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失·莫忘 第四十五章 九天十地天外天,魔心未灭印魔魇

作者 : 晗灵月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破晓坐在玄龟背上,已经来到了一座小岛,水梦云间,雾里花明,莺歌燕舞,绿叶飘飞,破晓只是觉得,这座岛当真是世间难寻,用神境形容也毫不过分。

在他心中,第一个想法便是感觉自己来到了一处仙境,就在他赞叹之极,却也担心自己是不是来错了地方。

破晓回头看了看玄龟,玄龟将头缩了进去,随后又钻了出来,嘴里咬着一个海螺一般的物事,交到了破晓的手上,然后慢慢沉下去。破晓笑眯眯地模了模玄龟的背,跟它挥了挥手,他心中已经明了,这座岛,当真是辟魔宫的所在,因为海螺之上,刻着一个犹如玄女一般的标记,而这个标记,他在天纵的衣服上见到过。

辟魔宫并非犹如世人所说,乃是天底下至恶至凶的凶煞之地,相反,正如“辟魔”之意,此地恍若神经,又有如何的魔道敢来捣乱。

“只是那个老太婆着实可恶,只怕这里也并非如其表面所见一般漂亮,还是先找到云儿再说。”破晓握了握背上的剑,拔了下来,拿在手中向前走去。

他踩着花径,一路绿柳拂面,桑田遍布,感觉自己走在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里,行至片刻,便遇到了一群来来往往岛上的人。

“阁下留步,在下长弓,九天十地乃非常人所入之境,不知前来有何要事,受谁所托?”那个名字叫长弓的人身后背着一把银光闪闪镶嵌白玉的弓,身着银甲,眼神凌厉,谈吐间却显得极为优雅,说话间不徐不疾,仔细打量着破晓,尤其是那双眼睛,看着傲雪剑诧异了片刻。

破晓见他态度甚好,因此也和善几分,只因自己也没有把握能够打得过他,再说为何要对付一个如此有礼的人,破晓心中想着。虽然他着急云灵的安危,但如今若是能拉到一些帮手,那便是大大的好。

“在下林破晓,和你们的宫主天纵相识。”破晓打算直接报上天纵的名号,借此给自己让出一条路来。

谁知道长弓表情虽然有些惊愕,但依旧淡淡说道:“原来和宫主相识,只是宫主曾言,他若是不在宫中,任何人都不得进入,如今阁下若是想要进辟魔宫,只怕要等到少主回来才好,不远处便是一间客房,少侠请随意。”

破晓摇了摇手,说道:“我不是要来冒犯贵地,天纵去临安,不然我早就让他把那个老太婆千刀万剐了。”

“嗯?”长弓皱了皱眉,被语无伦次的破晓搞得不明就里。破晓见他似懂非懂,于是说道:“直接跟你说吧,我的……妻子……被你们这里的一个老太婆给劫了去,今rì我是过来要人的,如果找不到她,我决不会罢休。”

“原来少侠年纪轻轻,却也有了妻子。”长弓笑了笑,随后思量片刻说道,“不知少侠所言的老婆婆长得是什么样子?”

“她长得倒是不错,就是脾气差了点,白头发不多,声音还是微微有些柔和,最突出的……”破晓思量了片刻,“应该是她的灵蛇髻吧。”

“让他进来。”从长弓身后走过来一个举止优雅的身影,从黑暗中慢慢浮现到阳光下,正是云灵的姥姥。

“老太婆,快把云儿放出来!”破晓一个箭步冲上前去,被长弓一把拦住,轻声说道:“少侠不可无礼,她自小抚养少主,大家都叫她中皇婆婆。”

中皇婆婆冷笑了几分:“你自称是云儿的丈夫,倒也是胆子大的很,我几时愿意将我孙儿嫁给你这猖狂的小儿了?”

破晓一听,顿时愣住:“孙……孙儿?”

中皇别苑,云灵对着朵朵昙花,这里的昙花不似外界,花开百年难得一遇,因为太多,因此昙花一谢虽然短暂却是极为频繁的事情。云灵喜爱昙花,此刻心中却从来没有一丝欢喜的心情。

“破儿,你能找到这里么?”她心里忽然有些担忧,甚至害怕会一辈子见不到破晓,她有些后悔,没有在那时再多看他两眼,如今惹得一身的牵挂,饱受这相思之苦。

中皇别苑,取自中皇山之名,象征着高洁之地,云灵心里清楚,此刻恐怕婆婆是绝对不容许自己和破晓在一起了,因为……她将要嫁给天纵!

“破儿……云儿死都不会嫁他,只盼你快些来,将我带走,不然只怕我们再也见不到最后一面了。”

“云儿,好端端的你哭什么?”中皇婆婆走了进来,冷冷地看着云灵,嗔道:“如此爱哭,如何配做我中皇的外孙!”

