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人们的价值观和人生观有被颠覆和误读。甚至有人出于个人理解和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又开始说‘笑贫不笑娼。一些农村纯朴天真的女孩,一来到城市便迷失了自己,在自愿或非自愿的情况下,出卖自己的色相。而这种经历,却给她以后的生活埋下了败笔。一旦公开,只有无奈的悲剧!!!)
韵琳扭头看了看床头的闹钟,十点多了,往常这个时候,店门早开,说不定还卖出一两件衣服呢。这几天心里有事,搞得夜里睡不安生,早上醒后,头昏脑胀,开店时的抱负、志向就抛在了一边。感觉着浑身乏力,动都不想动。睁眼闭眼脑子里全是丽荭的事,想着想着,就想到自己身上,丽荭让她也检查一下……
四天前,远在广州的丽荭打来电话,说实在的,自从开店后的三个多月里,韵琳的精神一直处在亢奋的状态。有了这个服装专卖店,就有了事业,虽然不是大事业,可她一个农村姑娘,离开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在城里开这样的店,并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她没技术;没学历,只能凭着自己的姿色,熬到这份上,知足了。受得委屈又算什么?过去了,成了历史。所以刚接到丽荭的电话,特别高兴。她要告诉丽荭,三个月她的店,已经从生意萧条,发展到毎天销售额稳定。还有那些来店的顾客,看到老板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姑娘时,眼里流露岀的神情:是赞许;是羡慕,这让她陶醉,这一直是她期盼着别人对她的眼神。她埋怨丽荭,这段时间为什么联系不上,她是憋足了话要对她说。可是丽荭只叫了声:韵琳姐……便不在说话。她就自顾说着,却听到电话那头的哭泣声,这很让她扫兴,心里的高兴话刚开了头……
但做为姐妹,只好问:又受委屈了吧?熬吧,就一年你不也回来嘛。忍、忍、忍知道嘛。这些话曾是她俩相互勉励的话。可丽荭还是不说话,她安慰说:熬不住就回来吧,你太心大,象我早收山,做个小本买卖,行啦!电话那头的哭泣声依旧,好一会儿,才传来:韵琳姐,我……我……我得了“那个病”。“那个病”她听到这三个字心头一颤:“那个病”,怎么可能?你咋这么不小心?这些话说的很虚,自己都听得出来。丽荭说:姐,你去做个检查吧,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的这病,可能是一两月前,也可能是半年前,我是在治疗“那种病”时,査岀得了“那个病”。丽荭讲完这些,没说再见就挂了,她可能找没人的地方哭去了,韵琳想。
“那个病,那个病”韵琳从电话里听到这三个字,便满脑子是这三个字。她和丽荭在广州都是做“小姐”那行的。所以这行里的有些话,外人听不明白。这行里说:“那种病”是指性病,如淋病、梅毒之类。现在医学发达了,这病在她们那行里不算什么。因为只要你干这行,都或轻或重得过这类的病。有谁得了也不奇怪。甚至有些“老人”,还讲点预防经验,治疗偏方。可是“那个病”专指一种病——艾滋病。在这行里,最怕就是谁得“那个病”。只要一有风声,谁谁得了“那个病”,一块的马上远离她。并且都去做检查,因为“那个病”别说她们这行的人,全世界的人都怕。
