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五身被重创,哼也不哼一声,强自支撑站起,向舒文墨微微欠身,自行走下场去。
鹰组数人上前来扶,其中一人笑道:“你这小子为了心中侠义,可是要把众兄弟卖在此地么。”话虽如此,但口气全无责备之意,却是隐隐在说“好小子,干得不坏”。
舒文墨心中五味杂陈,默然走下场去。一来自己打伤阿五,歉然有愧;二来自己潜心研习破锥之法数年,仍是不敌,凄悲难言。
“舒大哥,原来你那‘幽魂扇’中还藏着一招杀招,真是迅猛绝伦,世所罕有。”秦椒红道,她见舒文墨虽赢了比斗,脸上神sè却戚戚然,便出言安慰。
舒文墨听得此话,默不作声,仰天一声长叹,愈加愁苦。
秦椒红见状,如坠五里雾里,更不知如何劝他。她本是爽快女子,哪能揣度到舒文墨心中所想。
三场比完,关宁寨一方险胜两场,一场惨败。虽多赢一场,但形势却不容乐观。鲁大仁心中暗道:“这下可中了宁老儿的计了,怎地上场的一个比一个厉害,这阿五功夫已不再宁老儿之下,这后面的阿四阿三、阿大阿二如何抵挡。”
脸上微现忧虑,仍是笑道:“宁老前辈,打伤了贵方兄弟,在下着实过意不去,这里先行道歉陪个不是。”说着,拱了拱手。
宁知宗朗声道:“鲁寨主不必客气,打斗比武,受伤在所难免,何须道歉。”心中却暗道:“你关宁寨此时将我等围住,你方打伤我方倒不要紧,我方若是打伤了你方之人,底下群豪发起蛮来,谁还顾得这赌局,真是大大吃亏。”
鲁大仁接着道:“第四局我方派出红樱寨的息无眠,宁前辈您也请定出人选吧。”之前两局均是谁先上场谁败北,这次索xìng要求两方先选定人,这样一来谁先上谁后场便再无影响。
宁知宗会意,不假思索道:“这一场我方阿四上场。”其实谁也不知道他们鹰组六人谁是阿大谁是阿二,即便口中喊着阿四,上来个阿三,任谁也辨别不出。关宁寨一方见鹰组众人行事磊落,想来不会有诈,对此也不作理会。
话音落地,但见一个灰衣人平地拔起,在空中如同一张薄薄纸片,飘飘荡荡地落到场中。面sè饥黄,身材单薄,不似人形,如同鬼魂。站在场中,似乎随山风而动,但看两脚却是未曾离地。
那方息无眠是个女子,上着纹蝉纱丝衣,下着蓝sè水雾裙,露出白藕般玉臂和玉踝,面若桃花,浓妆淡抹,站在场上言笑晏晏,端得妩媚动人,搔人心痒。
场下群豪一见息无眠登场,立时没了动静,忽闻“咕唧”一声响,竟有一名粗俗大汉大咽了一口唾沫。
阿四眼光涣散,对场上之人视而不见,对场外之音听而不闻,之前那阿六如同活死人,他又较阿六多死了几分。
“这位小哥英俊潇洒,小女子倾慕得紧呢。”息无眠媚道,声音娇柔,听得人骨头都酥软了。
场下群豪一听这话,各个怒形于sè,纷纷喊道“这小子浑没人样,英俊个屁”,“这副丑怪模样都英俊了,老子岂不成了宋玉潘安”。他们哪知道这是息无眠的绝技“勾魂音”,只要对方被此音迷倒,那必对其俯首帖耳,言听计从。届时只要令阿四说上一句“这场是我败了”,那便马到功成了。
息无眠这话说完,见阿四丝毫不为所动,又催动念气,蕴于音中,娇道:“这位小哥,可觉得小女美么?”
不待阿四答话,底下群豪齐刷刷地发一声喊:“美!”
