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不大,敲在郁锦耳里确是惊心,何时珈蓝话语有这样软弱的时候,哪一次她的声音不是骄横清脆,那毒当真就这样厉害,连珈蓝都受不住了么?心里焦急,电光火石间转过了无数法子,眼睛一沉便转了身子“母后,儿臣也觉得这提议甚好,珈蓝舞姿出尘的确是能化解不少姐妹们今日所受惊扰,只是儿臣往日因着颇爱惜她这番才华与她也算是熟络,知道她若舞蹈必定是要情境符合才能有佳作,既然母后让她舞一曲,那便只等着她换过衣服叫来掌乐才好,否则依着这丫头的刁钻脾性还未必能肯将就呢”
珈蓝唇角无意识的含了抹欣慰的笑容,她的话语无非是给自己铺路,依着太后的疑心必定是叫自己一时三刻便去舞蹈,哪里容得下她去准备一切。她若不跳直直说出这样的理由难免被人揣测,由着郁锦去说,确是给众人心里打了预防,更重要的是,太后若是答应的话,那她便有一丝机会自救。
皇太后焉能不知道这番算计。她的确是想叫珈蓝现在、立刻、马上就在众人面前清舞,可是郁锦这番话说出,在想执意反而显的她好像只盼着珈蓝中毒发作般,索性她要跳那便准备齐全让她多跳一阵子,她到不信她能瞒的了几时。
“还是皇后想的周全,那便如此,今日之事只便在问问太子真假便罢,若是没有出入,此后众人也不得再重提此事。来人,传哀家旨意,叫御膳房的把膳食都拿到这头,劳烦了这半天的功夫,咱们选日不如撞日,索性借着苏珈蓝的舞姿好好的一起吃一顿饭,也算是哀家安慰你们这半日的劳心。”稍顿了顿,又睥睨的看向堂下的郁锦和珈蓝勾起一抹淡笑“你们两人便也起来吧,齐雯你亲自带了珈蓝去里头换洗,别怠慢了咱们这宫里头一号舞姬,她刚刚不是说来的匆忙没吃什么么,咱们用着晚膳叫她空着月复歌舞到委实不妥,你便先准备些吃食让她用过了才好。去吧,好好用心伺候”
郁锦本是稍稍安定下的心听见这话差点就要蹦出嗓子眼,心急之下也忘记礼数直直狠狠的便瞪上了皇太后的眼睛,你居然狠毒至此!怪不得你这样轻易便答应了歌舞准备的时间,原来你是早就打算好再次下毒。就算珈蓝是金刚之身,也禁不住这样连番的毒药侵蚀,你又派人严加查看,她就算得了些微的一点机会,吃上些什么解毒药物,一时半会哪能就一点迹象都不透出,就算好好休养即便是珈蓝这样的恐怕也要一两日才能好得了,更别提届时歌舞一番的剧烈动作。在这宫里,你何愁没有机会在来谋我性命,为何就不能放过这个不相干的人呢,你可知道,她为了你的儿子放弃公主身份在这宋宫受了多少屈辱,你又可知道,她为了他的若即若离已经有多么的伤心,你们母子当真就这样狠毒绝情么。
她这番恶毒凶悍的眼神皇太后一样不落的收进了眼里,心里也是莫名的咯噔了一声。从前她和顾月贞做过诸多的阴谋,也不见她有这番直露的时候,就是刚刚她明知点心有毒还要吃的时候也不见她心有不甘,怎么确为了一个来历莫名的女人这样动了颜色。后宫本来就如战场,她还以为她那样聪明的人定然也是深知这道理的,所以死生自是不该全归咎旁人,怎么今日到做出这样奇异的表情?难道这苏珈蓝又是第二个漆雕良仁?
想至此,心头忽然莫名的也有了一丝后怕。郁锦虽是聪明,但进宫多年到也安分,虽然起初她是多有讨厌她设计她,但除了化解那些设计外,到也不见她有多么狠毒,所以她还只当她是个怕事的人,直到出了漆雕良仁的事情,她才知道,这女人算计起来可以如此可怕,若不是关键时刻她撇的干净,难保后果就如顾月贞一样,自此心里才对她顾忌三分。不觉又联想到今日,事情已做到这步田地,若苏珈蓝真的是第二个漆雕良仁,她就更不能让她活着了……
倾盆的大雨忽的收了不少,本是浓黑的天色也化开了一点亮堂,内廷青石路上一队宫人打着油伞穿梭在雨丝里,手里食盒的膳食香味让人垂涎欲滴。这个消息现在早已经传遍了后宫各个角落,先头惊疑的宫人们不觉都纳了闷,怎么居然就摆起了家宴来?还是在这个时候?
延熹殿
一番眼神交汇,到了两个人都没有在说出什么。的确,也实在没有必要再说什么,左不过她们都是心知肚明,今日不是她死,来日必是她亡。
到是珈蓝,看着郁锦如此,多年的结缔终是土崩瓦解,那一直不肯承认的一番情总算是浮上了心头。珏炎不念她便罢了,她皇族鄙视她也便罢了,她兄长恼怒她也便罢了,即便这天下人都说她死的活该,总还有一个人,是这样看重她,来日即便化为一捧黄土,世上也还有一个这样牵挂她的,这也就够了。
“珈蓝……多谢太后体恤”
郁锦猛不丁的听见身侧珈蓝的话语,心头震惊慌张的侧头看她,确见那灰白的脸色陡然泛出的恣意笑容,是那样不屑那样孤傲,仿佛是嘲笑这后宫的龌龊黑暗又像是对命运无情的挑衅,蓦然心口大痛紧紧的握了她的手“……珈蓝……珈蓝……”
嗓子哽咽的唯有叫着她的名字,她希望她懂她要说的话,不要沾染任何一样慈宁宫的东西,千万千万不要。珈蓝反手握了她的手微微点头,起身时在她耳边低语“我懂……”
那握紧的双手终是分开,眼睁睁看着她稳住身子随齐雯消失在延熹殿一侧角门,忽然便茫然的不知道该做什么,错眼的功夫,眼前忽然多了一只修长的手,微微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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