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洪与陈无知倾刻间斗了一百多招。白洪暗暗佩服他的拳法jīng妙,自己若非见多识广、经验丰富,若非在拳术上下了二三十年工夫,早已落败。又想如此斗下去,便是到一千招以上,也是分不出胜负,当想个法子诱他露出破绽。正想着,心里便有了计较,当下换了套不曾使过的拳法,又故意使错一招,露出三处破绽。陈无知见他原本少有出现破绽,此番一下出了三个破绽,心想定是对方故意示以缝隙,yù诱自己上当,便不去理会。
白洪见他居然不上当,暗暗佩服,又故意使错一招,露出一个破绽。陈无知心想又是诱敌之计,仍是不予理会。如此拆了十多招,白洪招招之中均露破绽。陈无知暗自奇怪:难道这套拳法里带有破绽,而他自己却不曾察觉?眼见对方右腰之处又有老大一个破绽,便右拳横胸严防,左拳向他右腰打去。眼看将要打在对方身上,不料眼前一花,对方消失不见。却闻身后拳风呼响,不容多思,急忙右臂回掌反推,便是一招“回龙逆掌”。他原先只以伏虎拳与白洪过招,此时危急关头,不得不以此招化解。
而白洪眼见他一拳打至,身后一片空虚,心里暗暗欢喜,一个旋转已绕到他后方,正要拿指戳他脊梁骨,不料被他一招“回龙逆掌”推得直飞出去,撞翻了一桌酒席。殿中之人个个相顾,面面相觑,均觉得眼前之事匪夷所思。一个年少后生与一代宗师对敌,能打成平手已是奇怪之极,此刻竟将一代宗师打得如此狼狈,实是百年也未曾有过的事。九江王与陈豪只以为看花了眼,揉揉眼睛,又睁圆看去,均想智缘大师果真不打诳语。采香公主芳心暗喜:若能嫁给此等英雄,实是生平之愿。
陈无知一掌击中白洪之后,心里反而暗暗担心,自言自语道:“糟了,莫要失手打死了他才好。”这才回过身来,向白洪看去,但见他挣扎了几下才盘膝坐起,心下略宽。走过去蹲在他面前,见他唇白如纸,心知内伤不轻,关切地问道:“白掌门,你觉得怎么样,需要在下相助吗?”白洪说道:“不……不……不碍……事。”话刚了,哇的一声,张嘴吐出一口鲜血。白啸一把推开陈无知,嚷道:“少在这儿猫哭耗子假慈悲!”
白洪道:“啸儿不得无礼,是我技不如人,岂能责怪先生。原本胸前堵得慌,吐出了淤血,气息顺畅不少。”白啸哼了一声,垂头丧气地回到桌席之上。白洪又道:“自从金刚不坏神功练成,我再也不曾在打斗中受伤。只以为天下间无人能打伤我了,不料今rì却伤在先生手下。”陈无知说道:“白掌门,从你的气sè来看,你的五腑六腑受了点轻伤,请莫再说话。立即凝神运气疗伤,以免伤势加重!在下从《扁鹊药经》里看到一篇‘气疗法’,可助你疗伤。”白洪点点头,闭目凝神运气。陈无知盘膝坐于白洪对面,举起右手食指,施展破空指法,连点白洪胸前诸穴,一道道真气注入他体内,助他疗伤。
白啸回到桌席上,心想自己这番狼狈样,不知大王和公主会如何看待我。先是偷偷地瞧了一眼九江王,见他正微笑地盯着陈无知。又转过脸去看公主,只见公主似乎不知自己的存在,只把一双美目放在陈无知身上,还时不时地抿嘴微笑。不禁妒意大盛,连声唤道:“公主,公主……”她却丝毫没有反应。陈灿道:“白少爷叫唤公主,不知有何事?”白啸道:“公子,你觉得那人如何?”陈灿一边盯着陈无知和白洪,一边说道:“莫名其妙,你说哪个?”白啸指着陈无知,说道:“就是那小子。”陈灿顺他指的方向看去,原来是陈无知,厉声责道:“你好不知礼数,怎可称先生为小子!若非看在你父面上,我便逐你出去。”白啸讨个没趣,不敢再说。
不过盏茶工夫,白洪额头汗珠如林,头上白气渐渐加盛,倾刻成雾,脸sè也已红润如常。陈无知撤回掌力,长舒一口气。白洪缓缓收功,睁眼道:“先生不惜耗损真气为我疗伤,使我功力大进,实在是受益匪浅。白洪深感先生大德,若有用得着白洪之处,请尽管使唤。”陈无知谦逊道:“不敢不敢。不知白掌门现在可否放了那道士?”白洪笑道:“这个自然。”众人此时才想起那道士,却早已不见其踪影。
原来那道士心想陈无知年小,必定敌不过白洪,因此双眼不住滚滑,四下张望,趁众人观注于白洪与陈无知战况时,偷偷溜出大殿,出了王宫,在街市间夺了匹马,跨马出城去了。离王宫越远,虽觉得越是安全,但心里却越是不安。心中念着他的恩德,却一走了之,不顾他的生死,简直是猪狗不如。道士刚逃到城郊,抵不过良心的谴责,调转马头,往王宫奔回。
大殿上众人议论纷纷,均是指责陈无知识人不明,救了个卑鄙小人。白洪携陈无知之手回到席上。智缘大师道:“陈施主放走那道士,给白掌门添了大麻烦。那道士是吴钩剑门弟子,这一去势必邀其同门前来报复。”白洪笑道:“大师多虑了,那吴钩剑门虽为天下第一大派,我白洪却也不惧他。更何况有先生在此,他们谁敢来犯?”