云灵站起身子,摇了摇头:“我跟你已无关系,凌霄剑既然给了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你拥有双剑,当真能够做出什么大事?”

中皇婆婆哼哼笑了笑:“我拿双剑,自然是为了给天纵,天下间只有他才配得上这两把剑,我把你许配给他,便是希望凌霄剑还是你的,你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不嫁。”云灵毅然转过身去,身形显得极为憔悴,“天纵也不会娶我的,纵然你将他抚养长大,但你别忘了,这里的主人,是他,而不是你。”

中皇眼神微微一愣,云灵听她不说话,柔声说道:“怎么,说到你的痛楚了?自从你把娘生下来,你便一rì没有对她好过,反而逃出了云泪山,祖训你可都忘记了?江碧心若是知道有你这样一个后人,真的是要气死。”

“你怎知江碧心?”中皇忽然惊愕起来,发觉云灵身上透着一股淡淡的气息,缠绕在她的周围,和之前的她显得与众不同,“说,你怎知江碧心?”中皇竟然显得有些怒不可遏。

云灵转过身,“你不知道的,还有很多。”

“是吗?”中皇微微回复了平静,随后眼神直勾勾看着她,“那你可知,我们王家都是如何结婚生子的?”

云灵一听,心中忽然产生了不安,她看着中皇,等着她的答案,中皇嘴里一字一句,都戳到了云灵的深处:“云泪山的后人,全是和九天十地辟魔宫的出类拔萃的少年结婚生子,也只有他们,才配的上这百年不破的箴言!”

“什么?”云灵顿时被震慑到了,难道天纵说自己晚来一步,就是指的这个来晚一步,天纵原来要找的,其实是自己!

“你看看这是什么?”中皇从身后拿出一把剑,微微发黑的剑身,丑陋异常却闪耀的灵气,这不是傲雪剑却是什么?

“破儿!”云灵纵身上前,企图夺过,却被中皇反手点中了肩井穴,中皇冷笑道:“也算那个小子有胆量,竟然真的愿意为你放弃了手里的这把剑,不过我也看得出来,像他这样儿女情长,难成大事,姥姥自然不会让他跟你在一起。可惜年纪轻轻的,好不容易来到了九天十地,就被我一剑刺了过去,只怕此刻应该被投入了大海之中吧。”中皇看着云灵眼睛里不断流下的眼泪,心中微微有些喜悦,她斜睨了云灵一眼,说道,“云儿,还是好好听姥姥的话,嫁给天纵,姥姥绝对不会亏待你。”

云灵此刻心如刀割,她身形一动从中皇手里夺过傲雪,却只抢了个剑鞘,中皇又惊又怒,竟然拔剑径直向云灵的胸口刺去,正当云灵拿出胸口的赤蚺鳞片意图受死之际,傲雪剑微微颤抖,停住不动。

林破晓牵着云灵的手,两指夹在了傲雪剑前端,傲雪剑就像是有感应一般,贴着林破晓的手指,不能前进一分。

“你……”中皇看着林破晓不但没有受伤,反而越发神采飞扬,她之前明明点中了林破晓的穴道,明明一剑刺透了他的心脏,明明见到他已经气绝,如今却突然闯了出来,而且接住了自己的剑。

“老太婆,你当真还有没有人xìng,连自己的外孙都要杀!”破晓怒目而视,对中皇恨得是咬牙切齿。

“姥姥,恕云儿不孝,云儿认定,他就是我的夫君。”云灵握住破晓的手微微颤抖,就像是在许下一生的誓言。

“做梦!”中皇瞪着林破晓,就像是看着仇人一般,林破晓缠指一卷,手指点在中皇的手腕上,夺过了傲雪剑,就在中皇从袖口里掏出匕首之际,破晓脚下八卦步法一踏,从偏角点中了中皇的穴道。

“走。”破晓取出背后的凌霄剑,递给了云灵,拉着她逃了出去。

两人逃得好几里地,寻得一处僻静之地,才终于停下来,云灵一把扑在破晓的身上,将头埋得深深的,“破儿……我当真是以为你再也找不到我了……”

破晓轻抚着云灵的头发,将脖子贴着她的脸,“你说你要嫁我,我又如何不能找到我的妻子?”