阿四似乎察觉到有人跟他说话,抬头瞧了一眼息无眠,点了点头,轻声道:“美极了。”
息无眠听阿四答话,喜上眉梢,笑靥如花,更添妖娆。本来他见阿四如同鬼魅,暗自发愁,不料仍是两句话已中招,心中暗道:“世上男子除了林寨主,果然没有一个正经的。”
昔年她曾用“勾魂音”对付林肃风,却被林肃风所破——林肃风功力深厚,举世无双,自然不会中招。那是世上唯一一个破她此技的男子,从此她便入了关宁寨,但盼能常常见到林肃风。
需知世上女子,你若对她恭恭敬敬,为牛做马,她便对你毫无兴致;你愈是对她冷淡不睬,毫不理会,她便愈要招你惹你。
息无眠见奇功凑效,再催念气,气喘娇呼道:“那你为什么不过来牵一牵我的手?”说罢,抬起雪白手臂,伸出玉指冲阿四勾了勾。
场下群豪听得此言,已有数人动起身来,失魂落魄地向台上走去,鲁大仁见状,一人一记耳光,全给打了回去。
秦远砚在树上,虽距场较远,但魅音入耳,骨头酥软,竟想跃下树去,将息无眠抱在怀中亲热一翻,他此念刚起,心中jǐng觉,立即运起念气,强行压下。
阿四直勾勾盯着息无眠,一步一个脚印地缓缓向息无眠走去——每走一步,地上便印上一个半寸深的脚印。
鲁大仁等在场下暗自心惊,均想:“此人功力之深,当真骇人听闻,只这么轻描淡写地慢走,便给这山顶坚硬岩石盖上了章,幸好是息无眠对斗此人,不然倒不好收场。”
阿四走到息无眠身前,伸手握住她女敕白小手,在手里不住揉搓,令一只手却不停在其俏脸摩挲。脸上仍是面无表情,眼中微现爽快之感。
这下场下群豪怒不可遏,有些已执起兵刃yù要上前,但碍于鲁大仁的威严,又不敢动。有些人便在底下喊“兀那惫赖小子,快快拿开你那污爪,不然爷爷等下给你全削了下来”,“流沙派鹰组好不要脸,不好好比斗,却公然耍起流氓。”
宁知宗听到群豪叫喊,老脸微红,暗道:“阿四数十年童子功,练得“空明念气”,早已入无我之境,心如磐石,怎地却禁不住此女子勾引?”
息无眠见阿四眼神迷离,已成傀儡。“勾魂音”已然凑效,对方理智已丧,妩声道:“你便说一句我败了吧。”
阿四正在息无眠身上上下其手,听到此话,顿时停住,眼珠滴溜溜的一转,说道:“我才不说。”
息无眠听他此话说得俏皮,如同孩童般撒娇,不以为意,又媚道:“你便说一句嘛。”
阿四“扑哧”笑了一声,脸皮仍是丝毫不动,道:“说什么?”
息无眠一听笑声,知道自己上当,低头看见阿四手爪仍在身上,心中大怒,怒形于sè,眉头紧蹙,伸手一记耳光打向阿四脸上。
阿四却不闪避,任由这记耳光打在自己脸上。
“啪”的一声巨响响彻山顶,但见一件物事飞了出去,落在地上,是一副人皮面具!
群豪惊讶,“咦”的一声,再看场上阿四,却是一个青年男子,真正是英俊潇洒,颜如宋玉,貌比潘安。
息无眠想起自己上当受骗,被人大揩其油,心中委屈,俏脸涨红,忽地蹲在地上,浑身颤抖,两行清泪潸然而下。
阿四哪想到这等女子竟然说哭便哭,登时慌了手脚,不知该当如何,道:“息姑娘,别哭了,我给你赔礼道歉。”
这一相劝,更催得息无眠眼泪簌簌直下,霎时哇哇哭出声来。
阿四左思右想,无计可施。忽地灵机一动,心中一狠,冲着鲁大仁处大声喊道:“这一阵是我败了。”
鲁大仁一惊,均想:“息无眠‘勾魂音’需耗大量念气,催动数次,已用尽念气,阿四念力深厚,未发一招,此时倘若动起手来,息无眠必败无疑。”
宁知宗却是跺了跺脚,懊恼不已,暗想:“这两局比拼,己方已占稳赢之势,最终仍是败了,此时已败三局,再输一阵,己方七人xìng命可要全数交代于此了。”
阿四见息无眠渐止哭泣,忙上前扶起她,送下场去,抱拳对秦椒红道:“对不住了。”转身便走。
息无眠见他转生yù走急道:“你这人怎地如此古怪,连xìng命都不要了么?”眼睛晶莹透亮,脸上泪痕未干,楚楚可怜,十分动人。
阿四回身慨然道:“宁可xìng命不要,也不忍红颜落泪。”转身回阵,步履潇洒。
秦远砚在树上见阿四所行之事,暮地想起洛怜兮,心中暗道:“我也应同阿四一般,拼得xìng命不要,也不能委屈了她,可是她身在何处呢?”
