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魅——修罗王妃 第四十六:讲究效率

作者 : 姚啊遥

走出去几步,她回头一看,只见掠影虽然在紫菊的怀里,却很不老实,扑展开翅膀,小脑袋东扭西扭,似乎在闻自己身上到底有没有异味,至于紫菊更是一脸苦瓜状。

让她带一只鸟去浴室洗澡,她能不苦瓜样吗?

慕容兴平也回头看了眼,轻笑出了声,“好可爱的乌鸦。”

暮雪瞳愣了下,继而附和着干笑两声,“是好可爱的乌……”那个鸦字终究没说出口,如果让掠影听到了,估计又要急的上蹿下跳。

身后,闷闷不乐的紫菊忽然对她喊了句,“少爷,记得早点回家,少夫人还等你一起吃晚饭的。”

暮雪瞳再次回眸看去,含笑着点点头,脸上的笑,怎么看怎么别扭,这丫头,真以为她,用少夫人代替姑爷,提醒她是有婚约的人。

慕容兴平不知所以,呵呵笑道:“真看不出来,兄台年纪轻轻已经成家了。”

暮雪瞳笑的很勉强,“哪里,只是定亲了,还没过门,不过啊……”她左右看了看,踮起脚凑到慕容兴平耳边,很小声说道:“可当真是很凶悍的婆娘,我很无奈啊,都是被逼的。”

对她忽然靠的这么近,慕容兴平有些不习惯的朝边上退了两步,脸上不经意的染上红晕,看着她的眼睛,狐疑道:“不会吧,这年头还有女子硬要嫁给男子的吗?”

大历王朝女子向来比男子要稀少,所以,只有男子娶不到,绝对没有说女子嫁不出去。

暮雪瞳很郁闷的点点头,“是啊,还是那个女子的老爹亲自给提的亲。”

她说的其实就是自己。

慕容兴平正想问是哪一户人家,需不需要他出手解围,有小厮打扮的匆匆跑到他身边,“平公子,您可算来了,就等您一个人了。”

慕容行平淡淡道:“路上有点事耽搁了。”

小厮弯着腰在前面带路,很快就到了江边的一条画舫上。

暮雪瞳虽说水性不错,可是这大冬天的,要掉到水里去,滋味肯定不好受,正犹豫着要不要跟上去,走在前面的慕容兴平忽然朝她伸过手,“兄台,如不嫌弃,可以拉着我的手。”

暮雪瞳把手伸过去的同时,也察觉到什么不对,主动对他说:“我姓晚,名雨目,平公子你直接喊我雨目就行了。”

慕容行平知道她没有说真话,因为大历皇朝根本没有姓晚的,也没戳穿她,笑着报上自己的字,“既然晚兄不拘泥于小结,日后唤我平岸就可以。”

暮雪瞳了然的笑道:“好,平岸兄。”

他的手不似她的那帮冰凉,暖暖的感觉让暮雪瞳忽然想起那个夜晚,那个被她倒霉扑到的人,他的手也很暖。

……

等真正走进画舫,看清眼前的架势,暮雪瞳在心里忍不住又爆了粗口,尼玛,这真能折磨人的老天爷,前面才夸过他,立马又给她摆了一道。

如果早知道这个平岸带她来参加的是什么赋诗大会,打死她也绝对不跟来。

这下怎么办呢?

一看就知道,已经落座的几位,就是走文艺路线的所谓文青,暮雪瞳有种拔腿就跑的冲动。

慕容兴平就在这时凑到她耳边说了句什么,让她惊讶的同时,也放心的坐了下去。

其实,慕容兴平也没说什么,无非是看透她的心思,就说了五个字,“放心,有我在。”

莫名其妙的就心安。

有人看了暮雪瞳一眼,呵呵笑着问慕容兴平,“平兄,这位是……”

暮雪瞳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敏感了,觉得这些人看自己的眼神都怪怪的。

慕容兴平倒是很大方,“这位是我的远方表亲,晚目雨。”

暮雪瞳捏紧嗓子,用很中性的声音和在座各位打招呼,就这样,算是彼此认识过后,赋诗大会也开始了。

有些事,真的只有自己亲身经历了才知道,比如眼前这赋诗大会,并不是她想象中的一个挨一个的站起来作诗。

一个空酒觞放在桌子上,由上一个人传到下一个人手里,一侧专门有人负责弹琴,等琴声停下时,那只空酒觞落在谁手上,就是谁站起来作诗。

虽然有慕容行平的安慰在,暮雪瞳看着那只酒觞,还是很紧张的咽了下口水,心里暗暗祈祷,千万不要停在我面前。

也许真是应了怕什么,什么就来。

悠扬的琴声停下,那只酒觞不偏不移刚好传到暮雪瞳手里。

怎么办?

她看着手中的空酒觞,既悲又愤,老天爷,你让我穿越,难道就是为了看我出笑话吗?

都到这地步了,就算是把观音,外加天上所有的神仙都抱怨一遍也没用了,有小厮替她在空酒觞里斟满酒,她脑中闪过第一个念头不是求助慕容兴平,而是抄袭。

她知道抄袭可耻,想着现在自己又是混在中的女主,抄袭这条路似乎行不通,她当即决定改成借鉴。

思来想去,正想着拿哪首诗篡改最合适,手上的酒觞忽然被人拿了过去。

那人的手指很温暖,很无意的碰到她冰凉的肌肤,忽然就有些不自然。

慕容兴平似乎没察觉到,暮雪瞳还低头脸红时,他已经举着酒觞站了起来,“诸位,我表弟初来此地,这杯酒和诗都由在下代替他,也算聊表地主之宜?”

在座的各位自然都是知道慕容兴平真正的身份,既然是他的远房表情,那也是皇亲国戚,他们虽说也都是权贵子弟,却还不敢得罪皇室,一干人,欣然点头同意。

暮雪瞳知道在自己那个时空,历史上有个曹植可以七步成诗,却没想到一个人可以在一杯酒入喉间,就信手捏来一首绝佳的诗句。

她仰头看着嘴角溢着恬淡笑意的慕容兴平,居然从他深邃的眸光里看到了微微的波动,像是伤感。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子,从他的举手投足看的出来他的出身肯定非富即贵,为什么又夹杂着淡淡的忧伤和无奈。

慕容行平做出的诗,自然毫无任何瑕疵可挑,画舫里响起一阵掌声,就连不懂诗词平仄押韵的暮雪瞳也只觉得很好听。

在众人交口称赞中,暮雪瞳自我斟满酒觞,对着慕容兴平举起,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平岸兄,小弟敬你。”然后一口饮进。

她很少这么快的就认定一个朋友,这自称平岸的人却是个例外。

慕容行平愣了下,当即明白她的意思,也斟满自己的酒觞,淡淡笑着,也同样一口入喉。

……

“主子,宫里传来消息了。”宋越走进书房,拱手把刚才得到的消息,字无遗漏的重复了一遍。

訾容枫拿书的手微微顿了顿,抬头朝宋越看去,“慕容兴衡从城楼上摔下,慕容彩蝶忽然暴毙?”