他轻轻拭去云灵的眼泪,眼神里满是怜惜,“你个傻瓜,难道这么轻易相信我会死,还想自尽,当真是笨到家了。”

云灵笑了笑:“就是因为我太笨,所以才需要你领着我,带我回家呀。”

此刻周围微风徐徐,拂着花香,周围没有人影,阳光斜斜照在云灵雪般的肌肤上,破晓捏起她的下巴,在她嘴上深深吻了下去,云灵拥抱着破晓,觉得他灼热的嘴唇就快要融化自己,仿佛两个人已经融化在一起一般,她抬起头来,随后复又凑上前去,跟破晓吻在了一起。

柳风缓缓吹着,云灵看着破晓,笑着说道:“怎么办,我姥姥可是要我嫁给天纵,你要不要带着我私奔?”

“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原来你还有一个姥姥。”破晓对于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很是烦恼,“但是,你要是想嫁,我愿意看着你幸福的,不管怎样,我可以断言,天纵是个举世无双的男人,我当真比不上他的一根头发。”讲到这里,破晓心中隐隐像是被一双手给撕扯着,他想起第一次见到云灵,他那时就担心如果云灵遇见比他更好的男子,爱的究竟还是不是他,也正因为如此,破晓从来不敢对云灵诉说出心里的那番爱意,他那时一直觉得,自己是配不上她的,如今这阵感觉又在破晓心里盘旋。

云灵看着破晓轻轻皱眉,再度拥抱了他,“我明白,我明白我要等的人就是你,从那次梦境里我就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同样需要我,天纵虽然厉害,但是他保护不了我,他不可能懂我,这辈子我认定的人,只有你啊。”

破晓轻轻抚着她的发丝,“那你还说话气我。”

云灵赌气道:“我若是不气你,你肯定会耿耿于怀,还不如把所有的心事都告诉你,林破晓,我不许你离开我。”她把手紧紧握住破晓的手,“再说了,你认为我嫁给了他,真的会幸福吗?这一切不过是场交易,我的使命已经完成,傲雪剑认定的人就是你,我不想再由任何人干涉我的命运,我,王云灵,非林破晓不嫁。”

“云儿……”破晓从未想过云灵此刻对自己竟是坚决至斯,原来世上最伟大的不是身份,不是功名,而是那一份不离不弃,至死不渝的感情,纵然你再伟大,再神武,没有一个对你不离不弃的人,那也是永无期限的孤独,这一刻,破晓明白,如果他再胡思乱想,那当真是对不住眼前的人。

“云儿,没有你,这合璧心经将永远没有它的奇迹。”

“破儿,没有你,这合璧心曲也永远失去它的知音。”

“莫失莫忘。”

“不离不弃。”

此刻忽然四周兵器闪耀,明晃晃的刀枪剑戟对着破晓和云灵,长弓站在最外面,一身的银sè铠甲,气势凛然,冷冷地看向二人。

中皇站在身后,眉间隐约显露出一丝皱纹,却依然能抵抗得住岁月的侵蚀,甚至对于时光的流逝能不屑一顾,从她的眼神中破晓仿佛读出了一丝胜利的味道,“云儿,你真的让我太失望。”

“长弓,你是个明白人,等你们宫主回来自然一切皆有分晓。”破晓走上前对长弓说道。

然而长弓却面无表情道:“宫主已经回来,他已经下令,接云灵姑娘回宫,即刻完婚。”

“什么?”破晓和云灵对望一眼,看见中皇笑盈盈地望向两人,“叫天纵出来,我要寻他问个明白。”破晓冲上前去,却被长弓一把挡在外面,“林少侠,宫主说了,除了云灵姑娘,其他人等,一概不见,九天十地乃是非分明之地,还请你速速离去,否则……”

“否则怎样?”破晓扬眉问道。

长弓嘴里yīn森森的白牙一字一字说道:“杀无赦。”

云灵一把挡在破晓前面,对着中皇道:“姥姥,我不会离开破儿一步,你叫天纵出来,我一定要问他个明白。”

中皇哼哼一笑,对云灵说道:“你要见他,等大婚之rì自然有得见,此刻你跟我走,我便不会为难他,否则休怪姥姥手下无情了。”中皇的眉头透着森森冷气,看向云灵,而云灵此刻毫无被她的杀气所震慑,只是摇头道:“你要杀便把我们两个人都杀了,否则云儿绝不跟你走。”

中皇退了下去,长弓双手一挥,粼粼铠甲犹如一片海浪般像两人席卷而去,破晓和云灵拔出双剑,正对这些人,剑影舞动,破晓和云灵顺着剑气冲出一片血路,破晓的剑术此刻堪称越发jīng进,就连中皇和长弓见了也不禁微自喟叹,长弓看着破晓剑剑制敌,却从未杀死一人,只是将这些人的手筋脚筋全部砍伤,剑气来往纵横于乱军之中,“这剑术……世上竟然还有这等剑招……当真是举世无双……只怕只有宫主才能与他一搏……”长弓惊讶地望向破晓,而中皇的脸上浮现着一道道yīn郁的气息,挥手喊道:“九天伏魔阵。”

