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剑冷幽幽,不过,再冷,也冷不过人心。方老板挥剑攻来的一瞬间,十二支长矛从四面八方刺出,封死二人的退路。吕奉先此刻像有些恍惚,不知如何是好;寒鸦军女将以身做盾,硬抗下从门口刺出的五支长矛,一手取出背上长戟长柄,如电刺出,一手甩出手中短戟如雷霆轰击,两招,直接击飞门口的五名矛手,那五名矛手胸骨塌陷,眼见是不活了。寒鸦军女将正要拉着吕奉先冲出房间,却赫然发现吕奉先手中黢黑的长剑鲜血点点,顺着剑尖慢慢流下。躲在房中刺出长矛的七名长矛手已捂着喉头,霍霍倒下,旁边散落了一地被斩断的长矛。那方老板捂着心口踉跄两步,鲜血从伤口喷涌而出,却是哈哈大笑起来,“这样,你…你…我…终于,完成了,娘子,孩儿,等我…等我…。”“你不配!”吕奉先面露狰狞,红唇若血,嘴角扯出残忍的笑意,一脚踏在方老板胸口,长剑直刺,将方老板口中搅得稀烂,“你不配和你妻儿走一条道,你这畜生!”寒鸦军女将见着吕奉先有些像走火入魔的样子,赶紧拉了他一把,“你怎么了,为什么要杀他。”吕奉先的脸此刻白得有些可怕,“他不配做人,所以死!”寒鸦军女将见着吕奉先有些入魔的样子,叹口气,蹲下来查看地上矛手的尸体,“是铁腰子的卒子。”吕奉先转头看着窗外,窗外隐隐有兵刃反光,“你还说中了,澜沧江弓手在外面等着我们,还有,铁腰子的枪阵。”“怎么办?我身上弓箭不多,长戟上半截也当短矛投掷了。”“不怕,他们人不多,杀不了我们,我们,出阵。”“啊?”寒鸦军女将一下傻眼了,放着屋中掩体不利用,直接出阵?“先拿尸体当盾牌啊。”吕奉先二人还在房中商量对策,这边北凉的jīng锐弓手——澜沧江弓手和铁腰子枪阵已经严阵以待,枪阵的背后,拓跋洪霞吸着冷气,问身边的莫轻言,“这,你这徒儿是天字初等的好手?这吕奉先是地字一等的好手?”莫轻言抹了把汗,“情报没错的话,应该是啊,可能,可能我徒儿太久没和人动过手了,所以,而且,而且他本来就是要死在吕奉先剑下的,可能,可能也不想动手了吧。”“算了算了,我也不想追究这个,你安排的人什么时候到,我可不想损失澜沧江弓手了,铁腰子枪阵死几个倒是没问题。”“是是,大宗师请放心,我亲自压阵,绝对能坚持到龙虎山的道士来。”“恩,听说吕奉先的那个侍卫堪称万年奇才,区区天字一等就可以击杀拓跋珪,虽然传言不可信,不过我也不想被她逼得出手,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回去了,要出了什么纰漏,你自己看着办。”莫轻言谄笑着点点头,“恭送大宗师,这里一切就交给在下,绝无半点问题。”“大人,吕奉先出来了。”“那shè啊,如果能直接shè死那小子就一了百了了啊,知道不。”莫轻言顿了顿,“慢着,如果他俩还击,以你们自保为主,今天澜沧江这边不许死一个人,至于铁腰子枪阵,战死为止!”“得令。”“报!大人,吕奉先已死。”“啊?”莫轻言本来端了杯茶,刚喝下就喷了出来,“你说什么?”“吕奉先身中十三箭身亡。”莫轻言冷笑一声,“此事必定有诈,让枪阵上前查探。”铁腰子们整齐划一地平举长枪缓步推进,来到那具身中十三箭的尸体面前,为首的队长跳开尸体的蒙面巾一看,怎么是自己方才埋伏在房中的铁腰子。“退,缓步退!”那名队长乃铁腰子二等勇士,仅次于上次刺杀吕奉先二人的沧浪山剑客,在喊出撤退的同时,挺身而出为队伍殿后,其战斗意识和觉悟之高,绝对是铁腰子在白峰山大战中后的中坚战士。