阿五为义败了一阵,阿四为情再败一阵,流沙派密宗鹰组此时已临悬崖之侧,众人xìng命岌岌可危了。
宁知宗虽知阿大阿二阿三武艺超群,犹在自己之上,但对方游铁翼、宋问之这两号人物不知底细,心中惴惴不安。
正思考间,鲁大仁高声喊道:“第五阵我方上场乃是雷霆寨的游铁翼。”
宁知宗转念想到,不该来的来不了,该来的总是躲不过,心中坦然。也是大声喊道:“这一阵我方是阿三上场。”
喊毕,转身对阿三道:“生死存亡,你小子掂量着办吧。”阿三傲然一笑,应一声诺,大步流星地走到场中。
游铁翼飞身跃起,双臂挺直,但见一手执着一柄银枪,另一手臂上披着一块金盾,形若鸟翼,他这一跃如同大鸟扑地落在场上,那块金盾经阳光照shè,耀眼炫目。
“原来是‘银枪金盾’游家的人,怎地不去征战沙场,干起来打家劫舍的行当呢?”阿三见状说道。
“朝廷疑心游家反逆,将我全家斩首于市,唯我苟延残喘,入了关宁寨,为得是报仇雪恨。”游铁翼道,他积愤于胸久矣,提到此事心中恨恨,说话咬牙切齿。
“那倒也是,能于当今朝廷对抗的也就只有关宁寨了,按理说,你应在寨铁骑营才是,怎地到了雷霆寨?”阿三道,他见闻广博,对江湖各门派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不敢相瞒,从铁骑营中大调人手到各个山寨中,正是为了对付你们流沙派。”游铁翼道,他向来快人快语,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这脾气作风,家学渊源,游家也是因此而被jiān佞小人诬陷,才被满门抄斩。
“哦,原来如此,你定是以为我等七人难逃一死了?”阿三怒道,他见游铁翼将关宁寨中机密说于他,只道是他狂妄自大,已将鹰组众人视为草芥。
“是待怎地,你们还能踏空而飞不成?”游铁翼怒道,他见阿三忽现怒sè,不知其故,也是怒上心头。
“哼,倒要看看你本事!”阿三狠道。
游铁翼不答话,挺起银枪,直刺阿三咽喉,枪若毒龙,如蛟蛇。
阿三叫一声来得好,侧身一闪,向枪身猛击一拳,他曾以一双铁拳闯出不小名头来,江湖人称“铁拳无敌”。后来心上之人远走西域,他为寻红颜,游历西域诸国,寻了十余年,仍是不见踪迹。后来得遇奇人指点,修习“斩铁念气”,与自身铁拳相合,劲力陡增数倍,破铜碎铁,易如反掌。其后加入流沙派狂宗鹰组,也是为了便于寻觅心上人。
这一拳看似平平无实,实则暗藏“斩铁念气”,劲道奇大。铁游翼见拳打来,将金盾迎上,这拳击在盾上,竟发出金石相撞之声,“当”的一声,在山顶荡开。但见阿三仍是不动,游铁翼被打得踉跄后退。阿三见势,一声狂笑,飞身跃起,又是一拳径往金盾上击去。
游铁翼知其铁拳蛮横,不敢拿盾去挡,挺枪直刺阿三铁拳,枪头尖锐,阿三只好变招闪身,向一旁翻去。只这么停了停,游铁翼家传枪法施展开来,使出“缠”字诀,长枪不离阿三周身,忽扎忽刺,忽点忽扑,变化多端,神鬼莫测。
阿三虽然力大劲猛,但身法笨拙,被这小巧灵动的枪法缠住,出拳去打银枪,却怎么打不着,yù要出拳来打游铁翼,却不能及身。登时左支右绌,手忙脚乱。
过得片刻,身形闪避不及,肩膀处被刺了一枪,血流如注。阿三见血流出,发起狠来,两眼血红,怒视游铁翼,忽地一声爆喝,直震得山摇地动,!
游铁翼被这一看、一喝震得一惊,手中枪法缓了一缓,银枪跟着慢了一慢。
只这一瞬间,阿三见银枪刺来,左拳化掌,一把握住枪头。
右拳聚力,一拳打在银枪上——
枪断,人退!
又一拳打在金盾上——
盾破,人飞!
游铁翼扑倒在地,哇地一口血吐在地上,瘫软不起。
阿三左手也为枪头割破,手掌直往下滴血。
宁知宗见赢了一阵,心中稍安,脸现喜sè。心中道:“剩下阿大阿二对付对方秦椒红和宋问之,这宋问之虽不知什么角sè,想来以阿大阿二的实力定可应付得了。”
那边鲁大仁见阿三如此威猛,心中暗道:“恐怕以我的‘霹雳神拳’也敌不过此人铁拳”,这鹰组果然是以武功高低定的称呼,可见阿大阿二还要厉害些,这下可难了。”他这方虽多胜一局,心中仍是忐忑不安。
秦远砚在树上见阿三神威,心中惊道:“不知道我使一招‘气吞山河式’能不能胜得了这人?”他在深渊底习得念气,便练起那招“气吞山河式”,这招实乃“山河八式”里劲道威力最大,所涉范围最广的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