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传真仙 第二十七回 符箓经

作者 : 三载十年

()秦方致交代的东西没有个三年五载见不到小成,况且秦凯并不算是个伶俐人儿,一张符箓就得千百遍的钻计。纯阳派的菜园子虽然大,可也不是无所不包,他和秦家的伙夫搭上了关系,就总拿着单子让伙计帮着下山采买,如此,等秦方致吃完饭,秦凯就会拿着符纸笑呵呵地请教。

人这一辈子都有机缘,多的少的,天不会独自垂青一人,有的人抓住了,有的人错过了,还有的人对机缘置若罔闻,秦方致喜欢秦凯有他自己的道理,两个人都不是触类旁通的jīng明家子,他在秦凯身上能看到自己的影子,秋去冬来,秦凯也打心底里把秦方致当成了自己的老爷子。

这年开chūn的时候,秦方致想了很久,秦凯的xìng子善在学习,自己虽有百家之长,却无一jīng通,恰逢纯阳宗符箓司开坛**,各个司堂的内门弟子都能去听教诲,可总得给秦凯一个身份才好,他想了半天,把秦玉阳叫道身边,开口说,“玉阳,秦凯这段rì子跟我,你也知道,我打心眼儿里喜欢这个小子,可两个人闭门造车也不是办法,开chūn就是符箓司开坛**的rì子,你给我把这个小子塞进去听听。”

秦玉阳有些犯愁,想了半天,心说,还是得接你老人家的脸面用,便笑着回应,“这个事儿我做不来,得老爷子你亲自出面,内门弟子宗里走动没听说过带着小厮、长随的,起码得是长老的架子才行。”

秦方致自己也想了想,知道只能如此,便以奇物司长老的名义给符箓司去了私牒,说是有心带着满门弟子过去旁听。

秦凯换了身装束,扮作下人跟在秦方致后面溜着步子到了纯阳派传法大殿,这次的符箓法会要例行七天,从奇物司往来走动也是个苦差事,秦玉阳带着秦凯去找顾天吉座下的弟子,想借个宅子。

因秦方致出面,奇物司的活儿就少了许多,祗祠芳得闲不必两地奔波,正在顾天吉那里学术法,秦凯进门的时候,见到法堂里香火缭绕,十几个人都掐着丹诀围在一尊铜炉四周,祗祠芳坐在最偏的蒲团上。

听到有人进来,贴着铜炉盘坐的一个青年站起来,看着站在门边的人笑道,“老秦,居然是你,怎么挑这个时候来。”

秦玉阳打个哈哈,那个人低下头跟旁边的人嘱咐了一声,就领着两个人走到花厅,招呼来茶水、果品,笑呵呵地问,“你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看了看身后跟着一身布衣打扮的秦凯,有些奇怪地接着话茬说,“你这带着下人来,是秦长老吩咐的差事么?可要我们长宗出面?”

秦玉阳说,“老头子带人到传法大殿去听法会,来去奔波太不值当,我想借你这边几间宅子用两天。”

那个人手指头敲着桌子,闭着眼沉吟了片刻,便盯着秦凯说,“这可真蹊跷,秦长老居然出关听符箓司的**,宅子倒是小事儿一桩,这里头没别的吧?”

秦玉阳苦笑道,“嗨,老头子就那么个人,没有算计人的心,一大半年纪也让人猜不透地像个孩子一样行事,谁知到他又想到哪一出了!”

两个人说完,法堂里的弟子还等着青年回去传授丹诀,秦玉阳伴着他往回走,路过门口的时候,停下来,似是而非地道,“传法这个苦差事落在你头上了?掌门怎么寻思的?”

青年左右开了看,摇着头小声说,“这不明摆着么,谁愿意来?耽误自个的时间,去帮别人,他们几个都有心在来年的长风山论道上一鸣惊人,四个人倒是有三个必死关呢!”

秦玉阳笑了笑,张开口却没说什么,只宽慰了两句,拍了拍青年的胳膊,就领着秦凯出来了,只走出两步,瞥了眼紧随身侧的秦凯,回头朝站在门口相送的青年说,“对了,认识认识,这可不是我的长随,叫秦凯,跟里面的祗祠芳可是青梅竹马。”说完,不理会怔在那里的青年,笑着出了院子。

走得远了,秦凯才敢开口,他问秦玉阳说,“好好地,师兄提我干什么?”

随着秦玉阳在前面带路,两个人踏青模样闲走闲逛,秦玉阳哈哈笑起来,“你不晓得,我就问你心里有没有那个祗祠芳?”

