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681年,齐桓公借助周天子的名义,邀请宋、陈、蔡、邾等国诸侯会盟于北杏(今山东东阿北)。
北杏之盟的主题,是匡扶王室,平息宋乱,定立宋君。这些说辞,实际上只是借口而已。举行盟会时,宋乱已经平息,新君也就位多rì。齐桓公的真正目的,是想借机谋取霸业。
宋国的这次内乱,是因鲁国伐宋而引发的。
鲁庄公在长勺打败齐军后,接着又出兵西征宋国。齐桓公趁机与宋国合谋,迎击鲁军。鲁庄公采纳曹刿的计谋,抢占先机,在齐军尚未到达预定防区时,迅速出击,冲入宋军的乘丘(今山东兖州)大营,一举击溃宋军。齐军未及参战便撤退了。
次年夏天,宋闵公为报复乘丘之恨,起兵伐鲁。鲁庄公再次先发制人,趁宋军初涉鲁境,阵脚未稳,发起猛烈反击,宋军再次惨败,损兵折将,狼狈而返。
宋国接连遭遇重创,引发内乱。
起初,宋、鲁在乘丘交战时,宋军大将南宫万被鲁军的‘金仆姑’箭shè中,做了鲁军的俘虏。宋国人请求用财物赎回南宫万。鲁庄公应允,不久便释放了他。南宫万回国后,宋闵公不仅不能以礼相待,还讥讽他说:“当初,寡人很敬重你,如今你做了鲁国的囚犯,不值得敬重了。”南宫万很气愤,但怯于国君的威势,未敢当面发作。自此怀恨在心,伺机报复。
公元前682年秋天,宋闵公与南宫万在蒙泽宫下棋,二人发生争执,宋闵公旧事重提,再次羞辱南宫万。南宫万发怒,顺手拿起棋盘砸死宋闵公。退出时,在门口遭遇大夫仇牧地阻拦。南宫万力大如牛,用反掌打死了仇牧。走到东宫西侧,又杀了太宰华督。于是拥立公子游为君。诸公子恐惧,闻风逃窜,大多逃往萧邑(今安徽萧县西北),公子御说逃奔毫邑。南宫万听说后,派其弟南宫牛和部将孟获率兵围攻毫邑,捉拿公子御说,但未能攻克。等到冬天,萧邑大夫会同诸公子,借助曹国的兵力,进行反击。南宫牛战败,被杀死在军中。萧邑大夫和诸公子乘胜追击,又在都城杀了新君游。然后,从毫邑迎回公子御说,立为国君,这就是宋桓公。南宫万畏惧,携其母及家人逃亡陈国,孟获逃奔卫国。
宋桓公请求卫国协助,遣返孟获等罪犯。起初,卫国不想交人,卫大夫石祁子劝谏国君说:“天下之恶同理,作恶于宋而庇护于卫,益在何处呢?得一人而失一国,结恶人而弃盟友,这样做不吉利!”于是,卫国答应遣送孟获。宋人又以重金贿赂陈国,请求遣返南宫万。于是,陈国人派妇人陪南宫万饮酒,趁机将其灌醉,用犀牛皮捆绑起来,送往宋国。南宫万力大,等送到宋都时,他的手和脚挣破牛皮全都露出来了。宋人怨恨南宫万和孟获,将二人剁成了肉酱。
公元前682年,周庄王去世,僖王即位。
管仲闻听,急忙告诉齐桓公说:“好消息,机会来了!”
管仲想利用周僖王新立之机,设法亲近周室,以赢得周王的宠信。然后再以平息宋乱,定立新君为由,借助周王的名义会盟诸侯,争取盟主之位。听了管仲的谋划,齐桓公大喜。于是以隰朋为特使,装备五十乘战车,组成五百人的使团,携带丰厚jīng美的贡品,前往成周吊唁庄王,恭贺僖王。
周庄王去世的讣告和僖王即位的诏书,早就送达各国诸侯,然而,却迟迟未见有诸侯前往吊唁或朝贺。当隰朋带领的齐国使团浩浩荡荡地进入雒邑时,这里依然是一派凄凉yīn霾之象,萧然屹立的王宫和太庙,破败冷清,门可罗雀。
周僖王听说齐大夫隰朋前来朝觐,且带来大量贡品,惊喜万分,立即传旨,在王宫设宴,破格隆重欢迎招待。
隰朋向僖王道贺之后,遵照管仲所谋,禀告僖王说:“齐侯远戍东夷,常思圣上隆恩。不久前,宋国逆臣南宫万,乘庄王驾崩之机,弑君叛国,引发动乱。齐侯想请圣上敕命,会盟各国诸侯,平息宋乱,册立新君,以重申周礼,共同维护王室的权利和地位。这是齐侯真心诚意的想法,不知妥否?”