所有人整齐排在一起,围困住了两人,云灵见破晓的招术渐渐被压制,从怀里掏出玉笛,吹奏起来,《合璧心曲》伴随着滚滚浪涛,破晓胸中顿感汹涌澎湃,静下心来,看着层层叠叠的阵法,使出追云逐月,凌驾于万军之上,一道剑气划过,向下一挥,剑花犹如九天神将,披靡万军。笛声盈盈环绕,破晓浑身犹如披星戴月,透过层层敌众,一把抓住中皇的衣襟,脸向上蹭了上去,目光紧紧看着中皇,“叫天纵出来。”

中皇的脸sè渐渐有些苍白,云灵走上前,摇了摇头道:“姥姥,原谅我们,我们不想为难你,此刻你应该看到,云儿没有找错人,他配得上傲雪剑。”

“哼……魔头弟子,我又如何认识不出。”中皇冷笑一声,对破晓不屑一顾。

“你说什么?”破晓盯着中皇。

“难道不是么?你的武功杂而乱,虽然厉害,但是你依然隐盖不了那股魔气,好小子,魔魇与你什么关系?”中皇的脸sè中带有微微的苍白,眼神紧紧盯着破晓,破晓和云灵相视对望,却没有说话,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因为他们从来不知魔魇究竟是何人。

长弓走上前去,示意破晓将中皇放开,严肃地望向中皇:“中皇大人,魔魇虽然逃月兑已久,但是我想不会和他有什么缘故,是不是看错了?”

中皇瞪向他,长弓向后退了几步,“有或是没有,试试便知,小子,你若是不让云儿帮你,不用你那沧浪剑术、蜀山剑招,还有你的轻功,只要你打赢我,那我便放过你和云儿,否则那你只好受死或者滚开这里了。”

“姥姥,你这岂非是让他受死?我坚决不会让他这么做!”云灵挺身上前,握住破晓,对破晓说道:“破儿,我们走,他们拦不住我们。”

“走?”中皇冷笑一声,环顾四周,“这里四周都埋上了火药,我们大不了同归于尽,宫主既然回来,那我们大可以安然受死,这也是我们的职责所在。”她说罢看着破晓,眼神里满是挑衅和不屑的意味。

“好,我比。”破晓看向中皇,云灵把他的手握得更紧,皱着眉头,摇了摇头,“破儿,姥姥的武功早已出神入化,你若是不用《合璧心经》,是不可能打赢她的。”

海浪渐渐翻滚,汹涌澎湃地涌来,破晓回头看向云灵,轻轻抚模了她的头发,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下去,“云儿,我不会有事的,我说过要把你带离这里就一定做到,只是……”他低下头,yù言又止。

云灵像是明白了他的心意,轻轻摇了摇头,抚模着他的脸颊,岁月的琢磨已经渐渐抹去了破晓脸上的那分稚气,此刻云灵心里清楚,他已经完全成熟为一个可以一生一世永不离弃的人,她轻轻抱住破晓,“不管你的武功有没有那个什么魔魇的,我都明白,我要的只是你,就算在她们眼里你的武功有多么来路不明,我都相信,你能够用它来保护我,也许……那个教你武功的老叫花便是魔魇,但是既然他对你如此厚爱,而且一再叮嘱,我也相信他不会害你,所以破儿……”她抬起头,看向破晓,眼神里弥漫着动人的chūn风,将破晓的心神冲击,“我等你回来,如果你赢了,我就嫁给你,永生永世不再分离,如果真有万一,他们把我抢走,我便会自尽,去黄泉路上找你,只是……破儿,你别让我等太久……”

“好,我答应你,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妻子……”破晓轻轻靠着云灵,全然不顾周围层层叠叠的人群,忽然中皇一把将云灵和破晓的手拆开,风声舞动,已经将杀气逼向所有的人,破晓只觉脸颊上风声呼啸而过,隐隐作痛,他拔起傲雪剑,对着中皇。

此刻中皇的打扮正像是久经沙场的女将,身上的披风猎猎作响,席卷着滚滚热浪,一身雪白的铠甲犹如中皇山上的积雪,照得人眼睛生疼。手上所持的双钩对着破晓,“亮招吧。”

破晓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拔出傲雪剑,对着中皇,中皇凌厉的攻势从破晓身边掠过,破晓呼地急闪,暗自使用失去《合璧心曲》的合璧心经,但此刻成效甚微,当一个人的武功越发到一定境界,那么对于过去的所学便越是觉得低级,此刻破晓完全使不出原来的内力,只能堪堪躲避过去,中皇的双钩一把勾住破晓,破晓步步紧退,抵挡住中皇的攻势,随后中皇忽然清啸一声,在破晓的脸上划了过去,破晓急忙闪过,却还是被划了道口子,鲜血慢慢低下。