秦凯脸上生红,支支吾吾,最后还是把话说的模棱两可,“不知道,这事儿谁说得清楚,再说剃头挑子一头热,有啥好说道的。”

秦玉阳停下来,脸上没了笑容,正儿八经的告诉秦凯,“祗祠芳我见过的,是个好炉鼎,她现在可是香饽饽,你不急,到时候人家吃肉,你连汤都没得喝。”

秦凯入门已久,有些东西也有所耳闻,常修阳法的人,rì子久了,便有隐疾,若没有机缘,就得借异体yīn阳和合来化解,他看着秦凯,叹了一声,随手扯过一片树叶,在指间搓着,心虚地说,“男女之事在两情相悦,可放在修仙之人身上,就不知如何了,难道都有违本心的去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大道,找个情非所愿的人把自己嫁了么,祗祠芳……,你又是怎么想的?”

秦玉阳走上来劝道,“祗祠芳跟凌何帆的事儿我也听说了,也见过,浑不是你猜忌的那样,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对,剃头挑子一头热,这事儿我看凌何帆有意,祗祠芳未必领他的情面。”

两个人又即开拔,循着来路往回走,秦玉阳见秦凯心绪转晴,想起凌何帆的为人,觉得有必要提醒他几句,就偏着头说,“凌何帆这个人你rì后最好躲着点,他根骨好,心却是黑的,将来若是要为了祗祠芳跟他争,也最好等你修为大成。”

秦凯初次听到秦玉阳背后议论人,不免多问了句,“凌何帆心怎么黑的?”

秦玉阳闷着头直走,到了宅子,停下来盯着秦凯说,“这个你就不必问了,谁家都有不愿意揭的疮疤。”

秦凯愣着,目送他远走,那身影好像融化在了这被寒意侵染的接天峰上。

秦方致只是走了个过场,法会头天早晨露了个面儿,下午就回奇物司的库府了,其他人都还留在传法大殿里,听着符箓司沈丘的课。

秦凯在奇物司学了半年的符箓绘法,听沈丘的课虽然深奥,却也不是云山雾罩地,倒是下面一些弟子越听越皱眉头。

沈丘深知**不同于亲传弟子授道,需得照顾大多人的底子来,他上午讲得极慢,下午就开始解惑,放任下面的人提问疑难。

一个弟子刚举起手来,周围的人忽然就朝门外看。

这里是个攒尖顶的大殿,气势宏伟,因集会需要,修得却也简单,正南面是悬台,两侧设着扶阶,步行而下直到门口,都是一片空场,十几根廊柱子都贴着墙边绕着,拱起几十米高处的玄仙飞天的屋顶。

因空旷,所以有什么事儿都是一目了然,不知谁先看到门口进来的人,便一传十十传百,人人都朝门口看去,今年内门新来了个才貌双绝的祗祠芳,见过的人却不多,只这么你说我传地,在座的倒是都认识了门口朝里走的这个女人。

秦凯皱着眉头,见祗祠芳款步而来,坐在自己身旁,想摆谱不搭理她,心里有痒痒难耐,终于开口小声说,“你怎么来了,师姐?”

祗祠芳眼看着南面悬台上侃侃而谈的沈丘,嘴里却说着,“许琛师兄说,我才知道你跟着奇物司的人都来了,这不特意过来瞧瞧么!”

秦凯见她坐在自己身边,好久没有这么贴着她的人仔细瞧瞧了,看着就入了神,祗祠芳忽然伸出手点了点他的胳膊,秦凯这才打了个激灵,摇头朝上看去。

来听传法的可没什么讲究,都是自己找个中意的地方,摆好蒲团就行,因是如此,奇物司的人坐得极散乱,远处凌何帆本来就不想来听什么劳什子符箓**,见到祗祠芳进门走到秦凯的身边,他冷着脸,眯起眼睛朝这边看过来,牙关咬得咯咯响,嘴里嘀咕着骂人的话。

人多,问题自然杂乱,沈丘不能面面俱到,可对秦凯来说,虽然这些问题千奇百怪,可大多都是他想不到的,用别人的方式来拓展自己的思路,这是他法会上最大的收获,第一天法会结束,沈丘下了悬台从后门走,祗祠芳站起来等秦凯呢,这个小伙子却朝沈丘追了过去。

“沈长老,沈长长老!”秦凯喊。

“哦?你是……?”沈丘停下来,朝身旁的几个符箓司弟子吩咐,“你们先回去吧!”

