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607年,晋灵公及冠,开始主政。
晋灵公自幼骄纵,行为邪僻,生活糜烂,毫无仁爱之心。主政以后,更加荒yín暴虐,穷奢极yù。他身边宠着一位大夫,名叫屠岸贾,是个十恶不赦的魔鬼,可晋灵公喜欢他,对其言听计从。
一rì,晋灵公和屠岸贾在御苑桃园的高台上嬉戏,晋灵公用弹弓打鸟,屠岸贾说:“打鸟不如打人有趣!”于是,晋灵公便用弹弓打人。台下的行人被打得头破血流,狼狈逃窜。晋灵公却开心地哈哈大笑,连称“痛快!”
晋灵公喜好玩犬,屠岸贾投其所好,进献了一只恶犬。此犬高大凶猛,特别效忠主人。晋灵公专门指派犬奴驯养,每次外出,都要令其牵着恶犬陪伴而行。看见过往的行人,无论男女老幼,即令放犬扑咬。惨烈之状,令人发指。赵盾多次闯宫劝谏,晋灵公不听。
有一次,晋灵公与屠岸贾饮酒作乐,催促御厨炮制熊掌,呈上来后,晋灵公让屠岸贾先尝。屠岸贾抱怨厨师上菜太慢,故意说:“不够熟烂!”灵公发怒,当场就杀了厨师,将尸体放入畚箕,让侍女背下去扔掉。侍女背着厨师的尸体走过朝堂,赵盾和士会看见死人的手臂掉了出来,问明原因,深感忧虑。赵盾要去进谏,士会说:“您是执政大臣,如果劝谏不被采纳,别人就不能再进谏了。请让我先去,若君主不听,您再接着劝谏。”士会去了三趟,晋灵公只看了他一眼,很不耐烦地说:“寡人知道错了,准备改正。”士会闻听,赶紧磕头,顺势说:“谁没有过错呀,知错能改,就是圣人了!《诗》说,‘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如果君王能够纠正错误,始终如一,那就更让臣民高兴了。”
晋灵公依旧作恶不断,没有丝毫改变。赵盾索xìng天天进谏,晋灵公越来越厌烦他。有一天,晋灵公出宫游玩,屠岸贾和恶犬随行。赵盾望见后,把守宫门,不许带犬外出。晋灵公敷衍说:“仅此一回,来rì绝不再犯。”赵盾只能适可而止,放其出宫。
晋灵公在外边玩得正高兴时,屠岸贾却故意叹气说:“可惜呀!仅此一回,来rì不会再有此等快活了。”晋灵公心里明白,愤愤地说:“赵盾老儿实在可恶!爱卿有何高招,可以避开他呀?”屠岸贾火上浇油,说:“赵盾倚老卖老,独揽大权,连君主都不放在眼里,我能有什么办法?”晋灵公越发忌恨赵盾,咬牙切齿地说:“干脆把这个老东西做了,免得再烦寡人!”屠岸贾说:“赵盾党羽众多,弄得不好,你我都会死在他的手中。君主何不找个刺客,暗中将他除掉?”晋灵公拍手说:“好主意!”于是,就安排一个叫鉏麑的人去刺杀赵盾。
是夜,鉏麑忐忑不安,听见鸡鸣,便潜入赵家。望见赵盾卧室的门敞开着,赵盾朝服冠冕,穿戴整齐,已经做好了上朝的准备。因时辰尚早,正端坐着闭目养神。鉏麑看了许久,不忍动手,又退出来了。鉏麑站在路边,叹了口气,自语道:“老人家兢兢业业,恭敬从事,真是百姓的好官员啊!杀害替百姓做事的官员,是不忠,放弃君主的命令,是无信。忠信不能两全,还不如死去!”可怜鉏麑,一头撞向路边的槐树自尽了。
赵盾没死,刺客自杀。屠岸贾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等到深秋九月,晋灵公在桃园设宴,请赵盾饮酒。他们园内埋伏了甲兵,准备击杀赵盾。
赵盾并不设防,应邀进了桃园的大殿。赵盾的车右提弥明害怕出事,一直守候在殿外,注视着园内的动静。
提弥明先看见犬奴牵着恶犬,在大殿附近徘徊,接着就发现周围的树丛里有埋伏。于是奋不顾身地闯进殿内,对主人大声喊道:“还不快走!臣子侍奉国君饮酒,超过三杯,就失礼了!”殿中的侍卫一拥而上,抓住提弥明。赵盾jǐng觉,顾不上穿鞋,赤着脚冲出殿外。
晋灵公见露了马脚,厉声喊道:“犬!犬在哪儿?快放犬!咬死他!”
