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神榜的打开,本在阶下等候的天罡地煞两榜邪神,纷纷飞驰而上,各寻己位落座。整个祭坛附近,全部肃静下来,笼罩在一股沉抑的氛围之中。
通天子宏声道:“今rì是我邪族道统百年一度的祭天大典,老朽忝执皇祖神榜千年,愧无功德。经在榜同袍计议,本次祭典,将改奉天之牲为灵祭。时有”
“且慢!”
通天子本待宣布要以楼入云等人为祭牲,一个清脆却坚实的女子话音硬生生将他的言语打断。通天子面sè一下子yīn沉下来,目光到处,只见一个美艳的彩衣女子站在阶下,俏生生冷笑看着他,正是那跟随北斗君而来的邪神之一。这个女子虽然面生,但她的气息通天子却认得。两生太yīn元神,定是无道刹罗的传承者了。
“历次开榜,都要先予我等待榜族人晋榜挑战之权,此乃皇祖之训,今rì你通天子要违逆祖命不成?”就在这彩衣女子说话间,通天子的天眼之光便已落在她身上,但这女子毫不畏惧,周身一道道华彩荡开,不断将那天眼白光扭曲,使自己免受其伤。
通天子冷冷问道:“你要挑战在榜邪神?”
这女子却并不理会他,而是转头向北斗君道:“请主尊赐准。”
北斗君淡淡一笑道:“今天是个喜庆rì子,尽量不要伤人。”
这女子回头似是目空一切般说道:“既然主尊有令,妾身便不为难诸位,现下四耀阶出缺,就由妾身补进。”
邪族内斗,由来已久,在场宾客心中都很清楚。但却无人料到,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女子,开口便要身晋九公所在的四耀阶。是以她话音一落,一片哗然。
“这女子是什么来路,竟这般口出大言。”
“你可不要小看她,她叫胡蝶儿,为这一代太yīn教主。”
“这么说无道刹罗已经”
“不错。太yīn教本是鸿歌一门的旁枝,无道刹罗早在百年前便已臻两易修为,若不是与昆仑派斗法负了重伤,怎会如此早早殒落。此女既是她的传承者,其实力远非我等新晋神境可比。不过,她要上窥四耀阶,这倒是让人看不懂”
“有什么不懂的,她的所为,不过是受人所使。若是她都有晋身四曜的修为,那她身后那位的意图,还不是显而易见么?”
“不错,听说这几个老不死的暗中联系南斗星君,要奉她为下代邪皇。嘿嘿,这位北斗君的名号听起来就像是来打对台的。好极了,若能狠狠杀杀这几个老不死的威风,说不定那以神祭天的鸟规矩就此废了,也免得咱们终rì提心吊胆。”
众说纷纭中,犹以邪族之中议论最为热闹。就因为这残忍的祭天牺牲,让每一个步入神境却难登神榜的邪神都战战兢兢,生怕哪一次就会厄运当头。而暗里对幽冥九公的这种作为,大伙都是敢怒不敢言。除了攀附者,又或听天由命者,便是如卫青乌般的铤而走险者。是以今天的局面,大部都是喜闻乐见。
胡蝶儿径奔邪坛,拾级而登。而坛上落坐的在榜邪神,却纷纷感到一股神威扑面而来。首当其冲者,便是两易诸神。
两易阶,顾名思意,阶上众神无一不是两魄窥神之辈,更兼应地煞之数。按邪族与冥界的约定,两易邪神各自在冥界有一处洞府。这地煞七十二府,皆是天造地设的修炼之地。其中微妙,外人鲜知,但两易邪神却都十分清楚,这地煞洞府最大的功用,乃是凝炼蕴养神兵。