秦凯一身长随的装扮,却来喊自己,沈丘不能不多寻思点儿,他看了半天,狐疑道,“你是哪家的?来找我什么事?”

秦凯知道他误会了,嘿嘿笑着说,“沈长老,我是跟着奇物司的人来听法会的。”

话没说完,沈丘忽然笑了起来,他指了指秦凯,点头说,“秦长老在牒子里说有个不是门生的人想来学些符箓上的东西,说的就是你吧?”

秦凯“嗯”了一声,弓着腰向前请道,“沈长老,听了您老人家一天的法会,我这心里可真是舒坦,就是大殿里我没法开口,您知道我是个下人的身份。”

沈丘点头说,“是,你是个下人,依这装扮,若是当庭提问,便要生出口舌来,连你家老秦都得给人拿来说道,什么纵容下人之类的事儿,难得你能想到这些。”

秦凯问他,“沈长老,别人都说符箓不是门好学问,有天分的人不屑学之,没天分的人又求之无门,这事儿您老怎么看得?”

沈丘见路过一凉亭,错步走过去,坐在石墩子上,看着旁边站着的秦凯说,“我是符箓司的,你问我这些本身就不在行,我能说符箓的坏处?”

秦凯嘻嘻笑道,“就是放在您老人家身上,我才该这么问,您学得久,体会深嘛!”

沈丘问他,“你跟老秦学符箓多久了?”

“半年不到!”

“画张符我瞧瞧。”

秦凯不敢坐下,弯腰用食指在桌子面儿上轻描淡写却又十二分在意地虚空画了个库府里最常见的避露符,这符是避cháo驱yīn的。

沈丘等他画完,摇着头说,“你起承转合做得好,但平铺直叙却是极差劲,其实这都不是上乘,所谓符由心生,你可做到了?”

秦凯皱着眉,想了半天,才说道,“符由心生?这是自然啊,肯定心里想着怎么画,这才能临笔出来呀!”

沈丘说,“错了,你这心里只是想去画,重在了想上面,画符画符,人人都重在画上面,符呢?符到哪里去了?”

秦凯忽然一怔,紧接着沈丘的话,猛拍了下手,“无我,我懂了,是无我!”

沈丘微笑着说,“是,不仅仅是符箓,世间万法都重在无我之境,又譬如这画符,你求的就是一张符,可画符又是人与符的交汇,所以想要纯净的符就得无我才行!”

石头上的那篇功法忽然又跃上心头,秦凯好像都忘记了它的存在,初一卷—冥冥道赋由心圆转,秦凯自然而然进入那种无我之境,他闭着眼,直挺着腰,抬手在空中虚画了一张避露符,临收笔的刹那,沈丘愕然地看着眼前出现了一个圆形的罩子,外围一圈水珠结成一个球形,他张口就问道,“你怎么做到的?”

秦凯睁开眼,那水球应声而破,他也有些诧异,呆看着水珠落在地上,空冥之中好像抓住了什么,想起沈丘的话,便说,“我也不知道,只是忽然听沈长老这么教诲,自然就生出那种无我之境来。”

沈丘好奇地看着秦凯,有些明悟,他以为这才是秦方致送秦凯来的深意,其实这却是多想了,秦方致都不晓得秦凯有这种能耐。

秦凯按下心头的激动,又问沈丘说,“沈长老,还是刚才的话,您还没为我解惑呢,修符箓不能登仙,还得分心去描画揣摩,有些,比如剑宗的人,就极少钻研这东西,可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去学?”

沈丘喟然长叹,“当年师父教我说,符箓也能登仙,不过现在的人早就没了门径,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去学,还不是符箓方便,人人都图省事儿,好像你刚才画的避露符最常用不过,现在人人都以为符箓仅是个凭借,修炼能汇聚灵气,杀敌能御鬼奴妖,只是我也未到符箓大成的境界,只能臆想那种以身为笔,以江山为媒的符。”

秦凯惊道,“还有这样的符么?”

“自然有的,书里都有记载的,剑仙一剑破江山,谁知划开了,却不过是一张符而已。”沈丘有些向往地说。

两个人沉浸在自己的想想当中,沉寂了半天,秦凯把心里想了很久的问题说出来,“沈长老,我见人画符都在纸上,这东西能画在身上么?”

沈丘摇了摇头,却又点了点头,最后说,“我也不知道,符箓需媒介支撑才能运转周围的灵气,化为己用,这个与其让我来说,不如你自己回去琢磨,或许能有见解。记得,一定得看仔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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