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这关宁寨总寨主林肃风意念双修,据闻近年来又独辟蹊径,聚意力而转念气,念气之浑厚,恐怕无出其右,更兼观神指和束风掌两大奇功,已是江湖公认的第一高手了;大军师蔚昭雪只身前往关宁总寨,适逢关宁寨寨主大会,不仅大败十八分寨主,更与林肃风斗至百招开外,不分胜负,这才搏得关宁寨第二把交椅之位,据称其所练会心眼可隔物而视,不知是真是假;加之关宁寨十八寨寨主各负绝技,各寨中高手如云,近年来又纳入了不少亡命之徒,正是将强兵广,流沙派虽强,恐怕这次却要栽个大跟头。”姓郑的道,显是认定关宁寨必胜。
“那倒也不尽然,西域流沙派掌门人夏初景年轻时曾独入蜀中蝉刹盟,凭暗天念气和裁云匕技,将前盟主魏如歌击毙后还全身而退,自那之后蝉刹盟嚣张气焰立消,江湖中连现任蝉刹盟主都不知是谁,其下密宗宗主苏穆尔乃是不世出的练武奇才,除了修炼无音念气,更是将西域各式各样武技学了遍,除了夏初景外,打遍西域无敌手;狂宗宗主燕横天练有金sè意力,听闻近年来更是由金转黑,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还有暗宗,据称暗宗只有五六个人,每人武功都不在两大宗主之下,乃是夏初景一手栽培出来的,行踪十分隐秘,连姓名也不知道;除此之外,密宗尽收西域高手,狂宗只收有奇遇之人,两宗之中也是猛将林立,照这么看,综合实力并不在关宁寨之下,谁胜谁负,那还得走着瞧喽。”姓严的道,显然不认同姓郑之人观点。
“我看那夏初景未必如传闻之强,当年魏如歌不过强弩之末,才为他所杀。”姓郑的道。
“嘿嘿,就算强弩之末的魏如歌,打你百八十个郑大牙,也是不费吹灰之力。”姓严的道,却不知这姓郑的是叫大牙呢,还是牙齿生得大。
“哼,严大嘴少说风凉话,不如我二人就此事堵上一局,我押上三千两银子赌关宁寨胜。”郑大牙大声喊道,微有怒气。
“赌便赌,我同押三千两银子赌流沙派胜。”严大嘴道,毫不示弱。
两人争辩之后便再无他话,此时已是深夜,院子里一片寂静,连白rì里叫个不休的知了也休息了。
这时秦远砚听到屋顶一阵轻踏之声!
看见一人影从屋顶飞落,胁下夹着一人,向后山奔去,秦远砚见这人背影,有似曾相识之感,毫不迟疑,立即收了功,飞身出房,跟了上去。
那人只顾往前疾奔,却没注意到秦远砚紧随其后。
行不多时,那人闪身到一块怪石之后,秦远砚不敢靠近,躲在一颗大树后,运起念气充之于双耳,凝神静听。
“你这恶人,半夜将我擒到后山作甚?”一个女子声音大声喊道。
“女女圭女圭,白rì里与你争斗的断腿恶人去哪了?”那人说道,口音古怪。
秦远砚一听此音,暗叫:“这人是花剌子!”
