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堙没了一切,她看不真切,听着地上液体的滴答声,聪明如她,瞬间便猜出了是何事。她颤抖的五指寻上他的伤口,指间是他粘腻的血。刹那间,心疼与担忧夹杂绵延。
“疏影,莫要担心我,继续走罢。”他笑得云淡风轻,额间却渗出密密涔涔的汗。
饶是耐力好如月疏影,此刻也不得心急了起来,她本不是躁动的主儿,此刻却心乱如麻。
许是察觉到面前之人的停滞,赫连迟暮笑了笑:“我还能撑一阵子,当务之急是先出去,然后再找大夫。”
月疏影的指尖是他炽热粘腻的血,她微微定下心来,唇间迸出一字:“好。”
她脸色虽是冷静淡然,握着另一只手的力道却暗暗加大。
手被人握紧,赫连迟暮俊眉轻舒,黑暗里,他看不清面前之人瘦削的背影,却能从她凉薄的手上获得温热。朦胧中,他小心翼翼的回握住她的手,加紧力度。
她緩緩走著,冷眸染了柔意。五指扣着他的五指。
她不曾动情,不曾救人。她整日再血腥里度过,她的一支勾魂箫,勾尽天下魂,杀尽天下人,嗜血残忍。而今,她与另一个人在朦胧的黑暗里相濡以沫。他握着她的手时,她竟有了天荒地老的错觉。
忆及初见时,正是她及弈之年。
那样的初见,这一生都怕是不会忘了,不舍忘。
她于江南游玩,正巧那日是七夕节,女子与情郎相会之时。她在湖边,碧波湖水漾着涟漪,波纹拖曳,青树翠蔓,柳枝拂摆。
他一袭白衣,踏月里寻来,凌风里踱去。飘起的衣袂拂过。
“姑娘,这花灯甚是好看,可否予我一个?”
“啊?”平日里自个从未碰过这玩意儿,今儿随手买了几个,也不知怎么个玩法。
他温软一笑,重复了声,“可否予在下一个花灯?”
月风荡漾,裙角拂摆,空中漾着荷香,醉人的夜里,杀人如麻的她展了平生第一个笑颜,意简骇和地溢出一字:“好。”
朦胧的月光氤氲在她绝色的容颜上,池中的荷香和着她身上的玉兰花香,让赫连迟暮微醉。
月疏影那笑容虽浅,却美得惊艳了时光。
她站在那里,寂寂的,冷眸收敛,笑意清浅。
赫连迟暮看得痴了,寂静半响。
他素小是个闷葫芦,性子淡漠,从未把世间任何事放于心上,情绪从未有任何起伏。他以为,他已看破红尘。殊不知,竟有这样的女子,未施粉黛,白衣胜雪,若凌波芙蕖,又恍若月中婵娟,只静静地站在河边,只淡淡一笑,便拨动了他的心弦。
她递给他一个花灯。他接过,不经意间触到了她的指尖,甚是寒凉。
“姑娘芳龄?”
她冰冷的嗓音夹杂着温和:“今年及弈。”
原来这男人也是个和自己一样笨的,都不会放花灯,俩人别扭着问附近的镇民,被附近的百姓取笑了一阵,还是善意的告诉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