“是。”宋越察觉到主子口气里的凌厉,吓的低头看地,不敢和他的视线有任何接触。

良久,訾容枫的声音才再次在书房里响起,“宋越,你想到了什么?”

“主子,属下……”宋越犹豫了一下,脑子里那个大胆到足让常人肝胆俱裂的想法,终是没敢说出来。

“无妨,想到了什么说来听听。”

宋越再次犹豫了一会儿,这才把自己的猜想说了出来。

訾容枫听后,俊美紫菊的脸上挂上一层千年寒冰,宋越单膝跪地,“主子,属下有罪。”

“你说的本就是事实,何罪之有。”訾容枫转移了话题,“左相府可有任何动静?”

在已经趋于白日化的储位之争中,訾容枫根本不关心暮尉迟会站在哪一方,他之所问,是以他对那个丫头的那么一点点了解,直觉告诉他,她不会那么轻易的就接受赐婚。

宋越正想开口,书房外传来声音,“启禀王爷,属下有事禀告。”

不需要訾容枫开口,宋越身形一闪,已经躲到房梁上,他是訾容枫的暗卫,这么多年,除了訾容枫,真正见过他原本面目的,大概也就只有暮雪瞳一人,那一次,也是因为时间仓促,只稍微易容了一下,和本来长相还保**分的相似。

他趴在房梁上,看到自己主子的脸色,随着侍卫提到暮雪瞳现在正和慕容兴平一起在吟诗大会,就变得很难看。

他本就对暮雪瞳没什么好感,这一下,更是鄙夷了,这个女人,先是把他的主子那个了,现在又和慕容兴平走到一起,还真是放……

那个荡字,在想到她极有可能就是自己未来的女主子时,戞然而止了。

更让宋越绝倒的事还在后面。

他的主子,听完侍卫的报告,丢下手里的书,就出门了,他放心不下,就跟了上去。

他以为让性子沉着稳定的主子着急成那样的事是宫里出的大事,没想到,他的主子直接朝小侍卫禀告的画舫而去。

心里五味陈啊,要是那个女人能明白主子对她的一番心就好了。

可惜,没主子的命令,他不敢冒冒然地做什么。

……

再说暮雪瞳那里,因为有了慕容兴平的袒护,那个弹琴的青年也多了个心眼,明明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酒杯是在暮雪瞳手里,他会格外拉长音调。

暮雪瞳不是个懂得欣赏风雅的人,也觉得此景甚美,酒觞中的酒也越发的甘甜可口。

最后,她只觉得在优美的琴声中,自己所在的世界好像颠倒了。

她拍了下额头,想让自己清醒,结果,酒劲一上来,直接朝桌子上倒去。

头在即将要碰到硬邦邦的桌面时,被人一把接住,她睁着醉醺醺的眼睛看去,看到是慕容兴平,咧开嘴吃吃的笑了下,就闭上眼睛睡着了。

慕容兴平斟酌了下,还是把她抱起,在伸手把她抱进怀里时,神情蓦地一僵。

有眼力尖的以为他也喝多了,承受不住那么大的分量,虽然那个男人看起来像女子般娇小,想伸手帮他。

慕容兴平拒绝了,起身,任身后在座的各位如何觉得扫兴,都没多停留片刻。

他走后,那些人就议论开了,大概的意思,围绕的也是慕容兴平身为皇子,为什么到现在府中不要说皇子妃,就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一个,看他刚才对晚雨目的态度,约莫着是好男风。

众人意见一致后,对着慕容兴平离开的方向一致望去,又一致惋惜,当今圣上本就子嗣稀少,奈何,还出了个好男风的二皇子。

此八卦消息一经传出后,碎了满京城一地的芳心。

……

右相孙少辛得到长公主慕容彩蝶暴毙的消息,第一时间就赶进宫。

他是国舅,又是朝廷重臣,很顺利就到了皇后的寝宫,他刚想让人去通报,就看到孙梦梅贴身的宫女,眼眶通红的走出来,“右相大人,您可来了,快去劝一下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呢?”自己的亲妹妹,他很了解,就是一根筋,当年为了暮尉迟,拒进宫当皇后,弄的满朝皆知,现在唯一的女儿死了,还指不定要弄出多大的纰漏。

宫女擦了擦眼角,在前面带路,“皇后娘娘在长公主那里。”

孙少辛匆匆赶到彩蝶宫,就看到自己的妹妹正抱着慕容彩蝶的尸体不放,像是疯了一样,谁上去,就打谁。

一帮太监和宫女站在一边,就是没一个敢上前,孙少辛不由蹙紧眉头,当着宫女太监的面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出声劝慰,“人死不能复生,还请皇后娘娘节哀。”

孙梦梅听出是自己哥哥的声音,这才把头从慕容彩蝶身上抬起来,孙少辛被她的模样吓了一跳,发髻凌乱,双目红肿,妆容狰狞,这哪里还是一国之后,只怕是市井泼妇都比她好看上许多。

“你们都先下去。”他知道这个样子下的孙梦梅极有可能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第一件事就是把所有的宫人都屏退下去。

果然等宫人退尽,孙梦梅不顾皇后礼义,咧开嘴就嚎啕大哭,“哥哥呀,你终于来了,我的彩蝶死的冤枉啊,呜呜……”

孙少辛上前,想把她拉起来,她就是死死的搂着断气的慕容彩蝶不放。

孙少辛也是个当爹的人,自然理解父母对子女的爱,可是,像他们这样的人家,有的时候爱也只是一种利用。

看孙梦梅痴癫的厉害,他扬起手就给了她一巴掌,“你的女儿已经死了,你醒一醒吧!”