周克己为地英府主已历四百载,身兼气血两魄神通,本命神兵照世明灯更是以寒冥之气与焚神之血祭炼而成,不但气血相继,而且冷热并存,实为一件上品神兵。凭他数十年前便臻神实小成境界,修为实已站在了地煞诸邪的前列。
本来此次大祭,周克己便有心挑战天罡诸神。只是他一向唯通天子马首是瞻,在此事之上,却受到通天子斥责。通天子指出,他两魄功法虽jīng,变化却少,仅凭一件上品神兵,恐难在强者林立的天罡众邪中讨得便宜,多半是自取其辱。另一方面却又指示他,静待变故,伺机而动。
“狂妄!若非无道刹罗生前昏聩,尔止妖宗不入流的一介小卒。略得意气,便敢渺视我三榜邪神。若不给你点教训,徒落众道友耻笑。”周克己大袖一拂,身影已正拦住了胡蝶儿的去路。
胡蝶儿静静的看了他一时,旋即轻摇头道:“周兄气血之功如此jīng纯,修行不易,但流转涩滞,用于神通恐失灵便。单凭一件本命法宝,立于此阶尚可,但若要想与妾身斗法,岂不儿戏。一旦此宝被破,势将无幸,周兄还是让开的好。”
周克己冷笑道:“你也不过二魄之力,初实修为。待周某吞了你神元气血,就轮到你那装神弄鬼的主子。”说着却一指正在阶下与宾客攀谈的北斗君。
胡蝶儿本是个娇俏的美人,虽然修为已为邪神之尊,但看上去仍
是那般亭亭少女,怡静温润。可就在周克己指向阶下的一刻,她的眼角突然微扬,面sè转冷,目光中更是透出煞气。
周克己还未曾将目光从北斗君身上转回,便闻到一股花香,随即便发现不但面前的胡蝶儿,就连周围的一切都蓦然消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花海。周克己暗呼不妙,连忙祭出照世明灯,浮悬头顶,一阵阵寒气透出紫红sè的光芒,不断侵蚀着周围的花草。神力交拼的震动,远远的传开,周遭数里的气息都轻颤不已。
除了身在神通之中的周克己与胡蝶儿本人,能完全看透此神通者,一只手也数的过来。但众人远远见到周克己的照世明灯高悬头上,光辉却逸不出周身三丈,便知道他情势不妙。境则神通!此时不但周克己,大部旁观者都不禁在心中冒出这四个字来。
慕容非诧异的问道:“我听说邪神一脉,极少有人可开辟魂境,
即便是有,也因魂魄失衡而难以修炼神通,怎么这个小美人倒jīng通此道。”
南暮楼淡淡道:“太yīn教本是鸿歌真人的余脉,虽是渐入邪族,底蕴之深却不容置疑。”
慕容藏锋也点头道:“境则神通较法术威力未必更大,却势必更为持久。周君不谙此道,怕是难以出月兑。”
南国士接口道:“只要能保这本命神灯不灭,那就要看谁的神元更为深厚了。”说罢四人都是相视一笑。
慕容亦拱手向谭夫人道:“不知夫人以为,此战结果如何?”
谭夫人微微一笑道:“有老前辈在此,大公子何必舍jīng取糙。”
慕容血河嘿嘿一笑道:“谭丫头,你也学会了调侃老夫了?”
谭夫人一笑未语,慕容非却沉声道:“这姓周的xìng命,恐怕已去了九成,只是不知道小美人为何还不下手。”
慕容血河笑道:“你们听见没有,就连我孙子也知道了。偏是你们这几个不成器的东西,口不对心,拐弯抹角。”
南影轩奇道:“这妖女的神通看来偏重幻术,能不能困得住还未必。要破这气血为基,攻防一体的法宝,非神兵利器不可,哪有这般容易。还以为人人都像你们家,个个是好铁匠。”
南国士脸一沉,喝道:“轩儿不得无礼!”
