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妻也撩人 第四章 运气不错

作者 : 萧牧寒

“臣请皇上为犬子玉琉清和右相府五小姐慕晚歌赐婚。”

此言一出,满堂寂静!

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众人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了看坐无坐姿、满脸痞色的玉琉清,再看了看虽无坐姿却难掩周身清华气质的慕晚歌,心里不禁哀悼几声,看着慕晚歌的眼神由最初的同情转为默哀。虽然慕晚歌被洛王休弃,十有**也嫁不出去。可是,若真被昀孝帝赐婚,后果真不是他们敢想象的,如此组合,明显就是鲜花插在牛粪上;而即便最后这道圣旨没有赐下,慕晚歌估计也成了众多男子小姐敬而远之的对象了。

元宇倾猛地握紧了手中的杯子,如黑曜石般的双眸微微眯起,迸射出一道道寒光利剑,直直往肃亲王的后背射过去,直让肃亲王觉得后颈发凉。看了看仿若未觉依旧独酌的慕晚歌,一举手一仰首,动作优美如画,流畅似水,即便是他自己都不认为能够配得上,而玉琉清那小子居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相爷…”顾寻显然也是被肃亲王这突如其来的一出给吓到了,许久才回过神来,担忧的看了元宇倾一眼,微微叹了一声,甚是无可奈何。

“他也配?”元宇倾死死的瞪着玉琉清,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顾寻看着他关节泛白的手指,直觉认为,如果现在情况允许,他绝对会将玉琉清揍得不知天南地北。

墨芳亭内气氛已变得沉重起来,更甚至夹带着前所未有的浓烈的同情气息,即便如玉淑梨和慕香玉这些讨厌慕晚歌讨厌到恨不得她立刻就死的人此刻也不由得为她默哀起来。不想,他们的同情却只换得慕晚歌不动声色的冷笑,执杯仰首喝酒的动作依旧清雅洒月兑,只在仰首的瞬间凌厉的目光扫了油头滑面的玉琉清一眼,只见他满脸都是色迷迷的神情,但眼睛里有着无法抑制的高亢,显然是将她当成了花楼柳巷的风尘女子。慕晚歌深深记住此人的模样,敢如此侮辱肖想她的人,自己绝对不会让他好过!

“肃亲王,五公子身份高贵,怕是…”这时,皇后突然出声,虽没直接说拒绝,却又站在为肃亲王府的角度上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只是,这话怎么听就怎么怪异,仿佛是说慕晚歌的身份过于尴尬,竟配不上玉琉清一般。

谁想,皇后这话却惹得华老太君等人微微皱起了眉头,眼里无不是透着冷意。

慕晚歌心里冷笑一声,面上依旧是平淡如常,竟让人看不出焦急和不甘的神色,如无事人般平静。

“回皇后娘娘,犬子考虑得十分透彻了。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请皇上成全。”肃亲王转而看向昀孝帝,诚心说道。他不着痕迹的瞥了慕晚歌一眼,当发现她依旧淡然自酌时,眼里划过一丝诧异,如此定力,倒是世间少见了!只是,谁叫她长得像林颜呢?要怪,只能怪她自己了…

“既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总得问过慕相的意见,不是么?还是王爷想要逼五小姐嫁给一厢情愿的五公子?”元宇倾再也忍不住心中想揍人的冲动,危险的目光直直射向肃亲王,颇有些咬牙切齿,尤其在说到“一厢情愿”四字是,满腔的怒火再也遏制不住奔勃而出。

慕晚歌举杯的手一顿,低垂的头微微抬起,不期然的撞上元宇倾满含怒火的视线,心中竟不自觉的有股小小的情绪在蔓延,好像是,窃喜,又像是,庆幸。

肃亲王微眯着双眼看着两人的微妙互动,心中的决定却变得更加坚持起来,更甚至有种莫名的快意,就好像多年的心愿快要得偿般痛快。

“元相说得不错,总要听过双方的意见后,朕才好决定是否要下这道圣旨啊,”昀孝帝看了肃亲王一眼,又淡淡看了看跟没事人般的慕晚歌,将这个问题抛给了一旁看戏的慕世明,“慕相,你是慕五小姐的父亲,你来说说,这事儿该怎么办?”