只是,这样视死如归的战士在以往的铁腰子中,也只是战士之流,只有沧浪山剑客那样的天字一等好手在铁腰子中才能当上队长,不过,昔rì铁腰子的队长下属矛手一百人,重骑二十,轻骑二十,弓手三十,相当于大商军中的营长,之所以没有那么多分级,也是因为铁腰子兵员战斗素质高,如果队长阵亡,副队长直接升任队长,再阵亡,则骑兵阵营中第一列第一个人升任队长,再阵亡,换第二个,若重骑兵死光了,则依次从重骑兵、轻骑兵、矛手、弓手阵营中按列次选任队长。也就是说,铁腰子就是大凉极为奢侈地用军官队伍构成的jīng锐军队,在白峰山主力覆灭,对北凉而言可谓是损失惨重,无法估量。只是这名视死如归的军官也阻挡不了寒鸦军大统领和他的强悍侍卫,寒鸦军女将从房中俯冲而出,整个人直撞入军官怀中,双脚绞在他腰间,双爪捏在他肩头,直接让他双臂月兑臼,然后一头撞碎军官喉结。这一下,寒鸦军女将整个人贴在矛手队长身上,后面的矛手和弓手在夜sè中根本看不真切,只觉得这矛手队长好像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整个人向后退了两步。吕奉先从房中抛出弓矢,寒鸦军女将回身接住,在矛手队长向后倒下的同时三箭同发,直接shè杀长矛队前面三人,让如同铁桶刺猬一般的矛阵露出一个小缺口。就在长矛队要合拢缺口的瞬间,寒鸦军女将已经扔下长弓,转而捡起扔在地上的长戟上半截,一手长柄,一手短戟杀入缺口当中。而吕奉先则举着尸体做盾牌,为寒鸦军女将挡开来自两侧的箭雨,只可惜澜沧江弓手shè出的长箭又重又快,不多会,尸体就被长箭插得有些散架,不能再用。“太猛了,正宗澜沧江弓手!最多再顶半柱香,顶不住你就先走!”吕奉先手中剑舞得泼水不漏,拨打开shè来的长箭。“我来了!”寒鸦军女将重新组装好长戟,冲过来护住吕奉先的后背。“那么快!”吕奉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自己看。”吕奉先回头撇了一眼,见到那五十多人的铁腰子枪阵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不禁苦笑一下,“铁腰子什么时候学会逃跑了,我他么眼花了么。”“不晓得,我掩护,你还击!”“你比我准,我掩护,你还击!”吕奉先扯开上衣,罡气凝聚,把上衣抖得如同怒海狂蟒,协同长剑守得是滴水不漏。寒鸦军女将也是威武,捡起长弓,弓如满月,一箭一个,直接shè倒屋顶的澜沧江弓手,她shè箭可不是对着屋顶的弓手shè,而是直接shè穿屋檐,由下至上穿破屋顶。视角受限制,屋顶的澜沧江弓手根本看不清她箭shè来的位置,只得被她一箭一个shè倒。shè穿屋檐,穿破屋顶,击杀屋顶弓手,这是需要何等的力道,何等的jīng准,这些澜沧江弓手看得心中发寒,可是作为北凉铁腰子军中的中坚力量,他们只会死战不退。莫轻言就犹豫了那么一下,三名澜沧江弓手已经倒毙在屋顶之上。“弓手,退!”莫轻言怒吼一声,拔出长剑,收拢逃散的铁腰子矛手,重组枪阵,亲自上阵了,“吾乃大凉飞蛾廷总管莫轻言,天字一等,对面可是寒鸦军大统领吕奉先。”吕奉先冷笑一声,“大梦已觉五十载,海天一sè未桑田。我辈身死有何惜,但求碧血荐轩辕。吾,正是寒鸦军大统领,米脂侯,吕奉先。飞蛾廷,可是那号称掌管八十万舍生忘死蜉蝣郎的飞蛾廷?”莫轻言轻轻哦了一声,“吕将军也知道我大凉蜉蝣郎的名号?不过,飞蛾扑火,蜉蝣万死。武士道义,朝生夕死,为国尽忠,万死不辞!就是我飞蛾廷八十万蜉蝣郎,不动则已,一动雷霆。大凉举国皆为蜉蝣,大凉举国皆为武士。”寒鸦军女将躲在吕奉先身后轻轻刮刮吕奉先光溜溜的脊背,贴在他耳背气喘吁吁小声道,“再,再聊多几句,老子内息还,还没调顺,刚才猛杀猛放箭,喘,喘不过气,他,他天字一等实战好手,还,还有伪铁腰子枪阵,澜沧江弓手,刚才好像,还有个大宗师境界的家伙在,不,容易,对付。”