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传真仙 第三十五回 鬼道(五)

作者 : 三载十年

()这间屋虽然老旧,可还能见到昨rì的气派,进门六根红柱子直通屋顶,驾着三根东西朝向的承重梁,向上看去,蜘蛛网、灰尘像是密密织成了绸缎,有风进来的时候,就会东摇西荡的。

凌何帆可没心情看这里的模样,他进屋就一猫腰藏在一根柱子后面,桌上的烛火一阵摇曳,晃地地上一会儿浓黄一会儿淡白,倒是他整个人都藏在影子里,沉住气悄悄去看那背对自己打瞌睡的人。

纯阳派弟子的服饰都差不多,若是只看后面,更是分不出差别,秦家下人穿青sè的袍子,质地虽然差,可这菊豆昏灯之下,谁也分不清衣裳原本的颜sè了。凌何帆看着那个人,觉得有些眼熟,像是秦凯,又像是其他自己认识的人。

院门是锁了的,凌何帆专门留意过,再说他也不会想到这里睡着的是押解弟子,就这么默默看了片刻,见趴着睡觉的人已沉在梦里,凌何帆才走了出去。

门还是开着,有风进来的时候,火头好像是要月兑出灯芯的挽留,月兑飞出去一般,夜深沉,风也比白天活泛了许多,柏树下面的陈宗德念出生辰八字来,周围的风就有些yīn沉沉、说凉不是凉,却又隔着人的衣裳往怀里钻,他见多识广,头皮一乍,心好像是要破躺而出,嘴里也多了股甘苦滋味,叫道,“yīn风,这就是yīn风,埋玉果然害人不浅啊!”

就在凌何帆走到圆脸背后一丈远的时候,yīn风从坟头周围刮满了院子,见门敞开,屋里是个空当,便也穿门而过,朝凌何帆跟圆脸卷了过来。

“这是秦凯么?怎么越近处看越不像呢!”凌何帆心里说着呢,难耐后脊梁上猛榨出一溜的冷汗来,连着后脖颈上的发根儿都朝天绷了起来。圆脸虽在梦里,可睡得不深,打了个寒噤,吓得凌何帆松垮垮的身体凝固成了一座泥塑,动不敢动,心里还犹豫着该怎么做。

圆脸嘴上“呜呜”了两声,双手搂着膀子又朝桌子面儿上靠了靠,凌何帆只以为这睡着的人要醒来了,斩断心里的犹豫,快手如刀,敲在圆脸的后颈上。

他忘了拿捏分寸,敲的又是人的要害处,圆脸身子一僵,随即便扑在了桌子上,先开始只是慢慢的朝下滑,移过两寸,便如泥巴一般瘫在了地上!

他滚落下来,把长凳子坐翻在地,压在腰眼子下面,好像是折断的筷子,整个人看着就没气儿了,烧了小半个时辰的半截蜡烛也被手带倒在了桌子上,摆子一样滚了两下,把蜡油连洒带溅得弄了半扇桌子面儿,随即便也“梆啷”一声掉在地上。

蜡烛还是烧着,火光跳动了几下,反而更旺了些,只是跟圆脸恰好分落在桌子两角上,何况他倒得也不雅观,肚子被长凳顶得老高,脸正巧埋在了自己的影子里。

凌何帆像是犯了瘾的人,身子不受控制的一个劲儿哆嗦,他可算是把刚敲死的这个人看清了,是慎事司在祁门定手底下办差的,名字记不起来,可人是错不了的。

烛火把四根桌子腿的影子投出去老长,从地上到房顶,凌何帆看着像是要把圆脸的尸身困在牢里一般,他打了个激灵,紧张的朝门外看了一眼,只见黑洞洞的风口化作了无限大,匆匆忙忙转身弯下腰来,捡起蜡烛举到圆脸的正上方,将蜡烛歪了歪,断了线的蜡滴子“啪嗒啪嗒”落在圆脸的脖子里,“果然还是杀错人了!”

他颓然地把蜡烛里面一丢,蹲了下来,脑子也月兑了车轴的轱辘一般,飞快的转着,一个又一个盘算飞驰而过,却都有些牵强附会。

又向外看了眼,除了风声并没听到旁的动静,凌何帆心这才稍微落了一点儿,他有意地让自己沉静下来,眼睛也不再去看歪倒在地的那具尸体,从头开始琢磨这件事情,“秦凯去哪里了?是逃了么?目前看来这点不太可能,否则地上的这尊门神不会有空来屋里偷个懒!”