韵琳接到丽荭电话后,三个月来一直亢奋的情绪一下冷却了。丽荭得了“那个病”,她替丽荭伤心,那是她情同手足的姐妹。也为自己担忧,因为丽荭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的“那个病”。如果是一两个月前得的,她就可以放心了,三个月前她已经回来。可如果是半年前呢?当时她俩还挤在一张床上,更要命的是,两人经常相互介绍客人。为了让嫖客们既有新鲜感,又能使她们挣到钱,所以俩人常那样做。对于“那个病”的各种预防宣传她都看过,知道“那个病”的传播途径。丽荭要真是三个月前得的,估计自己也完了。
电话羚响了,韵琳穿着睡衣,忙跑过去接。她以为是男朋友打来的,这几天她跟丢了魂似的,男朋友问有啥心事?她说没有,身体不舒服。男朋友不放心,一天打几个电话,并每天中午还送饭过来。为了不让男朋友看岀蛛丝马迹,她尽量装做若无其事。抓起话筒时,发现来电显示的是广州号码。丽荭,喂,丽荭吗?她急切地问。她必须知道丽荭何时得的“那个病”,这很重要。来电话的不是丽荭,而是湖南的一个女孩,是她以前的同行。对方问明身份后说:韵姐,昨天晚上……丽荭自杀了……她服了一瓶安眠药……发现时人已经冰凉,公安局的人也来看过了,定为自杀,人现在暂时放在医院的太平间里。公安局的人在联系她的家人。你俩感情好,给你报个信……
韵琳一下瘫了,眼泪“哗哗”涌了出来。丽荭死了,死这个似乎很遥远的东西,却在中途就降落在丽荭身上。四天前的电话竟是两人的诀别,她得了“那个病”,她走了,走得那样匆匆忙忙……
“韵琳姐,男娃儿为什么站着尿?我们咋要坐下尿?”这是童年时丽荭问她的话。那个时候她俩头上还扎着羊角辩,她比丽荭大两岁。丽荭就整天缠磨她,跟她玩,象个跟屁虫。她上学丽荭也要跟,她不让,就赶丽荭走。丽荭不走,死站着,转身走,她又跟来。韵琳气了就踢她两脚,丽荭就拽着她书包不放。到了校门口,丽荭还拽着,韵琳只好使劲揍她。最后丽荭在校门口哭,她才进去上学,可心却留在了校门口。
放学时,丽荭在校门口的墙角睡着了。睡得很甜,嘴角还挂着涎水。韵琳推醒她,丽荭就象中午什么也没发生,又缠着要背书包。她太小,吊在下面,一走一拍打,一打一股烟,她在地上乱睡,浑身是土。韵琳就骂:你脏得象个猪。丽荭连蹦带跳跑了,跑远回头说:我不给你书包。韵琳并不担心,她一个猛跑就能追上。追上了,她还赖着不还:韵琳姐,我挎一小会儿,到你家门口给你不行?看你小气的。韵琳笑了,书包还让她背着。
春天放学后,她俩提个小竹蓝去剜苜蓿菜。苜蓿地已经放绿,女敕芽有几寸高。走在上面,软乎乎的,脚就象踩在空中。到地里放下篮子,先找地方尿尿,尿憋得时间够长了,放学的路上就该撒。可是急着去苜蓿地,因为去迟了,好剜菜的地方都被人占了,剜不到菜不行,晚上家里等着吃的。尿水“刷刷”响,丽荭就问:姐,你尿尿咋比我声大?她说憋得。丽荭不信,歪头去看。你的眼眼大吧?韵琳脸红了,提起裤子,骂:不要脸你,你的眼眼才大呢。丽荭看她恼了,忙岔话:韵琳姐,男娃为什么站着尿?我们咋要坐下尿?这她不好说,不回答。丽荭就瞎琢磨,说:噢,我知道了,男娃儿裆里长个肉管子,咱咋办?姐咱插个塑料管,也能站着尿吧?韵琳不理她,便剜苜蓿菜。
篮子满时,如果天还早,她俩就躺苜蓿地里,看蓝蓝的天,白白的云。有鸟飞过,丽荭就说:姐,咱要能飞多好,想去那儿,飞那儿。身下的苜蓿草女敕得冒水,用手一揉,草水溢着染绿了手。丽荭总不老实,不象韵琳躺着安稳,不是挠韵琳的痒痒,就是揪一根草在韵琳的脸上、脖子里撩。韵琳说:你还淘气,我收拾你。丽荭“咯咯咯”笑,韵琳问她笑啥?她说:你不是男人?咋收拾我?韵琳说:照样收拾。丽荭贴她耳边小声说:姐,我见盼爸收拾盼妈了。你知道咋收拾吗?就是盼爸爬盼妈肚子上拉风箱……韵琳年龄大点,懂的事多,忙用手堵她嘴,骂:不要脸,你偷看人家。丽荭辩白:没有,是我在盼家玩时碰上的,盼妈还在下面说快,快,快你把我收拾死算了,快,快你把我收拾死算了……韵琳不听了,起身踢她一脚,说:回家……
