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内,云倾挥退了蛮儿等众名宫娥,独自坐在乌木案几前,从明黄锦囊内取出了那枚用上等墨玉雕刻的‘御’自虎头兵符,指月复轻抚上面的纹路,突然发现了玉上因灯光昏暗而并不清晰的文字:兵甲之符,龙虎相对,凡调动兵万数以上,必会龙符。
呵,果然有蹊跷。
原来这是新制的兵符,而她得到的只是一半。
兵符被制做出一体两块,左半边龙头纹,掌握在皇帝手中,而右半边则是虎头纹,也是就她手中的这块。也就是说,光靠这半边虎头兵符,云倾最多也只能调动一万兵马,而若是想控制整个轩烨国的百万雄狮,必须要龙虎会合。
想到这里,云倾心底不禁泛起阵阵寒意,好个一石二鸟。用一块只能调动上万兵马的虎符来敷衍她,却让她冒着生命危险去替他挡下四大诸侯可能联合,群起而攻之的危险。
原本,云倾以为,大婚那夜他们之间的交易,已经足以令他对自己卸下防备,至少不会刻意的至她于死地,毕竟朝廷上还有冷仲父子足以令他忌惮,但是在看到这块墨玉兵符时,她却有些坚信,倘若这次她在朝廷上得罪四大诸侯,凌烨轩或许会毫不犹豫的下令废黜她的皇后之位,抄家灭族。
闭眸,云倾深吸了一口气,秀眉紧紧黜起,随之挥袖熄灭的大殿内的烛火。
她缓缓起身,独自走到窗前,在银色清冷的月光泼洒的地方停驻,抬眸望向天空中即将成圆的明月,心头,突然空荡荡的。
是不是这一次她还是选择错了该走的路?不知道为什么,云倾竟突然想此刻可以生出一对翅膀,远远的离开这里
卯时,天色微微亮,窗沿处,夜露的气息分外凝重,阵阵清凉。
宸栖宫大殿前,凤辇早已备好,云倾身着大红凤纹鸾袍,缓缓的上了车辇,隐身在细密摇晃的珠帘后,一旁,水晶双耳凤头腾翅的香炉中,兽香袅袅,淡淡的舒缓人的情绪。
“起驾凌霄殿”小太监尖锐的声音划破后宫的寂静,随之凤辇缓缓的颠簸前行起来,车轴碾压青石的声音也渐渐形成了节奏。
灰蒙蒙的天空,东方泛着鱼肚白,清冷的风扬起明黄色幔帐,撩动起舞。不多时,凤辇停下,引路掌灯的小太监迎上来,笑道:“皇后娘娘,凌霄殿到了”
云倾搀扶着小太监的手步下车辇,抬眸一望,只见凌霄殿大内急匆匆的跑出一抹黑色身影,那人略带慌张的跑来,仓促的叩拜在地,道:“奴才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云倾定睛一看,原来是御前总管赵公公,看他你一身略带褶皱的朝服和带着几许血丝的双眼,应该是彻夜未眠。可是做皇帝的侍从需要辛苦到整夜值守么?
微黜秀眉,云倾直觉那里不对劲,于是便开口淡淡的问道:“赵公公没有服侍皇上起身么?”
然,这句话刚问完,云倾看到凌霄殿的龙辇还没有备下,但一旁的偏殿前却停着一架大红色的小轿,而轿前站着的,正是主管内务府的张公公,太后身边的殿前太监。
听见云倾这么一问,赵公公的面色顿时有些难看,他支支吾吾的不敢说话,但是,云倾却已经猜出了**分。皇上昨夜在凌霄殿召幸了嫔妃,并且,这个妃子还是太后亲手安排,由内务府亲自抬送来的。
在这个后宫里,能有这样特权的人也只有一个,那便是芙妃。
云倾秀眉黜起,说不出自己心头究竟翻滚的是什么滋味,太后终于是如愿以偿的将芙妃推到了皇帝的怀抱里,可是,皇帝却选择与她一同早朝之时与芙妃在一起,且大有延误时辰的动机,无非就是为了羞辱她,让她成为后宫的笑柄。
这一刻,云倾的心头再次如被冰雪覆盖,寒意森然。她就知道不会这么顺利,原来他还在这里摆了这么一局。
闭眸,云倾再次淡淡的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禀皇后娘娘,已经是卯时了”赵公公有些心虚的回答。
云倾骤然睁开眼,随后一脚踢在赵公公的小月复上,几乎是发泄自己心中怒郁,大声喝道:“该死的奴才,你可知道延误皇上早朝,可是要杀头的?此刻四大诸侯都在朝堂上等候皇上,你这么粗手笨脚,可是要让皇上在天下人面前丢脸?”
