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越直被黄衣少女云中燕携着右臂在屋瓦上疾飞,又绕到深巷之中,继而出了县城,穿过数片田地,在草丛间疾飞。
时空越见黄衣少女细小的足尖只在草叶上频频轻点,速度便如疾风骤雨般在草丛间穿梭而过。
起初是时空越被黄衣少女携住臂膀,全被她的力道带着奔了一程。直到出了城,见身后毫无敌人追来,时空越便撒开双脚,牵住黄衣少女的纤手,两人一齐在草叶间尽施全身轻功,朝前奔跑。
时空越直觉黄衣少女的轻功实在好得出奇,她就像一片落叶般毫无沉重之感,只要风儿轻轻一吹,便会向空中飘飞而去;又觉得她并不完全像落叶那样的轻柔无力,随风飘飞,而是像离弦的箭一般充满力道,倏飞而去。
时空越自觉轻功远不如黄衣少女,虽然双脚尽力疾奔,却有力道不足时被黄衣少女轻力一提,又已跟上。
在万锦楼厅堂中时,时空越曾见着黄衣少女的高深武功,包括剑法、刀法、内力、暗器各方面,无不是强劲无比;更令时空越惊奇的是,蓟王的武功却高出自己意想中的太多,好似深得似海——虽然他未曾抓住黄衣女子,但黄衣少女是突袭,蓟王防守,即便略占下风,却也是高得出奇。
一个皇宫中的王爷竟藏有如此精深武功,又似江湖中人的做派,这实在令时空越模不着头脑了。
夕阳又已西下,随即浅沉山巅。晚风轻徐,红云缀西。
时空越和黄衣少女两人登上一座小山顶的树林中,站在林子边上,看着日暮,时空越面容沉喜,幽幽地道:“芸弟,你今日太令人出奇了!”
却听一个轻柔悠转的声音略含嗔怨道:“大哥,你在万锦楼花天酒地,声色迷人,还有佳人伴坐,似是不舍得出来?”
时空越回转头来,看着面前这个穿着淡黄衣衫,梳洗齐整,秀发轻揽,面容洁白,身上散发淡淡幽香的年轻少女,眼中似是不信;但见她睫毛眨动,两瓣玉唇微微翘起,似是生气;她个子比时空越矮上一头,肌肤胜雪,滑腻如脂;其腰间分别佩上一把窄刀,一柄细剑,外鞘均是细美;时空越双眼毫不眨动地看着她的脸,越看越觉得出奇的美,直是不敢相信前几日满面污垢,少年打扮的扈青芸此时竟出落得犹胜仙女,心神一时难以回转。
她把双眸睁得大大的亦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时空越,半天才淡淡问出声来:“怎么,我是扈青芸啊,你不会不认得我了吧?”时空越喃喃一笑,清口道:“不是不识得芸弟,是不识得云中燕!”
扈青芸将手一甩,转过身去,口里嗔道:“怎么,我是女飞贼,又是通缉犯,你心中厌弃了?”扈青芸正自不快,却觉左手被时空越抓在手中,直觉他的手掌温暖无已。时空越转到她面前,看着她的脸道:“大哥岂会厌弃?大哥心里实在惊奇,实在羡慕得很。做云中燕很好,够呛的!”
“够呛?”扈青芸不懂。“就是够刺激,超刺激,够味!前几日我不曾在‘云燕子’的图纸上多加留意,因此未曾识出你来。对了,芸弟,大白天的,万锦楼防卫森严,你为何独闯进去呢?蓟王身上又有什么东西好拿的?”他不说“偷”,也不说“抢”,却说“拿”,是不让扈青芸听着不高兴。
没想扈青芸又是一声微嗔道:“大哥,我都打扮成这个样子了,你为何还左‘芸弟’,右‘芸弟’的叫,是看我长得像男的吗?”
时空越笑道:“是了,不叫‘芸弟’,那叫‘芸妹’如何?”扈青芸喜道:“‘芸妹’不大好听,就叫‘芸儿’!”时空越点头:“嗯,芸儿!”
扈青芸心中娇喜,转过头去,模着秀发道:“越哥,你不知道,蓟王身上有一个九须神龙珠,我想它已经很久了。”
“九须神龙珠,那是什么东西?”时空越并未听说过这个东西。
“听说这颗珠子是从一条上古神龙体内得到的,那条龙不知已经活了几百万年,都长了九条须,因此吸日月之精华,感天地之灵气,那条龙死后,它体内的龙珠却是一件万世难求的宝贝。当然,这只是传说,不过这颗珠子有返老还颜,治愈百病,永生住老之能,因此我做梦都想得到。”扈青芸说着转过头来,问道,“越哥,你愿不愿意帮我?”