周僖王满口答应,说:“如此甚好!齐侯感恩戴德,匡扶王室,光大祖制,会盟诸侯,平息暴乱,寡人完全赞同。封君废立之事,关乎天下太平,责任重大,寡人就全权托付齐侯代劳了。”
对于门庭冷落的周僖王来说,既然齐侯如此瞧得起自己,批准他举行盟会,落个顺水人情,何乐而不为呢?于是,立刻传长史拟好诏书,交予隰朋。
隰朋圆满完成任务,返回临淄。齐桓公看了僖王的诏书,喜出望外,即刻召管仲、隰朋、鲍叔牙、国奚、仲孙湫等心月复大臣进宫商议。向大家宣读了周王的诏书,群情激奋,各抒己见。最后确定,次年chūn三月在北杏举行盟会,同时派遣使者,向鲁、宋、卫、郑、曹、陈、蔡、邾、遂等国诸侯发出邀请。群臣散后,齐桓公请教管仲说:
“这次会盟诸侯,需要出动多少兵车?”
“主上奉天子之命以令诸侯,何须兵车?这次会盟,就是所谓的和平之旅,衣裳之会啊!”
“好,我心中有数了。”
于是,齐桓公派鲍叔牙带领军士和工匠,前往北杏修筑盟坛,兴建馆舍。因为是第一次会盟诸侯,齐桓公特别用心,他想要借此宣扬国威,震慑诸侯,所以将会场设计得气势恢弘,庄严肃穆。盟坛整体为三层,高三丈,宽五丈,左悬钟,右架鼓,zhōngyāng虚设天子席位,旁边设置板台,摆放玉帛器皿。客厅馆舍,高大宽敞,一应俱全。
很快已是新chūn,会期将至,齐桓公带领群臣提前到达北杏,由鲍叔牙及工正陪同,一起视察了会场。齐桓公非常满意,对管仲说:“怎么样,这次可以给鲍爱卿记头功了吧?”管仲笑着说:“应该应该,不过,这是国君用人得当啊!”君臣欢笑,其乐融融。
盟会前夕,宋桓公最先到达北杏。次rì,陈宣公、邾子克、蔡哀侯相继到会。等到傍晚,却再也未见其他诸侯赴会。齐桓公沉不住气了,对管仲说:“怎么办?不如改期再会。”管仲说:“一旦改期,就会失去信任,而且有辱王命。俗话说,三人成众,现在加上我们,已有五国诸侯,完全可以举行会盟。凡是不能按期到会的,就是违背王命,会盟之后,即可名正言顺地征讨他们。”
齐桓公如释重负,欣然地说:“相父所言极是,一切按计划行事!”
chūn三月朔rì,北杏盟会如期举行。
齐、宋、陈、蔡、邾五国诸侯及陪侍大臣,由富丽奢华的仪仗引领,在阵阵礼乐声中,云集盟坛之下。各位相互施礼,寒暄道贺之后,齐桓公满面chūn风,拱手揖礼说:“今rì奉天子之命,于此会盟诸侯,旨在匡扶王室,安定天下。协助宋国平息内乱,定立新君。寡人与诸公皆为周王的臣子,义不容辞。然事关重大,岂能群龙无首?现在务必推举一位盟主,请诸公决断!”