那一巴掌把孙梦梅本就凌乱的发髻彻底松垮了下来,凤冠应声落地,飞溅了一地的珍珠。

在此起彼伏的滴答声中,孙梦梅像是忽然惊醒了,没等孙少辛反应,她一把放开慕容彩蝶,踉踉跄跄地就朝殿门外跑去。

孙少辛赶过去时已经晚了,他的皇后妹妹直闯了皇帝的寝宫。

皇后敢闯,他却不敢,想在一边等,又没这个胆量,只能先回府找谋士谋算。

……

孙梦梅之所以能那么容易的闯进“紫宸殿”,不过是因为有人早吩咐下去过。

从他下令赐死自己的女儿,弄断亲生儿子的双腿,就猜到这个女人会来找他。

伺候他大半辈子的大太监不大放心,也的确皇后现在这模样,估计和冷宫里那些女人没什么两样,约莫着是疯了。

慕容南诏挥手让他退下,他走出殿门时,犹豫了一下,还是顺手把门带上了。

在这深宫之中,人最不能有的就是好奇心,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孙梦梅看着倚靠在龙床上的男人,直接出口厉声质问,“慕容南诏,是你害死了我的女儿!”

皇帝的寝殿太大,她的声音带着回声,格外诡异。

慕容南诏深深吸了口气,久病多日,脸色蜡黄,他侧过脸看着自己的皇后,嘴角挂上一抹残忍的弧度,“孙梦梅,朕念在多年夫妻情分上,不与你计较,还不快滚回你的凤栖宫!”

毕竟是皇帝,哪怕上了年纪,还在病中,那种由内散发出来的威慑,还是让孙梦梅一滞。

只是片刻,她忽然仰头笑了起来,以为早流干的眼泪顺着眼角翻滚而下,“慕容南诏,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耻的人!”

慕容南诏并没应声,眉色一沉,涌起了怒意,他这皇帝虽然当的不风光,还没人敢当着他的面这样骂他。

孙梦梅开始得寸进尺,嗓音猛地拔高了许多,人也摇摇晃晃的朝那张硕大的龙床,那个三国中最有权力,也站在最高处的男人走,“慕容南诏,彩蝶已经十八了,你却迟迟不给她指婚,原来就是为了今天,你还是人吗?为了一个孽种,居然狠心毁掉你两个亲生的孩子!”

想到死相凄惨的女儿,孙梦梅浑身都在哆嗦,“慕容南诏,你想把皇位给你的那个孽种,你说就是,为什么要毁了我的女儿?你为什么啊?”

慕容南诏冷眼看着她,同样冰冷的话在内殿响起,“孙梦梅,你还想说什么,朕给你个机会,一并说了。”

慕容彩蝶死了,和暮尉迟这辈子也再无希望了,她还有什么可怕的,忽然就吃吃的笑了起来,“慕容南诏,这么多年,我为你做的还不够吗?十七年前,你要我宫中故意走水,不顾皇后该有的胸襟和端庄跪在御书房门口求你不要让我抚养訾容枫,我都依了你,为什么?时至今日,你却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肯放过,你知道的,你一直都知道,在这深宫中,彩蝶是我唯一的希望!”

慕容南诏冷眼看着她,良久才从齿缝里吐出一句话,“正是因为她是你唯一的希望,朕才要彻底毁了她!”

“为什么?”孙梦梅瞳孔蓦地放大,不可置信地瞪着龙床上的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二十年前,你对清汐做过什么,你心里有数。”正是因为眼前这个半疯癫的女人,才让他痛失心爱之人这么多年。

“我……”想起二十年前的往事,孙梦梅眸光微闪,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又理直气壮,“即便我真想动什么手脚,在你的万全保护下,我并没有得手,至于她难产,我只能说这是天意。”

她坦然地看着慕容南诏,并没说谎。

二十多年前,訾清汐入宫,受尽万般宠爱,她的确怕过,不是怕她抢走慕容南诏的爱,而是怕牺牲了毕生幸福换来的皇后宝座被人抢了去。

宫中女子的杀人于无形的手段,她怎么会不知道,只是苦苦找不到机会,除了册妃大典上见过訾清汐一次,直到她死,后宫中的其他人都不曾再看到过她的面容。

时隔这么多年,其实,她已经不记得她到底长什么模样了,就算是有人说新入宫的新人长的和訾清汐多像,也只是听人说,她真的不记得了。

慕容南诏仰头看着明黄色帷帐上的九条金线绣成的盘龙,一声喟叹,“无所谓了,你欠她的,朕终是帮她讨回了,只希望还来得及!”

“慕容南诏!”孙梦梅抬起手扶了扶早不成髻的发髻,嘴角勾起阴测测地冷笑,“我到今天才算真正的明白,你娶我,娶周愉儿,不过是为了稳定你的皇帝宝座,可笑的是,我们还在斗的你死我活,你才是背后真正的赢家!”

“如果没有你们斗的你死我活,朕的枫儿如何能坐稳这龙椅!朕的清汐如何能原谅朕!”慕容南诏慢悠悠地一句话,直接把孙梦梅最后一点侥幸剿灭,她脸色惨白,整个人像是大病了一场,本想上前,脚步虚浮着朝后连退了好几步。

她恶狠狠地咬牙,“好,很好!”

“孙梦梅,还有一件事,你恐怕到死都不会知道。”慕容南诏面无表情地看着孙梦梅,又道,“暮尉迟为了留在大历,当年和朕有个约定。”

“什么约定?”孙梦梅的声音在颤抖,她反复告诉自己不要再去相信这个男人说的任何一句话,心骗了自己,事关暮尉迟,她还是想听。

“他听从朕的安排假装倾心于你,而朕答应他,登基后,就让他顺利留在大历。”慕容南用毫无任何起伏的语调,说出一句最残忍,把孙梦梅打入十八次地狱的话。

“为什么?”孙梦梅感觉好冷,像是被人当头淋了盆冰水,忍不住打了个战栗,不等慕容南诏作答,又开始恍然大悟般喃喃自语,“他……也是为了訾清汐那个女人?”

慕容南诏迎上她已经看不出是什么神色的目光,冷冷道:“这个等你在地下哪一天看到了他,亲口问他比较好。”

孙梦梅忽然冷静下来,“慕容南诏,既然暮尉迟也只是你的垫脚石,为什么还放任太后指婚?”

大概觉得孙梦梅已是将死之间人,有些秘密藏在心里也挺难受,慕容南诏难得的回了她,“因为你今天闯入朕的寝宫,就会担上弑君的罪名,朕会抄了你孙家满门,朕的一半兵权还在周飞度手上,暮尉迟……朕暂时还要利用他去对付周飞度。”

“你!”孙梦梅再一次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竖起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向慕容南诏,她想转身,已经晚了,有个黑影从天而降。

孙梦梅张大嘴,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脖子上已经有血喷涌而出。

她大口喘着气,竖起手指指着慕容南诏。

慕容南诏冷笑着从床榻上走下来,半蹲到她面前,毫无任何怜惜的捏住她的下颌,“你是不是想问朕中毒是不是真的?”