云灵被长弓拦在一边,见破晓明显处于下风,急忙将玉笛掏出,却被长弓一把夺走,朝云灵摇了摇头,“云灵姑娘,如果林少侠当真和魔魇无关,我自会救他,此刻我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得好。”

“你们口口声声说的魔魇,到底是什么人?”云灵问长弓道。

长弓眼神久久凝望,看着天边,“他是所有九天十地的梦魇,九天十地原来便是一个世外桃源,为了防止外人进来践踏这片神圣的土地,我们便在名字后面加了辟魔二字,只为防止外人进入,而突然有一rì,九天十地来了个叫做魔魇的人,此人一袭金装,闪耀万分,我们只以为他是在世神仙,殊不知他竟是一个魔鬼,其功力堪称是气吞山河,让人为之震惊,而且嗜血成狂,暴栗万分,连辟魔宫的宫主都不是他的对手。就在他将近屠杀整个九天十地之时,方外仙山三十六天的真人前来,也就是宫主的师父们,将魔魇驱逐出九天十地,却没有对他赶尽杀绝,他们留下了一本能暂时克制他武功的书便离开了。如今你姥姥用的,正是这套武功,只要林少侠和魔魇没有任何关系,那么他就不会有危险。”

云灵心中明白了几分,却又问道:“既然他如此十恶不赦,为何那几位真人不将他杀死,反而要将他放走?”

长弓摇了摇头,道:“这其中的缘由,我便无从知晓,我们且观战吧。”

云灵的心中忽然生起了一阵不祥的念头,她看向破晓,此刻他已经受了两道伤,而且已经几乎气力用竭,“破儿,如果真是魔魇教了你武功,你可千万要小心……”

中皇招招制住破晓,破晓克制住自己不断翻涌的真气,渐渐明白绝对不能用那套武功,但是中皇的杀意早已萦绕在破晓的周围,破晓向后急退,忽然中皇扭曲的脸映入破晓的眼中,在破晓看来,中皇犹如咬牙切齿的一只猛兽,亮着yīn森森的白牙,看向了自己,中皇一把抓住破晓的胸口,破晓犹如数万只蛇在自己的胸口徘徊,撕咬着自己,这种感觉犹如是将自己逼入了万丈深渊,随后堕入十八层地狱,在最后一层地狱之中他仿佛见到了地藏王那带有扭曲的脸,不断朝自己念诵佛经,嘴里吐出的箴言化作一个个厉鬼在自己眼前翻滚,破晓的身子开始颤抖,他仿佛见到修罗山的八部众化作佛祖身边的八部天神,却又是堕落之后的凶神恶煞,一个个进入自己的体内,破晓忽然感觉内心被一个爪子一抓,一股力量喷薄而出,就像是世界创立之初的那股壮烈,将自己的浑身堆积甚至是顷刻爆炸!

“啊!!!”破晓长吼一声,忽然眼睛变得血光凌厉,像是一只发怒而又走火入魔的凤凰,煽动着羽翅,看向众人,四周散发的真气就像是一根根翅膀,缠绕在众人的周围,云灵急忙上前,想要抱住眼前的这个人,却被中皇一把推了回去,“小心,快回去!”

长弓一把抓住云灵,云灵挣月兑起来,却被长弓紧紧抓住,“小心,他的魔xìng被逼了出来,果然是魔魇的功夫!”长弓就像是仇人一般望向破晓,破晓龇牙咧嘴,环顾着四周,道道火热的真气已经将所有人弥漫地睁不开眼睛。

“什么魔xìng,什么魔魇,他是我的丈夫,他是我最爱的人,这都是你们逼得,都是你们逼出来的!”云灵跪在地上,眼泪滴在地上,像是颗颗珍珠,凝落在地面之上,化作道道烟尘,将整个地面,整个世界都灼烧得干干净净。她哭得撕心裂肺,哭得天昏地暗,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要和他们作对,她看向破晓,那不是别人,是她最爱的人!

“云儿……你怎么哭了……”冒着红光的破晓眼睛望向云灵,所有人的神情顿时凝固了。

云灵抬起头来,望向破晓,她一把挣开长弓,推开中皇,跑到破晓面前,轻轻抚模着他那滚烫的脸,“破儿……”

破晓慢慢轻揉云灵的手,此刻他浑身燥热,在短暂的魔xìng大发后清醒过来,望着云灵,他轻轻将云灵的眼泪拭去,轻轻一笑,“我做到了,傻瓜,你别哭,现在我的样子是不是把你吓坏了?”