“皇上,小女身份卑微,怕是…”想来想去,慕世明还是觉得此事需要细细商榷,不得不说,肃亲王这一招,打得他措手不及。

“慕相,我肃亲王府都没有说什么,你莫要妄自菲薄了!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更何况,小儿与五小姐均是排行第五,这说明冥冥之中姻缘天定,此事是再好不过的!慕相如此拒绝,难不成是看不起我肃亲王府?”肃亲王笑着看向慕世明,只是眼里话里都含着一丝危险的警告。

“王爷,这…”慕世明面露为难之色,他虽然暗地里已经站到了太子一边,可跟肃亲王府的关系一直不亲近。若真将此事应下,自己原本对慕晚歌去处的安排只怕要扼死在摇篮里了,这样一来,不仅自己少了一枚可利用的棋子,说不定还不能缓和两府之间的关系。一时间,他竟有些踌躇起来,心思一个劲儿的在应还是不应之间徘徊。

肃亲王瞥了他一眼,“慕相考虑得如何了?相信大家对你的结果会是很期待的!”

早在慕世明沉默下来思量的那一刻,慕晚歌就已经知道了最后的结果。不过,她还是悠悠然的喝着自己的酒,直让人以为她是不是知道没有希望而放弃了挣扎。唯有几道略带焦急的灼热目光和身侧林静然的拉扯让自己的身子不那么冰凉彻骨,而是一点点的暖意在慢慢的流淌。

慕晚歌微抬起头,给了元宇倾一记安抚的眼神,随即放下手中的杯子,拍了拍林静然的手背,淡淡道:“不必担心,我自有主张!”

林静然对这个表妹很有好感,要让她看着慕晚歌被赐婚给玉琉清这公子,心里又哪里甘愿?这才少有的焦急形于色,如今看到她这般平静的模样,心里却是莫名的安定了下来。

而元宇倾接到她处变不惊的眼神,知道她心中已有了应对的办法,随即将更多的精力放到肃亲王身上,精明的脑子快速转动着,试图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肃亲王有此举的目的梳理出来。虽然他很担心很焦急,可终究是个外人,于此事上没有太多说话的权利。如今见她如此淡然从容,紧绷的神经顿时松懈了下来。

而这边,慕世明完全没有想到要去问慕晚歌的意见,当心中思量已经定下成行后,他狠了狠心,沉声道:“回皇上,臣同意!”

这话一出,此事已拍板下来。众人仿佛已经可以预见慕晚歌今后的生活,对她的同情越发的浓重起来。一些年老却正直的臣子止不住叹息,对慕世明此举的成见也越发深重起来。

玉琉清早已是笑了起来,看向慕晚歌的眼神里有着不加掩饰的占有欲,色迷迷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圈,不由得点了点头,似是对慕晚歌窈窕的身姿和绝色的面容十分的满意。

元宇倾满面的笑意已经丢到爪哇国里去了,此刻看玉琉清这般肆无忌惮的打量,握杯的手青筋突起,顾寻眼尖的看到杯子上已裂出了几道裂缝,只怕元宇倾一松手,这杯子将会不复存在。

而昀孝帝嘴角的笑意似是凉了几分,但一国之君的话总不能不算数,他淡淡的看了慕晚歌一眼,这才缓缓开口:“慕五小姐…”

“几位商量了这么久,是不是忘记问我的意见了?”这时,一道清冷微寒的声音响在了不算很小的墨芳亭上空。慕晚歌放下手中的杯子,缓缓站起身,负手向前走去。

这一刻,众人似乎看到了一个不异样的慕晚歌。无关容貌,无关身份。她负手而来,丝绦缕缕,衣袂翩翩,浅笑盈盈,却让人感觉到由内而外散发出的不容忽视的威严与气势。仿佛她天生就该这样,而这个负手而行的姿势本就是最适合她的姿势,即便看起来有些凌厉冰冷有些居高临下,即便这是在一国之君面前,却丝毫不能摧毁她身体中隐藏的力量。

肃亲王袖中的手握成拳,看着毫无惧意的女子,沉声问道:“慕五小姐这是何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竟想不遵么?”

“呵呵…”慕晚歌轻笑一声,声音轻淡如亭外微风,一拂便断,可即便如此也掩盖不住笑声中渗出的丝丝冷意,她淡淡看了慕世明一眼,轻吐出声,“何为父,何为母?我母已长辞于世,我父视我如货物。若真要念及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里又有谁有资格说出这句话?”