孙梦梅早说不出话,苟延残喘地看着慕容南诏,真是回光返照,涣散的瞳孔又猛然收缩,干涸似龟裂的河床的嘴唇里发出呀呀声。

慕容南诏很用力的把她的头甩向一边,“孙梦梅,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朕还可以告诉你两件事,第一,朕的确中毒了,如果不逼的暮尉迟不得不把他的女儿嫁给枫儿,怎么能让他亲自去为朕寻解药;第二,你真的想知道朕为什么不给你的女儿指婚吗?”

随着慕容南诏的用力猛甩,孙梦梅很清楚的听到自己脖子断裂的声音,慕容南诏说的第一件事,她已经提不起任何兴趣,她始终拖着口气,就是想在死之前知道自己女儿的事。

慕容南诏看着她的眼睛,迸出怨毒厌恶,还有恶心,“你当真以为朕不知道你珠胎暗结的事吗?自从生下那个野种之后,你再也没有身孕,你当真没有怀疑过吗?你问过那么多太医,却没得到自己身体里有麝香的事,你难道还没明白吗?”

“你……”人之将死,孙梦梅硬生生的从断了的喉管里,艰难地挤出一个字。

“朕怎么了?朕命人在你的每餐的膳食里都加麝香,在让你不孕前,从不真正的释放在你体内,你难道不知道吗?真以为朕是瞎子不成,居然胆大包天到让人把奸夫藏在水桶里带进宫和你苟合!”

孙梦梅眼睛里的光亮,一点点的暗淡下去,头一歪,彻底没了声息。

慕容南诏看着她,用只有自己可闻的声音低声喃喃,“这后宫之中,再也没人生出儿子,也是因为朕!除了她生下的孩子,其他的人,在朕看来都粪便不如!”

话音落下,他骤然转身,身后的黑衣人不需要他提醒,对着殿门外高呼一声“有刺客,快护驾!”就扬起匕首,动作利索的抹上自己的脖子。

侍卫们匆匆跑进大殿,就看到两具倒地的尸体,都是血流如注,唯一不同的是升平皇后瞪大双眼,脸上挂着毒怨,似死不瞑目,另外一个侍卫,则是双眼闭,好像……死得其所。

看到皇上安然无恙,领头的侍卫首领才长长松了口气,拱手跪地,表情惶恐,“奴才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半坐在龙榻边的皇帝,脸色很难看,眉宇间笼罩一团黑气,“你们是该死,但是最该死不是你们,来人!”

不出片刻,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就手捧明黄卷轴的圣旨急匆匆的出了宫。

……

天变的似乎快了点,宫里才传来一公主死,一皇子伤的消息,又传来了以温懿恭淑著称的升平皇后,行刺了尚在病中的皇上的消息。

皇上盛怒,当即命人抄了皇后娘家——右相孙少辛的家。

在大历皇朝盛极一时的孙氏家族随着一道圣旨,就此衰亡了,所有男性不管成年还是年幼一律斩首;女性除了嫁入左相府的孙庆梅幸免,其余不管长幼,一概充为军妓。

可怜的孙家老母,一听自己七十岁的老妪还要沦为军妓,当即一命呜呼了。

发生了这样灭门的大事,满朝文武没一个敢站出来为孙家求情,隐隐约约,他们心中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大历皇朝似乎又要迎来新的战乱纷争。

……

消息传到左相府里时,孙庆梅还在为展妈妈的事伤心不已,这个女乃娘对她来说,当真是比亲生母亲还亲,就这么死了,而且是因为她,怎么不难过?怎么不自责?

“夫人!夫人!”她的贴身大丫鬟珠云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正要开口,就遭到孙庆梅一个巴掌,没好气道:“跑什么跑,又有谁死了吗?”

珠云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眼泪就掉了下来,“夫人。”支支吾吾不敢说下去了。

孙庆梅正愁满肚子火气没出发,一把揪住珠云的头发,“你这贱人,连你也来欺负我!”

珠云痛的眼泪流的更凶,却不敢挣扎,“夫人,孙大人家出事了!”

“什么?”孙庆梅揪她头发的手猛然一送,声音带着颤抖,“我娘家出什么事了?”

……

暮尉迟也刚得到消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的眉头从昨天到今天,就没舒展开过,管家刚要给他上茶,一个身影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管家躲闪不及,茶盏里的茶水尽数泼洒到孙庆梅身上。

孙庆梅什么都顾不上,对着暮尉迟就跪下,拉着他的裤腿,声音嘶哑的哀求着,“老爷,求求你,救救我娘家人。”

暮尉迟伸手去扶她,一个眼神,管家很快退了下去。

孙庆梅就是不肯起来,凄凄惨惨地伏在暮尉迟腿边嘤嘤痛哭,“老爷,以前都是妾身的错,从今天起,妾身一定会把瞳儿当成亲生女儿,求老爷救救我娘家人!”

暮尉迟收回手,很无奈地喟叹道:“夫人呐,不是我不肯救,实在是无能为力。”

少年时是东陵的将军,现在是大历的丞相,他很敏锐的嗅觉出,这是个圈套,为的就是把孙少辛一举打掉。

右丞没了,下一个或许就会轮到他这个左相。

那个高高在上,尊贵无比的男人,果然也是天底下,最阴狠毒辣的人!

孙庆梅也不傻,抬头,隔着水雾的眼睛看着自己的丈夫,很轻很轻的喊出他的名字,“尉迟。”

暮尉迟一怔,她有多久没有这样叫他了,依稀记得还只是在新婚时,她曾经这样叫过。

他虽然不爱她,可,毕竟是陪伴了自己将近二十年的妻子,还曾给他生下过一个女儿,终究是见不得她这么难过,再次伸手去扶她,“有什么事,起来再说。”

这一次,孙庆梅没再固执,顺着他的外力站了起来,“尉迟,长公主忽然暴毙,我姐姐行刺皇上,我孙家满门抄斩,是那个人一手设计的吗?”

夫妻多年,亲密的次数,虽少的可怜,还是暮尉迟还是会懂她话里的那个人是谁。

他点了点头,“应该是的。”

“你会不会有事?”孙庆梅着急地拉上他的手。

暮尉迟已经知道慕容南诏这么做的原因,事隔这么多年,他终究还是容不下他,罢了,只要暮雪瞳能够安好,即使要了他这条老命又如何。

为了雪瞳能安全,有一件事,他现在就要去做。

“我马上要进宫一趟,夫人……”暮尉迟凑到孙庆梅耳边,用彼此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了句什么。

孙庆梅眼睛瞪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暮尉迟,“我们的女儿真的在那里?”