慕容血河拈须大笑道:“这丫头心直口快,实在难得。若是非儿得此良配,老儿我再做一回铁匠又有何不可。”
这其实已经是非常明白的求亲了,凭慕容家的家世与慕容非的人才,又与南海派为世交,南国士岂会拒绝。但这是什么时候,又是什么地方,慕容老爷子竟现在提亲,南国士与谭夫人都大感错愕。
不过尚未等他们答应,慕容非便歪着脖子道:“爷爷,这就是您的不对了。孙儿早就和您说过,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套,早该改改了。”
慕容藏锋也是怒喝道:“混帐东西!”举手作势要打,只是众目睽睽,又放了下去。
南影轩横了一眼慕容血河道:“吊儿郎当,肯嫁他的定是盲的。”
慕容非转头挤眉弄眼道:“别呀,南小姐这么双漂亮的大眼睛,洞房都省了花烛”还待继续胡绉,只觉前方一阵燥气传来,连忙转身。
慕容血河大袖一挥,已将慕容非挡在身后,只是这气息掠过之时,与此老周身的气息竟擦出一重血sè的光芒来。
慕容非只觉全身的血液似yù沸腾般,喘息道:“果然好厉害。”
眼望之时,却远远看见周胡二人交战之处,光影诡异的不断扭曲,让人难以看清。但一道道紫黑sè的神光不断暴闪,显然是其中斗法已趋激烈。
更为诡异的是,胡蝶儿的身影又经出现,已越过了两易阶,向三功阶踏上。与此同时,围困周克己的幻境如风般消散,现出周克己的身形来。他头顶的神灯光芒如同实质,放出万丈光芒,只不过这光芒,却没有一道再通透shè而出,反而是被一个个密布飞舞黑影团团罩住。
幽冥蝶!三功阶天罡诸神与幽冥九公都不由得齐齐一惊。相传这幽冥蝶最早出现在冥界,而且是在幽泉之侧,乃天地至yīn之灵,从来不会离开幽泉之畔,就连当年冥君,都无法将其收为己用。但自幽泉枯竭以来,幽冥蝶便不知去向,想不到今rì竟出现在地界,又是由一个邪神驾驭。
通天子与鬼谷子交换了一个眼神,又同时摇了摇头,都表示不清楚其中玄虚,旋即又同时看向黄石公,却见他的神sè更是骇然。这三个人,已是如今邪神一脉的巅峰,存活了数不清的岁月,世上若有这三人全都不知道的事情,那么此事足可说是惊天。
“当年幽泉之上,有一株镇泉白莲,幽泉之畔亦有无数丹草,这幽冥蝶即是与丹草同生。喜噬yīn幽之气,死于莲叶之下。无相冥君先后数次想要收伏此蝶都没有成功,因为所有的神通术法,都对此蝶毫无作用,反而会被其尽噬yīn气。”鬼谷子沉声说道。
见到其余诸公诧异的目光,鬼谷子只能苦笑。这隐秘是金神白绝传音相告,但这些却不是全部。
“冥君殁后,泉枯莲逝。这冥蝶,便出现在修为最高的两大冥王之侧。善见王以此蝶入灭,破太白神光,葬杀数大真仙。而修罗王亦是从此蝶中堪破无上道途,将修罗十刹功得以圆满,身晋冥尊。若非他被封印,冥君之位也不致悬空许久。”
白绝的话语似有若无的传入鬼谷子心神,鬼谷子至此也隐约猜到,那肩上扛着怪镰的青年,便是当年叱咤幽冥界的冥将鬼刃,而他肩上的怪镰,便是十刹修罗刃。那脚下无影的白衣女子,便是冥将鬼厉。而这个所谓的北斗君,或许便是修罗王最为宠爱的冥将鬼幽,也或者有可能,便是修罗王本尊。
鬼谷子苦笑道:“若她这冥蝶全部是真,恐怕我们这几把老骨头,都不是她的对手。”
黄石公也叹道:“就算只有一只是真,那也已然很了不起了。”
通天子面sèyīn沉,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周克己的神通一分分在冥蝶的吸噬下瓦解,而胡蝶儿已缓缓走到了三功阶的中段驻足停下。胡蝶儿回过头来,彩袖一挥,围困周克己的冥蝶之影如雾消散,一只遍体黑sè的冥蝶翩然飞回她袖中。
周克己面皮发紫,神sè狰狞,周身神力澎湃,照世明灯的光辉更是前所未有的迸放。大喝道:“胜负未分,贱人休走!”通天子长叹一声,闭上了眼。