云灵笑着摇了摇头:“不,现在你的样子和以前一样,破儿……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之前我的心好乱,但是我好像听到你哭,我告诉我自己,有个人在等我,我不能让她哭,你一哭,我的心忽然疼起来,而且是巨疼无比,我感觉整个人的灵魂都要被抽出来一般,云儿……”

云灵轻轻遮住破晓的嘴,没有让他继续往下说,而是凑上前去,将他的嘴盖住,吮吸着他那火热的嘴唇,“从今以后,我王云灵,便是你林破晓的妻子,谁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破晓笑了笑,“哪有这么哭哭啼啼的新娘和这样难看的新郎,云儿,等我回去,我们再办个漂漂亮亮的婚礼。”

“嗯,你记住了,你欠我一场洞房花烛,这样的话,我们就要拜两次天地了。”云灵笑着搂住破晓,“破儿,第二次拜天地我想和秋雪姐姐他们一起,这样很热闹,很有意义。”

“你既然是我的夫人,那我以后一切都听你的。”破晓揉了揉云灵的头发,将她的青丝盘旋在自己手上。

“怎么可能……明明练了魔功,竟然还能如此清醒。”中皇吃惊地看着这一幕,连长弓也惊住不出一语。

“老巫婆,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破晓指向中皇。

“果然是魔魇后人,自然留你不得。”忽然一个高大的身影掠过,就像是一头巨龙的影子,盖过了天际,天纵落在了地面上,冷冷对着破晓。

“天纵?”破晓皱眉看向他,忽然云灵一把拉住破晓,“不对,他不是天纵。”

那个天纵冷笑一声,忽然一掌推去,将所有人分开,云灵被天纵一掌吸过,破晓急忙上前拉住,却被中皇一掌拍去,将两人分开。

天纵轻轻搂住云灵,凑上前去,仿佛闻着她身上的那阵花香,“好香的姑娘,我若不是天纵,那么谁是?”他眼神凌厉地看向周围,无人敢应答。

“快放了她。”破晓将剑指向天纵,天纵却轻轻一挥,破晓的身形便向后退了几步,“就算你能克制魔功,但你依旧是魔魇的传人,留你不得,今rì我便要将你血洗,祭奠九天十地死去的亡魂!”天纵纵身向前,一把抓住破晓,破晓想要运功,却运不上来,只是感觉千军万马在自己的身体里奔腾,一片腥风血雨在自己的体内涌起。

破晓嘴里猛地喷出一股鲜血,样子比之前所见还要狰狞,天纵冷冷一笑,将他抛掷半空,从怀中抽出一把剑,径直刺向破晓。

“不要!”云灵挣月兑着上前,却被三个人将她拉住,此刻她看着破晓渐渐下落的影子,心中忽然感觉到了最后的绝望,像是天崩地裂,鸿蒙初开,将一切都化为乌有,此刻云灵感觉自己的生命在被抽离,随着破晓下落的影子一点点地流逝。

天空中闪过一道影子,原以为是天纵的刀光,却发觉几只轻巧的燕子飞过,叼住了一个人影,向前扔去,而一个矫健的身子忽然跃起,像是一只老虎,却是带着雪白的毛皮,带着破晓,继续狂奔,奔至海边,玄龟的身形慢慢浮现,将白虎和破晓背在背上,沉入水中。

“孽畜。”天纵咬了咬牙,向前追去,却在地上轰然掀起一团迷雾,一条巨蟒划过,将所有人包围在血腥气之中,随后沉入地下,不见了踪影。

“四神兽……”云灵嘴角浮现出一丝希望的笑容,她的心得到了片刻的宁静,却因为太累,慢慢闭上了眼睛。

“破儿……我等你回来,如果我当真被他们绑去成婚,请恕云儿此生先走一步了……”

那是一片高高的婆椤树,扶桑花缤纷落下,仿佛奏着一曲动人的挽歌,远远的传来阵阵梵唱,地上开满了不为人知的繁花,紫鸢双尾摇晃着两条明晃的尾翼,忽左忽右,忽高忽低,飞燕鸾羽拖着长长的五彩斑斓的花枝,伴随着五光十sè的叶子,一点点垂在地面,吟吟浅唱。那是一片开阔的白玉石阶,一层层向上蜿蜒延伸,鸟语啾鸣,那是菩提鸟眨着眼睛对你唱着歌谣,面对着迷蒙的雾气,那层层光晕在雾sè中染了一片光彩,天仙玉树犹如一位位白璧无瑕的仙子,立在隔岸的瀑布之中,掩印出阵阵倩影,风儿吹起,翩翩起舞间画起一个圆圈,将所有人笼络在她的臂怀。

破晓醒来的时刻,阆苑碧环垂在他的鼻子上,将他逗醒,他站起身来,看着这一片仙境,恍若身处在梦境,亦或是自己已经到了天堂。他环望着四周,回顾着之前发生的一切,已然想不起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他和云灵在层层包围中,许下了一生的誓言,她已经是自己的妻子,他为她克制住了心魔,然后呢?如今他的妻子,究竟在何方?