“胡闹,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还不赶快坐回去!”慕世明眸光一紧,看着慕晚歌淡如微风的神情,心里莫名的升起一股不安的感觉,试图以大声的呵斥来掩盖心中的慌乱。事情,好像就要月兑离他的掌控了!

“呵呵…”慕晚歌又是一笑,“我走回去,不言不语,好等着你将我卖出去?抱歉,我还没有这么廉价!”

慕世明脸色大变,恨不得上前撕烂她那张嘴,可他如此神情落在众人眼里,倒是显得欲盖弥彰,仿佛真是被慕晚歌说中了心中所想。已有不少朝廷大臣对此唏嘘不已,更甚至林国公府的侯爷和华老太君已经面色涨红起来,若不是身旁有人拦着,怕是早已冲上去狠狠的扇上几巴掌。

皇后眉头微皱了皱,颇是语重心长:“歌儿,不许胡闹!此事自有我们这些大人为你作主,你一个女儿家如此失礼,成何体统?还不赶紧坐好?”

“皇后娘娘打算如何为我作主?”慕晚歌挑眉,并没有依她的话乖乖坐回去。

皇后面色一怔,眼神复杂的看了看慕晚歌,“如何作主,不是由你父亲说了算了…”

只是到了最后,皇后的声音却是越来越低,直到尾音湮没在微风里,慕晚歌才冷冷一笑,“说到底,皇后娘娘还是不想为我作主了!既如此,娘娘为何还要阻止我为自己讨个公道呢?”

“本宫何时阻止了…本宫…”皇后看着她明澈冷冽的眸子,不由得心虚起来,连忙别开脸,略有些语无伦次道。

“没有阻止,最好,”慕晚歌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随即看向昀孝帝,却发现他一脸平静,甚至在她看过去时还微微挑了挑眉,她迎上他的目光,不跪拜不屈膝,只这么挺直腰板静静的站在距离昀孝帝一尺之外的地方,漫不经心道,“皇上,慕晚歌不同意此事,还请您成全!”

众人大惊,纷纷猜测慕晚歌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居然敢用这种语气来对一国之君说话。她可知道坐在她面前的人是谁?竟然不自称“臣女”,而是自称“慕晚歌”!若真要追究起来,慕晚歌这大逆不道的罪名,可就要成立了。

谁想,昀孝帝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却是不自觉的蜷了蜷,竟然从她的话语中听出了一股久违的熟悉感。他眸光微闪,身子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慕五小姐希望朕如何成全?”

慕晚歌半垂下眼帘,轻笑一声,“慕晚歌别无他求,惟愿皇上能考虑下我的建议,而不是听从他人意见,武断作出决断!”

墨芳亭内顿时响起一阵阵抽气声,几乎所有的人都睁大了眼睛,各色各样的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四个字“不敢置信”!他们想自己一定是听错了,肯定是,必须是!可是脑海里还是该死的回荡着那句“惟愿皇上能考虑下我的建议”,一遍又一遍,均不停息。

即便尊贵如太子、冰冷如洛王、睿智如左相,都无一例外的诧异了一把,为慕晚歌的不怕死,也为她无人能比的勇气。

只是,震惊过后,众人纷纷猜测着昀孝帝会如何处置慕晚歌。可结果却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昀孝帝没有立即大吼着将她押入天牢,而是眸光幽深的看着慕晚歌,不发一语。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昀孝帝才终于收回视线,拿起桌上的酒杯,缓缓转动着,“你可知,就凭你刚才那句话,朕就可以将你立即处死!”

他这话,让很多人的心提了起来。

谁想,慕晚歌却只是淡淡一笑,笑中带着浓浓的苍凉,却是对昀孝帝的话语仿若未闻,径自说道:“若皇上真这么做了,慕晚歌或许还会感激您!活得这么辛苦,死了反倒是一种解月兑!”

若是死了,是不是就可以不用背负这么沉重的罪孽了?是不是每晚都能够睡得安稳一些?不,死了还怎么睡觉呢!既然不能睡,那是不是在走过奈何桥喝了孟婆汤后,所有的恩怨罪孽都一笔勾销?她虽依旧不甘心,可若用死可以换得一个解月兑,那又有何不可?