胡蝶儿摇头道:“周兄莫再执迷不悟,若再动干戈,形神俱灭。”
周克己气血之中神元正运至极至,又闹得这般灰头土脸,焉肯便收。却没想到刚迈出半步,一指点出,神通刚在指尖形成,身体与元神中立时传来一阵无比的剧痛。
幸而这剧痛极为短暂,两道金光从周克己的身体中暴闪而出,回到胡蝶儿发间,化成一只金钗。诚如胡蝶儿所说,形神俱灭,堂堂三榜邪神,地煞府主之一周克己,就此烟消云散。他的本命法宝照世明灯,砰然碎散,一紫一红两道光芒迅速被融入胡蝶儿的彩衣。而邪神榜上,周克己之名已然消失。
刹罗刀!台下立刻有人惊呼出来。眼力高明如通天子,早在胡蝶儿撤去境则幻术之时,便看出周克己元神之中,已被她结下一个神兵法印,只要周克己再行施展神通,便会被引发。虽然此印极易化解,普通的火属神通尽可将其抹去,但可怕的是,身中此印者却茫然未觉。
这一场斗法,乃是邪神榜的更替挑战,此地的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干扰或中止。周克己几乎没有还手之力便已败亡,而胡蝶儿却是若无其事的继续向上走去。
就在这时,整个神坛都剧烈的颤抖起来,散发出一股摄人的诡异之气,在场中人无不sè变,就连金神白绝也为又眼露出骇然。天穹上仅有的数颗星斗一齐黯淡,光亮已经隐不可见,异风呼啸,此起此伏,如同怪笑。
每个修为高深,定力坚定之辈,都在寻找这颤抖的根源。不过这邪神祭坛,乃是用当年七封邪皇的法宝为根基,又由无数大神通邪神筑就。就连正神的神通道法,恐怕都难以撼动此坛一砖一石。巨大的碎裂之声不断的传来,如是有巨大的裂缝正在邪神祭坛的深处不断伸展。
震动渐渐归于平息,可是众人心底的震撼与疑惑,都久久不能散去。就连胡蝶儿的步伐,也因此停了下来。她回身望向北斗君,似乎在等待他以目光作答。只是北斗君也是目光凝重,面上收起笑容,沉吟不决。
黄石公表情僵硬的悄然从袖中模出一块玉牌,趁众人慌乱之中,塞进仍伏在大葫芦上酣睡的鲁醉翁口中。这鲁醉翁哼了两声,月复中稀里胡鲁的一阵怪叫,老脸一阵抽搐,缓缓的睁开了一只三角眼。只不过这只眼睛中,竟似出现了许多黄sè小字。
黄石公紧盯他眼中闪过的小字,不由得更是心神剧震。
一相神木无首,二相帝身破灭,三相祖坛中开,四相五莲交辉,五相苍生入海,六相
刚看到帝身破灭四字,黄石公那苍老的心脏,似乎不由自主的感觉到一下刺痛。与此同时,那七等神阶最顶端,也就是七封邪皇巨大雕像的帝冠,轰然中碎散崩塌。
由于那神雾的掩盖,没有人知道,就在这毁灭xìng的崩塌的最中心,有这么一块圆石,不但没有随着崩塌之力翻滚坠落,反而四平八稳的飘浮在那里。
圆石之上,杂而无章的符线形成了一个大大的符纹,而这符文虽似密密麻麻,凌乱不堪的布满了圆石。但若仔细观看,却能发现,七道符线竟无一处相连。只有在最中心之处,才看的到它们的端点。端点之中,原本是一片空白。但现在,却坐着一个人。
这个人正是被困的萧苍然。
萧苍然本来在莫君临一同被推入此地,并yù要与他合力破开七封之地的壁围。但他与莫君临都没料到的是,这七封之地的诡异和危险,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就在萧苍然的本魂被莫君临推入七封之印的一刹,萧苍然终于明白,为何莫君临要迫他凝聚无量之境的规则,又为何要靠他才能离开七封之地。因为这个所谓的七封之印,根本就是另一片魂境。
而这片魂境,唯有本魂才能融入。所以虽然以莫君临之强,可以三魂分行,但却是没法进入此境。
以本为根,解七封之密者,承逆运之法,可进窥空衍之道。非我七脉传承者,入此即灭。
七封之印中除了这几句话,唯有署名的两个字,最让萧苍然惊奇。仓颉!
