第8节没姑娘哭丧就没人数亡人的苦
看来,他注定只能干粗活。
他们总算是进了市区,但找了好几个工厂,工资都低得很,一家小作坊皮鞋厂给他们报出的工资只有砖窑厂工一半多点,到了个玩具厂一打听,工资也差不多,只是如果加班,工资可以高点。陈大财得快点找钱回家还债,这样的工资他实在下不了决心留下来。于是,他让刁春花留在了玩具厂,自己决定再去找找,看能不能撞个工资高点的工作。
也算是机缘吧,阴差阳错的让他遇上个和他相继在砖窑厂出来的工友,说自己正在笔架山一个建筑工地挖桩孔,工资很不错,而且是多劳多得,搞得不错的话,工资还能是砖窑厂的一倍还多,老板开工资也也爽快,当的工资当可以结走。听得陈大财很是动心,于是冲动的求他,希望他能带带路,向他们老板引荐一下自己。就这样,他得了个高工资、高危险、高丢人的工作。他想,反正这里也没什么人认得他,丢人也丢不到哪里去,只要工资高,度过现在的差钱关,慢慢再说下一步的事。
还是那句话:打工挣钱,你要别人的钱,他更要你的命。他由于工作太过份辛苦,心中很是不好意思,也就只是偶尔与刁春花联系一下,通常只是见过面就走。他也一直没有敢给家里写信,连报平安的勇气都没有。
年轻人不写信,可把家中的老人伙给搞着急了,几个月下来,眼看就要到年尾,孩子却没个音讯,哪有父母不急的。特别是刁春花家,因为她出门的时候没有别人知道,所以更是让一家人无法安身,曾经逼迫她结婚的几个人更是后悔不已。
从她出门后的第三就开始找她,还请了好几人一同寻找。为此他们进了城;多次走了附近的几个乡场,以期能遇上赶场的她;请人打捞了河堤、水库以便找到寻短见跳水死的她;走遍了可能的亲友家,以期撞上藏匿起来不见外人的她;陈家更是被他们光顾过好几次,把他们家都翻了个底掉,还赔了好多不是,赌了几多恶咒才打发走一波又一波的搜查客人。
刁老师的屋里人很是埋怨他做事太不像个教书的人,都这个年代了,做事还那么的刻板,还那么因循守旧,说他根本不算是个文化人。弄得他只能沉默不语,内心里,他其实也是很后悔的,细想起来,陈家那小子应该是个不差的女婿人选,为啥自己的脑壳当时就是转不过那湾来,没顺水推舟了事。看到自己的屋里人一无精打采,茶饭不思,精神恍惚的样子,他也只能是悔不当初,大摇其头,只说“没得办法”。
本来,生个女娃,迟早会是别家人,只要不死,嫁谁也都是个嫁人,对于父母来说,只是过后多个亲戚走动。唯一让他的女边的伤心的是:自己只生了个独姑娘,现在都被他们逼走了,到今还生死不明,几个月了,如果是活着的,也应该来个信。可见,那姑娘搞不好已经被人诛灭。如果真是这样,将来自己百年之后,放在堂屋里停放起,做道场那几,连个哭丧的人都没有。再看那有儿有女的人家,大凡老人过世,当姑娘的更守着木头棺材哭成一麻腔,哭数些父母养育恩情未报、哭数父母一生功德、对子女对家庭的贡献……那是好不热闹的场景。如今,自己的姑娘死了,哪个外人又会真心帮自己哭数这些?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老泪纵横。
有,刁春花家大姑妈到她家来,闲聊中,要哥嫂搞了人神两助试试,也许会有点帮助也说不定的。
于是他们便请了算八字的算劫难,请了跳大神的度灾难,请了掐失的确定她的行踪,请了端公打了生死替,连过去人们私下里议论说那最没得用,自称仙婆的冷老太婆他们也把她请上门来,给姑娘烧了鸡蛋,泼了水饭,受她指点,改了进家的道路,为的是给自家姑娘解除魔障,以期让她能翻然悔悟,走出阴霾。就只差没把自己家房子改个朝向了。
因为这个,冤枉钱花了不少:每做一次法式,都得置备三牲酒礼,时令鲜果,香烛纸钱,刀头肉和挂红,这些其实倒花不了几个钱,但给神公神婆的利事钱就不少了,每次给的钱少不了一百二十元的月月红——别人为了你家,几个人熬了个通宵,给那点钱,不算多嘛。
龙家起初还以为刁家不想答应婚事,是故意把姑娘给藏起来的。免不了三两头借探听情况为名,上刁家要人。见了这阵势,也就半信半疑的了。也怪不得他们,都置办结婚的各种用度了,还差几就是婚期,却得了个通知,说自己的准新娘不见了,是生是死还没有个定数,只得重新通知可能到自己家吃喜酒的亲友另听信息。他们气呀,真让他家难以叙述清楚的气:不说别的,退掉那些必备的花轿、抬合、吹鼓手,给别人作出的解释都让人丢尽了家族的脸面。
可怜陈家两个老年人,本来身体就不好,孙子一去就没了音讯还不算,经刁家龙家反复一折腾,便都双双病倒,以至命归西,死的时候,因为还在思念孙子,当女乃女乃的连眼睛都没闭上,就为希望看到他最后一眼。
两位耄耋老人的同时离世,虽说成了别人的替死鬼,却因此成就了一段夫妻恩爱的佳话,令很多老夫妻极为向往,更成就了苗端公他们这帮手艺人,这下他们手艺算是做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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