“晓得!你小心弓手再偷袭。”“恩”寒鸦军女将贴在吕奉先**的背上,有些无力地回答道。吕奉先清清嗓子,讥笑道,“蜉蝣郎个屁,杀妻弃子为达成目的之人,此等狼心狗肺之人,还口口声声说是为国?忠孝仁义礼,都到哪去了,还说为国尽忠,万死不辞,为人不忠,不忠于妻,不孝于父母,不念方家姐妹救子之恩也就算了,虎毒不食子,连儿子都杀,仁义何在?可笑你那蜉蝣郎,还说杀妻戮子乃不得已为之,是我逼他的,放他娘的狗屁,放自己的妻子逃命去尚且有一线生机,即便被抓为奴受尽折磨也是活着,活着就有希望,就有盼头;他自己亲自下手,断绝了夫妻恩义,断绝父子之情,断绝一线生机,断绝一丝希望,觉得后悔,觉得痛苦,还埋怨他人,这完全就是他自找的。用不忠不孝无仁义之人,用不明事理之人,这就是你北凉的飞蛾廷!让国家之民为国行不忠不孝无仁义之事,教唆不明事理之人杀妻戮子反引以为荣,说什么飞蛾扑火,蜉蝣万死,朝生夕死,为国尽忠,万死不辞,当真可笑。何为家国,何为国家,国就是家,家就是国,家国一体,国有难,家难存,家不存,国有难,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家中有难,举国相助,这才是家国天下共济之道,这才是国家义理之所在。举国家义理行家破人亡之道,就为了侵略他国,宣扬军国一体,施尽穷凶极恶之事,让国家之民万死尽忠,这就是你们所谓尽忠,这就是你们所谓蜉蝣万死、万死不辞的武士道jīng神么。你们,这些所谓的铁腰子,看看,这就是你们为之铁腰不折,战死方休的大凉么!好个大凉,果然其国如名,天xìng凉薄,可笑之极,可笑之极啊。”这番话,说得莫轻言身后的铁腰子枪阵有些嘈杂声起,兵士们抬头又低头,若有所思,似有所想。莫轻言看得心头火气,怒道,“你们这帮蠢货,看不出来他实在蛊惑军心么,要是以前的铁腰子,会那么蠢么。”“正是因为我们不是以前的铁腰子,才不会那么蠢!”一名矛手怒道,“你让我们深入商国月复地,就是让我们送死而已,大凉都不管我们了,大凉就是天xìng凉薄,我们还不如回家呢。”“你们都这么想么!”莫轻言冷笑一声,“这么想的可以走,不拦你们。”队伍开始sāo动了,不一会,就有一半的人站了出来,往后门走过去,这铁腰子枪阵本来就是不足之数,五十多人被寒鸦军女将杀散到只剩三十多人,这一下又走了一半,原本如林枪阵现在稀稀拉拉的,看着都心凉。“弓手,送他们回家!”莫轻言话音未落,澜沧江弓手再度现身,一轮箭雨下,将那些逃兵直接shè杀在后门上,很多人还是直接被威力强猛的箭矢直接钉到了墙上,死状惨烈;不过澜沧江弓手也不见得好过,他们一现身,又被抓住机会的寒鸦军女将shè死了两人。吕奉先再度冷笑,“莫轻言,你们这些新的铁腰子是从哪里招募过来的啊,怎么敢临阵月兑逃和上官顶嘴的都有,就算我说的很有道理,可军人的天职就是为国效忠,万死不辞啊,他们怎么把自己当成普通人了,啊?真是未免太好笑了,让我猜猜,这些是不是都是从你们邯郸皇城羽林卫当中招来的亲族子弟兵啊,盼着在铁腰子当中能升官发财?”莫轻言冷哼一声,“你商国都是这么文绉绉的,就指望着几句话说跑那些意志薄弱之人来取胜的么。废话少说,可敢与老夫单打独斗。”“你,不配!你不配和吕将军动手,你的对手,是我们!”话音刚落,院中出现两名仙风道骨,玉树临风的年轻道人,身穿yīn阳道袍,桃木长剑和铁剑交叉背在身后,这正是吕奉先下午宴请的龙虎山道人当中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