这魂境的规则,必须要由本魂的最强意志方能破除。若非萧苍然在莫君临的压迫下,在这方面有了长足的进境,他的本魂会在这七封之境中被一点点抽去生机,直到泯灭。
七封之印,便是这七封之地的唯一大门,而唯一的钥匙,便是七封之密。但这七封之密,却是此时出现在萧苍然魂身立足之处的巨大平台,这里的名字叫做七封密境。
这个平台似乎无边无际,仿佛这魂境便只是为了盛载它而存在。平台之上曲直交错的纹路形成一个巨大的符文,萧苍然散开意念,若按人界的距离,直到十数万里之外,才找到它的边际。
就在萧苍然感觉到这符文边际的同时,这符文似是受到刺激一般,不断的震动起来。在这剧烈的震动中,萧苍然找到了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但他说不清是什么。
这符文是以绝大的魄力刻录,萧苍然根本就不能想象,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就算是面对刑天之时,他都没有像此刻这般感觉到自己的弱小。
萧苍然不自觉的猜测,这个苍颉到底是谁。在史载之中,他不过是黄帝一个造字的小官。可是这明明就是他的魂境,在他本魂破灭之后,仍存在了千万年,其中规则仍如此牢固。单以此测度,他的修为一定远强过刑天。但刑天与黄帝相比,至少修为相当,或者有可能还略胜。
若有选择,萧苍然一定会马上离开此地。但是他明白,若不能破解七封之密,他的本魂将在此处磨灭。可是一想到自己将要破解的,大有可能是天人设下的境则,萧苍然便有些不寒而慄。更为可怕的是,这符文的震动只不过是危险前奏。震动过后,这巨大至方圆百万里的符文,开始转动起来,在它转动的同时,萧苍然本魂中的生机便被它生生抽出。
萧苍然不敢再迟疑,当机立断,也是唯一的办法,以境则对境则,本境蓦然间散出。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他本境根本无法影响这七封密境,而是被这符文之力立时压回本魂,就连干戚的战意都没有半点抵抗之力。但奇怪的是,他先前得到的那块龟甲,此时却发生了异变。
这龟甲本来是青灰之sè,但此刻却突转乌黑,更是由内而外翻转般,神乎奇迹的化做黑纹,罩覆在萧苍然魂身之上,就连面目也不曾遗漏。这黑纹看起来与龟甲的纹路极为相似,但萧苍然却感觉得到,这纹路具有一种至为神奇的守御之力,这种力量只在受到外力激压时才会显现,并将外力抵消。萧苍然只觉生机不再流逝,心念稍定。
可这样一来,七封密境中诡力再不能吸取萧苍然的生机,却像是不达目的不罢休般,一点点在增强。
萧苍然只觉巨大的力量在魂身外不断掠过拉扯,但在那甲纹的不断震动中难越雷池半步。而这两股巨大力量的交撞,却使得脚下的平台时时震动,甚至有些地方已经产生了裂缝。
萧苍然心下一惊,暗叫不好。若是这平台就此崩碎,符文也就会随之销毁,那么等待他的,不外是个死字。
萧苍然立时双掌拍合,散开神念,再一次覆盖这巨大的符文。他要赶在这平台崩溃之前,破解这七封密纹。
在没有看见这七封密纹之前,萧苍然从来就没有想过,两种或者更多的魄力可以融合到如此地步之后再行施展。他接触魄力时rì虽短,但魄力却已经极为强大。可也正因如此,更深知要这般刻下这七封密纹,难度绝对是难以想象。
