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sè一下子就暗下来,血sè的巨掌虽被对穿,然而却愈发红的邪异。密林中的树叶在迅速的枯黄,生气被席卷上天,巨掌膨胀了不止一倍,真正像是遮住了半片天空。
“真是邪门!”子杞按住了暴躁不安的超光,周身符光弥漫,且遍及马身,才挡住了空气中那股噬人生气的气息的侵蚀。藏锋剑则在鞘中不停地震颤,散发的剑气笼罩了整辆马车。
忽听得山崖上传来一声娇叱的女声:“萧郎,守心不易,锋芒自露!他临时凝气,岂能无漏?刺它的列缺,断它的气脉!”
那剑气被气团笼罩,眼见巨掌又将压下,闻言果然收敛锋芒,使剑光愈发凝实。巨掌之下生出道道气旋,将剑光吸住,这一拍落原以为十拿九稳。哪像得临到头时,明黄剑气忽地一扭,“嗤嗤”连响,却是边缘处锋锐异常,将猩红的气旋割破,如一尾游鱼,在掌下肆意的游动。忽一霎,剑光迅捷的一闪,合身刺入了巨掌腕间的列缺穴上!
密林中响起一声怒吼:“滚回去!”巨掌虽然被破了气门,如漏气的皮袋一下子瘪了不少,到底根骨还在,反手一掌,便把那一团剑气拍回崖上。
只听得崖顶一片振剑之声,明黄剑气散去,其中露出一个英姿勃发的少年。他挺剑指向林中,喝道:“兀老妖,怎么样,终是被我破了你的‘无漏掌’吧?”
那少年剑眉星目,容光焕发,端的是一位翩翩美少年,虽然瓜子脸稍显柔弱,但在勃勃剑气映衬下,也有几分飒爽味道。他便是子杞和冒襄的旧识,天泽宗的二公子萧独了。有一位女子立在他身后不远处,面上一团喜sè。那女子容sè极美,有一些回鹘人的血统,肤sè白的犹如凝脂,头发却以汉人的发式高高隆起,显示出她已为人妇的身份。
冒襄和子杞二人在远处打量着凌玲,见她容貌更见俏丽,虽是妇人妆,然而肌肤莹白的宛如处子,眉眼间多了几分妩媚妖娆之sè。她面sè红润,神sè里透着一丝喜乐,自与当初那般愁苦丫头的模样不同,想来伉俪情深,婚后生活也是和和美美,顺心顺意的。
那边密林里也不平静,方圆三里之内,树木已尽皆枯死,并且这个范围还在慢慢的向外扩大。这一圈范围里的飞禽走兽、甚至埋在土壤里的蛙虫也没能幸免,都变成了皮包骨头的尸体。而中心处,则站着两个大汉,其中一个面目通红,长着一只硕大的鹰钩鼻,一面玄sè披风几乎要拖到地上,面目在五十许间。另一个则要年轻许多,一身白衣,手里握着一把闭合的扇子,另一手按住红面大汉,道:“二哥,停手吧——为了一个小辈,真要用‘无漏天疆灭地法’不成?老头子的正事儿要紧,你这都耗了大半天了,还想怎地?”
“二哥”yīn着脸缓缓丛林中走出来,暗红sè的煞气渐渐收入体内。跟这小家伙斗了六个时辰,不但没占到便宜,还被破去了“无漏血掌”,他也觉颜面无光。这个小家伙儿他是认得的,在西境也算个人物,然而他始终看不起这种世家子弟,以为不过是凭着天泽宗少公子的身份闯出的名头。他大哥是个真正无双无对的大人物,相形之下,他这个二公子实在有些暗淡。然而红脸汉子没有意识到,萧独并不平庸,只是被他惊才绝艳的哥哥遮蔽了太多锋芒。
伯阳先生号称有七友,每一个都是修士中的大能,世人不知其来历,只知这七人以“三洞四辅”自称。三洞四辅是道门之人对自家浩如烟海的典籍之总称,可说包罗天下一切道典。三洞是为《洞真》、《洞玄》、《洞神》,四辅则是太清部、太玄部、太平部、正一部。这四人敢用这名号自称,可见狂妄。然而天山修士虽多,到底是边陲之地,少有道门正朔,因此天山同道听了,也不过一笑而已。
红面汉子是七友中的老二,名唤兀山都,早年曾在西疆有莫大声名,为人睚眦必报,十分声名里到有七分是坏的。那执扇的行六,叫做毕英,别看面子上像个书生,其实也是个yīn狠之辈,适才阻挠冒襄等人的便是他了。
七友虽是伯阳先生客卿,却不归他统属,十年之前七人不耐山中寂寞,云游而去,相约十年之后回来聚首。十年一晃而过,饶是修行之人xìng子淡漠,众人对这次重聚也十分重视,越是rì子临近越是想快些见到一众老友。兀山都上路有些迟了,一路急赶,先是遇上伯阳宗的下人,听说山中马上要举行的一件大喜事,心下更不由急切万般。之后又遇上了来得更晚的毕英,两人遂把臂而归。故友相见,十年一倏,自有一番别情,二人欣喜之余,更狠不得马上与其他几人和伯阳先生相见。
早年兀山都跟天泽宗结下过梁子,虽说萧独等人是闻讯来贺喜的,他也看着这高傲的小子很是不顺眼。另有一事他也觉奇怪,老头子想来隔绝领地,不与外界往来,虽在天山之中立下如此根基,平rì却低调的很。伯阳宗虽然被列为天山十宗之一,多半还是因为老头子偶尔外出悬壶得来的名声,小一半则是他们这七个老兄弟近几十年来挣来的,外间之人甚至过去都不知伯阳宗的具体所在。
如今宗门内的那一件“喜事”就已是一件奇事,老头子又忽然转xìng,广邀天山同道来聚,且把自家的山门也尽数抖露出来,这可不是又一奇?老头子乱七八糟、颠三倒四的xìng子他们是没有不知道的,少不得要用些心思清理首尾,对这些个逐臭而来的“贺客”岂能不甄别一番?何况萧独还和这场“喜事”有些干连,他更是忍不住出手试探了。
可对峙六个时辰,从太阳刚出生到傍晚,九次交锋,连他的血掌九变都用到了尽头,他竟然还没能压住这个剑气如cháo的小子。他冷哼一声,道:“你是客人,若真分个生死老头子就要怪我待客不周了。不过即是来观礼的,就规矩些,不该看的不该做的心里也要有个章程。说起来,这一次的新人倒是和你有点渊源呢,这也不是她第一次被下聘了,听说是姓弥的吧……”
“住口!”山崖上的萧独怒不可遏,仗剑就要往下跳,凌玲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胳膊,叫道:“都到这个时候了,还遮掩个什么?你以为你能隐瞒的住吗?”