跪拜在地上的赵公公没有防备,因而是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脚,顿时他面色苍白,额头冒汗,捂着肚子倒在地上痛呼起来。
云倾突然的震怒,吓坏了所有人,那些太监宫娥都面无血色的扑通扑通接连着跪拜在地上,吓得惶恐颤抖:“皇后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凌霄大殿前的声响惊动了偏殿,云倾用余光瞥向那里,只见张公公正朝这边张望,而在看到云倾和跪拜满地的奴才时,面色一惊,似有些慌乱无措。
但正值气头上的云倾却顾及不了那么多,她甩开一帮人,抬脚大步向凌霄殿踏去。
张公公当真被吓坏了,他长大嘴巴目瞪口呆的看着云倾怒气汹汹的向凌霄殿内走去,整个人呆滞了片刻,随后赶紧丢下了小轿和一干人等,火急火燎的向建章宫奔去
“皇后娘娘,娘娘您不能进去啊,娘娘”云倾一进大殿,那些已经听闻了殿外动静的宫娥都吓坏了,再见到云倾闯进来,都魂飞魄散的跪了一地,直呼云倾不能进去,但却都被云倾甩在了身后。
“皇帝,你说,为什么今天没上早朝?”云倾猛的踢开了寝殿的大门,娇小艳红的身影闪进,高扬着稚女敕的声音叫嚣道。
“啊”然,入目的却是一副暧昧至极,活色生香的春光潋滟图,并且耳边响起了一道娇柔的惊呼。
只见凌烨轩般依在龙椅上,胸前的寝袍凌乱的敞开,精壮结实的胸膛袒露,腰间一环玉龙扣束着,如墨的青丝披散在肩头,将他那轮廓分明的俊容衬托得阴柔邪魅。
皇帝见云倾大张旗鼓的闯进来,漆黑深邃的眸瞳划过一丝浅浅的,瞬间而逝,几乎令人察觉不到的笑意,他那副处变不惊的神色却与依靠在他胸前,面色有些慌乱,衣裳薄纱曼妙,姿色妖娆诱人的芙妃瞬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皇后起得好早啊”皇帝的声音带着低沉的磁性,意味深长的说道。
云倾胸口的怒火和寒意因为这句话顿时蔓延开来。刚才皇帝眼底的一闪而逝的情绪,虽然快若流星,但是她却还是注意到了。
原来他正等着她送上门来,原来在四大诸侯虎视眈眈的关键时刻,着急担心的只有她一个人。而当朝的皇帝,她名义上的夫君,竟在这至关重要的时候,还有心思算计她。
“好气氛,原来皇上喜欢这个调调”云倾好不遮掩的说道。
大殿外的宫娥和太监听到这句好不遮瑕的话,几乎全都没有惊得吐血晕厥,甚至连经过大风大浪的,被云倾踢得差点丢了半条命的赵公公都在心头暗忖: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皇帝眼底的笑意消失了,他面色有些发青,似乎云倾那副不在乎的神色刺痛了他的双眼,于是他猛地拥住了怀中娇柔的人儿的纤细柳腰,暧昧的捏了捏芙妃那张小脸,有些宠溺的:“还是朕的皇后了解朕。”
芙妃听了这话,几乎是受宠若惊的看着皇帝,而后满心欢喜的作势依偎进了皇帝的怀中,无比羞涩的轻呼:“皇上”
云倾看到皇帝的刻意,心头的怒火更甚,想她看的好戏?那么就别怪她先发制人。
于是云倾便老神在在的走到一旁的案几旁坐了下来,十分不顾形象的翘起二郎腿,抓了一把瓜子嗑了起来,挑衅一般的边为龙椅上的两人打气,道:“恩,不错,不错,你们继续,早朝是大事,但是延续子嗣也是大事”
说着,竟然还哼起了小曲儿。
芙妃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她吓得眨了眨眼,随后又羞又怒的钻进皇帝的怀中,有些无助的望着皇帝。
而皇帝的脸却渐渐的黑了下来,双眼渐起怒火,放佛在责备她的不识趣。
但是云倾却看也不看皇帝一眼,就当他的震怒,她完全不知情一般,继续毫不端庄的放肆。
“太后娘娘驾到——”就在这时,大殿外突然传来一声圆润的尖唱声。
随之听到了太后威严的声音:“哀家听说有人踢了赵公公,还擅闯凌霄殿,难道这个皇宫是没有王法了不成?”
又来了一个,云倾眸光一冷,几乎是赌气一般的将手中的瓜子啪啪的丢在了盘中。
来的好,来的正好!
正好中了皇帝的圈套。
太后踏进大殿,第一眼就对上了云倾,眼底一冷,随之大声道:“原来是皇后啊,怎么,难道皇上现在宠幸一个嫔妃,也都要先经过皇后的同意才可以么?”
“太后娘娘言重了,臣妾只是来请皇上按时早朝,免得被四大诸侯抓住把柄而已”云倾冷笑着回答。
此时此刻,云倾才发觉,太后当真愚蠢的可以。竟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她儿子精心设计,来离间她们二人达成的共识,可是现在,云倾却什么都不能说,只能顺着自己的怒气与太后争执起来。
太后面色一怔,随即恼怒起来,她大声喝道:“好大的胆子,皇后,你就是这么对哀家说话的么?”
许是昨天的兵符事件和今日皇帝的故意设计,云倾月复中也顿时腾起了怒火,她眯了眯双眼,倏地起身,竟毫无所惧的道:“臣妾是大胆,那是因为臣妾知道,就算臣妾在如何谨小慎微,小心翼翼,也未必能取悦皇上,讨太后欢心。”
“你”太后气的面色一阵红一阵白,但或许还掺杂着心虚,所以她顿了顿,几乎颤抖的道:“好你个皇后,竟敢如此目无尊卑的对哀家说话,来人,带芙妃走,以后这后宫的事,哀家也不管了”
也许是至此为止,皇帝都一言不发,这让太后十分动恼也很没面子,所以她一气之下,命令张公公带上芙妃,以离开凌霄殿为由试探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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