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车轮声落入耳中,那熟悉的亭台楼阁终是消失于眼前。
从楚国行至西秦需大半个月,那熟悉的山水在身后渐行渐远,我已知道这次远嫁怕是此生都回不来了,心中不由得有些感慨,纵使不喜欢,可却也是养育了我,要做到没有意思留恋却也是不可能的。
我掀起喜帕深深的叹了口气。
此刻我的心情难以用言语表达,以为满满都是恨,可要离开时却又心涩的难受。
马车有些颠簸,我调整了一子,袖口中似是滑落了什么东西。
我低头捡起那滑落的东西,一瞧,原是我娘交予我的金锁片。
饶是和亲之事太过于匆忙,我还未仔细瞧过这东西。
拿起来细细查看着,我心想这金锁片是孩子出生时佩戴的东西,我娘把她交予我,那这东西就该是我出生时佩戴的,只是我不明白的是为何我娘要在这时交给我?
细细看着金锁片上的图案着实让我吓了一跳,这明明就是皇族才允许使用的龙纹图案,平常百姓是绝对不可用的,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我翻至背面,那上面似是刻了生辰八字,在看清那具体的日子时我惊的愣住了。
那并不是我娘原来告之我的生辰八字,而是比我原来出生的日子早了一年,换言之,现今我已十六岁,而非十五。
我终于明白我爹为何能二话不说就舍了我,原来我并非他的亲生女儿,他应该是一直都知道的。
我自嘲的笑了笑,原以为终是嫡亲血肉,再是怨恨却还是不舍,现下我却不知道我怨恨和不舍的究竟是什么。
抬头仰脸,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我生生的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行了十多天,我只知自己已出了楚国边境,进入了西秦,现下却不知到了哪里。
我刚想着唤来紫鸢让她去询问一下,恰时马车的帘子被掀开,紫鸢上了来对我说道:“小姐,仪仗队说明日就可到达西秦国都了,今天天色已晚,进城已是太晚,让我来请示你能不能在城外驿站暂住一宿?”
车外,天际之间,夕阳余晖衬的云层发红,皆是疲惫的身形映入眼帘。
今日我也是累了:“嗯,明日再进城吧。”
没多久马车停了下来,紫鸢唤我:“小姐,驿站到了。”
我扯过大红丝巾半遮容颜,跨出马车,紫鸢和出雪在两边伸手扶了我下来。
待一切打点妥当,用完晚膳,夜已入黑。
紫鸢和初雪为我铺好床褥便退了出去,我一人坐于房中拿了本书看了起来。
周身静然,我不由得想起那日寺庙中的情景,那人坐在那里亭中是那样出尘不染浊气,美好的让人不忍碰触,我触手模到藏于腰间的玉佩,心底涟漪荡开,未曾向他问过姓名,却记得他那温暖的笑容,也许已是心动,但瞧我现在这样的处境,今生已是无缘。
虽止于此却也是够了,记住了那笑容也是种美好,我淡淡的扬起嘴角,笑容微微划开。
烛光摇曳,纱帐随风轻扬,吹起一地的静逸。
我低头突看见那地上的倒影映出一修长的身影,刚抬头眼前便晃过了明晃晃的剑。
那剑抵着我的颈脖,冰凉有些刺骨。
拿剑之人身着紫色玄衣,双眸宛若桃花却透着寒光,两眉拧拢,俊美秀气的脸苍白无血色,愣是比女子还要美上几分,但却透着浓浓的杀意,可我却觉得那杀意不是针对我的,他左手臂已然受了重伤,紫色玄衣上的血迹清晰可见。
我抬头看他时,他亦有些呆愣,却是很快恢复了常色。
我回神才发觉自己此时未带面纱,这还是我第一次在陌生男子面前展露容颜。
他用剑抵住我的喉咙,我却不觉得害怕,因为我觉得他并没有想杀我。
那低低的男子嗓音传入耳中,他开口道:“别出声,出声我就杀了你!”
我看着他,听话的点点头答应他:“我不会出声,你放心,你可以把剑放下,我不会武功,所以跑不了。”
这是实话,在这样一个举剑会武功的男子面前,即使他受了伤,我喊人求救是不可能的,因为他的剑会随时刺入我的身体让我出不了声。
他犹豫了一下,放下了手中的剑。
突然,那高大修长的身体向我倒来,压在了我身上,我双手撑住他扶至床上,轻放下他的身体,我瞧见那左手的手臂还在流着血,他脸色苍白,看来是失血过多才至晕厥。
我为他掖好被子,大步跨出房门。
没有惊动任何人,我唤了紫鸢跟着我来到房间。
我不知这样做是否妥当,他若是贼寇,我救了他,那便是自找死路,但想着刚才他明明可以杀我,却没有动手,即使是贼寇也定是不得以,“紫鸢,你去打一盆热水,再把纱布和金疮药拿来,记得,别惊动任何人”,我看着那男子昏睡在床上有些担心。
“小姐,这人来路不明,我们救了他,到时万一他醒了之后起了歹心,还不是害死了自己?”
“你先去拿吧,总是先救人命才行,总不至于见死不救。”
紫鸢没再多说,转了身便出去。
紫鸢拖了他的外衣只剩下亵衣,我和紫鸢擦拭了他手臂的血渍然后上了药,血是暂时止住了已无大碍,但他因失血过多还在昏迷,紫鸢说他休息一夜便能醒。
折腾了许久,紫鸢趴在桌上睡着了,我也累的闭上眼倚在长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