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仅凭你我之力,吴大哥我不敢苟同你的想法,现在连对抗南京的蒋正都费力不已,更别提虎视眈眈的日寇了。”
张学良的疑虑很明显,两个人如果真挺身而出,不顾一切,那可真是螳臂当车,白白牺牲了,日本人能仅仅用两个师团就占领东北全境,除了东北军的无能以外,还是因为他们战斗力远超想象,甚至有些将领沒等开战就先怯战了,尽管屈辱之极,这也是他为什么此前日军兵临平津,他仍旧按兵不动以何谈为主,为的就是不给日本人彻底开战消灭他的借口。
实际上,从张学良内心讲,他很矛盾,国仇家恨使得他与日本人不共戴天,但现实又迫使他不得不低头,不得一次又一次躲避日本人的兵锋和婬威,为了保存张作霖所遗留下的仅有的这点遗产。
“汉卿啊,你我当然不行,但只要国内所有势力和解,拧成一股绳,有效的遏制住日寇还是大有希望的。”
“全国和解。”
张学良一阵嗤笑,怎么可能,且不说阎锡山、冯玉祥、蒋正、包括你吴孝良打的热火朝天,就是南方的赤党也与南京国民政府势不两立,全国和解不过是个不可能实现的笑话罢了。
吴孝良当然看出了张学良的不可置信,但目前空口白牙的确是无法让人信服的,不过他有了前世的经历,知道随着抗战的全面爆发,全国和解是迟早的事情,只是这和解的引却是你张汉卿那,想到此处,吴孝良的目光从张学良一张瘦消的脸上扫过,心默念,不知道这一世那场事变还会不会爆发呢。
“汉卿,我吴孝良何时说过虚话,你尽可拭目以待,至于你我和解,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
夜色早已深的透出阵阵寒意,初冬的天似乎飘起了小雪,江面上汽笛嘶鸣,是转运的渡轮到了。
“天色不早,汉卿早些休息吧,渡轮到了,为兄也该登船了,咱们南京再见。”
吴孝良的卫兵人数不多,不消半小时便已经登船完毕,岸上收回登船梯,汽笛又是一阵嘶鸣,船身猛的一颤,缓缓的开始移动,他站在甲板上望着逐渐远去变小的码头,点点灯火也开始逐渐暗淡,他能感到那个瘦消的身影在码头上伫立了很久,可能直到他的渡轮消失在江面上也依然如故。
让吴孝良万万沒有想到的是,蒋正居然亲自连夜赶到渡口迎接他的到來,跟随在身边的记者摄影师沒有放过两个人再次会面这一历史时刻,镁光灯将两人敬礼握手的场面闪的如同白昼。
“维可算來南京了,淞沪抗战的大功臣,南京军民都很期待你啊。”
蒋正脸上挂着他一贯招牌式的微笑,散发着浓浓的领袖魅力,有新人记者初次见到领袖也不禁为他的气质所倾倒,相比之下那位个不高的吴上将,除了那一双如电的眸身上反倒沒有任何特别的地方,如果不是领袖亲自迎接,亦或是在街上遇到,或许会被错认为邻家寄住的教书先生呢。
尤其是他身为陆军上将却并沒有穿着军装,而是穿的深色西装,外披细尼风衣,受伤则带着黑色的皮质手套,或者说他是海外归來的成功商人也很合适,反正和军人是搭不上边的,几乎所有初次见到吴孝良的记者和官员们都下意识的产生过这种印象。
只见吴上将脸上原本的笑容似乎一点点融化,直至变得若有若无,他伸出双手握紧了蒋正的右手使劲上下摇了两摇,他能通过手臂感受到对方的力量与戒备。
“委座亲來卑职不胜惶恐,孝良尺寸之功不足挂齿,此番前來只有一个希望,那就全国和解,一致对外。”
其实,现在日本的野心虽然已经暴露,但还不够充分,全国还沒有形成一致的危机感,虽然,淞沪大战的爆发和东北沦陷都促进了这一进程的加剧,但国内一贯持绥靖想法的人还很多,他们天真的对列强还抱有幻想,希冀列强们出面主持公道,殊不知列强现在保存自身利益也是勉力为之,哪里还有多余的力量去管远东的闲事呢,所以吴孝良这个时候提出全国和解为时尚早,得到的响应也寥寥无几。
早在阎锡山二次通电,张学良发电响应的时候,吴孝良在济南亦通电全国,首次提出了“全国和解,一致对外”的口号,这一做法实际意义不大,但政治加分却很明显,舆论更加的倾向于山东了,将來随着日本人野心的持续暴露,蒋正等人绥靖政策的一再延续,这种加分将持续下去。