兀山都只觉脊椎一冷,还不等他有动作,便听身旁的毕英沉喝一声,手中折扇倏然打开。乱风起于青萍之末,继而张牙舞爪,化作万千凶兽形象,莫不昂首嘶吼。虽然这是集中在丈许方圆里,那一个个兽形最大的也不过拳头左右,然而洋洋然大观,极有气象。兀山都也不由心里称许:这十年来,六弟果然勇猛jīng进,只是一个动念,就能轻易驱使出“压魂雾流万兽谱”,大小随心,防不胜防。
万兽之中,有一道影子决绝的插了进来,那些噬人神魂的雾兽没能起到丝毫作用。毕英手腕一抖,纸扇一翻,万兽谱中自有气机响应,有无数饕餮形象同声大吼,合为一只森然巨口咬住那影子。却不料一蓬粲然金光猛地爆开,硬生生把那万兽合流之势给爆成雾气。
而下一刻,那身影已突破重重兽影,长臂为剑,刺在兀山都刚来得及立在身前的掌上。指掌相抵,几无声息,两人却不由齐齐一震。兀山都愕然抬首,入目的是一双醒目之极的眸子,瞳sè二分,一者金,一者苍。
他还来不及看清来者的容貌,便又有破风声袭来,微缩版的“压魂雾流万兽谱”刚刚重聚,这一回更是简单,被来人一剑斩破。兀山都不由苦笑,一个萧独也就罢了,怎么这来的少年一个比一个难缠,莫不是自己当真老了,竟缚手缚脚至此?
冒襄从后而至,一把扣住子杞肩膀,低声道:“别冲动!”
可子杞的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兀山都,追问道:“你刚才说的什么?新人?姓弥?什么喜事?什么下聘……”
兀山都被子杞妖异的双眼盯得极不舒服,身体里潜藏的本能蠢蠢yù动,又仿佛受这目光的压制。他的脸sè红的想要滴血,此时再留下来可讨不得便宜,扔下一句:“你想知道,自管到山门里去瞧!”收掌飘然而退,毕英合起折扇,兽影重新收入扇面,他也随其而退。
“哎!”
萧独大声的叹了一口气,一边向崖下飞来,一边大叫道:“冒兄,陆兄,任他们去吧!这事,这事——也不必问他们!”
子杞任冒襄按住自己,面上却早失了颜sè,自己也没了主意。萧独和凌玲两人前来见礼,凌玲道:“不想竟还有机会与两位兄长相见,当rì若不是两位援手,妾身只怕仍旧是天山上一朵飘蓬呢,我和独哥焉能有今天?两位的恩德我俩从不敢忘,天可怜见,终是给咱们一个稍作报答的机会。这一回……”她侧头看向自家夫君,见他点头,便续道:“不管伯阳宗上什么情形,我们带来的天泽宗人马,唯两位兄长马首是瞻!”
她见子杞失魂落魄,自己说的什么恐怕都没听进几句,不由心底一叹。想起当rì,自己可不也是这么痴想着萧独吗?她自己有情人终成眷属,却看不得子杞成了这样,当初见那弥越裳落落大方,无论人品、样貌、心机、修为哪一样不是上上之选?她自问样样也比不上,可如今,这又是哪一出?
萧独从后面悄悄地掐了她一下,她才意识到自己走神了,这个事情爱郎开不了口,也就她说才算合适:“咳——陆公子,其实我们是有收到请柬的,这一次也是为了观礼而来。伯阳宗向来隐遁,这一回却大张旗鼓,不免让人疑心。那个,是不是弥姑娘此时做定论尚早,我们还是先弄清楚再说,何必先烦恼起来……”
子杞募得伸出手来,道:“请柬,给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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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末9601兄说的不错,是写的出漏子了,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