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晋隋 第三十二章 黑色七月

作者 : 陈邵轩

()杀害愍帝后不久(公元318年),汉主刘聪身患重疾,由于整rì在内宫厮混,这位皇帝早就被酒sè掏空了身子。刘聪自知大限将近,开始准备托孤之事,他下诏领兵在外的石勒、刘曜等人火速回师平阳,一来防止弄臣作乱;二来辅佐准皇帝刘桀。这两人深知宫廷险恶,死活不答应(他们长年领兵在外,懒得趟这滩浑水)。

刘聪接到两员大将的回信,急火攻心之下,死了。

太子刘桀接过了汉国的大旗,是为汉隐帝。

此时的大汉帝国内部非常不稳,刘聪一死,刘曜和石勒这两支主要军事力量彻底不受节制了。只是出于刘聪的知遇之恩,他们才没有为难恩人的儿子。上文提到过,西晋和汉国有诸多相似的地方,比如皇帝驾崩后的政局。

政权交接过程还算平稳(刘乂等人全死光了,刘桀成了唯一的合法继承人),这令靳准这类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深感失望。靳准的职务是大司空,兼任司隶校尉,可此人还觉得不够,他要铲除刘氏一族自立。

靳准向刘桀上书:臣听闻,各辅政王侯yù行伊霍之事,望陛下早作准备为好!”刘桀很清楚靳准的那点花花肠子,便没有听从。靳准见没有效果,便令女儿靳月华吹“耳边风”。靳月华本是刘聪的皇后,刘聪死时,此女年仅十九岁,正值大好年华。寂寞难耐之下,与刘桀有了jiān情,虽然身为太后,实际上与刘桀的妃子没什么本质区别。

枕边风历来都是最有威力的,比神马飓风龙卷风要猛烈得多——后者只是造成有限的财产损失,而前者却足以吹动整个帝国的根基,尚未远去的西晋就是被这阵风吹跨的。

枕边风天天吹,效果渐渐显现出来,刘桀开始怀疑诸王,猜忌的种子在刘桀心中迅速发芽,很快占据了他整个内心,刘聪终于向兄弟们举起了屠刀。

刘景、刘骥等人空有虚衔,只得引颈受戮,一同被杀的还有刘逞等六王,辅政大臣转眼间只剩靳准一人。诸王一死,靳准马上把目标指向了刘桀,他率军围攻光极殿,杀了刘桀。刘聪在这间大殿里杀人无数,甚至怀、愍二dìdū惨遭毒手,报应终于降临到他儿子身上。这也印证了一句话: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靳准一不做二不休,把刘氏子孙杀了个干干净净,大臣凡有不从者,一律杀之,胡嵩、王延等一干正直大臣以身殉国,刘曜的母亲和兄长也没能幸免。刘氏两代积累下的家业除了地盘,连根毛都没剩下,刘聪本人亦被开馆戮尸。靳家累至高位,弟弟靳康官至大将军,两个女儿还是刘聪的皇后,实在想不出他为什么对汉国有这么大仇恨——或许只能用心理变态来解释了。

荥阳太守李矩惊闻汉庭内乱,他一面讨好靳准,一面上书司马睿,请求趁机迎回先帝灵柩,以还太庙。得到批准后,李矩写了两封信,里面详细介绍了靳准的谋逆过程,然后命人星夜兼程,一封发往长安;另一封发往襄城。

刘曜与石勒几乎同时发兵,各领十万大军,从两个方向逼近平阳,不妨把刘曜军称为西方面军,石勒军为东方面军。西方面军抵达赤壁后,刘曜登上帝位(刘曜是刘渊的养子,和司马睿一样,只剩他和王室沾点亲),由于东方面军距平阳较近,石勒此时已抵达平阳。

东方面军是汉军战斗力最强的部分,靳准自然不是对手,便向石勒求和,并许以高官厚禄。先帝刘渊有恩于他,石勒虽然不识字,基本的道德常识还是有的:这个人杀了恩人全家,必须要偿命!

靳准非常着急,和不能和,打又打不过;况且刘曜很快就到,自己杀了人家老妈和哥哥,这笔血债,刘曜肯定要连本带利讨回去的。怎么办?怎么办?

