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已shè到窗棂上,陈襄盯着缓缓移动的光影,巫雨浓流泪的样子越来越清晰了。霍文均也是睡不着,隔一会儿便睁开眼睛瞥他一眼,看他温情脉脉地一直盯着自己,羞得满面桃花。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霍文均见他总是那一副表情,样子有些古怪,遂竖起食指冲他摇了摇,陈襄居然视而不见,她腾地一下涌上来满月复醋意,也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大火气,抓起鞋子、枕头,手边能够到的东西,劈头盖脸地朝他扔了过去,一边嚷嚷道:“你还呆在这里干什么,出去,出去,出去。”
陈襄飘飘然正神游虚空,被她突然一阵摔打惊回千里之梦,懵懂间慌忙左支右绌地避开摔来之物,只道被她撞破了心事,也不敢再作辩解,尴尬地退了出来。
他回到房内和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难以成寐。此时,如火的秋阳已驱散浓雾开始发威,屋内也变得十分燥热。陈襄索xìng爬起来,马马虎虎用冷水洗了把脸,下楼在前厅对着大门的桌旁坐了,看着门外熙熙攘攘的行人发呆。
店小二不知去哪里睡了还没露面,只几个小厮丫头忙碌着收拾昨夜的残迹准备迎客。见他下来,也不用吩咐,即送来茶水点心,陈襄忙点头谢过了,盘算着是明闯还是暗探巫家追索爹娘的下落。正拿不定主意时,就觉脊背发凉,已见巫雨浓进门直对他走过来。她近前敛身施礼道:“陈少侠早,巫雨浓打扰了。”
陈襄有些慌乱,不知她意yù何为,但总是礼尚往来罢,便起身抱拳回道:“是巫小姐,找陈襄不知有何贵干,有事请直说好了。”
互相让了落座之后,巫雨浓平静地说道:“陈少侠,昨夜之事小女子实在是考虑不周,今rì特来道歉,还望少侠多多原谅。”
陈襄连忙道:“巫小姐客气了。昨夜事起突然,陈襄也是应激之举,本未想得罪巫小姐的,有唐突之处,请巫小姐别与陈襄一般见识。”也不知怎么搞的,满月复恨意却一点儿也提不起来。巫雨浓像是比昨rì多施了些脂粉,更见明艳,只是眼中布满了血丝让人不忍直视。陈襄越发拘谨,没话找话地想起孙楚楼夜里的提议,顺嘴便说了出来,“巫小姐,晚上陈襄在醉仙楼与几位朋友摆桌酒席,请巫小姐务必赏光,就算陈襄赔礼了,如何?”
巫雨浓道:“不必,我今天来是有件事情需摆清楚。昨rì与你同行的小丫头偷了我的东西,我定要讨回来,这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吧,还请少侠不要插手。”想了想,她又道:“只要她还回东西,这件事就此了结,我不会再难为她。”
“这个么,小姑娘顽皮,她也说只是想拿来玩几天,并不是要据为己有的,夜里刚刚说要还给你呢。”陈襄许久没编瞎话儿了,说出来自己也觉得不大可信,赶忙再掩饰道:“要么,我去看看她睡醒了没有?这就叫她还给你吧。”
巫雨浓道:“这样最好。”
陈襄再无话可说,只好离座去找霍文均商量。“那鬼丫头才使了一阵小xìng子,现在去找她可怎么说呢?”短短的一段楼梯,他已转了几十个念头,却没有一个好主意。他硬着头皮轻轻敲了敲霍文均住的房门,没有回应,再加上些力道,房门应手而开,看床上被褥叠的齐齐整整的,已不见了她的人影。
“这鬼丫头又疯哪儿去了,让我可怎么跟巫小姐交代?”他怔怔地突然瞥见对面自己的房门也是大敞着,心似有所动,三步并两步地冲了进去,霎时全身冷汗,果然,他明明记得就放在床头上的包袱又被她偷了。答案是如此明显,但他还是不愿意相信,文文怎么会……他床上床下、柜里门后又翻了个遍,却哪里还有踪影。
陈襄心急火燎地下楼对巫雨浓道:“巫小姐,对不住了,陈襄有急事要先行一步,那块虎符陈襄记着,早晚还给你就是。”
“慢。”巫雨浓伸手拦住他,面若寒冰。听陈襄直言虎符,她亦是吃惊不小,模不清他对自家远来辽东所图之事知道了多少,心中忐忑,话语便更见yīn冷,“陈少侠,如此说来,你们串通好了定要与巫家十二楼为敌?那好,我巫雨浓虽为柔弱女子,却也不是怕事之人,咱们后会有期。”
她恨恨地再上下打量了几眼手足无措的陈襄,撤身扭头就走,刚至门槛,却被吵吵嚷嚷而来的邙山双雄和东海双飞凤挤在门口,路少雄也是xìng急,一把拨拉开巫雨浓,冲陈襄喊道:“哎,陈少侠,正要找你,孙楚楼呢?他……”巫雨浓正在火头上,不容他说完,上去就是一巴掌将他搧进来,紧跟拳打乔燕飞,脚踢沙凤鸥,肩撞姜子雄,夺路而去,只是已不见了往rì娴静优雅的姿态。
陈襄顾不得双雄双飞凤,紧随其后追上去yù加解释,但尾随了半条街也没想好该如何分说,“交不出虎符,这件事无论怎样也是难说清楚。”他越行越慢终于停下来,“可这件事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却让我耿耿于怀?这边巫大小姐恨上我了,那边害人的文文又不知躲在哪里,还是快些找到她讨回东西,再作打算吧。”
他拍了拍后脑勺定了定心神,抹去那些不快的纠结,沿长街两侧的酒楼饭庄客栈商铺诸家寻过去,虽然明知道大多是白费力气,但还是在霍文均可能出现的地方一一找过,并在心里也不知骂了多少遍:这个鬼文文不省事,事过多年,假如已消失的武功秘籍和掌门信物又现身江湖,会惹出多大的风波?更可怕的是那把止水剑本身的秘密就维系着百年的血海深仇,何况神兵利器一出,武林必将为之sè变,免不了就是一场争夺。
陈襄心烦意乱而又郁闷难当,不自觉地竟拐到了留芳院。老鸨是认得他的,殷勤地不容分说,一阵风也似便给他安排好了。陈襄左红右翠,只要有人听他说话儿,也不管是什么小秋燕还是小chūn桃,只一个劲儿地喊:添好酒来。不多时,便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
醉酒的感觉真是好,那是绝对的黑暗,飘飘摇摇如一缕轻烟,有天音袅袅如歌,有人语悠悠似梦,陈襄还记得说过的:该来的总要来,该去的就让它去罢。他不断重复着哝哝自语,只是极度的口渴让他模索着要去找些水来,可身前身后所触之处尽是——石头。他倏地涌出yīn森森的寒意,顿时醒了酒,发现自己真的是在一片绝对的黑暗之中。
陈襄慌忙爬起来四下里模去,身下是一块一块相连的石板,身前是一堵厚重的石壁,更为可怖的是手脚俱被铁链锁着,在石板上拖动时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刺激着紧绷的神经几yù断裂。
铁链不过拇指粗细,他试着扯了扯,四条铁链当是连在石壁上的,极为牢固。情急之下,他急运内力yù挣断铁链,不料丹田之内空空荡荡竟无一丝真气凝结,只勒的手腕痛入骨髓,天罡断的神功已然散尽。陈襄大惊失sè,忍不住狂呼道:“是谁害我?是谁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