暮尉迟点头,“真的,她也是我的女儿。”

孙庆梅很仔细地看着暮尉迟的眼睛,的确没看到一丝惊慌躲避,她选择了相信,没有去追问现在的暮雪瞳到底是谁的女儿,匆匆的就朝门外跑去。

她现在就要去找自己的亲生女儿,谁也阻止不了她。

孙庆梅走后,书房里多出来一个人影,对着暮尉迟恭敬行礼后,欲言又止。

暮尉迟闭上眼睛,满脸的倦意,“想说什么就说吧。”

站在他面前的,是当年跟随他从东陵一起出来的五百精英里唯一存活下来的一个,曾经他想给他一大笔钱,让他隐姓埋名就那样过一辈子,他却执意不肯。

他和他都有同样的信念。

“将军,小姐先天不足,早就夭折了,你为什么……”

暮尉迟朝门外看去,“她毕竟是无辜的,这么多年,我又很对不起她,终究不忍心看着她没活路。”

“将军,你真这么打算?”那人想到了什么,又问。

“嗯。”

“陆海,你能再帮我做最后一件事吗?”

陆海单膝跪地,抱拳道:“将军请吩咐。”

“帮我在暗处保护夫人。”暮尉迟淡淡地开口,“等把她送到东光县后,你就回东陵,出来这么多年了,你也是时候回去看看家中的亲人了。”

……

暮雪瞳并不知道她喝醉了呼呼大睡时,发生了这么多事。

她更不知道,皇家的两个兄弟,为了她,差点大打出手。

即便十五年没见面,慕容兴平只一眼,就认出了訾容枫。

訾容枫没理会他,话都没说一句,伸手就去接他怀里的暮雪瞳。

事实上,当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画舫,却看到慕容兴平抱着装扮成男子的暮雪瞳,眼睛里差点喷出火。

这是他的女人,怎能让其他的男子这样抱着,即便是他的兄弟也不可以。

慕容兴平已经知道怀中人其实是个女子,看訾容枫二话不说,上来就抢人,本能地就朝边上闪去。

訾容枫的身手,从来不在人前显露,这一次,却是显山露水的大打出手。

慕容兴平的武功其实不差,因为怀中抱着暮雪瞳,外加上许久不练,很快败下阵来。

手一颤,怀中人很不舒服的皱了皱眉,慕容兴平一个分神,訾容枫就把暮雪瞳从他手中抢了过去。

既然美人已经在自己怀中,訾容枫也不想再和慕容兴平纠缠下去,转身就走。

慕容兴平怔了下,拔腿就追了上去。

他不甘心的想再次出手,被訾容枫抱在怀里的暮色雪瞳却在这时说起梦呓,口齿虽不算清楚,他却听的清清楚楚,“该死的宸郡王,该死的訾容枫,你让我怎么嫁给你,我买你小,偏偏开大,我买你大,你偏偏又开小,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我那爱死马的钱包就这样被抵债了。我恨死你了!明明都挂着克字,你就不能照顾我一下……”

慕容兴平的手僵在了半空中,满目震惊错愕,僵伫在原地久久的都没动一下。

訾容枫满脸黑线后,开怀的爽朗大笑,“你这丫头,不就是个钱包嘛,本王买给你就是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想气身后的慕容兴平,他的口气佯装恼怒,“以后不准再拿去赌自己的未婚夫。”

慕容行平没有再追上去一步,呆呆的站在原地,目送他们远走。

……

暮雪瞳再次醒来,觉得头昏沉沉的,整个人一点都不舒服。

有了穿越经验,她生怕自己再一次穿越了,手掌支撑着从床上坐起来,打量了下四周,依然是她所熟悉的房间,只是原本的蜡烛都变成了拳头大小的夜明珠。

珠光柔和,比起原本的蜡烛,真是既环保又舒适。

她拍着脑袋想了想,记忆只停留在和那个自称叫平岸的男子去参加赋诗大会,她喝多了,然后……

皱着眉头,努力想了想,好像被人抱着在空中飞来飞去,其他的,再也记不得了。

正要下床,有人撩起帘子走了进来,是端着托盘的紫菊。

紫菊看她醒了,把托盘放到桌子上后,就走到床边,“小姐……”她的小脸难得很严肃,“你怎么能醉成这样呢,幸亏送你回来的人是宸郡主,不然……”

她还在喋喋不休,暮雪瞳捕捉到敏感的信息,不得不打断她,“你刚才说谁把我送回来的?”

如果她没听错的话,紫菊说的就是害她输的不得不把锦媛坊的外衫,出自京城第一包包店——爱死马的钱包也抵债的,她的未婚夫,宸郡王——訾容枫。

紫菊睁着天真无邪的眼睛看着暮雪瞳,“小姐是宸郡王把你送回来的。”

怎么会这样?

她可不记得和这个克妻的家伙什么时候认识了。

脑子转的飞快,难道说是那个叫平岸的人看自己醉了就去通知了訾容枫。

鉴于平岸浑身上下散发出的贵胄气息,她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对平岸的好感,在瞬间骤降到零点以下。

紫菊是真的关心暮雪瞳,稍微消停后,又在她耳边絮叨开了,暮雪瞳有点受不了了,于是,捂着肚子,拉住她的衣袖,讨好似的来回摇晃着,“好紫菊,我知道错了,以后决定不再喝醉了,可是现在我饿了,你看肚子都瘪了。”

紫菊哪里舍得饿暮雪瞳,她这么一讨好,小脸上什么生气都没了,忙去拿托盘。

紫菊真的很贴心,知道她酒醉,只是准备了清粥小菜,真的很爽口,她吃到一半时,开始和紫菊闲聊,“那个訾容枫长什么样?”

在她的认知中,早把那个克妻的家伙,想象成蒜头鼻,谢顶,冬瓜身材。

紫菊羞红着脸,很客观的把訾容枫的长相描述了一遍。

暮雪瞳根据紫菊的描述,就得出一个结论,妖孽,也就只有妖孽才能长那么好看吧。

一碗粥喝完,暮雪瞳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毕竟已经把自己当成了真正的暮雪瞳,她就有必要问一下,对她酒醉归来,暮尉迟的态度。

紫菊想了想才把府里发生的事告诉了她。

暮雪瞳有些发懵,不是訾容枫送她回来时,暮尉迟进宫了,不在府里,而是夫人孙庆梅收拾了细软已经离开了丞相府。

“她为什么要走啊?”她可没听暮尉迟说会休了她。

紫菊走到门边左右看了看,关上门,才告诉暮雪瞳,“奴婢也是带掠影洗澡时听人说的,夫人的姐姐,也就是当今的升平皇后,忽然行刺皇上,皇上龙颜大怒,抄了孙家,夫人大概是伤心过度,这才会离开京城吧。”

最后一句话是紫菊以她一个丫鬟所有的见识的猜测,暮雪瞳并不这么认为。

她拥有的这具身体的记忆虽不多,和孙庆梅的接触更是寥寥可数,她还算是有点了解她。

这么多年和暮尉迟顶着,就是为了得到亲生女儿的消息,现在即便孙家出了事,依她的性格绝对不可能是逃避。

既然不是难以面对的逃避,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很可能暮尉迟已经把他们女儿的消息告诉了她。

她很欣慰暮尉迟并不是心狠绝情的人,或许,他真有什么苦衷吧,就像他把她许配给訾容枫,为的就是不让自己去寻解药。

不好的预感再次袭来,暮雪瞳打了个战栗,紫菊看到了,以为她冷,又给她加了床被子,“小姐,你要不要去看一下掠影?”

