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荡漾着马车帘布,晃出风铃的清脆。在富含着某种韵律的铃铛清音中,曹cāo微微叹气。
五年前离京的愤然还历历在目,没想到五年后却接受同一人的邀请入京,虽然用辞去下军校尉而就任典军校尉来表明自己的立场,可是总有种出尔反尔的讽刺yīn魂不散。
“如今天下风云汇聚洛都,若是赶不上戏剧落幕前上台,今后连角逐天下的资格都没有了。”
安静的马车中响起了一道淡然的声线。曹cāo确定自己没有因为心情恍惚而把心中之言说出,那么就只能是说话之人见微知著,仅仅从自己脸上偶尔闪过的怅然读出了心中所思。
“所以,自古君王应喜怒不形于sè,否则一思一动皆在臣下掌握之中,又如何统御文武?”
“我又没有争夺天下的打算……”
苦笑着摇摇头,曹cāo脸sè相当复杂。到现在曹cāo仍旧不认同刘辩的思想,可是从天下反馈的消息来看,曹cāo也必须承认,即使没有刘辩的推波助澜,天下也必将大乱,这是桓灵二帝的昏庸注定的结果。
甚至于,若不是黄巾之乱中有东宫的穿针引线,一场波及八州的动乱与如何会如此轻易地被扑灭?
曹cāo不由的看了眼马车中人。东宫插手黄巾之乱之事自然是极端机密的,甚至曹cāo知道刘辩不正常的思想后也没往这方面想。最终以不能反驳的推论告知曹cāo这个事实的就是马车中这个一脸淡然的文士了。面相普通,但是闭目养神之际总有种不动如山的风范。
颍川戏志才。
曹cāo归乡不久后突然来投的文士,名不见经传不过谋略非凡。曹cāo估计若非戏志才是寒门中人,知其才者甚少,若生于世家,早就跻身天下名士之列了。
不过即使是生于寒门,对于戏志才的投效,曹cāo仍旧模不着头脑。虽不是妄自菲薄,可是不管从哪方面来看曹cāo都不具备投效的资格,就算黄巾之战中名气稍显,可是最后拒绝了东郡太守的曹cāo算是黄巾之乱中所得最少的将领了,至少那刘玄德还得了个皇叔的称号,到哪都可以被奉为座上之宾。
而对于曹cāo的疑惑,戏志才的回答则是:
飞龙在天而投,下之下;潜龙在渊而助,上之上。
戏志才的理想是振兴寒门,可是现在的曹cāo却并没有争霸天下的雄图,依靠自己真能振兴寒门吗?
“时事择英雄。高祖混迹草莽之时想必也不会想到会有大汉王朝,霸王言代始皇之际想必也不会想到最终乌江自刎。世间之事,本就难有定数。志才认为主公有成龙之相,故而选择主公。主公不必过多介怀。”
曹cāo眉毛挑了挑,和戏志才相处了不久之后也知道了对方的一个习惯,总喜欢接口别人心中之话,虽然不是什么大问题,可是被读出心中所想之人难免对自己的智商产生残念,进而变得郁闷。
所以虽然戏志才得到所有人的认可,可是却诸将对于这位军师却总是躲得远远,最终受难的就只有曹cāo本人了。但是相处良久之后曹cāo也找到了戏志才的弱点。
悄悄打开马车一角的柜子,掏出了柜中之物,松了松塞子。马车内顷刻间飘满了酒香,曹cāo看到了戏志才眉毛明显的挑了挑,鼻尖动了动,不动如山的风范立马崩塌殆尽。不过先前表现了一番高人风范,此刻也只有尽量维持着节cāo。满脸纠结的表情看得曹cāo一乐,就笑了出来。
“呵呵”
这一声轻笑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只见戏志才睁开了眼睛,双眼炯炯有神着怒火,不过在注意到曹cāo手中之物时立刻变成了两个酒壶,然后下一刻曹cāo就感觉手中一空,酒壶不见了踪影。
“哈哈……”
曹cāo嘴角抽抽着看着戏志才豪饮狂喝,对于对方的嗜酒如命不由得叹服不已。
“主公?”
在曹cāo心下无语的看着戏志才狂饮之时,马车的帘布却是被人挑了起来。倾泻而进的阳光让曹cāo眯了眯眼,当阳光散尽后,帘外之人看见的是曹cāo沉稳如山的面容。
“何事,子廉?”
“前面官道上有一人拦路,子和前去说话,不过好像起了争执。元让他们要上去扣下那人被我拦下了。这条官道官道少有人走,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山寇土匪。不知主公是否将行军路线告知了旁人,会不会是前来接风之人?”
曹洪询问的声音在马车旁想起,曹cāo愣了愣,想了想,不确定的说道:
“唔,上洛之事倒也知会了洛中好友,不过此地离洛阳尚有不短的距离,接风未免接的也太远了吧?嗯,那人什么打扮?”
“双十的样子,一般的武者打扮,一匹马,腰间佩剑,身背长枪。”曹洪想了想:“长得有点娘不过武艺不错,子和多半不是对手。”
“长得有点娘……”
曹cāo脸上挂起一滴冷汗,大概猜到是谁了,于是苦笑着吩咐道:
“让子和回来吧,那可是当朝九卿之一啊。”
*************************
张风相当的郁闷,自己不过就是来接人的而已,为什么突然就打上了?
