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史乱歌》 第八十四章 山中之说

作者 : 朱缺

清晨,股股的凉意袭来,却是带着春天里阵阵沁人心脾的气息。

李炎摒弃了疲倦,一跃而起。随即,打量了庙内一番,心道:“这地方当真一点没变!”正回思之际,忽听一声哈欠声起,回脸一瞧,已知那是鲁安,当下连忙问候道:“前辈早!”

鲁安揉揉双眼,微微一笑。待睁眼之时,一瞧李炎,顿时面现惊色,连忙又揉了一下双眼,疑惑道:“你这脸……”

“我的脸怎么了?”李炎急忙以手模模双颊,只觉脸上皮肤再无昔日受伤后的那般粗糙。当下一愣,道:“前辈,我脸上的疙瘩是不是都月兑落了?”

“嗯!”鲁安又是摇头,又是轻嗯。李炎见状,不知他是在说是还是说不是。当下,一手挽起自己的衣裤和长袖,定睛一瞧,只见那上面的黑色疙瘩早已月兑落片许,此刻呈现在他眼里的大部分是新生的皮肤,那皮肤白里透红,竟有点像是女儿家冰清玉洁的肌肤。

李炎顿感奇异,暗忖道:“昨夜还是疙瘩满生,今早怎会自己褪落?”

鲁安也正感疑惑。愁思之时,忽的,眼光一亮,喜道:“小子,你可真是因祸得福了啊!”

“啊!此话怎讲?”李炎忙问道。

鲁安笑笑,站起身来,在庙内来回走了两步,又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你这肌肤上的伤,就是昨夜我那颗灵丹妙药给治愈的。”

“呀!”李炎惊讶的叫了一声。霎时,鲁安不待他回答,接着道:“昨夜,我要你服下那颗药丸的本意是为了帮你清除哑毒。可不想,这丹药竟还有这种奇功妙效,这倒让我始料未及。”言罢,急忙伸手探入胸襟,取出了那瓷花小瓶,细细的看了一番。

李炎听罢,心中欢喜,想到自己终于可以重见天日,当下真想一跃而起。可是,眼见自己还有诸多事物没有办妥,那欢乐的心也就先行收押,急忙问道:“前辈,照您这么说,那我这皮肤上的伤已经是好得差不多了?”

鲁安含笑点头,却又声明道:“仅是好了一点点而已,日后还须得服用我这灵丹妙药,那样好得快些。”说罢,将手一伸,把那瓷瓶递给了李炎,又道:“你就自己拿着吧!我也没什么用。这瓶内本来共有十颗药丸,当年我疗治内伤用了一颗,到陕省的时候救一位姓柳的晚辈又用去了一颗,直到昨日你又服下了那颗,现在也只剩下了七颗。你好生保管,想来你这皮肤的伤也只需再服一颗就够了,不要浪费。因为你日后还可能用得着的……”

李炎听完,甚似感激得泪流满面。本来推辞不受,可一瞧鲁安脸色,见他因自己扭扭捏捏早已是变得铁青,当下单膝跪地,道声“多谢!”这才缓缓的收下。

鲁安见李炎为人诚恳,忽的笑道:“你幸而收下了,不然再不收下我可就要发怒了。”顿时,他面色一沉,肃道:“你且记住,这丹药日后可助你渡过一大劫难,你一定要好生保管。”

“哦!”李炎听得云里雾里,心道:“前辈怎么会知道我日后有大劫难呢?莫非他是神人不成?”正想到此处,李炎不由发笑,轻道:“我怎的又犯傻了,天底下哪有什么神人?想必前辈是怕我遗失了丹药,所以特意这样嘱咐的,前辈真是用心良苦啊!”

“喂!你还在想什么?”李炎霎时醒悟,定眼一瞧,只见鲁安早已走到了庙门边,此时正疑惑的望着自己。

“啊!”李炎一愣,道:“前辈要去哪里?”

“你且随我来就是了!”鲁安说罢,竟身先出了庙门。李炎哪敢不从,打量了身后那尊大佛一眼,猛地奔去,也出了庙院。

李炎追随其后,见鲁安在前头不慌不忙的走着,就好像在等待他一样。不出会儿,两人转了方向,恰是向那庙后走去,只在短暂时间内,就已转到庙后。这庙后,李炎当然熟悉,那日他和紫石在庙内发现了死尸,就是将其拖到这后面一并焚烧的。庙后,有一块比较宽阔的空地,也有一座不高不矮的小山头,正好依傍在庙院的后墙上,好似形影不离。

望着此处,李炎顿思道:“那日齐大哥和那无泪姑娘突然冒出,想必这小山头里定然有个通道。只是,前辈在此,我也不好月兑身查访。哎!也罢也罢!改日遇到了齐大哥一问便会知晓的。”

李炎出奇的望了会儿,只见得鲁安也已经走远了。连忙奔上去,跟在他身后,唯恐前辈不高兴。鲁安一直在前面游走,不慌不忙。李炎打量着两方,女敕叶片片,遮住视线。这春天的早晨,漫步林内,无疑不是一种享受。李炎漫步林中,只觉心旷神怡,无比的舒适与清闲。

不出多时,耳听得前方水声哗啦,时不时的有股股凉意袭来。李炎顿时一愣,忙环顾四周,这一瞧却感惊讶,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两旁的高大树木早已不在,现在尽皆是嶙峋的怪石。