“掠影?”暮雪瞳这才想起从醒来就没看到那只小东西,“它怎么了?”

……

暮雪瞳自问还算见识过一点大场面,看到眼前一幕,还是浑身一个哆嗦,鸡皮疙瘩爬满了一身。

你见过滥赌的鸟吗?

你见过被人众心捧月一样拥簇着的鸟吗?

不要奇怪,不要惊讶,眼前就有一只,暮雪瞳赶到下午去的那家赌坊时,只见掠影大侠扬着它高傲的头颅,倨傲的站在庄家位置上,用它的喙在买大买小。

暮雪瞳扶着墙,用力喘了好几口气,平复心里的震惊,才赌桌走去。

掠影大侠正赌的起劲,猝不及防被人抓住翎毛,一把抓了起来,歪着小脑袋就朝来人啄去。

看到来人,小眼睛瞪到最大,嘎的一声,刚才的英雄气概立刻熄灭了。

暮雪瞳伸出手指,戳着它的小脑袋就大骂,“你丫的,一只鸟,什么不能学,偏偏学人滥赌!”

赌场内的一帮赌徒傻眼了,静若寒蝉,连呼吸声都听的到。

掠影大侠也还算是个听得进别人意见的好鸟,耷拉着小脑袋,做出一副知错的表情,暮雪瞳好气又笑,拎着它就朝赌坊外走去。

走出去两步,她想到了什么,又重新折回,把掠影大侠赢来的银子打好包,塞进衣袖里,这才大步朝赌坊外走去。

一帮赌徒很快回过神,不约而同上前,就把一人一鸟给围了起来。

有人认出暮雪瞳,“呀,她不就是下午把衣服都输给马三的那个人吗?”

暮雪瞳赶来的匆忙,现在还是男子打扮。

她拂过掠影光滑到连只苍蝇都会站不稳的羽毛,斜眼瞟着说话者,“怎么了?你有意见?”

他对暮雪瞳这个人当然没意见,除了觉得这小白脸长的还真他妈的好看,他是对她怀里的鸟有意见。

明明是只乌鸦,偏偏押什么开什么,害得他们很多人,输的马上就要月兑衣服了。

他们还没翻本呢,怎么能让它走,坚决不可以。

掠影的赌瘾似乎也被他们撩起了,不安分的在暮雪瞳的肩膀上上窜下跳。

暮雪瞳被它铺展开的翅膀挡住了视线,好不容易平复好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非常粗鲁的抓住它,然后……

在众目睽睽之下,像是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拿出只鸟笼。

掠影的小眼睛里露出恐怖惊惧,晚了,一切都晚了,它被人塞进了笼子里,没等它反应过来,吧嗒一声,笼门已经被人很不鸟道的上了锁。

掠影悲哀了,郁闷了,毫无任何办法,在笼子里又上窜下跳了几次,发现同情心没有博得,反而为它博得了一块黑布。

掠影大侠的在一片漆黑中,哀嚎一声,很无奈地只能老老实实的趴在鸟笼子里。

见识过暮雪瞳的身手,那些赌徒只能目送她离开。

……

暮雪瞳的生活还比较恣意,闲来无事还能去训斥训斥无辜的掠影大侠,把它关关禁闭,浑然不知宫里的腥风血雨,已经朝宫外,朝她蔓延而来。

訾容枫本想把暮雪瞳带回自己的王府,生怕吓到她,虽然他自己也觉得,她被吓到可能性几乎为零,在成亲前还是没坏了规矩把她带回去。

送她回了左相府,本想等她醒来,却得到孙家被抄家的消息,这次觉得事态比他想要严重许多,是要进宫一趟了。

他刚到宫门口,就看到了,同样赶来的慕容兴平。

人说骨肉亲情,哪怕不是同一个母亲,终究是同一个父亲,对皇家兄弟来说,亲情似乎寡淡的很。

只是互相看了一眼,就各自朝宫里走去。

两个人到的似乎都有点迟了,暮尉迟已经跪在御前主动请缨去给康平帝慕容南诏寻求解药。

慕容尉迟就一个要求,此去凶险万分,希望能看到唯一的女儿可以成家。

康平帝应允了。

刚好訾容枫去皇帝的寝宫,圣旨就当时就宣读了。

訾容枫谢恩,接过圣旨,并没有进殿内,他没去任何一宫,直接朝宫门外走去。

走到偏僻处,忽然有人拦住他的去路,他对来人淡淡扯了扯嘴角,“左相,这是特地在等本王吗?”

暮尉迟的脸色非常难看,对訾容枫恭敬行礼,“宸郡王,微臣的确是在等你,还请借一步说话。”

……

相比訾容枫,慕容兴平进宫的目的就比较简单,宫里发生了那么多件大事,他很担心自己的母亲。

周愉儿看到慕容兴平很高兴,屏退了所有的宫女太监,拉着儿子的手在软榻上坐上,眉眼飞扬,很是得意洋洋,“平儿,你来了啊,母妃原本也正打算让人去召你前来。”

慕容兴平看母亲安然无恙,心里就放心了,生怕她又说什么储君之位,想随便找个借口就想溜走。

知儿莫如母,周愉儿岂会看不出自己儿子在想什么,原先她一直还在顾忌有个野心勃勃的慕容兴衡,现在看来,连老天都在帮她,慕容兴衡彻底废了,就算皇帝再怎么喜欢訾容枫,相比她有个镇国大将军的哥哥,都不算什么。

生怕自己一个松手,慕容兴平就跑了,她紧紧拉着慕容兴平的手不松开,再一次语重心长的老话重提,不过这次她也改变了策略,拿眼前发生的事,当成了前车之鉴,“平儿啊,你当真以为皇后敢行刺你父皇吗?这一切不过是你父皇为了灭掉功高盖主的孙家而找的一个借口,如果……”

她红了眼眶,“你不希望你的母亲和舅舅也落的皇后和右相的下场,你就听母亲一次!”