肩膀一矮,避开了刺向肩窝的马槊,错开了来人,张风喊道:
“我说,我真的不是劫道的,你见过一个人来劫道的吗?你回去告诉孟德,说是张子虎前来接风就行了。”
“少说废话,有跑这么远来接风的吗?你只是个踩点的,所以才是一个人吧,要是我回去报信,你就跑了将我们一行人的消息报回老窝。到时我们行不至洛阳,就会受到铺天盖地的山匪打劫。你看我有这么笨?”
我看你就这么笨!
张风气结,还铺天盖地的山匪,这年头虽然乱,但是山匪之流之多不过百八十人,又怎么会铺天盖地?要真这么多,早就被发现剿灭了。而百八十的山匪,你这一行人还吃不下?
张风瞄了眼车队前方排成了严丝合缝的阵列的护卫,而且是在面前这白痴动手的瞬间就排列而成的,一般的商队护卫可没这素质。在张风印象中几乎可以赶上西园军的水准了,要知道西园军的前身可是能征善战的大汉zhōngyāng军。
而且就算不说这素质,光是人数就远超山匪了吧。看着延绵的队列,张风眼角直抽。
“呸,我看你武艺不错,为何一直逃跑,还有点羞耻心吗?来和爷爷大战三百回合啊!”
又是一招落空,那被张风在心里搭上了脑残标签的年轻将领不干了,拨转马头指着张风破口大骂起来。
凭心而论,张风的心理素质还是不错的,可是先是被人不分青红皂白的攻击,说半天又没人理,害怕误会加深又没还手的让人追着打了这么久,现在还被人骂成无耻混蛋。就算是泥人也该起火把自己烧成瓷了。
所以张风止住了马步,眼神yīnyīn的看着那将。那将见张风停下了,只道自己的激将之法起了作用,没有注意张风的眼神,大喜之下策马挺枪就冲了过去。
然后就被张风抓住马槊擒了过去。
其实这将武艺非但不差,甚至可以说是少见的勇武,可是一来张风先前一直逃跑给了这将“武艺稀松”的错觉,所以出招不太谨慎,二来这将想的也是擒下张风而不是杀死,所以招式杀了几分凌厉,因此才被张风一举成擒。
当然最关键的是,就算全力全开,张风也胜了这将一筹,虽然不会如此轻松。
“所以,你就不能好好听……!!”
将那将按在马背上,张风正想解释,可是心里陡然一紧,耳边传来叠在一起的呼喝:
“贼子看枪!”
“放下子和,某夏侯妙才来做汝对手。”
没时间看发生了什么,张风抓着那将跳下了马,而随后一杆长枪贯穿了马背深深地插进了地下,骏马四足抽抽,试图从地上爬起来,可是却始终无力,等到鲜血流尽了力气,慢慢地闭上了眼。
张风眼角抽得更厉害了,得亏张风与常人不同,否则座马被杀就够武将拼死一搏了,而张风却是提着那将的腰带,将对方拉高了一点,满脸无语的问道:
“你确定你是和他们一起的?”
不怪张风这么问,因为那枪贯穿的位置偏了一点,如果张风没有拉着这将跳开的话,那枪就会先穿了这将的背,在弄死那匹马。
“惇哥儿!不带这样的,您眼神不好就不要远程投掷了行吗!?”
张风看着手中满脸崩溃的年轻将领,这时候都不知道该作何表情了。但是下一刻,张风就不用考虑作何表情了,一将策马前来,马槊急若流星。
感觉到枪上的杀意,张风眼神一寒,将手中的那将丢向一边,挺起手中长枪,不躲不避,手腕一抖,迎向马槊枪尖。
正常情况下,这样的碰撞当然是策马之人力道占优,可是结果却是来将的骏马人立而起,长嘶不已,就像是正面撞上了一堵墙一般,速度瞬间消失不见。不过张风手中长枪也是寸寸碎裂,不堪使用了。
“夏侯渊,字妙才。“
好不容易止住了因为力道的反馈而痛的焦躁不已的骏马,来将正式通名,却是通过刚才张风的一手感到了棘手。分明眼中两者的兵器仅仅只有一次碰撞,可是夏侯渊却分明感到了马槊有数次震动,正是这数次的震动消弭了骏马冲刺的力道,甚至……
夏侯渊看了眼马槊,金属的枪尖裂纹片片。
“这份武功,实在难以想象是劫道山匪。“
握着马槊轻轻一用力,早就被振散了结构的马槊几乎断裂成渣,夏侯渊坐在马上冷冷地说道。
张风松了口气,总算出来了个智商上线的人。
“不过说不定有什么苦衷呢,先和我打一场吧。“
尼玛,智商上线,情商掉线。
张风百分百肯定对方早就确定了自己不是山匪,只是武人嗜武,让夏侯渊见猎心起了。可问题是,要比武换个时间也行啊,先通报一声难道会死吗?
张风按住腰间长剑,心里悲愤的只想落泪。
“住手!“
总算在夏侯渊动手之前,长长的车队中响起了喝止的声音,两人转头一看,只见数骑从车队中本来,为首之人正是曹cā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