沒想到吴孝良竟当面就提出了他的口号,蒋正迷人微笑的眼里却闪过了一丝旁人不易察觉的怒意,只是这怒意表面稍纵即逝,实际上却被他死死的压制在心底里。
“维之心愿亦是为兄所愿,总理遗愿尚在眼前,我辈一刻不敢忘记。”
说罢,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当先往回走,吴孝良则落后其半步,紧随其后向车队而去,现场再次爆发出热烈的掌声,甚至经久不觉,镁光灯也再次频频爆闪,将整个场面再次映照的如同白昼,摄影师们要抓住这瞬间即逝的机会,为吴上将和委员长多拍几张照片,这种历史性会面绝不多见,恐怕有些人毕生也未必能等到这样的机会呢。
蒋吴二人走在当先,这时人群才爆出一阵惊叹。
“快看,那不是汪院长跟何总长吗。”
记者们这才注意到,跟在蒋委员长身后的几乎全是国民政府高官大员,围观记者人群有资深人士则指指点点的为身旁的同事如数家珍般介绍着某某人是谁身兼何职,某某人來历籍贯……
汪兆铭刚刚就任行政院长,运作多时的位置到手也算志得意满,听到有人招呼,便面带微笑的循声望去,镁光灯则适时闪起,一副气场实足的画面便被映在了小小相机里的胶片之上,他终归是做惯了秀的纵使对把他排位在吴孝良之后心有不满,也不会挂在脸上,更不会让人窥破了这点心思,但他身旁的何应钦比起來就逊色了不少,脸上虽然挂着笑容,却是一片铁青。
听到有人在提起汪兆铭当年行次前清摄政王的壮举,以及那份豪情,换來了大伙由衷的赞叹时,他脸上的笑容更挂不住了,自己的风头被吴孝良稳稳压住也就算了,毕竟那小打败了日本人光复上海,功劳实实在在的摆在那,自己有意见也得乖乖的认了,可那汪兆铭又算个什么东西,一个搞阴谋权术的肮脏政客,委员长的手下败将竟然也压在了自己头上,这就是他无法容忍的了。
但这毕竟是大庭广众之下,汪兆铭又是行政院长,党内元老,资格甚至老过蒋委员长,看到他在镁光灯前卖力的表演而放慢了脚步,何应钦心里就像吃了苍蝇,厌恶的皱了下眉,紧赶几步将其甩在后面拉开了距离,这才觉得好受了许多。
于三和身为身为这次护卫吴孝良的卫队长,跟在队伍后面距离吴孝良不远,将一干党国要员的种种表演看在眼里,不屑的撇撇嘴,小声的低估了几句,旁人终是沒有挺清楚,不解的询问,他也只还了个不咸不淡的微笑。
整个欢迎仪式隆重而短促,说它隆重是因为自领袖以下几乎全部党国大员都出席了本次迎接,短粗则是寒暄简短,蒋正和吴孝良更沒有按照惯例发表一份声明,甚至连采访都沒接受,就登车匆匆赶往南京城内。
到了南京吴孝良才发现自己是第一个赶到南京城的地方首领,阎锡山、冯玉祥都答应了前來参加和解会议,不过却都不约而同的沒有选择亲自出席,他得到的消息是商震将代表阎锡山出席,代表冯玉祥的则是鹿钟麟,这两人分别是阎冯的心月复骁将,派他们來一是表示重视,但隐含在这重视表现之下的却是对蒋对南京政府深深的不信任,他们都是久经政坛、战场上的老将,对于各种未知的举措,既敏感又谨慎,所以仅仅派代表也就不足为奇了。
吴孝良心底竟有了点小小的失望,毕竟这两位堪称叱咤风云数十年的枭雄齐聚南京,是个难得的场面,他甚至假想过这些人开会时,会不会唇枪舌剑呢。
答案必然是否定的,开会不过是坐地分赃,而真正的较量都在看不见模不到的背地里,在战场上,阎冯两人沒有亲自來,与其在战场上影响力相对较小,不过是陪练也有一定的关联,所以,吴孝良也不着急开会,更不急着去见蒋正,沒有公事闲下來,正好可以带着塔西娅在南京好好游历一番,几日下來几乎将南京有些名气的地方都走了个遍。
不过,很快便由不得他过这种平静的日了,于三和将一份密电抵到了吴孝良手,陈诚的十一师与董海滨的十七师接火了,江西、安徽、湖北、陆续都有蒋正的人马在调动,最关键的时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