慕容兴平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母妃……”

周愉儿抚模着儿子的脸颊,哭了起来,“好孩子,你如果只是生在寻常人家,母亲绝对不会逼你,可是……你生在皇家啊,你真的忍心看你的母亲到了晚年,却落的下场凄惨!”

慕容兴平是个孝顺的孩子,沉吟了很久,他垂在一边的手,慢慢的抬起,终于扶上母亲的肩膀,“母妃,您不要再伤心难过了,儿子听你的就是了。”

周愉儿喜出望外,拉着儿子的手都在颤抖,她的生性单纯的儿子终于开窍了,她一定要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边关的哥哥。

……

唇亡齿寒,随着孙家的落败,朝堂上的大臣人人自危,尤其是曾和孙少辛来往密切的大臣,都担心会遭受牵连。

暮雪瞳拎着鸟笼子刚走进左相府,就看到有人负手站在院子里,稀薄的月光洒在他身上,徒生了几分凄凉寂寥。

听到脚步声,暮尉迟转过身来,对着暮雪瞳宠溺的笑了笑,“瞳儿回来了。”

暮雪瞳身上还穿着男子的衣服,以为暮尉迟怎么都会训斥两句,没想到这么和蔼,她反而紧张了。

“爹。”她发自肺腑的喊了声,“你有没有用晚饭了?”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下他的脸色,果然很难看。

闻言,暮尉迟脸上露出欣慰,“爹不饿,爹有事和你说。”

按照穿越小说惯例,古代人不管是什么事,都喜欢去书房说,看暮尉迟带她去了他的院子,她就知道自己又被那些穿越小说给骗了。

暮尉迟的院子,没有想象中的大,也就是个两进两出的院子。

暮尉迟没让任何人在边上伺候,不大的院子里就只有他们父女两个人。

当然了,到底是不是真的父女,暮雪瞳已经开始怀疑了。

这个曾经名动东陵的少年将军,当真在人生最得意时真的背叛了自己的国家吗?

除非真的是有足够的理由,不然真的说不通。

暮尉迟打量了她一圈,才慢慢开口,“瞳儿,皇上已经下旨,三天后就是你和宸郡王的大婚之日,圣旨一会儿就到。”

暮雪瞳怔住了,“三天?”

这大历皇朝的人做事都这么讲究效率吗?太后的赐婚懿旨才到没多久,这结婚的圣旨就到了。

“等嫁入了宸郡王府,你一切都要当心,皇家不比自己家,凡是都要自己多当心,另外时间太仓促,爹也没来得及准备什么东西。”他把手伸进衣袖,模出一样东西递给暮雪瞳,“这样东西,跟了爹大半辈子,现在爹把它给交给你了。”

暮雪瞳低头看去,她上辈子也不是没有见和田玉,却没看到质地这么纯然的,那样难以雕琢的软玉,在现代要雕琢成钥匙形状都有困难,不要说在这个什么都要靠人工的古代。

事实证明,古代人的智慧绝对不容小觑,静静躺在暮尉迟掌心的和田玉雕刻成的钥匙,栩栩如生,像是一把真钥匙,等待开启许多未知的东西。

暮雪瞳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笑着摇头,“爹,既然是跟了你这么久的东西,女儿怎么能要。”

暮尉迟看她推辞,二话不说硬塞到她手里,“拿着,或许有一天,你能用到。”

暮雪瞳还要推辞,暮尉迟拍拍她的肩膀,看她的眼神闪过复杂,什么也没说,就朝书房的方向走去。

暮雪瞳觉得暮尉迟怪怪的,非常的奇怪,刚才那番话看着是一个父亲在叮嘱即将出嫁的女儿,可是,仔细听起来,更像是……遗言。

遗言两个字跳到脑海里,暮雪瞳也不顾上什么了,拔腿就朝他追去。

暮尉迟已经快走到八卦阵前,听到脚步声,脸倏地下就冰冷,眼底有戾气掠过,转身瞬间,手里已经卷起阴冷的掌风,如果不是月光皎洁,让他看清来人,只怕那一掌下去,会直接要了暮瞳雪的命。

暮雪瞳也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左右看了看,看到几株光秃秃的桃花树,总觉得和着富丽堂皇的丞相府格格不入,有点不对,一时也不知道哪里不对。

暮尉迟已经收起掌风,满目慈爱的看着暮雪瞳,“瞳儿,怎么了?”

“爹。”暮雪瞳对他挤出一个微笑,“你是要出远门吗?”

她不算多聪明,发生的一系列事还是让她想明白了一些事。

只怕……着急着三天后就把她嫁入王府,暮尉迟是要代替她去寻解药了。

上辈子没有真正的父爱,暮雪瞳的心里一暖,一头扑进暮尉迟怀里,哽咽着喊了谁声,“爹。”

暮尉迟接住暮雪瞳,浑身绷的很紧,这个女儿,从小到大都没和他这么亲密过,他一直以为是因为……却没想到,他朝身后的书房瞥了眼,眼底柔光乍现,忽然觉得这辈子值了。

“爹,给皇上寻找解药的事……”暮雪瞳刚开口,暮尉迟就打断她,看着她的眼神慈祥中带着宠爱,“瞳儿,你只要安心嫁给宸郡王,其他的事,你都不需要管。”

暮雪瞳着急了,“可是爹……”以他判将的身份如何再去东陵!

暮尉迟再次打断她,看着她的眼睛,像是在看她,又不像在看她,“瞳儿,不管爹以前是怎么想的,记住了,从这刻开始爹只想要你好好的,平平淡淡的生活下去。”

抬起手轻轻抚过她的头发,“好孩子,宸郡王虽说年纪还轻,可是,我相信他会保护好你的。”

暮雪瞳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他同样克妻的事。

她扬起头问暮尉迟,“爹,宸郡王他真的也克死了好几个未婚妻?”

白天在赌场,她已经弄的很清楚,被他克死的那五个女人,和被她克死的五个男人,就倒霉程度,真是有的一拼。

暮尉迟脸色沉了下来,“是紫菊告诉你的?”

暮雪瞳想到紫菊那丫头的胆小,忙摆手,“不是,是女儿听其他人说的。”

有些事已经成了定数,暮尉迟也不想再去追究,还有三天他就要离开这里了,他所剩的时间不多了,他只想每一分每一秒的都待在书房里。

暮雪瞳看暮尉迟的脸色很不好,以为他是累到了,又随便说了两句,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

回到院子,就看到一人一鸟凑在一起说着什么。

好奇的走了上去,又看到让她大怒的一幕,再次很粗鲁的揪住掠影的毛,张嘴就骂,“你丫的,一只好好的鸟,赌博还赌上瘾了!”