丽荭上学后,她俩更是形影不离。一块上学;一块下学;一块做家庭作业。韵琳上了初中,在镇上,要住校,丽荭就偷跑去看她。一天中午,她又跑镇上看韵琳,大热的天,走的满头大汗。俩人坐在校门口,丽荭一直盯着卖雪糕的小摊,她的神情,让人一眼就可以看透她心里想什么,可是韵琳没一分钱。小摊前买雪糕的学生很多,丽荭问:姐,你吃过吗?不知啥味?韵琳说:不好吃。其实她没吃过。一位学生从她俩身旁走过,随手扔了吃完的雪糕棍,丽荭马上拣起,细看,还用鼻子闻了闻:这是木头吧?韵琳下个狠心,用两天的菜票换了五角钱,给丽荭买了一根。当她拿着雪糕走过来,丽荭的眼睛都放光了。接过去,迅速咬了一小口,闭着眼睛,那神态就是品尝山珍海味,也没那么夸张。可是丽荭睁开眼,发现韵琳空手。递过来说:姐,你也吃吧,咱俩吃。韵琳想吃,但那么多学生,她俩吃一根雪糕,她下不了口,就不吃。丽荭说:姐,你不吃,我也不吃。看着化掉的雪糕,丽荭心疼,说:多可惜呀姐,你吃口吧。韵琳还不吃,丽荭就往她嘴边送。韵琳觉着送来的不是雪糕,而是一把刀子。恼了,拿手挡,雪糕却“啪”掉在了地上,丽荭吓了:姐,沒拿住,没拿住。韵琳突起一股无名火,狠狠地说:知道吗?这是我用两天的菜票换的。丽荭哭了,边哭边说:姐,等着,等我长大挣了钱,要把雪糕当饭吃。说完哭着走了。那个中午,韵琳一直看着雪糕在地上化成一滩白湖湖的水,她的心也化了。
韵琳上到高二,辍学了。家里实在供不起仨学生,俩弟弟在上初中。丽荭随后就辍学了,情况和她差不多。俩人在村里的地毯厂上了一年班,毎月才挣四百来块钱。第二年的春天,就结伴去了县城,在县城她们干过很多活——餐厅服务员、保姆、清洁工……一年下来,钱没挣多少,可俩人有了这样一个共识,那就是无论如何,要做城里人。城里人的生活,在她们眼里简直就是天堂。他们在傍晚的霓虹灯下牵手散歩;他们在月台上,众人面前相拥接吻;他们会花上几十元,甚至上百元买束破花送女友;她们会因为过时而把一件,只穿了一次的好衣服送给乡下人;她们的手上总有惹眼又晃眼的戒指;他们说的话也比乡下人的土音洋气……看看乡下,雨天遍地泥泞;烈日下还得在田里干活;满村都会听到庸俗、下流的玩笑;手上长满粗茧的手,会在你不注意时,捏一下你的**,且恬不知耻地说:帮你揉揉,长得大……难道一生就在这样的环境里度过?不,绝不!
广州电子厂来这里招工,工资毎月一千二百块。她俩一下看到了希望,带着美好的憧憬,俩人同往广州。在广州这个经济发达的前沿大都市,她们所接触到的、感受到的,更是做为城里人的幸福与优越。同时也明白,一个乡下的姑娘,想在城市立足,何其难哉!没文凭、没技术,只能干些吃力不挣钱的活路。在家乡眼界未开时,觉着一千二百块钱,那么多?可到了这里才知道,是那样的微不足道,那只不过是一顿便饭的钱。本地人根本不屑这点钱,所以厂方只好去贫困地区,招廉价的劳动力。心里也暗暗想过“灰姑娘”的故事,但世界太现实,容不得多想,三年的合同期就到了。两条路,一条是续签合同,还在厂里挣那点微不足道的工资。一条是卷上行李滚回老家,再修地球,摔汗珠。韵琳和丽荭早就不想在厂里干了,她们算过,照这样不吃不喝,干四十年,才能在老家的县城买套房。一套房子,四十年,想到都绝望。在加她们挣的钱还得寄一些给生她养她的父母,那样自己的向往就更加渺茫。老家是不回去,她俩发过誓的。
那年俩人离开厂子时,春节临近。广州的冬天不冷,就象家乡的秋季。俩人说:不回去,在广州混,混够钱再回老家。她们在说“混”时,相互都不看对方。谁也明白“混”的含义,女孩子,要混、能混什么?心照不宣,不忍心说破而已。
俩人在一个很便宜的地下室旅社里住了三天,丽荭憋不住了,说:姐,干吧!广州离老家天高地远,谁会知道?只要挣了钱,回去照样做人。韵琳早就想开了,不过抹不下脸先说。说:丽荭,咱俩干这事不光彩,可为了我们的理想,赌一把,用青春赌一个美好的明天!