先不说世上有没有这样的方法,单止七魄之间格格不入的相互排斥之力,就从没听说过有人可以抵消。
这七封密纹此刻在他看来,如同无数条河流纵横交汇,连成一气。可是其中并不平静,而是波涛暗涌,或对冲或激旋或并行。最让他头痛的,是这每一条支流,明明由数种魄力化成,却让人分辨不出到底是哪种魄力。
就在萧苍然闭眼凝神,神念融入这符文的一刹,他没有发现,他本来虚幻的魂身竟然略有凝实,而就在他透明的魂身之中,形成了六个气旋。而这六个气旋,又各自延伸出一片脉络。若有正神在此,自然可以一眼认出,他的体内正生出神脉,也正是步入正神的根基。
“要将这等魄力录下的文符直接破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唯一的办法,便是认清每条支线中魄力的成份,再将其一一分解。”
“虽然如今这魂境无主,但这魂境的主人实在太强,改变规则是不可行了。恐怕我破解了这符文之后,此境的规则就会消散,但这样却也太过可惜了,若能将其保留下来一部分,将来慢慢参详”
“这是玄黄之血与浩然之气!原来如此,灵血与神气。虽然魄力相斥,但灵神却相引,是这个道理。这融合的法诀,恐怕极其复杂艰难,仅仅是引斥之力相衡,就需要极其jīng微的计算。但要说破解,自然比创建简单很多。只要用我的血魄道元融入其中,这道符文中的气血魄力平衡就会被打破,即会自行排斥。”
萧苍然不觉深深沉浸在这符文的玄妙之中,却丝毫不知,整个平台的崩裂已经越来越严重,在符文之外的平台大地,已经完全溃碎。
而他身上的护身甲纹,也已经越来越细密,外力袭来,其上便如水波一般荡开一层涟漪。
在他肉身所在之处,莫君临只觉一股巨力猛然迸出,将他贴在萧苍然背心上的右掌狠狠震开。莫君临握了握拳,竟觉整只手掌都剧痛不已。
莫君临沉吟道:“好一个七封邪皇,单止一个传承魂境就如此强大,看来我也帮不上这孩子什么了,今rì究竟如何,反而要看这小子的了。”
就在此时,一震剧烈的震动从脚下传来,莫君临眼中jīng光暴shè,大袖一甩间,六柄小剑落在萧苍然周身,形成一个仅容一人的剑圈。
而莫君临则是深深再看萧苍然一眼,身体竟缓缓沉入萧苍然的影子之中。
萧苍然茫然不觉外界的变故,而是更深的沉浸在符文之中。从破解第一道符线,他才真正窥见了这中间的奥妙。
“灵与神如同镜中照映,一有皆有,一无皆无,灵为动而神为应。所以灵神相合,即为道。但这还属其次,这样的道,也并不完整。
若我向一面镜子挥拳,此拳为灵,镜中之拳为神,但此镜一碎,我存而影散,乃有灵无神。而我之身即灵即神,亦即是道。合为正道,亟为逆道,这两道如去如归,其实又是同一道。”
萧苍然每破解一道符线,这符线便会悄然被收入他的魂身,但却并非魄力,亦非灵神之元,而是一种记载,一种感悟,被转而重新记录在他的本魂之中。
而这符线或长或短,每有一条被破解,整个符文便永久的少了一条。被破解符线的空白,立刻会被另一条符线占据。如此每破解一条符文,这原本巨大的符文便在缩小。