时空越讶道:“芸儿,世间真有这种神奇的龙珠?我看这多半不真。况且,万锦楼高手实在太多,要去,也得找个机会。”扈青芸点头道:“觊觎这颗宝珠的不止我一人,还有好几个。我可不能让他们捷足先登。”
时空越道:“蓟王身边防守森严,加之那颗珠子如此神奇,他定然藏得极为隐秘,或许吃在肚子里去,除非杀了他人,从他月复中剖取出来,并不能轻易就能得到。那些去抢珠子的人,只是送死而已,不可能捷足先登的。芸儿你放心,这件事大哥放在心上了,会尽量找机会得到珠子的。过两日我再去白府,接近蓟王身边,以打探龙珠的事。”
扈青芸掬起小嘴不悦道:“你入白府,或许是要去看你的意中人,却拿帮我探龙珠的事来做掩饰?”
时空越问道:“什么意中人?”
“白秀英呀!我劫走你的时候,她竟然焦急伤心,不是你的意中人还会是谁?”时空越道:“我今日原本是要向她言明心中意思的,没想到后来又没机会了。”
扈青芸道:“我今日去万锦楼,也是因为你。”时空越奇道:“为何?”扈青芸双眸盯着他的脸,含怨道:“你一声不响地又去白府,我看在眼中,半天还不出来,我直道你在万锦楼花天酒地,歌舞醉人,因此前去骚扰,打扰你的雅兴!嘻嘻——”扈青芸笑吟吟起来,时空越也笑道:“不过芸儿你好厉害,邓元觉、石振豪等四大高手竟能被你弄个团团转!”
扈青芸听时空越赞她厉害,心中也喜,说:“那四个人也是厉害也极,我好不容易摆月兑他们的。蓟王网络了众多武林高手在身边,似乎要有所图谋。越哥,其实现在这个蓟王并不是真的蓟王。”时空越截口讶道:“不是真的蓟王?那他是谁?真的蓟王又如何了?”
扈青芸道:“真的蓟王早被杀了,是我亲眼见到的事,现在这个蓟王是被冒充的。”“冒充的蓟王——”时空越想了想问道:“那冒充蓟王这人的真面目芸儿可曾见过?”
扈青芸摇头道:“没见过,因为他以前脸上一直戴着面具。”时空越诧异道:“既然是冒充的人,为何他的形状神态,音色举止一点也没有破绽?看来这个人的化妆技术实在高明,要不是芸儿点破,我一直以为他就是蓟王——”时空越突然想到,“莫非这个人就是假扮于我杀死宋家庄宋江的人?”
扈青芸面色亦惊,回忆道:“越哥,我记起来了,我曾经躲在暗处窥见过他的真实身影,身材相貌确实与你相差不多,只是不曾看到过他的真实面目。”
时空越摇头不信道:“不会的,我初入江湖两个多月,区区识人不过数十,除了断刀三魔,三道岭的人,还有风云七客的石振豪与之有过冲突外,便不曾与人结怨,无缘无故为何要假扮于我?”时空越话刚说完,却突然想起在至松镇上石振豪曾经对自己突出杀手,如今知道石振豪是风云七客之一,又是“蓟王”的手下,“蓟王”又是假冒的人,莫非假扮自己的真的就是此人?
时空越心中猜测,只是不好对扈青芸说出来,心中隐隐存有危机之感,心想这假蓟王无缘无故礼请自己的缘故绝不只是为了网络江湖上的一个人物而已,定是另有他图,心中直提醒自己日后要多加防范蓟王和他的手下。
扈青芸见时空越心中想着什么,便道:“越哥,刚才我是跟你开个玩笑,蓟王身边人手众多,哪能随便去觊觎他的宝贝珠子?什么珠子再神奇我也不稀罕,日后你还是不要去知县府上万锦楼中了,那里危险。”
时空越听扈青芸话中满含关怀,便道:“芸儿放心,我绝不会把蓟王的身份张扬出来,只是会暗中观察他的一些行径,看他是否是假扮于我的那个人,亦且为何要假扮于我,有何图谋。当然,我不会明目张胆地让他发现我的目的,只是暗中查看,适可而止而已。”
扈青芸点了点头,认为这样不错。
当下时空越问道:“芸儿,天色已晚,我们又不能回城去,难道就在这山上露宿一夜?你在这等我,我进城去买些东西回来吃。”
“不用了,这里有吃的!”扈青芸说着拉起时空越的手,道,“越哥,跟我来!”时空越诧异问道:“去哪里?这里有什么吃的?”
扈青芸道:“你跟我来就是!”她说着便拽起时空越往树林深处走去,爬下几座高石垒成的山崖,跳到从崖壁上伸出来的一块大石上。扈青芸手指崖壁道:“越哥,这里有个山洞可以歇息,咱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