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平川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他慢慢张开惺忪的睡眼,已觉红日高升,屋子里的光线亮得刺眼。待他完全适应下来,方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异常尴尬的局面之中。他身旁睡着的鸢尾,在这时也睁开眼睛,不知方才是真睡还是假睡。
“张公子,你怎么擅闯别人的闺房?”鸢尾用被子捂住前胸,慢慢坐起来。
“我来找他!”张放指着洛平川,在他的注视下,洛平川仍显得从容,他不紧不慢地穿衣服,有意无意地扫了岚一眼。她正看着别处,不再对榻上多看一眼。
“你最好快些,我们在大厅等你。”张放撂下这句话,拉着岚的手,转身而去。
这是来干什么……示威吗?
洛平川心里滑过这样一个奇怪的念头,思绪定格在张放拉住岚手的那刻。稍后,他缓过神来,对鸢尾道:“我们没什么吧?”
“你说呢?”
“不管以前怎样,婚后的洛平川,不会再睡别的女人。”他系好腰带,肃穆的神色中没了往日的轻浮。鸢尾微微一怔,问:“对自己这么有信心?”
“你还是不了解我。”他嘴角挂着轻笑,出门。
鸢尾坐在床上,望着他的背影道:“谁说我不了解你,我们是一路人!”
“母亲说,我和他不是一样的人。不一样的人在一起很难幸福。我们真的不是一样的人吗?”一楼大厅中,岚坐在角落的位置,问身旁站立的张放。他眼神微垂:“岚,洛平川定是喝醉了,才做了糊涂事。你不要胡思乱想。这小子就是嘴硬,不服软。他要是待别人好,就觉得自己吃了亏一样。其实心眼里挺重情义的。”
“张兄,这么了解我?”洛平川快步走近,一脸随和的笑意。
“呸!”张放鄙视地淬一口。
“别这么不讲卫生!你刚才还夸我呢。”
“谁愿意夸你,我这是宽岚的心!洛平川,你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妻子怀着孕,你还跑来这里鬼混?!”
洛平川的神情缓缓僵硬,他看向岚,岚还是不愿看他一眼。他保持着骄傲,也随即调开目光,两人陷入冷战。
张放没瞧出这点,赶忙将要紧事说了出来:“你在这儿高床暖枕的,可知军营里出了大事!”
“什么事?乌洛兰跋列打来了?”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张放凑近,压低声音,“大王给突击军配的战马,昨夜死了两千匹!”
“马死了?”
“可不是。死得不声不响的,是谁做的都不清楚呢。”
洛平川皱起眉,提步就往外面走。
“哎!你小子等等啊!”张放看看岚,“公主,我们也走吧。”
“好。”岚同他急匆匆地追出去,一个行乞的老人正巧撞上来,差点儿就撞到岚隆起的月复部,张放为她挡开,将老者推倒在地上,“没长眼吗?这么宽的街道走路也不看着点儿?”
老爷爷碗里的铜钱撒了一地,他摆手讨饶道:“是,是是,下次,下次我一定注意。”
“老人家,这不是你的错。是我们自己走得太急了。”岚示意念奴上前把老爷爷搀起来,又给了他一锭银子。
张放努努嘴:“我帮你出口气,你不领情也就算了,干嘛还给他银子。”
“你家财万贯,当然不能体会他们的艰辛。”
“呵,说起来,你家可比我有财有势!你怎么就能体会?”
“辛酸的气息是可以闻出来的。”
“我没闻到啊!”他吸吸鼻子。
“我从小在佛堂中长大,鼻子干净。你呀,恐怕闻多了胭脂味,铜钱味,哪里还闻得出别的。”
“你这是取笑我?”
“没有。”岚脸上浮起笑意。
“不过能得美人一笑,也值了。”他定定地看着她。岚转身,“你赶快走吧,估计那边已不可开交了。我身子重,得回去了。”
“岚!”张放叫住她,迟疑片刻,终于说出口,“他要是待你不好,还有我。”
她转过头,半开玩笑:“男人真是自以为是。”
张放傻傻地笑了笑:“我说的是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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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仗还要打吗?”我问,坐在凌鹄宫偏殿外的走廊里,太阳暖暖地罩在身上,让我几乎忘了上邪现在面临的寒冷的处境。
鹰隼抬手折断一枝杏花枝,将它掐在手里,神色沉重地说:“现在不是我们说的算,不管这事情是不是胡人做的,既然对方是争对突击军来的,可能已将消息放给跋列,他必定会趁机攻伐。”
他的话语冷静,冷静中少不了以往的那份自信,只是言语间流露着落寞。是可惜青羽不在吧。
“王,晋王来了。”小周子通禀道。
“传。”
“父王。”绝肖拱手施礼,鹰隼淡淡而笑:“你来了,来得正好。为父正想由你去调查马匹中毒一事。”
“父王,儿臣来是想……”
“哦,关于此事你有什么想法,就跟为父说说吧。”
“是,父王。儿臣是想接管突击军。”
我带着异样的神色看着他,“突击军的事已经由你哥哥接管了。”
“哥哥身为太子,要辅助父王处理国事,已十分辛劳。况且,我被父王停职在家,而且对军营里的事,我想,我比大哥知道得更多一些。”
鹰隼挑眉:“军国大事,可不容许急功近利!”
“儿臣是想为国家出力。请父王理解。”
“当务之急,在于尽快找出幕后毒害马匹的凶手,至于突击军易主之事……本王看乐世做得挺好的,如果三番两次的更换统帅,突击军的军心岂不是更加涣散?”
绝肖沉默着不说话,似乎在找寻别的说辞,我道:“就听你父王所言吧。”
良久,他点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