“听众师姊讲,那断腿恶人已死了,哼,他打伤了我,真是活该。”花剌子所携之人说道,这人正是rì间所提的阿狸姑娘。
“死了?”花剌子惊叫道,显然不太相信。
“嘻嘻,当然死了,打伤了我还能落下好下场么。”阿狸道,声音清脆,宛如孩童。
“你可知道是怎么死的?”花剌子问道。
“听赵师姊说,那恶人是被人用钝器给撞死的。”阿狸道,她虽被抓,却浑不知险。
“可知是给谁打死的么?”花剌子继续问道。
“这就不知了,师姊们见着时已然死了。”阿狸道。
花剌子沉吟不语,不再问话。
“你这恶人快将我送回去,不然师姊们知道了决计饶你不得。”阿狸却道。
花剌子仍是默不作声,这时阿狸突然一掌向花剌子打去,花剌子闪身躲过,本能下出腿一扫,他这十余年的狂风腿功力,迅速快捷,阿狸哪能躲的过去,扑通一声跌倒在地,哇哇大哭起来,这哭声响彻山间,直冲云霄。
花剌子暗叫一声不好,伸手掩住阿狸嘴巴,哪里能掩得住,说不得,抬起手掌一掌拍在阿狸脑袋上,阿狸登时晕了过去。
秦远砚躲在树后听见阿狸大哭声音,随后听见一声掌声,哭声便停了。心中暗叫不好,他本就与花剌子有仇,又见阿狸天真烂漫,心中起了怜爱相救之意,这时不管打得打不过花剌子,向那怪石疾奔。
花剌子听到脚步声响,闪出怪石,正看见“聂古柏”向他疾奔,吓得心碎胆破,转身便跑。
秦远砚见状,先是惊愕,转尔大喜。大笑一声,跑去扶起昏倒在地的阿狸。但见阿狸脸蛋圆圆,紧闭双眼,樱桃小口,鼻子小巧,可爱娇美。
秦远砚在阿狸背上一阵揉搓,阿狸幽幽醒转过来——
一掌拍向秦远砚脸上,秦远砚此时离阿狸不过尺许,这掌又来得突然,正拍在秦远砚嘴巴上,口中登时鲜血直流。
“哼,让你这恶人知道姑娘我……”阿狸话刚说一半,觑见秦远砚身形相貌,以为聂古柏复生,又吓得晕将过去。
秦远砚心中暗骂:“他nǎinǎi的,这副模样有好处倒也有坏处,先把这姑娘送回去再说。”他抱起阿狸,正待要走,突听头顶风声响起,一人凌空飞过,落在他面前,正是花剌子。
“你不是聂古柏,你有两只脚。”花剌子笑道。
“我死后,阎罗王见我可怜,又给我安上了脚。”秦远砚也笑道,他自知打不过花剌子,只好吓他一吓。
“死后鬼魂怎么连口音也变了?”花剌子道,他一向机智,一语道破秦远砚谎话。
“这个……我鬼魂飘在这中原之地,口音自然入乡随俗了。”秦远砚道。
“据说鬼魂模不着打不到,我倒要试试。”花剌子道,他见秦远砚言语吞吞吐吐,更是不信。
话毕,纵身飞跃,抬起右脚便向秦远砚踢去。
秦远砚没想到他说打就打,惊了一下,急往左闪。他怀中抱着阿狸,闪避稍慢。
花剌子这一踢却是虚招,只见他空中身子拧一个花,左脚踢来,正是狂风腿中的厉害招数“凌虚腿”。
这一脚踢在秦远砚脸上,登时头脑晕眩,坐倒在地。怀中阿狸也滚落到地上。
花剌子见他武功平平,走上前去问道:“你是何人?”
秦远砚被踢了这一脚,怒气大发,豪气随生,便道:“我就是抢了陈有礼脑袋之人。”
这话一出,花剌子恍然大悟。他见秦远砚声音身材似曾相识,只是认不出来到底是谁。
“原来你还没死,快说陈有礼脑袋到底在哪?”花剌子问道。
那rì他将秦远砚击入深渊后,便独自埋伏在通往隐云庵的道路上,只待送脑袋之人来时便拦截下来,等了数rì,毫无结果。他一来心智甚坚,二来若完不成任务,惧怕宗主严厉惩罚,又素知隐云庵看似开放,实则严密,若要在凌云峰内游玩自是没人管你,但若要在四院之内为非作歹,那是千难万难。于是狠下决心,历时约一年之久,竟从凌云峰后侧开出一条山道来!四院之中,唯独济世院众女子武艺平平,他每rì隐身其中,夜间便出来搜寻,搜了数rì,不见丝毫头绪,这才暗暗生疑。
他以偷食济世院食物为生,只是近rì济世院弟子将食物全都藏了起来,他这才下山觅食。
这一年来,花剌子只想dúlì奇功,并不与聂古柏相见。聂古柏倒也不来找他,他不知秦远砚跌落深渊,只是在那山四周逡巡,他心胸狭隘,瑕疵必报,转了近一年仍是不走。
这rì,他突然在道上觑见花剌子,心中有好多谜团要问,花剌子却不理会他,施展轻功跑开,聂古柏骑马追赶,追至后山,花剌子沿自己所开山道向上爬,聂古柏紧随其后。花剌子修习腿法数年,轻功较高,聂古柏则念气更强,在这山路上行走,两人几乎一般快慢。爬至峰顶,花剌子轻手轻脚溜入济世院,聂古柏拄着拐杖敲得地面咄咄直响,被捉知了的阿狸截住。
“脑袋当然不在此地,想来仍是在秃顶峰。”秦远砚道,他被花剌子欺侮两次,只恨自己无能,此时心中坦然,想大丈夫死则死矣,何饶舌也。
“哼,不知你这小鬼的话是真是假,这次你与我同去。”花剌子道。
秦远砚微微一笑,哂道:“你便打死我,我也不带你去。”
花剌子见他神sè坚定,料想带他不走。他不动声sè,暗中运气,突地一招“劈风腿”,将腿高高抬起,直劈秦远砚头颅。
秦远砚早已看见他抬腿,运气于掌,双掌向他抬起之腿拍去——
但听磕喇嗑喇声响,这一掌竟将花剌子腿骨拍折!