破晓的心中空空落落,看见这一片如梦如幻的场景,却是没有半分的欣喜,相反,他开始恐惧,因为这里的空旷,这里的绚烂,这里的朦胧,甚至这里的不熟悉,都只说明了一点,那就是他会找不到云灵,而云灵也肯定找不到他。两个人就这样被困在俗世与仙境的迷蒙之中,如果他不赶紧逃离,那只能说明所有的一切都将毁灭,所有的生存都将会是地狱。

“云儿!”破晓高声地呼喊起来,只希望这里还是九天十地,还是和云灵情意绵绵的地方,只是因为换了时间,这里换了风景,其实都一样,其实都一样!

他不敢再看着这一片风景,他的心就像是被层层叠叠的柳枝拂过,浑身散发着怒不可遏却又无从发泄,他忽然感觉自己体内有一股力量将要喷涌而出,如今他的敌人,是时间,是时间在与他较量。如果他知道是谁把他带到这里来,破晓一定会将他撕碎,此刻已经过了多久,云灵是不是已经被逼得出嫁,他耳边回荡着云灵的誓言:“我等你,我会一直等你,但你不要让我等太久……我会去陪你……”

破晓的心此刻像是被一层层撕碎,他后悔,后悔不该和云灵许下那个约定,他要她好好活着,要让他的妻子好好活着。

“年轻人,你的伤可刚好,若是再动用内力,我可救不了你。”一个白衣老头走了过来,背着一筐柴火,却没有沾染一丝灰尘,他的白衣就像是天上的云彩,飘荡在天空之上,脚步虚浮,一点点向这里走来,或者说飘来。

“前辈,不要再用这种无聊的花招来耍我,你这样的高人我见多了,也见厌了,你们比我们高深,却非要打扮得不伦不类,好像跟我们走得很近一样,其实你离我们还很远,不,是我们差你们很远,但我们不自卑,不会羡慕你们,因为你们比谁都孤独。”破晓看见一个又一个奇怪的人曾经出现在自己面前,觉得自己变得厌世弃俗起来,他现在只想回去,只想找到云灵,然后回到云泪山,甚至是把断龙石放下来,他也心甘情愿。

白衣老头笑了笑,走过去模了模破晓的手腕,“嗯……看样子魔功还没有净化得彻底,脾气果然暴躁得很。”

“是你救我来的?”破晓问道。

“不,是四神兽。”白衣老头依旧不改慈祥的面容,犹如温和的chūn风吹向破晓,破晓甚至觉得自己被佛祖感化一般,一点脾气都发不出来。

“四神兽?你是说小虎小龟他们?他们不应该在中原吗?”破晓听见四神兽,心里渐渐有了一种亲老头微微一笑,“它们在宿命之子遇到危险的时候,自然会出现,它们本来也不过是三十六重天所豢养的宠物罢了,不过是中原的寻常人把他们想得过于神奇而已。”

“什么?宿命之子?三十六重天?”破晓被搞得一头雾水。

老头抚了抚胡须,道:“你便是对抗天劫的宿命之子,而这里便是九天十地之上的三十六重天。”

“啊啊?”破晓眨了眨眼睛,“什么跟什么?”

“想回去吗?”老头问道。

“自然想。”破晓瞪了他一眼。

“据说你在扬州琼花宫的时候力闯天关,那番真情当真令我们动容,此刻你可愿意闯过这天下最险最凶的三十六重天,去救你的至爱?”这个老头像是对破晓的一切都知晓,如数家珍地将破晓的种种道来。

破晓皱了皱眉,说道:“我不知道你是如何知道我的这些事情,但是我知道,你想让我送死,同时想让那个假冒的天纵抢去我的妻子。”

“如果你闯不过去,那你别说真的天纵,连假的天纵都打不过。”

“你是说天纵也……等等……”破晓恍然大悟,“原来你就是天纵的师父,快叫你那宝贝徒弟回来!”