九江王道:“白掌门所言极是,不知先生有何退敌妙计?”
陈无知微笑道:“大王勿急,此处人多嘴杂,恐怕走漏风声,致使计策不能成功。待宴会过后,在下再献计也不迟。”
九江王笑道:“是,是,先生所虑甚是,是孤想事不周。”说罢又命人补上因打斗被毁的酒席,继续开宴。白洪道:“先生适才打我那一掌可有名目?”陈无知答道:“名曰‘回龙逆掌’,是回龙掌中的一招。”白洪诧异道:“先生与白洪打斗可不曾用过掌法,难道先生有意隐藏实力?”陈无知说道:“有位前辈曾教诲在下,江湖险恶,人心难测,定要牢记八字真言。”陈豪道:“哪八字?”陈无知微微一笑,道:“大智若愚,至武藏拙。与白掌门过招,本不使掌法,叫白掌门逼急了,不得已才使出一招。”闻者心下骇然,原来他未尽全力便和白掌门打成平手。
白洪心想:他若是一交手便用回龙掌,我恐怕在他手上走不了几招,他是顾全我的颜面,才不肯使出厉害招数。
陈豪道:“那位前辈叫什么名,说出的话文邹邹的,我一句也没听懂?”
陈无知说道:“这位前辈潜心向道,恕在下不能透露他的名号,以免扰了他的清修。”寻思:若说出道长名号,世人必定问我道长所在。我若不说,恐怕从此永无宁rì,若是说了,便违背了对道长的承诺,又使道长不能潜心修道。
陈豪道:“真想不通,修道吃斋有什么好,既不能碰酒,也不能碰女人,乏味之极,乏味之极。”不经意间与智缘和尚一对视,慌忙说道:“哇,大师,我不是说你,我不是说你……”
智缘和尚道:“阿弥陀佛!”
那道士回到王宫,悄悄进到文极殿,在门口偷偷探头向里张望,想探消息。不想被一个独眼刀客发现,叫了一声:“那牛鼻子在门口……”同席之人一起出门,将道士拖拖拉拉来到九江王面前。陈无知说道:“咦,你没逃走?”陈豪说道:“多半没逃成,又被抓了回来。”道士连声叫屈,道:“小道原打算逃走,但逃到城外时,心想我这一走势必连累于恩人,于是又折了回来,天幸恩人无恙!”陈豪喝道:“胡说,你在殿前鬼鬼祟祟,分明是不想进来。”道士见瞒不过,忙道:“是,是,小道这点心思难逃上将军法眼。不过小道确实是记挂着恩人的安危,如有虚言,小道便绝子绝孙。不知恩人是赢了还是输了?”
陈豪被他一捧,心里乐滋滋的,心想:我吓他一吓。故作威严道:“他输了,不知你还有什么后事要交代的?”
道士脸sè大变,惊恐之极,犹如杀猪般大叫道:“我不……三清爷爷,弟子错了,弟子不曾用心修道,屡破诸戒……”殿中之人无不捧月复大笑。道士心知有异,忙住了嘴。白洪道:“你不用害怕,是我输了。”道士无法置信地看了白洪一眼,见他似曾受过伤,再一看陈无知,布衣整洁,言笑如常,始信白洪之言。
采香公主不知几时已趴在九江王后膀之上,笑道:“你这道士发誓没有半点诚意,道士会有子孙吗?”道士说道:“倘若公主肯下嫁,自然会有的。”九江王大怒道:“狗胆包天,死到临头仍敢耍嘴皮子。”道士慌忙磕头道:“大王恕罪,大王恕罪。小道管不住这个嘴,嘴上如此说,心里却从不敢有此意。”九江王哼了一声,道:“既管不住嘴,那孤替你管管,来人,拉出去割掉舌头。”道士连连求饶。
陈豪道:“大王,这个道士很对我的胃口,能否让我收下他?”九江王只点头,并不说话。陈豪道:“道士,你叫什么名?愿意跟着本将军,为本将军效力吗?”道士连连点头,道:“愿为上将军鞍前马后,赴汤蹈火!小道俗家名叫丁普,出家后道号叫全守,人称全守道人,却一戒也没能守住。小道杀过人,开过荤,吃过酒,睡过女人……”九江王摆摆手,道:“王兄,带他走吧,孤不想听他胡言乱语!”
陈无知心想犯疑了:难道救错他了吗?倘若师傅在此,必能解我之惑。
酒宴过后,九江王于武极大殿召众臣议事,并邀了陈无知、智缘和尚、白洪父子、杜家庄杜庄主、攀龙山钱寨主周寨主严寨主三兄弟、铁链堡解氏兄弟等数名声望较高的武林人士。九江王道:“大敌当前,孤yù拜陈智为大将军,统领全国兵马为孤御敌。先生可愿意担此大任?”中将军全凯道:“大王,只有八千老弱残兵!”九江王大恼道:“孤知道。”陈无知说道:“愿暂时接此大任,等敌兵尽退时,便请大王另请高明。”九江王心想:敌兵一退,你也没什么大用了,不当大将军,孤也不留你。说道:“凭先生决定,孤无有不允。”
九江王当下拜陈无知为大将军,并授了甲剑,说道:“你穿上此甲,便是我军统帅,如有不遵号令者,便用此剑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