正当靳准在热锅上转圈圈时,靳康告诉他:“不用想了。”言罢杀了靳准——死人是不会思考的。靳康率领剩下的士兵,向西投靠刘曜。刘曜没有因此而宽恕他,靳氏一族惨遭屠戮,靳准的女儿长得很漂亮,刘曜有心纳她为妾,却被后者拒绝了:“靳氏的族人都死于陛下之手,为什么还要留下贱妾一人?”刘曜感其贞烈,遂长叹道:“带上你弟弟走吧!以后永远不要回到汉国!”

石勒进入平阳,例行劫掠一番后,他收敛了两位汉主的骸骨,之后离开平阳。李曜距平阳已经不远,他没必要和刘曜碰面,那可是二十万大军!即便再小的火花,都有可能引起一场巨大的灾难。但不打个招呼似乎也说不过去,石勒于是派左长史王修和副将刘茂去刘曜军中呈报战果。

王修家有一个门客,名叫曹平乐,这人一直在石勒手下任职,但一直得不到重用,心里十分记恨石勒。当一行人来到刘曜军中时,他偷偷地告诉刘曜:“石勒派人来,表面上一副忠诚的样子,其实是想窥探陛下的虚实,使者回去那rì,就是石勒发兵之时!”

汉军从长安长途跋涉到平阳,早已疲惫不堪,实在没有能力对石勒发动攻势。于是乎,刘曜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杀了王修,刘茂跑得快,逃出了刘曜的魔爪,他第一时间赶到襄城报丧。

俗话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更何况石勒目前还臣服于大汉帝国。王修的死讯传到襄城,石勒大怒,汉国的天下有一半是他打下来的,狡兔未死,走狗先烹。石勒咽不下这口窝囊气,拥兵自立在所难免。

公元319年,石勒于襄国自立,国号大赵,史称后赵。这个后赵和汉国并不是时间上的承接关系,与东西两晋,后来的南北两宋有着很大区别。因为汉国虽经历了一场大规模的内乱,但实力尚存,汉军主力由新任皇帝刘曜统帅。

刘曜稳定住局势后,大军从平阳撤回长安,刘曜回到长安的第一件事就是改元,顺便把国号也改了,新国号为大赵,这样一来,中原大地上出现了两个赵国。有一点需要强调,石勒虽然建立了赵国,却只是称王,所以刘曜的赵国应为正牌货,为表区分,历史上把长安赵国连同之前的汉国合称前赵;石勒赵国为后赵。不难区分吧?以后还会有南北西前后五凉国出现,先在这里打一支预防针吧!

石勒不仅是中国,也是世界上唯一的奴隶兼文盲皇帝,仅此一家,仿冒必究。刘邦地位再低好歹也是一介亭长;黄巢是一个落第书生;后世的开国帝王中,唯有大清**哈赤稍可以一比,但**哈赤老爸塔克世曾任建州左卫一职,底子厚,虽说以十八副遗甲起兵,私下拥护的族人却不计其数。

石勒则没有任何背景,从奴隶的奴隶成为今天的赵王,完全是靠自己一步一步走过来的。

石勒在称王的第六年(公元325年),采取了一系列修生养息政策,比如劝课农桑,求贤纳谏等等,其中有一项政策颇引人注目:在全国范围内设置学堂,学生们学够一定的时间后参加zhèngfǔ统一组织的考试。考试的内容是汉族的经义典籍(朱熹老先生还没出生,没有“四书五经”的说法),成绩优秀者会得到丰厚的奖励:粮食和布帛。而且还会获得入朝做官的资格。到赵国中期,这个制度几乎发展成国家选拔官吏的标准制度。

这条制度传到隋朝,隋文帝废除九品中正制后,在次基础上发展到“十科”考试,而不再简单地考察课本知识,后来,这套制度经过武则天、朱元璋等人的加工完善,逐渐形成中国古代特sè的“科举”制度。

关于“科举”制度的起源,史学家们习惯把隋朝作为科举制度的起源,对这一点,笔者存疑。石勒的选官制度虽然和真正意义上的科举制度有着很大区别,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种制度的核心内容“考试”一直为后世沿用,为科举制度所承接。它使社会底层的学子们有了进入上流社会的机会,使他们得以改变命运。

当我们看到那些美丽的蝴蝶时,不应该忘记在树上缓缓爬行的毛毛虫。

再往后就明朗了:科举制度发展到新中国,“高考”制度呼之yù出。石勒与高考的关系就好比甲→乙→丙,则甲→丙。当我们讨论高考制度的弊端时,石勒是不是应该为“黑sè七月”承担那么一点点责任?(笑笑,赵王,hole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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