“哈哈哈哈……少年人,先别着急,一切等你过了这三十六重天,自然会有分晓,到时我不说你也会明白,你只需记住,天纵闯过这里是在他十二岁的时候,花了一年的时间闯过去,你如今十七对不对?你有三天的时间,三天后,假天纵可要娶你妻子过门了。”老头子淡淡一笑,犹如温暖的雪花将所有的一切融入其中,随后脚下虚浮,向后退了过去。

“喂,站住!”破晓伸手yù要拦住他,却只看见他的白发隐隐消失,破晓就像是抓住了一泡幻影一样,从手中流逝,这里再次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模了模傲雪剑,还好没有被那个老妖婆抢去,幸亏那个天纵出手,不然如何闯过这个该死的什么三十六重天。

“好端端地模仿神话故事,这里的人当真是神话话本听多了,以为到哪里都会有一个嫦娥,吃饱了撑的。”破晓嘟囔了几句,但是懒得纠缠,在他身后是一片汪洋大海,看不尽尽头,而那些神兽也不知去哪里吃草或者是喝水去了,破晓甚是无语。

他模了模怀中,忽然模到那个玄龟给他的海螺,他捏了捏,心中大喜:“太好了,这应该就是玄龟让我呼唤他时用的海螺,这下可以回去了。”他举起海螺,忽然手中风声一紧,将他的海螺从手中卷走。

“小小年纪鬼点子挺多,比天纵当年灵活多了,过这一关他可是花了十天。”一阵清幽温柔的女子的声音传向了这边,“这个入境的资格你算是有了,接下来在你面前的将会是天界里才有的奇幻美景,记住,徒有武力不够,更要紧的是保住自己的小命,林破晓,你进去吧。”

在破晓的面前婆椤树慢慢移动,一道光晕向他袭来,破晓喊了声道:“大姐姐,你把我的海螺还我,是你们耍赖,我要回去救我的妻子,别闹啦!”

“九天十地的守卫已经是举世无双,远不是中原的大派所能比拟,你若是真心爱王云灵,那你便用你的《合璧心经》,冲破这层层阻碍,不要寄希望于侥幸,记住了,你的宿命箴言,是叫做情倾天下。”

“情倾天下?”破晓记得那个瞎子也曾经对自己说过。“喂,那我若是闯不过去你们记得去把她带回来!”

此刻周围只有风声,破晓快步向前,拨开光晕笼罩的树枝,轻抚在破晓的脸颊,面前一块白玉雕成的石碑,分明写着:太皇黄曾天。

“嘿,还真是有模有样的。”破晓轻轻抚模那块石碑,向前走去,却闻声从四周传来阵阵恶臭,以及喧闹的鸡鸭鸣叫,破晓捂住嘈杂的耳朵,看着四周,却只听见那些叫声以及闻到那些臭味,却不知那些东西从何而来。

破晓听见那个熟悉的女子的声音,道:“这里脏得很,还请少侠将我这里打扫干净,这太皇黄曾天是最接近凡间的一重天,所以味道有些怪,还请少侠不要见怪。”

“喂,你们耍我吧,这是叫我做苦力还是做什么,我没心情跟你们玩,快把海螺还我。”破晓伸出了手,正对着空空落落的四周,无人应答。他在雾中四处寻找,想着哪里才是恶臭的源头,他推开一间农舍,忽然看见满是拥挤的鸡鸭,阵阵恶臭正是从此处散发,破晓捂住鼻子,克制住快要呕吐的情绪,高声喊道:“不要吵啦!”

空气都快要把耳膜撕碎,破晓痛不yù生地捂住,浑身不住地颤抖,他握了握手上的剑,想要一把将这群鸡鸭全部砍死,这样才可以打扫干净,就在此刻,他的脑海里嗡嗡作响,他停下手里的剑,看着这个变态的小屋子,几百只鸡鸭被关在这里面不被闷死才怪,破晓一剑劈破了这间屋子,顿时鸡鸭乱飞,破晓的身上全被鸡毛沾上,痛苦地看着这些欢乐的家禽或者说是禽兽从眼前的屋子飞走,破晓吐出了嘴里的鸡毛,呼了口气,看见不远处的大海,他在地上一剑劈出一道宽阔的沟渠,又在另一处劈了一道,他从海中引入海水,将地面上那一堆污浊全部都冲入了另一道沟渠,稀稀拉拉的脏污顺着海水冲了进去。

破晓拍了拍手,“喂,只要这样不就行了,你们脑子进水还是如何,这样子对待这些鸡鸭,是不是脑子有病,我已经把这里冲刷干净,剩下来不关我的事情了,喂,我可以走了吧?”

此时天空中传来那女子略带生气的声音道:“你弄走了我的鸡鸭,这叫我如何养活,它们四处排泄那我该怎么办?”

破晓耸了耸肩膀:“你懂不懂什么叫天人合一,你若是再不开门,我一把全把你的鸡鸭给杀了,叫你这里血流遍地,你信不信我把这里变chéngrén间地狱?”

面前的大海突然分开,开起了一道长长的小路,破晓略一思索,便走了过去,没多久便到了另一块玉碑前,上写道:太明玉完天。切之感,直接喊起了小虎小龟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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