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国纪事 第三十三章 韩原之战

作者 : 草庐

()公元前645年,秦晋反目为仇,秦穆公亲帅大军,讨伐晋国。

晋惠公本想乘秦国灾荒之机,起兵攻秦,不料秦穆公先发制人,未等晋军出动,秦国大军已攻入晋国西境。晋惠公仓皇应战,连败三阵。秦军穷追不舍,晋军节节败退,一直退至韩原(今山西河津东)。

晋惠公恐惧,问车右庆郑说:“敌军步步紧逼,不断深入,如何是好?”

庆郑本有怨气,顶撞说:“君主引狼入室,臣下有什么办法!”

惠公恼怒,呵斥道:“放肆!小心寡人惩治你。”

惠公想撤换庆郑,遂命重新占卜车右人选,结果庆郑仍旧卜得吉卦。但惠公嫌他不顺服,坚持让虢shè做车右,庆郑只好离开。

九月十三rì,秦、晋两军在韩原会战。

晋惠公派韩简向秦穆公挑战,说:“昔rì君侯之恩,寡人未敢忘记。敝国将士众多,既然集合起来,就不能让他们散去。假如君侯想收兵回去,这也是寡人的期望。君侯如果不愿退兵,寡人也决不躲避。”秦穆公横握雕花战戟,驱车出见晋使,让其转告惠公说:“您当初回不了晋国,寡人鼎力相助。您回去后一时不能就位,寡人为之忧虑,挂记在心。您如今君位已定,反目为仇,这也罢了!请整好阵列,寡人将亲自与您交战。”

于是,秦穆公召集大夫登上战车,亲自击鼓进军。秦军将士同仇敌忾,奋勇冲锋。战斗一开始就打得非常激烈,两军短兵相接,展开恶战。晋军虽然人数超过秦军,但军心涣散,士卒懈怠,望见秦军掩杀过来,各自退避,无人力战,刚一交锋就溃不成军。秦军乘势追杀,晋军大败。

晋惠公狼狈后撤,陷入泥淖,无法前进。远远望见庆郑驾车经过,大声呼救。庆郑怨恨晋侯,不肯救助,回应说:“忘恩负义,不听劝谏,无视占卜,自甘失败!既然撤换了我,何必求我?我的车不敢屈辱国君!”说着便离开了。惠公见庆郑不肯搭救,恨得咬牙切齿。正yù求救别人,不料秦国追兵赶到,见晋侯陷入泥淖,一声唿哨,追兵一拥而上,将晋惠公俘获。

这时,秦穆公也遇到了危难。

晋军战败后,秦穆公一时大意,只顾向前追击,误入晋军埋伏,被韩简的人马团团包围。秦穆公心想:“完了!此番伐晋,反被其掳,可知天不助我,与其受辱,不如自裁!”正犹豫间,忽然从西边杀出一群勇士,冲破重围,直奔穆公而来。有人大呼:“誰敢伤我秦伯!”穆公凝神望去,来者约有三百余人,个个蓬首袒胸,赤足短裤,手执各式器械,拼命冲锋,勇不可挡,打得晋兵抱头鼠窜,死伤无计。

韩简被突如其来的秦人杀得晕头转向,正要归拢人马,组织反击,忽听庆郑在远处喊道:“国君陷入泥淖,速往救驾!”韩简闻听,大吃一惊,立刻调转马头,向低洼处奔去。等到韩简赶至泥潭,晋侯早被秦兵押上戎车,掳往秦国去了。

秦穆公被众勇士救回大营,这才问他们说:“壮士从何而来,为何舍命救寡人呀?”头领笑着说:“秦伯还记得那群烹杀战马的野人吗?”

秦穆公开心地笑了,拍着勇士的肩膀说:“原来是你们呀!”