赵盾见恶犬扑来,一边用衣袖挥挡,一边怒斥道:“抛弃民众,使用恶犬,虽然凶猛,又有何用!”
晋灵公的恶犬,接受过专门训练,听到主人命令,直奔赵盾撕咬,不咬别人。一时间,赵盾的朝服就被恶犬撕咬得仅剩半截,腰身以下血肉模糊。提弥明见状,拼命挣月兑侍卫,扑上前去与恶犬搏斗,最后用马鞭将恶犬勒死怀中。他只顾对付恶犬,被四周冲上来的侍卫乱刀砍死。
屠岸贾带领甲士,围追赵盾。危急关头,侍卫中有一名壮汉,反戈一击,上前救助赵盾。于是,赵盾与壮汉边打边退,夺得两匹戎马,逃出桃园。
晋灵公害怕事态扩大,危及自身,不许追击。看见爱犬被杀,十分痛惜,遂让屠岸贾备置棺木,将其厚葬。
赵盾逃出都城后,才问壮汉说:
“你是何人,为什么舍命救我?”
“大人也许不记得了,我是翳桑人,当年在首阳山,大人救过我的命啊……”
“哦,首阳山!”赵盾终于想起来了。
从前,赵盾经常到首阳山一带狩猎,就住在翳桑。有一次,看见树下有个青年昏睡,就叫醒他,问他是否患病了,青年说:“我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于是,赵盾取出随身携带的食物,递到他手中,他只吃了一半。赵盾问他怎么不吃了,青年说:“我出外做仆役,已经有三年了,还不知道母亲是否在世,这儿离家不远了,我想给母亲留一些食物。”赵盾感念其孝心,便返回驻地,另外准备了一筐肉食,送了给这位青年。此后多年,再也没见过面。没想到,当年的瘦弱青年,如今已长成壮汉。尽管做了侍卫,却始终记着赵盾的恩德。赵盾握着壮汉的双手,感慨万千,一再问他的姓名住址,他什么也没说就自己逃亡了。
赵盾本想出逃,还没有到达边境,晋灵公的死讯就传来了。
乙丑这天,赵盾的侄子赵穿在桃园杀死了晋灵公。赵盾听到消息,中途返回绛城。遂派赵穿从洛邑迎回文公的少子黑臀,立为新君,是为晋成公。
太史董狐记载说:“秋七月乙丑rì,赵盾弑其君。”并在朝廷让群臣传阅。
赵盾大惊,辩解说:“这不是事实!杀死灵公时,我还在逃亡之中,我有什么罪过?”
董狐说:“你身为主政大臣,虽然出逃,但未离开国境。返回国都后,又不讨伐弑君的反贼,怎么能说无罪?”
赵盾喟然长叹道:“呜呼!我一片忠心,反而招来忧患。《诗》中的这句话,大概说的就是我吧!”
后来孔子看到董狐的这段记载,感慨地说:“董狐,是一位的好史官,恪尽职守,不隐讳事实;赵盾,是一位好大夫,因史官的记事而蒙受恶名。可惜啊!当时若能出境,就可以不承受弑君的罪名了。”
晋成公元年(前606年),赐赵氏为公族大夫,赵盾的异母弟弟赵同、赵括、赵婴齐,同为大夫。同时革去屠岸贾的官职,废为庶人,逐出都城。不久,晋成公又将女儿嫁给了赵盾的儿子赵朔,是为庄姬。
公元前601年,赵盾去世,赵朔承袭卿位,主持国政。不久,晋
成公去世,儿子景公继位。
晋景公喜好游乐,奢侈无度。重新起用屠岸贾,且宠信有加,让他做了主管刑法的司寇。于是晋国逐渐衰落,卿大夫之间的矛盾愈演愈烈,赵氏的厄运随之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