众人心中一沉,透过眼前这挺直的脊梁和瘦削的身板,好像窥见了她内心的千里荒野、万里荒漠,那寸草不生的土地早已裂开了一道道或粗或细的缝痕,如猩红的鞭痕嵌入肌肤成为其中的一部分一般,触目惊心,惨不忍睹。

元宇倾忽觉心如刀割,究竟是怎样的经历,才让她有这种弃生的极端想法?究竟是怎样的背负,让她穿越前世今生后仍旧绝望如置深渊!他忽然心疼起来,为这副小身子里苦苦挣扎的灵魂,为她徘徊在生与死之间的矛盾悲观!

皇后死死的看着她,不敢相信这种话竟然从她口中说出来。她猛地站起身,很想冲上前去好好质问一番,可理智回笼、脚步声停,她终究还是没有那个勇气!她,好像,已经没有机会回头了!

清凉如水的目光洒在墨芳亭中,慕晚歌双眼微眯,将这些人的神情一一记住,他们作何感想,她均不在乎!无惧于昀孝帝的威严,无视数百人异样的眼光,慕晚歌继续开口:“我没觉得自己所说的话有什么不妥。您乃一国之君,胸襟宽广,广纳忠言,自不是心胸狭隘的小人所能比的!我只不过是说了真实的话语,如果这都有错,只怕有很多人要失望了!我倒是不怕死,就怕皇上朕处决了我,得不偿失!”

昀孝帝双眼微眯,两道危险的视线齐齐射向慕晚歌,任谁都看出了他强自压制的怒意。近乎威胁的话语告诉他,她似乎在挑动自己的怒意,可脸上那淡淡的神情,却让人看不出她心中所想。这女子,有非凡的胆色,有不惧权威的傲骨,有敏锐巧妙的心思,还有一股让他人望尘莫及的赌性和隐于瘦削身板后的威严!敢在他面前自称“我”的人,她是第二个!

若是她是个男子,那就与那个人不相上下了;只是,可惜了…

也就在那一瞬间,昀孝帝心中忽然生出一个想法,为了这个想法的实施,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广纳忠言,只见他瞬间坐直了身子,沉声道:“你确实很有胆色,一个女儿家能有如此风骨,倒是朕之前从未遇过的,朕颇为欣赏!只是,死罪可免,活罪未必就能逃得了!朕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若是你能劝服肃亲王和你父亲各自收回自己的意思,朕这道圣旨就不下了!但是,如果你没有这个能力,一切就不由得你自己作主了!”

“皇上,万万不可…”肃亲王和慕世明齐齐震惊,怎么都想不到一言九鼎的昀孝帝竟会给慕晚歌这样的“特权”,还给她翻身抉择的机会!

只是,两人的震惊缘由却不一样,肃亲王是不想节外生枝,而慕世明则是担忧慕晚歌得以翻身后会毫不留情的对付自己。毕竟,方才自己的决定,似乎已经惹到慕晚歌了!更何况,慕晚歌能让昀孝帝对她刮目相看,就已经出乎他的意料,日后难保她不会回过头来对付自己!这一刻,他终于感觉到自己这些年似乎养了一只会咬人的小白狼了!

就在众人纷纷猜测着慕晚歌会如何利用这个机会翻盘时,却见她莞尔一笑,淡淡道:“皇上,臣女以为没有必要使用您给的这个机会了!”

虽然昀孝帝的种种举动都表明,他不会动她,但不代表她就要按照他所说的去做。天子威严被自己挑战了一番,如今还能有此机会,不得不说,昀孝帝让自己很惊讶!只是,或许她知道一些缘由,每次昀孝帝看她的眼神都很奇怪,那眼神透过她的身体、骨髓,似是想要从中找寻到什么东西一样!那感觉,好像是在找一个影子,一个与她相似的影子!

虽只是直觉,可她却很相信自己的直觉,毕竟这直觉曾助她逃过数次的追杀!

“哦?怎么说?”昀孝帝朝着她挑眉,眼神中危险而隐含一丝警告,似是警告她不要不知进退。

慕晚歌却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跪了下来,仰首看向昀孝帝,眼里一片坦诚明澈,语气中又恢复了以往的恭敬:“方才诸位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臣女的父母均不在了,除了皇上,岂不是无人可以决定臣女的婚事了?而皇上既然给了臣女这个机会,便说明皇上也不是很同意这门亲事!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

“胡说!你父亲我不是好好的么?怎么可能不在了?”慕世明猛地大喝一声,满脸怒意,早已忘了昀孝帝还未说话自己不得开口的规矩。

果然,昀孝帝眸光暗沉,沉声问道:“慕相,你这是做什么?竟然这么不将朕放在眼里么?”