李炎暗道:“我何时随前辈来到了这山谷里?”想到此,连忙回视身后,这一瞧,只见得身后密密麻麻的女敕绿叶子,完全掩住了道途。前方,水声哗然。听其声,似有高泉落下,碰击岩石,那声音初听觉得杂乱无章,再听之时,却又有了那么一点感觉,仔细听取,更觉如丝如竹,那声音中近乎包罗万象、令人感慨非常。

李炎不由默默寻声而去,方至前,只见一道丈高水源哗哗落下,那浑然就如一道白绫在随风飘舞,美不胜收。李炎先是放眼瀑泉之上,紧接着探视下方,下方乃一小水潭,或是常年被飞泉冲击而成。那小水潭说也奇怪,整个样子就如一颗桃心。水潭内波涛荡漾,水纹时而涌出,冲击岸上,就连水潭周边的石块,都给冲洗得干干净净,让人看了心情舒畅。

鲁安立于潭边,忽的双手扬开,像是在尽情的感受一般。李炎不忍打破前辈的心神,当下一个人在此观望,突地回想:“这地方竟然会有如此浑然天成的美景,我那日匆匆而过,看来真是错过了不少。”

想到此,李炎顿觉惆怅,叹了口气,心中苦道:“只可惜,紫石不在,她若在的话,看到此等景色肯定非常高兴。”

这时,鲁安缓缓转身,微微一笑,道:“怎么,如此好景竟也不能让你心旷神怡?”

李炎苦笑,回道:“前辈误会了,并不是美景的缘故,而是我心已不在此美景之上。”

“哦!”鲁安又是一笑,道:“怪不得,适才我从你的叹息中听出了弦外之音。原来,你心有他念。”

李炎咯咯一笑,不想扫了鲁安雅兴,道:“前辈常来此处?”

“嗯!”鲁安默默点头,又道:“此处我每早都来,这地方确实让我领悟到了很多东西。比喻说,这飞泉的落势,其实也是一种武功。你每日观察的时候,便会深深的领悟到,只可惜你是没那机会了。”他说完,竟是放声一笑。

“前辈雅兴极高,晚辈自佩不如。不过,也并不是晚辈没有这怡然自得的机会,而只不过是我自己不想在此耗费罢了。当今天下,能安逸如前辈者,又有几人。若是晚辈他日年老,这地方却也不失为我寻觅隐居之处的良所。”李炎笑道。

鲁安听罢,面现慈色,笑道:“果真英雄出少年,能已天下为己任,看来老夫还低估了你。我那齐老弟能结实你这么一个朋友,也算他三生有幸。”

“前辈过奖了!齐大哥之智慧谋略非我能及也。他日,若能效忠我大唐,势必是天下之人的福气。”李炎道。

“呵呵!”鲁安喜从心来,说道:“我那齐老弟确实算是人中之龙。只不过,他心中仍被仇恨蒙蔽,一时半伙还安定不下来,只待他大仇一报,想必定会为天下人谋取福利。”随即,又一笑,接着道:“倒你是……哎!可惜啊!可惜!”

“前辈为何说我可惜?”李炎不解的问道。

鲁安声色悲悯,道:“不知你可相信命运?”

“命运?”李炎奇思,问道:“前辈为何说这个话题?”

鲁安苦苦一笑,道:“飞泉之水,落下的那一刹那尚有猛力可言,常年下去,也就击打形成了这个桃心水潭。”他说罢,一指水潭,然后又道:“水!无论到了何处,哪怕是干涸的沙漠,终有被太阳蒸发的时候,而它被太阳取去,那也就意味着重生。所以,我说水无论到了何处,只要它能落下,就有猛力可言。可是,那人呢?水到绝境,尚能重生,那人到绝境会如何?”

李炎不语,自知领悟尚不能超过前辈,心中默默叹服。

“所以,你会相信命运吗?”鲁安又问。

“命运!”李炎支支吾吾道:“为何要问我相不相信命运?”

鲁安摇头,苦苦一笑,道:“天机不可泄露,日后你定会明白。”随即,他屈身而下,在那潭中洗了一把脸,然后又笑道:“你也来洗洗吧!将那脸上的的皱皮都给洗掉,待会儿我们一起进城。”

李炎还在思索鲁安方才的一番话语,心中越想越奇。忽听前辈叫唤,也只得洗了把脸,但还是感到奇怪,暗忖:为何前辈要跟我说这些话呢?莫非他是在暗示我什么?

鲁安瞧见他神色恍然,顿时一笑,道:“你也莫在以我的话为念。该来的终究会来,躲也躲不掉,重要的是看你自己如何去面对。你只需记住,他日,你若能绝境里不死,那便是你的重生之日,到那时,你大可来此找我……”言罢,意味深长。

“哦!”李炎似懂非懂的应了一声,而他心里却是一点也不懂,根本就不知前辈说这番话的用意。可是前辈既已言明“天机不可泄露!”他也不好多加追问。当下,也只能将这个疑问埋藏在自己心里,暗暗惊讶。

洗完了脸,李炎只觉脸上一阵清爽。这是他回复本来面貌的第一感觉,无比的舒适。鲁安望了他一阵,笑道:“果真是年少俊朗!”

李炎听得前辈夸自己,很是不好意思,忙道:“前辈,我们何时进城?”

鲁安笑笑,道:“看来你很心急,是担心那叫紫石的丫头吧!好,我们这就进城。”言罢,起身径直而去。

李炎一愣,心道:“前辈还真是说走就走!”连忙追上前去,尾随他身后而去。

飞泉之处,水声依旧哗然,令人心旷神怡。只是,再也没人欣赏,却落得没有丝毫的生气,反倒只有那水汽的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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