在广州三年,“那行“俩人早就了解。一块进厂的姑娘,有几个已经干了。毎次见她们来看老乡,大包小包的东西;身着高极时装;项链、戒指、手机,那一样都是她们半年的工资。她俩眼热,知道那行来钱最快。
俩人去找一位湖南的工友,她干一年多了,在发廊做。那天中午,她们在发廊的门口徘徊再徘徊,最后一咬牙,硬着头皮走进去,却吱吱唔唔说不清楚。工友已经明白,说:不用说了,我懂。没什么,现在啥社会?笑贫不笑娼,等你有了钱,没人管你咋挣的,你就是女乃女乃。叮嘱俩人去买几件象样的衣服,明天就来上班。
那晚,俩人好好吃了一顿,还喝了酒,就相拥而泣。想着明天下午或晩上,自己就不再是个纯洁的姑娘,心里的滋味……
一直想着又怕的事情开头了,丽荭先被叫走,老板娘拉着她的手岀门时,丽荭叫了声:姐。眼里满是恐惧,韵琳赶忙低下头,眼泪落在地上摔碎了……
给韵琳破身的是位四十多岁的男人,矮矮胖胖还秃顶,笑眯眯象弥勒佛。他拥着韵琳到屋里,推倒在床时,面部突然变得狰狞。韵琳身体已经失去了知觉,脑子里……
身下软软地是苜蓿地吧!她想。
这个春天的苜蓿芽可真女敕绿呀!她想。
为什么看不见蓝蓝的天?是阴天吗?她想。
有什么东西压在自己身上?是丽荭,又在挠自己痒痒。不,丽荭拿根雪糕跑过来。她看见丽荭被什么拌了一下,摔倒砸在自己身上。一个猛痛,韵琳昏了过去……
晚上回去后,俩人又哭又笑。她们是处子,破身费高,每人各得三千元。把钱铺在地上,躺上面哭,哭够了就笑。这么多钱,一会儿工夫到手了。丽荭说:值,如果哪天不小心让人白占了便宜,还不白占啦!其实老板娘毎人抽了两千份头,本来五千呢。这是后来才知道的,是这行里的规矩。
俩人干那行还省吃俭用,要攒钱,攒够了钱就回去,在县城做城里人。
没干这行时,只知道这行来钱快。干上才知道,钱沒容易挣的。有多少委屈;多少辛酸,自己都记不清了。有些“牲口”带她们出去,却来几个,钱沒多一分,人多了几倍。就是平常,人家是拿钱找乐子,想咋样就咋样,你不能有半分情绪,不然轻则骂你两句,遇着横的伸手就打。还总是提心吊胆怕染上什么病,更怕扫黄队逮住……
韵琳熬了三年,觉着挣的钱可以开个象样点的门面,就要回来。可丽荭不走,她说再干一年多,就可以买套房,还能开个小餐馆,既有家又有事业。韵琳实在不想干了,先走一歩回来了。
走时,姐妹俩还相互鼓励,韵琳说:你既然心下到那份上,豁出去忍一年吧,我在家等你“满载而归”。丽荭说:姐,回去死都不能漏口风,开了店,快找个对象,有了这份家业,好好干,估计找个一般的小伙子问题不大。
韵琳回来后,用全部的钱开了个服装专卖店。别人问她以前干什么?她说:在广州也是做服装生意,那边竟争太激烈,不好做才回来……这都是她早想好的话,心里说过无数遍了。开店后一个多月,经别人介绍认识男朋友。男朋友在加油站工作,什么都一般,可人好。他家里对韵琳十分满意,一个女儿家,年纪轻轻,就有了这分家业,能干。一切天衣无缝,她心里庆幸,自己赌赢了,赢得艰难点,可总归是赢了。
可如今……
十二点多了,男朋友该送饭来了。韵琳换好衣服,简单地化了一下妆,不能让男朋友看岀什么,这是最重要的。眼睛让泪水泡得有些红肿,她用眼影遮遮,还是看的出来。得事先想好话,备着等他问时回答。