花剌子吃痛之下,向后疾跃。心中大惊:这小子念气为何如此深厚,且不理他,先寻脑袋要紧。
他心中打定主意,不作停留,一瘸一拐向山下奔去。
秦远砚见他身影消失于夜sè中,心中暗松一口大气。
他抱起阿狸向待客院走去,山风吹来,阿狸双手紧抱了抱秦远砚,脑袋往他怀里钻了钻。
秦远砚不知阿狸住处,将她放落在自己客房床上,心中早已打定主意要去秃顶峰,一来去追花剌子报仇,二来去查清脑袋里古怪。
“阿狸姑娘躺在我房中,待到天明时可没法辩解,只好趁夜离开,只是殷柔姑娘待我甚好,却不能与她道别。”他径从山前之路下山,倒也没人阻拦。
天sè大明时,秦远砚行至一座集镇上,买了一套粗布衣衫——聂古柏衣服中有些许碎银,换下西域服饰,打理妥当,便马不停蹄地向秃顶峰驰去。
行了五rì,便来到秃顶峰山下,他每rì沿大路行走,自然要比之前在山间小路行走为快。
土匪山寨地盘,向来都是暗设岗哨,过客经此,会传以响哨之声jǐng示,可是他直到秃顶峰下,一人一骑也没见着,更别提哨声了。
秦远砚心中惊疑,脚下却不停留,直奔秃顶而上。
这往rì热闹的落马寨,竟不见人影,只有蝉鸣风声混在一起,更显山寨空荡。
秦远砚将落马寨里里外外,前前后后搜了个底朝天,也未搜着陈有礼脑袋。心中失望,忖道:“陈有礼的脑袋是寻不着了,且先在这等花剌子来吧。”
计议已定,这几rì又奔波劳苦,早已倦意上涌,正待找个yīn凉地歇息,突然看见一批怪客往山顶爬来!
怪客脚程甚快,显是轻功了得,只几个起落,便已到了半山腰。
秦远砚忆起那夜隔壁豪客所谈,心中稍定,心中暗想:“这些应是流沙派之人,却不知是哪一宗,且先避上一避,看他们所来为何。”
这秃顶峰光秃秃地一览无余,只有那株参天大树可匿,纵身跃到树上,隐藏在纵横交错的枝叶之中。
转眼间,这批西域怪客便来到峰顶,一行一共七人。只见一头发胡须已尽斑白的老者站在中间指手画脚,口中说话,声音甚小,听不清楚。其余六人围在他周身不住点头,只听众人发一声喊,向秃顶峰四周散去,老者仍在原地不动。
稍后,那六人回到老者立处,均是摇头摆手。
其中一人说道:“这里刚被人搜过,搜索之人定未走远。”
那老者不动声sè,向大树下缓缓踱去,其余六人四散开来,将大树团团围住。
秦远砚在树上暗暗叫苦,心跳飞速,豆大汗珠直往下流,不知这帮怪客如何发现他,心中念道:“只待老者再往前一步,我便飞身后跃,从高处落下,这帮怪客也不见得能捉到我。”
这时——
山下传来阵阵马蹄声、叫喊声、呼哨声、脚步声,那老者一惊,急到山顶崖边往下看去,只见山下人影层层叠叠,将秃顶峰围个水泄不通,缓缓掩将上来。
那老者大叫一声:“糟糕,中计了。”
急忙招呼其余六人聚至身旁,说道:“这秃顶峰避无可避,逃无可逃,若是待会关宁寨匪众逼问于我们,那便咬破毒丸,宁死不屈。”
其余六人均是将头一点,神sè坚毅。
“不必惊慌,就在此地等他们上来吧,生死由命。”那老者道,他知此时在劫难逃,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不久,关宁寨众匪上得峰顶,这峰顶平台本甚宽阔,这时突然站了三四百之众,登时略显拥挤。
众匪站成圆圈,将那七名怪客围在垓心。
“哈哈,果然不出蔚先生所料,哈哈。”一中年汉子大笑道,这人方脸宽肩,身材魁梧,上身只穿一件灰马褂,胸前露出浓密毛发。这人正是关宁寨第七分寨雷霆寨寨主鲁大仁。