“难道……,难道是祁门定把人带走了?带到慎事司去了?”凌何帆想到这一点,飞快的站了起来,朝外走了几步,才想起背后的尸体还没处置,便又两大步迈到桌子边上,蹲了下来,双手在胸前掐着,嘴里说着从奇物司典藏宝贝中学来的奇门法术,一阵狼烟从他虎口处钻了出来,吞没了圆脸的身体。

三魂七魄凄惨的叫声在这阵狼烟中传来,这是yīn声,平常人听不到的。

外面也有一出好戏,南宫穗的鬼体又在陈宗德面前凝聚了出来,还是那副尊荣,吓得立志退隐的陈宗德倒退着坐在了土墩儿上,手上还捏着兰花指,脸上却是白绫一般的颜sè,上下牙打着颤,话都快说不成了,“这,这位yīn仙,你,你别吸我阳气。”

生辰八字能定人三魂七魄,死了也能成为拘鬼的紧箍咒,陈宗德忘记了这件事,只怕这女鬼把自己吸chéngrén干,开口就忙不迭地求饶。

要炼鬼是件容易的事儿,可要收鬼可就难了,可有生辰八字在手,南宫穗纵然对陈宗德百般忌恨,却也拿捏他不得。

陈宗德见这女鬼步步紧逼过来,忙着又蹬踏着地朝后退,直将身子抵在一根白石柱子上,没了退路了,不禁哭了起来,“yīn仙nǎinǎi,我跟您无冤无仇呀,我家里还有老母,眼看着就要下山还俗了,您,您可别吃我。”

南宫穗本就是个善良的人,化作恶鬼迷了心智,又再凝聚出法体来,冥冥之中隐约记得一些东西,可面前这人她是断然不认识的,月复中满是饥肠辘辘的饿感,她挥爪去抓陈宗德的肺处,爪子离着人一寸的时候,就再也挠不下去,她已被陈宗德炼化了。

人能御使鬼物,就得把鬼物和自己的魂魄拴在一起,现在陈宗德反应过来了,他苦不迭的站了起来,却还是离着南宫穗老远,一手平举着,示意女鬼别跟过来,等心里觉得差不多了,这才站住,用手抚着胸口,“哈哧哈哧”地喘着气。

“我跟你说,冤有头债有主,谁让你埋生辰八字在下面的?”陈宗德苦笑着说,“再说早知道你聚成了yīn魂,我也不会妄动那八个字不是,你得体谅我。”

见南宫穗直直盯着自己的爪子,似乎还在想怎么杀不了这个男人的事情,经过这一阵折腾,陈宗德心里已安定了不少,他知道这个女鬼被自己拿住了,可话说的还是客气着呢,“我有分隔yīn阳的法门,你也不必总跟着我,等得闲了,我作法将咱们两个分开,你还去这地下面,哦,九州之大,你想去哪里都是可以的,若是要,要跟着我,也不是不能。”

南宫穗也不理会他喋喋不休,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吞脏器,可眼前这人她又下不得手,远处灯火阑珊的屋子里倒是有香味儿,她凌空一飘,化成yīn风飞了过去。

凌何帆用yīn火烧没了圆脸的身体,连三魂七魄都没能留住,看到地上一堆锅底灰样的东西,他笑着就要作法把这些罪证都吹到外面大千世界里去。

只笑容还没落下脸来,门外就有极重的yīn煞之气传了过来,他忙收回手,跳起来空中一拧身子,落地时,已看清了那个东西的模样,“yīn仙?纯阳派里谁招来的这东西?”

yīn仙出世都是有人作梗,凌何帆猜不透谁敢在接天峰上干这种事情,定了定神,又仔细端详那鬼物,心里却豁然一亮,他想到个妙策,心里哈哈笑着,“行啊,正愁没活路呢,这倒是才打瞌睡就有人来送枕头啦。”

yīn仙也有强弱之分,不交手看不出深浅,凌何帆既然有了定策,就不想跟这尊女鬼比划,左右看了看,见侧后出有扇窗户,他回头朝女鬼笑道,“也不知谁送你来的,喏、诺、诺,鬼杀了人啦,我心里怕,可得先走了。”

说着,凌何帆朝那边疾走,挥掌用柔力将窗户拍开,身子已跃了一半出去,屋里那女鬼愣着看了看地上的那滩灰渍,竟是追了过来。

凌何帆修为不是吹出来的,人在空中,就仰起身子,定着一指遥遥指在女鬼脸上,起手时,人鬼隔得尚远,可指头落下来的时候,南宫穗鬼气缠绕的爪子已经快抓在凌何帆的脚踝上。

“找死!”凌何帆喊了一声,又道,“杀!”

一指黄光从他手中迸出,轰在南宫穗的脸上,半张yīn雾聚成的脸孔顿时就飞了一大半。南宫穗鬼叫了一声,飞出去的脸烟雾缭绕散在屋里,随即又笼了回来。

凌何帆终于还是走了,脚落在地上,浅浅地没留什么痕迹,人就又飞了起来,直化作一道青芒消失在月影之中。

南宫穗吃了个闷亏,在屋里绕了两圈,也朝凌何帆走的方向追了出去。

陈宗德听到声音朝那边看的时候,凌何帆早就走了,他便只看到南宫穗的鬼身雾团子一样奔到墙外面去,咔吧着嘴说着自己也不知道的话,他朝屋里看的时候,才想起圆脸还在那睡着呢,慌里慌张叫了一声,“完蛋啦,师兄……,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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