慕世明这才反应过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求饶道:“皇上恕罪…”

昀孝帝目光凌厉的看了他一眼,径自宣泄他的不满。慕晚歌能够在他的面前不称“臣女”,是他自己默可的,只因在她身上看到了那个人的影子。但这些并不代表着慕世明能够在他面前肆意妄为,甚至连君臣之分都不遵守。

“起来吧,”半晌,昀孝帝才收回了视线,无视慕世明额头上微沁的小汗珠,转而看向慕晚歌,声音前所未有的威严起来,“你宁愿诅咒自己的父亲,也不要朕赐予你的机会?”

“回皇上,臣女虽无母亲教养,可也不会做出诅咒父亲的事情来,”慕晚歌看了慕世明一眼,眼神微冷,“只是,作为一个父亲,若是连自己女儿的意愿都不曾尊重过,那这样的父亲,不要也罢!若父亲依旧不改初衷,即便是断绝父女关系、剔除出相府宗祠,我也在所不惜!”

话音刚落,满座哗然!

自古只有犯了大错被驱逐出府的不孝子孙,又哪里有亲手断绝父女关系、不入宗祠的子女!可以说,慕晚歌这话,已经颠覆了他们的世界认知了!可心中同时也疑惑起来,纷纷猜测着慕晚歌是不是空口说话!

而墨芳亭内,相信慕晚歌会这么做的,除了昀孝帝元宇倾,还有一名墨黑色长袍的男子。那男子正是慕晚歌早先遇到的,之所以会相信慕晚歌的话,除了从她的神色中可窥一二,还有一股莫名的感觉在牵引着,牵引着自己去相信她,亲近她!这感觉,来得很奇怪,可却无法挥散!

而慕世明当场就愣住了,怎么都没想到慕晚歌会是以这样的方式表明自己的抗议,若不是昀孝帝在此,怕是早已跳起脚来大声质问了。他死死的瞪着慕晚歌,仿佛要将她看透看穿才甘心!

“断绝父女关系…哈哈…”昀孝帝忽然大笑了一声,“慕相即便再怎么对你不好,也终究是你的父亲,如今你却做这有违人伦的事儿,就不怕遭受世人谴责唾弃吗?更何况,你一弱女子,没有了父母的庇佑关爱,还怎么生存下去?”

“慕晚歌之所以为慕晚歌,是因为她从来就不曾依靠过谁的庇佑谁的帮助。皇上若是不信臣女的说辞,大可问问右相府的人,看看这些年臣女是如何过的!”慕晚歌脸上的笑意顿时烟消云散,眼里的坚定神色却让昀孝帝心中一惊,“至于遭受世人谴责唾弃,又关臣女什么事儿?被洛王休弃,臣女不是已经成了京都城乃至整个紫启国的笑柄了么?再多一个笑柄,又有何区别?”

众人纷纷咋舌,想着她这是破罐子破摔么?

昀孝帝却是深深看了慕晚歌一眼,沉声问道:“你就当真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语?”

“皇上以为臣女应该在乎么?”慕晚歌忽然飘渺一笑,淡淡道,“没有在生死线上徘徊过的人,又岂会知道生命的可贵?没有在黑暗里挣扎过的人,又怎么懂得光明的难得?臣女的要求并不高,只是要活着而已!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与生死相比,其他的名声闺誉谴责唾弃都变得无关紧要了!若是连命都没有了,还有什么资格去说其他的呢?想必皇上也是久经风浪之人,生离死别刀光剑影也曾经历过,自是能明白臣女的意思的!”

说着,她径自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昀孝帝看着她乖巧低头的模样,很难想象刚才那些话是出自她之口。他再一次打量起慕晚歌来,这才意外的发现,她的脊梁一直都是挺得笔直的,即便是跪着都有笔挺站立的姿势。他眸光微闪,这样的身影,又一次与记忆中的某个身影重叠起来。

这一刻,似乎没有了惩罚的理由和心情,昀孝帝看了慕晚歌一眼,淡淡道:“起来吧!朕恕你无罪!”