“我等小小一组之数,竟劳动关宁寨三寨之众,小老儿倍感荣幸,佩服佩服。”那老者环顾周围说道,尽是嘲讽之意。
“流沙派狂宗鹰组行迹隐秘,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号称‘流沙之眼’,我看不如把这眼字挖掉,叫作‘流沙之洞’算了。”一女子笑道,约莫三十年纪,身姿婀娜,言语妩媚,身穿大红娟纱石榴裙,红sè锦缎绣花鞋,其上也绣着石榴花,正是关宁寨第十分寨红樱寨寨主秦椒红。
“秦寨主说得极是,我们这‘流沙之眼’徒有虚名,哪能比得过关宁寨千双眼万双眼呢?”那老者装模作样,唯唯诺诺说道。
“照我看,‘流沙之洞’也不贴切,该叫‘流沙之口’才对,宁老先生玉口一开,岂是我等乌合之众能敌?”一中年文士笑道,这人身形高瘦,一眼看去像是三十岁,再看又像是四十岁,穿一袭灰布长袍,手持纸扇,上面画着一幅《松柏傲立图》,此人正是关宁寨第十三分寨追风寨寨主舒文墨。
“小老儿见你们这关宁寨千军万马的气势,早吓得魂飞魄散,手脚发麻,只剩一张嘴可以动了。”那老者说道,姓宁,名知宗。
“纵使你宁老儿有莫大神通,这次也叫你插翅难逃!”鲁大仁大声道。
“呵,鲁寨主太瞧得起小老儿了,小老儿这两手三脚猫功夫,关宁寨只一个寻常喽啰便打不过,这时更有成千上万人在此,哪里还敢逃。”宁知宗道,他一直暗讽关宁寨人多势众,意在激怒众人,寻求逃月兑机会。
“不知宁老儿你是自己动手呢,还是要我们动手?”鲁大仁道,他向来是霹雳火爆脾气,此时见宁知宗啰啰嗦嗦,早不耐烦。
“那自然是要劳驾关宁寨众人之手,关宁寨向来擅长以多欺少,小老儿死在众好汉手下,死不足惜,只是江湖中人提起关宁寨数百之众杀了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不免贻笑大方,受人耻笑。”宁知宗笑道,神sè自若。
“好,好,我便与你单打独斗,领教你宁老儿的高招。”鲁大仁气道。
宁知宗暗忖:“这关宁寨三大寨主各有惊人业绩,单打独斗我也不定能胜得了这三位寨主。”
“我小老儿年事已高,打是打不赢鲁寨主的,只是我这六位属下勤学苦练,武艺不赖,倒是想与关宁寨好汉切磋切磋。”宁知宗道。
“那也行,我一人来向这六位兄弟讨教讨教。”鲁大仁喊道,他艺高人胆大,自是不惧。
“那也不必,小老儿倒是有个提议,不知三位寨主愿否一听。”宁知宗道。
“不妨说来听听。”舒文墨道,他生xìng爱玩,此时不知这老儿有什么鬼主意,眼中透着兴奋。
“我鹰组正好七人,你方也派出七人,一一决斗,七局四胜。若是我方胜了,需得放我们离去;若是你方胜了,鹰组七人不但把xìng命交在你们手里,更将流沙派此行来中原的计划安排、隐匿据点全盘托出。不知三位寨主敢不敢赌这一局?”宁知宗毅然道,他暗忖三寨中只有三大寨主武艺超群,己方即便输了这三场,另外四场却是十拿九稳的。
三寨之主互相对望一眼,三人均是一点头,鲁大仁道:“赌便赌了,有什么不敢。”
一来他们三人素知流沙派帮众心狠手辣,不仅对敌人,对自己更是如此,即便此时将鹰组众人擒住,恐怕也逼问不出什么消息来;二来,己方寨中尽倾jīng英而出,除了自己外,寨中尚有高手;三来,这三寨寨主均是当世豪杰,被宁知宗问道“敢不敢”,豪气顿生,便一口应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