男朋友很准时,一点差十分准到。这和他上班有关系,他十一点下班,回家吃过饭,才给韵琳送来,在这呆到一点半就去上班。韵琳极力掩饰,男朋友还是一眼就看了出来,问:眼睛咋那样?哭了?她说:没有,没事哭什么。男朋友说:你这几天神情恍惚,沒岀什么事吧?有事可一定说岀来,闷在心里会憋坏人的。她笑笑说:真没事,就是这几天睡不好,我抽空去趟医院,瞧瞧吧。男朋友说:用我陪吗?她忙说:不用,不用,可能感冒,你上班吧。以前总觉着男朋友来呆一会儿,就要走。可今天她觉着时间过的慢,他咋还不上班去?男朋友的那些关心话问的她心惊肉跳,生怕自己露出马脚。
好不容易盼男朋友走了,韵琳的眼泪有象线珠一样流了下来,她忍不住。坐了一会儿,她想:不行,现在必须知道自己得没得“那个病”,如果自己不幸也得了,那一切的一切都玩完。她俩睹的这把,丽荭已经输了,输的很惨,命搭了进去。自己会赢吗?心里一点底没有。这样的心情还做什么生意,她关上了店门,特意戴了付眼镜,才出来。
现在已是春末,街上姑娘们的穿着明显変化,臃肿、笨拙的冬装不见了。合体时尚的春秋装,给人一种久违的干练与可爱。时不时从身边还会走过一位露着胳膊、着迷你裙的摩登女郎。前几天刚下过一场春雨,街道、楼房就似擦拭过一般,清新豁亮。沐浴在春风里,艳阳下,本是件惬意之事。可韵琳却无一丝喜欣,心里反倒更加悲凉,唉……还是快找地方检查身体吧!
通过114查号台,韵琳知道了HIV检测中心,就在县性病防治中心的二楼。怎么又是性病防治中心?她在广州多次去过那地方,里面工作人员对她不信任的问话,鄙视的目光,都让她受不了。回来后,心说这辈子再也不踏入那地方了。可如今自己却必须去,而且还是去做HIV的检测。韵琳从街道的这边,看着那用红色写的“性病防治中心”大牌,看了一个多小时。她太怕,怕结果是她心中最怕的。但是再怕还得去,要想生活,要想和男朋友幸福地生活,必须有结果。如果……如果自己不幸染了“那个病”,她也就输了,自己该怎么办?怎么办?
韵琳来到性病防治中心的门口,向左右看了一眼:男朋友,一个熟悉的身影,她赶紧逃离门口,才看清那只是一个身材极象男朋友的小伙子,她长岀了口气……
如果男朋友知道自己去这里会咋想?万一知道呢?她想。
丽荭说:姐,你去做个检查吧,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的“那个病”。丽荭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的病?她又想。
湖南的女友说:韵姐……丽荭自杀了……公安局已经联系丽荭的家人了……公安局会査岀丽荭为什么自杀,丽荭的家人过去也会知道丽荭为什么自杀。自己和丽荭一块出去,如果丽荭的事全暴光,自己的事还能瞒住吗?她的脑袋快要炸了。
县里离老家的村子并不远,有很多村里的人在县城,而且他们还都认识男朋友,自己带男朋友常和他们吃饭,完了,完了……
韵琳这时突然明白,一切都不可能隐瞒,就算她沒得“那个病”,可丽荭的死把她俩在广州的事公开了。输了,她俩都输了,韵琳绝望了。
韵琳脑子里只剩下绝望,她方向都分不清了。踉跄着朝前走,走的很熳,她居然走到了街心,急促的刹车声惊醒了韵琳,她想自己怎么跑到街心来了,多危险。还沒等她想完,就觉着自己好轻好轻,轻的飘了起来,越飘越高,她都看不清这座县城了。她努力睁大眼睛,可是县城还是从她眼睛里消失了……
韵琳看见了丽荭,在自己的前面飘着,丽荭回头笑着递给她一根雪糕,她伸手接过来,却只剩雪糕的棍,雪糕已经化成水,象眼泪一样撒向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