——这件事,秦穆公记忆犹新。

早年,穆公在梁山(今陕西岐山)狩猎,一夜之间,丢失了几十匹战马,遂下令四处寻找。当地差役追寻至梁山下,发现有三百多个野人,正聚集在一起烤食马肉。几十匹战马,尽被砍死。差役未敢惊动,立即报告穆公,请求派兵围剿。

穆公闻听,叹了口气说:“马已经被宰杀了,再因此杀人,百姓将会议论寡人‘贵牲畜而贱人命’,算了吧,不要伤害他们。”于是命令兵士,将营中的十几坛醇酒运至梁山,赠予野人,并告诉他们说:“秦伯关爱天下苍生,不忍杀戮。盗马之事,不再追究。并要求转告各位,烤食马肉,务必饮酒,否则会伤身害命。为此,秦伯赐予大家十几坛美酒,望尽情享用。”野人闻听,齐声叩头谢恩,当场起誓,一定要报答秦伯的恩德。几天前,他们听说秦伯与晋军交战,便匆忙赶来助阵,正好遇上秦伯被困,解了重围,了却心愿。

秦国人怨恨晋惠公,准备杀死他祭天。

秦穆公夫人穆姬(长公主),是晋惠公的大姐,听说要处死惠公,痛不yù生。穿戴丧服,带着儿女登上高台,脚踏薪柴,以死要挟穆公,逼其与晋国和解,释放惠公。穆公无奈,只好将惠公放出囚笼,软禁在郊外的灵台,并以诸侯之礼款待。

晋惠公身陷囹圄,不得不向秦穆公屈服,表示愿意兑现过去承诺,并接受秦国提出的许多苛刻条件。十月,周天子听说晋侯被俘,派人前来说情。于是,晋大夫yīn饴甥在王城(秦地)与秦穆公会晤,订立盟约,秦国才释放了晋惠公。

晋惠公被俘后,在秦国关了三个月,受尽惊吓和羞辱。十一月初,终于离开咸阳,狼狈而归。

惠公还未到达晋国时,大夫蛾析对庆郑说:“这次国君被俘,是你的罪过。”庆郑说:“我不想辩解,也不躲避。军队打了败仗,应为之战死;将帅被俘,也应为之去死。这两条我都未能做到。更严重的是,我拒绝了国君的求助。有这三条大罪,我能逃到哪儿去呢?假如君主回来,我等待受刑,让他高兴;如果君主回不来,我将独自率领部下潜入秦国,以死相拼,营救国君。”

惠公抵达绛城郊外,听说庆郑已被亲兵抓起来了,便传来问话,说:“你自知有罪,为什么还要留在都城?”庆郑说:“我怨恨君主,如果当初听从我的劝告,报答秦侯的恩德,救济秦国度过灾荒,秦晋就不会有战争;如果君主不违背占卜,继续任用我做车右,就不会被秦国俘虏。现在君主回国了,必定要惩治罪犯,我怎么能逃走呢?即使君主不杀我,我也会自杀谢罪。”蛾析劝谏惠公赦免庆郑。惠公不答应,下令斩了庆郑,出了一口恶气,然后才进入国都。

晋惠公回国后,不敢怠慢,主动向秦国割让土地,兑现承诺。自此,秦国开始在晋国的河东、河南设置官吏,征收赋税。许多诸侯见秦国占了便宜,也想从中牟利,便秘密酝酿扶立重耳。晋惠公听说后,又急又怕,立即派寺人披潜入翟国,企图暗杀重耳,但被人发觉,未能成功。

次年,晋国送太子圉入秦为质。秦穆公采取怀柔策略,先将宗室女儿怀赢嫁给太子圉,以监视其动静,又将河东的部分土地退还晋国,以示亲善。公元前641年,秦国灭了梁国。晋惠公很害怕,不久便病倒了。晋国的公子们又开始虎视眈眈,觊觎君位。呆在秦国太子圉也惶惶不安,想设法回国。

公元前638年,晋惠公病重,太子圉与妻子怀赢商量,想说服她一起逃回晋国。怀赢不愿意,对他说:“你是晋国太子,作为人质住在这里。君侯让我侍奉你,就是想利用我来稳定你心思。你现在想逃亡,我不便跟从,但是作为你的妻子,我也不会泄露你的秘密。”于是,太子圉只身逃回晋国。秦穆公恼怒,立即派人与重耳接洽,准备利用重耳来对付太子圉。

公元前637年秋,晋惠公病世,太子圉继位,是为晋怀公。

晋怀公为提防重耳发难,颁布诏令,禁止国人跟随外逃的公子。并限定一个月期限,到时不能回国者,株连亲属。狐突的儿子狐毛、狐偃兄弟,跟随重耳流亡在外,狐突不肯召回他们。怀公发怒,下令捉拿狐突,威逼他说:“如果儿子回来,就免你无罪。”狐突不从,怀公便处死了他。

大夫卜偃等人,忌恨怀公,托病不朝。

晋国再次陷入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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