萧苍然的破解速度在不断加快,从最初只能破解两魄纹到后来破解六魄纹,他自己实在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有在极度的疲劳之中,偶尔似乎感觉过去了数十年甚或上百年,这样的疲劳让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衰老。而恍惚中,他又似乎感觉这一切都是在一瞬之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有在上一次八荒结境的推衍之术中,他才有过类似这样迷茫的感受。
但这一次与那次并不相同,这一次他很清楚,这疲劳是由于jīng力的损耗过大所致。在破解符文这巨大的消耗之中,就算是神实大成的神元魄力也已几乎经受不住。他七魄之中,气血两魄最强,三yīn魄因虚魂中有极yīn之英为倚,亦勉强可以承受。
唯独他的jīng魄之力,只能倚靠神元。可是破解符文之时需要运用的jīng力,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而且运用jīng力,其危险最甚。jīng魄最险,邪族中早有定论,因为jīng魄若伤,永远无法治愈,而且会rì复一rì的衰弱下去。常人若是jīng力过耗,必至体弱寿折,就算是修行之士,修为也会因此而再难有进境,反之rì渐衰退。
所幸的是,jīng魄融合的符线并不多,只会出现在极少数的六魄纹中,直到萧苍然jīng魄神元无几,终于将所有的六魄纹尽数破去。但这个过程,却并非是单纯的破解。在真虚魄力与灵神两元的相互交错之中,还隐藏了一种秘法,能将神元还化为灵元的秘法。
此秘法的运用与摄灵之术有几分相似,但道理却完全不同。摄灵之术乃是将体内灵元以极高的速度运转,从而将一部空间内的灵元灵气尽数抽空。而这还神化灵之术,却是要利用魄力中相斥之力的高速运转,将神元碾震还化成灵元。说来似乎简单,其实却是六魄之力缺一不可。
萧苍然长吁了一口气,睁开眼时,双目之内已经出现了第二个瞳孔。他身边只剩下看得见的数条符线,但他却没有半点欢喜,因为此刻所剩下的,全部是七魄符文。
在这个境地里,若有必要,他会毫不犹豫的动用所剩无几的yīn阳魄力。但唯独力魄之力,根本无法融入这符线。而要破解七魄符纹,缺少力魄显然是不可能的。
“这每一条符线,除魄力之外,亦是由意志凝聚。刑天将意志实化成为法器,乃是偏重于真意,所以才凝聚出实体。但这符线却是将意志凝聚成为形态,即不是真,亦非属虚,恐怕这才是本魂意志的最高境界。若这个人真是苍颉,加上流传的造字之说,其中的真相应当是这世间的每一个文字,都是由他的意志凝聚。纵然经过无数年的变迁,也可永存不朽。”
“看来之前到六魄纹为止,只不过是几重台阶,这最后的七魄纹,才是真正的七封密纹。破解此纹需要同时运用七魄之力,可是我的力魄却被这七封纹排斥,无法融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我太弱了么?应该不会,若以强弱计,我根本没有资格破解任何一道符线。”
“可是这到底是为什么?力魄,魄力。这世上有许多种力量,到底什么样的力量,才能被这七封纹认可?”