看在他的面子上,恕你无罪!

慕晚歌一惊,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就这么过去了?过去了?

肃亲王顿时急了,连忙大声问道:“皇上,臣方才的请旨赐婚…”

“什么请旨赐婚,慕五小姐有同意么?”昀孝帝淡而无痕的目光瞥了肃亲王一眼,看似浅淡实则暗含刀锋,直让肃亲王有苦不能言,只能是极不甘心的坐了回去。

众人面面相觑,想着肃亲王突如其来的请旨赐婚,就这么轻轻易易的被昀孝帝驳回了?这哪里是请旨赐婚嘛?根本就是一出闹剧啊!

只是,他们可不敢将心中的小心思暴露出来,若是让肃亲王察觉了,不把他们扒层皮才怪了!

慕晚歌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这一局,终究还是赌赢了!

她不过是大胆猜测了昀孝帝高深莫测的心思,还真是被自己好运气的中了七八分。现在看来,那个影子在昀孝帝的心里还是有一定分量的!不然,自己也不可能押对宝!

袖中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想起刚才昀孝帝的种种神色,均说明了一个至理名言:伴君如伴虎!也不知道这回肃亲王是否更加深刻的体会到了其中的意思!今日这一招,怕是居心叵测!只是,那深藏于底的居心,又是什么呢?

慕晚歌径自想着,根本没有意识到周围即将要发生的变化。

太子玉云烨看着戏已唱罢人无影踪,忽然也很想登上戏剧的舞台,亲自为自己唱一曲。

于是,刚松下一口气的众人,在看到太子步出的身影时,眼里又开始闪着莫名的金光,不由得更加感慨起来,果真是人生如戏,你方唱罢我登场啊!

“父皇,先前肃亲王没有求到赐婚的旨意,倒不如将这道旨意赐给儿臣吧!”太子不经意的扫了已经面色苍白的慕香玉一眼,嘴角噙着笑意问道。

昀孝帝却瞬间洞察了他的心思,此次颇是爽快道:“说说看,你为谁求这道旨意!”

“回父皇,这道旨意,是儿臣为右相府嫡长女慕香玉所求的。儿臣叩请父皇恩准!”太子忽然跪了下来,对着昀孝帝恭敬一拜。

众人的心脏已经有些不平衡起来了,为什么今日这两出戏码都是与右相府有关的啊!倒是与慕晚歌那出相比,太子请旨赐婚倒是颇让众人期待。

只是,慕香玉整个人已经瘫坐在了椅子上,全身似是被抽去了力气般,不得动弹。她求助的目光下意识的看向元宇倾,却发现对方的视线根本就没有落在她的身上,仿佛此刻发生的事情与他没有任何的关系!心中泛起一阵酸涩,自己早该料到是这个结果的!只是,终究还是存着一线希望,希望能够力挽狂澜!如今,这一线希望也瞬间被人捻灭了!

心中一动,她忽然觉得,若是自己也如慕晚歌那般当场拒绝,是不是就有望能够推掉这场不甘愿的赐婚?仿佛黑夜中燃起一抹微弱的光亮,慕香玉咬了咬牙就要付诸行动,不想慕世明却给了她狠狠的一记警告,似是看出了她的意图,特意警告她不得鲁莽行事!

略微不甘的看了慕世明一眼,慕香玉袖中的手紧紧的握成拳,终于还是放弃了可笑的挣扎。她不是慕晚歌,不能做到身无牵挂!慕晚歌可以不依靠任何人的帮忙而活下来,可是她不能!离了右相府,她便什么都不是了!

认命的闭上了眼,再睁开时,一身明黄色衣袍便出现在自己面前。慕香玉咬了咬唇,随即站起身,随着一脸笑意的玉云烨来到了场中。

然后,便是昀孝帝深沉的声音:“慕府千金慕香玉品貌端庄、德行端仪,今日赐婚太子为太子妃,择日完婚,钦此!”

再然后,便是不绝于耳的恭贺声!只是听入耳中,却是万分的刺耳!

慕香玉的一颗心,在这些无比嘲讽的声音中静成死水!

而另一旁,早已闲下来的慕小狐狸边喝酒边瞪回元宇倾还边不停感慨着,今日的运气可真是不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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