齐桓公言毕,几位国君议论纷纷,莫衷一是。问题的焦点集中在齐、宋两国的名分上,宋为公,齐为侯,如果推举齐侯为盟主,就会违背“尊卑有序”的礼制,但宋桓公还没有被认定为国君,显然也不能担当盟主。
陈宣公想讨好齐国,抢先说:“既然周王敕命齐侯主持盟会,自然就是盟主,谁敢取而代之?”其他诸侯闻听,不便反对,也都跟着附和。齐桓公再三谦让,方才引领诸侯登上盟坛,传令击鼓鸣钟,以齐、宋、陈、蔡、邾为序,依次排列,向周天子的席位行大礼,然后相互礼拜,同跪于坛上,由仲孙湫宣读盟约,众人歃血起誓说:“周僖王元年三月,齐小白、宋御说、陈杵臼、蔡献舞、邾子克,谨奉天子之命,会盟于北杏。共同约定,匡扶王室,济困伐乱。并确定,立宋公子御说为宋君。有敢违约者,天下共讨之。”
盟誓完毕,管仲乘机登上盟坛,向诸侯们进谏说:“鲁、郑、卫、曹等国,违抗王命,拒不赴会,不可不伐其罪!”齐桓公接着管仲的话题,顺势说:“讨伐不逊,义不容辞。可是敝国兵力有限,还望各诸侯国共同担当此任。”
陈、蔡、邾三国君主当即应诺,唯独宋桓公含糊其辞,没有明确的表态。
当晚,宋桓公与大夫戴叔皮商议出兵之事,戴叔皮说:“齐侯刚一做盟主,就发号司令,强迫诸侯出战,这也太过分了吧!本次会盟,尚有许多诸侯未到,齐国凭借大家的力量,一旦征服郑、鲁等国,必然会称霸天下,这对宋国并非好事。现在中原地区,唯我宋国最强,如果我们拒绝出兵,其他三国也会背弃盟约。况且,您参加这次盟会,不过是为正名罢了,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不如先行离会,免得明rì再生事端。”宋桓公采纳戴叔皮的建议,于当夜五更私自撤离北杏,返回宋都。
次rì清晨,齐桓公听说宋君背约逃盟,勃然大怒,立刻就要派兵追拿,被管仲阻止。管仲认为,无论怎么说,宋国总算参加了盟会,以后再伐不迟。眼下要惩罚的重点,是那些拒不到会的不逊之徒。管仲建议,遂国(山东宁阳)是鲁国的附庸,不如先征讨遂国,以震慑鲁国。于是齐桓公以违背王命为由,出兵灭了遂国,并派军驻守。
冬天,齐国出兵伐鲁,大败鲁军。
齐桓公重兵压境,鲁庄公畏惧,向齐国割地求和。齐桓公提出要与鲁君歃血盟誓,然后撤兵。于是双方商定,在柯地(山东阳谷)会盟。结果在祭坛之上,发生了险情!
正当齐、鲁两国君主准备歃血盟誓之际,陪侍在侧的鲁国大将曹沫,突然拔出短剑,抓住齐桓公的衣袖,威逼其放弃瓜分鲁国领土的想法,并要求归还以前侵占鲁国的土地。情急之下,齐桓公只好答应他的要求,悻悻而归。
曹沫曾三次败在齐人手下,这次舍命赴难,劫持齐侯,逼其就范,转败为胜,为鲁国挽回了损失,洗雪了自己多年的耻辱,被誉为千秋第一侠客。
齐桓公功败垂成,又羞又恼,回国之后便要反悔,不仅不想退还侵占鲁国的土地,还要设法诛杀曹沫,以解心头之恨。管仲劝导他说:“只求一时的痛快,这是意气用事。已经承诺的事情而反悔杀人,弃信于诸侯,对成就霸业十分不利。”于是,齐桓公将原先侵占鲁国的土地全部归还。鲁庄公很高兴,遂与齐国媾和。各国诸侯闻听柯地之事,称颂齐侯讲究信义,纷纷亲附齐国。
公元前680年,齐桓公邀请周王出兵伐宋。
夏天,周大夫单伯率军与齐、陈、曹三**队会合,征讨宋国。宋桓公恐惧,向齐国屈服。此时,郑厉公刚复辟不久,为巩固自己权力,主动归附齐国。于是,齐桓公请周大夫单伯出面,召集宋、卫、郑三国诸侯,在齐国鄄邑(山东鄄城)会盟。次年chūn天,齐桓公再次召集宋、陈、卫、郑四国诸侯在鄄邑会面,歃血盟誓,宣称:互不侵扰,救助危难,讨伐不义。并推举齐桓公为盟主。等到夏天,鲁夫人文姜回齐国聘问,化解齐鲁矛盾。齐桓公与家姐多年不见,非常高兴,谈及霸业即成,桓公眉飞sè舞,文姜感慨不已。
自此,鲁、宋、陈、卫、郑、蔡、邾等中原诸侯,皆听命于齐国。
——从这年起,齐桓公开始称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