“不对,若说真正的力量,只有一种。是了,只有一种力量,没有沾染任何外因的,单纯的力量。”
萧苍然右手一伸,一柄残剑出现在手中,正是他力魄融北斗天枢神元所化。萧苍然十分犹豫,这天枢残剑本就未完全凝聚成形,大概是因为他本身的力魄太弱。一旦将神元尽数还化为灵元,他的魄力将更弱,那时要想破解符文,将会极难。
可是他没有别的选择,此时莫倾语等人吉凶难测,亦容不得他迟疑。当下萧苍然依照还神化灵之法,六魄之力如轮般飞转,极快的在萧苍然周身形成一个光环。
萧苍然一怔,他原以为如此运转六魄之力将极为困难,却想不到此法一经运转,六魄之力竟是自行越转越快,想要停下反而办不到。
天枢残剑在这魄力光环之中飘浮而起,发出轻轻的嗡鸣,渐渐的便开始尖锐起来,残剑之上竟然从外层开始溃碎。
萧苍然目露奇光,心道:“我本以为神元还化,力魄也会相应虚弱,却不料仅仅一点碎屑所化的灵元,就让我的修为隐约有突破的迹象,而且我的力量,似乎正不断的在强大起来。若是天枢神元全部转化,不但我修为将有极大进境,而魄力也将倍增。可是为何还化灵元之后,我的修为竟更胜先前?”
天枢残剑不断破碎,化为一缕缕浓稠的灵烟,被吸入萧苍然本魂。萧苍然的灵英飞速的数以倍计强大起来,原本他所结灵英,还不及一个指甲大小。但他此时的灵英,却已经几乎填满了胸膛。只是这还远远没有结束,只不过是刚刚开始罢了。
萧苍然的灵英将整个魂体充盈一满的那一刹,轰然间一股至为舒服的感觉如灌顶而下。萧苍然只觉一股清流从天而降,如同沐浴在仙泉之中。这种遍体舒态,飘飘yù仙的感觉,瞬时间几乎让他忘记了一切。
萧苍然的嘴角正露出在陶醉中微笑的神sè,不过这微笑之中,却透露出了一股疯狂和癫狂。他根本不在乎,为何自己的修为到这个程度还没有突破初成灵英的境界,也不想再破解什么七封密纹,他只是在享受这种感觉,不想停止。
也就在这一刹,他身下的七封密纹突然收缩,化做一个怪异的符字贴在了他魂身的胸膛。而他的面前,凭空出现了一座巨大的石门。
一阵虚风从不断崩溃的魂境中翻滚扑向大门,轰鸣声中,大门向内缓缓敞开一道缝隙,远远的一点光亮透将出来。
萧苍然侧眼看看正在不断瓦解的魂境,露出不耐烦的神sè,只得飘然向大门之内飞去。
随着萧苍然的魂身进入大门,此门轰隆一声巨响,紧紧关闭。而在这大门中的世界,竟突然明亮起来。
这明亮的源头,便是那先前的一点光亮。萧苍然这才看清,所在竟是一座极为雄伟的殿堂。此殿之大,是他此生所见之最,就算是显德狱的大殿,相比之下也黯然失sè。金碧辉煌的大殿四周雕刻着无数神仙尊圣,妖魔鬼怪,禽兽鱼虫,花树草木,可以说是包罗万象。
是以这大殿之中虽近乎无物,但却绝不显空旷。
可惜,如此憾人心魄的雕画,萧苍然竟似丝毫没有入眼。甚至在
他面前的那杆千丈之高的大幡,幡上金光四shè所书‘空衍天境’四个大字,他也全然没有在意。
令他目不转睛的,只有大幡之下的宝座之上,那件华贵之极的皇袍。这皇袍遍体金sè,七条下襟满绣祥云,左袖三十三天殿阁之瑞,右袖十八狱圣境之宏,宽大的束腰是四灵围结,胸怀之处为无数天河星斗。
萧苍然来到宝座之前,左手抄起皇袍,旋即坐在宝座之上,一种
说不清的感觉让他隐觉晕眩。他双指一撮,祭出一滴灵血,浸入皇袍。这皇袍立时化为一片金云,附在萧苍然魂身之上,转而又还复皇袍之状。
萧苍然微微一笑,这皇袍上的金sè却是逐渐黯淡下来。萧苍然只
觉莫名的喜悦让他忍不住仰天大笑,整个大殿都在他的笑声中颤抖,满殿的金光也是忽明忽暗,就在他笑声停止之刻,整个大殿立时陷入一片黑暗与幽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