掠影很想噶的尖叫一声,迫于暮雪瞳的婬威,尖嘴抿的铁紧,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圆圆的小眼珠朝紫菊投去求救的眼光。

紫菊也心虚啊,在懊恼自己怎么和一只鸟赌起博的同时,怯怯懦懦的低下头,哪里还敢说话。

训斥完掠影,让它站在桌子上反思后,就朝紫菊看去。

紫菊胆战心惊,只飞快看了暮雪瞳一眼就收回目光,“小姐……”

暮雪瞳看着她,脑海里闪过一个好注意,对她挥挥手,“紫菊,你来呢,我有话要和你说。”

紫菊很紧张的靠了过去,等听完,眼睛瞪到最大,就连嘴巴也能塞进一大个鸡蛋,等开口,哪里还有半分紧张,她很诧异,天大的诧异,半响,懦懦的开口,“小姐,这不好吧?”

暮雪瞳眉头都没皱一下,“这有什么不好的,再说了,连这点度量都没有的男人,还算是好男人吗?”

……

夜色已深,訾容枫却还没休息,从宫里回来,他就把自己关进了书房里,新来的管家在还没模清这个新主子的脾气前,当然不敢随意打扰,他让一个年轻貌美的丫鬟去给訾容枫送了晚膳。

他的算盘打的很好啊,那个丫鬟要是惹怒了这个新主子,倒霉的不是他,;如果讨主子欢喜了,也少不了他的功劳。

没想到,新主子却连门没都没开一下,特地打扮一番的丫鬟,把晚膳放到门口就被遣了下去。

书房里,訾容枫正站在书桌前,手里执着毛笔,泼墨挥毫。

宋越在书桌边站了好久,嘴巴张了又张,始终没说出一个字,终于,訾容枫落下最后一笔,朝他看来,“有什么事就直说。”

“主子,你真的答应暮尉迟的要求了?”他是訾容枫的暗侍,没人看到他,不代表他看不到别人,他一直躲在暗处保护着自己的主子。

訾容枫愣了下,才明白,他所指的是暮尉迟对他提的要。

下午出宫前的一幕,在脑海里闪过。

暮尉迟直言有话和他说后,两个人就一起朝宫门走去。

慕容南诏最痛恨的就是皇子和官员私自会面,储君之争迫在眉睫,他訾容枫偏偏敢胆子这么大,无疑是在告诉满朝文武,他訾容枫不惧怕任何人。

暮尉迟斟酌片刻才说:“宸郡王,老臣有个不情之请。”

他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对这个大历皇朝其实并没有建树的左相,他没有半分好感,淡淡道:“左相放心,本王一定会善待令千金。”

暮尉迟没想到他会猜透自己的心思,不顾自己仍然在宫中,对着他就恭敬下跪,“老臣多谢宸郡王。”

他在暮尉迟的膝盖即将要跪倒地上时,不早不晚的接住他,眸光深邃,容颜依然是倾国倾城,“左相客气了,她很快就是本王的王妃,本王岂会让她受委屈。”

心里暗暗的嘀咕了一句,以那个人的性子,不给他委屈受,那已经很好了。

大步离开时,暮尉迟像是想起了什么,小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句什么。

訾容枫的表情有点怪,暮尉迟却如释重负的大步朝朝前走去。

灯光明灭,来回他飘远的思绪,看着纸上的一行藏头诗,他回了宋越的话,“她嫁入王府,就是本王的妻子,本王自然会善待她。”

“可是……”听出訾容枫口气里的宠溺,宋越着急了。

“可是……你是不是想说,她是暮尉迟强塞给本王的?”訾容风放下手里的笔,端起一边的香茗,轻轻的饮了口。

宋越冷哼一声,“难道不是吗?”

想到那个女人对主子做的那令人发指的事,宋越就会想到八个字,“罪恶累累,恶贯满盈。”

訾容枫也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轻笑出了声,“她其实是本王求娶的。”

宋越呆住了,他注意到主子用的是求娶两个字。

他真的想不明白那个女人除了长相还算可以,真是一无是处,至于行为举止更是可以用粗鲁来形容,他的主子怎么就喜欢上这样的女人了。

难道说,男人和女人一样,也会爱上夺走自己第一次的人,关于这个理论到底是不是真的,宋越真的无从考证,因为,他自己现在还纯真无邪着呢。

宋越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正想再开口说点什么,书房的门被人急促敲响,那个很知分寸的管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王爷,出大事了!”

宋越纵身一跃,已经藏到了暗处。

訾容枫对着门口,道:“进来说。”

也许是这位新主子的气场实在是太大,管家推门进来,始终低着头,声音更是带着颤抖,“启禀王爷……”

过了好一会儿才把下人来报的事说完,管家惊觉背上已经密密麻麻渗出一层冷汗。

说完后,更是低头看地,不敢抬起半分,也不能怪他紧张成这样,才入这王府当值,好事没禀告上一桩,未来王妃的坏事倒是禀告上了。

正等着訾容枫的答话,也好给他指明方向,却感觉到一阵冷风迎面袭来。

不同于一般女子身上的胭脂水粉,也不同于一般男子汗气的味道拂鼻而过,管家壮着胆偷偷抬头看去,书桌后哪里还有什么人。

新主子不见了,倒是多出一个穿着黑衣,脸色冷峻森严的刚毅男子。

在他的目瞪口呆下,宋越也朝门外走去,一切都很正常,只是在经过他身边时,宋越忽然把手朝他伸了过去,把他张大到不能再大的嘴合上后,才缓步朝书房外走去。

一出书房,他左右看了看,确定好方向,急步飞驰起来。

……

看到眼前一幕,宋越对暮雪瞳这个三天后就会成为他女主子的女人的好感度,由零骤然降到了零下。

这个世界上,居然有这样的女人。

听到管家所说的,他还将信将疑,直到亲眼所见,这才百分之百的确信。

亲眼所见,即便已经有了管家的话在前面有了警醒,他依然惊愕当场,嘴巴张大的程度,比起管家似乎还要大上几分。

一个女人家进酒坊也就算了,关键是,她还喝的烂醉如泥;喝的烂醉如泥也算了,关键是她还不付钱;不付钱也算了,关键是她还在大声嚷嚷。

嚷嚷的什么,所有的人都听的清清楚楚,“呃。”那个女人打了个酒嗝,醉眼朦胧的看着扫视所有人,“不就是点酒钱吗?打电话让訾容枫来,我都快要嫁给他了,他要是连这点酒钱都付不起,那还做什么王爷。”

单凭她当着訾容枫的面,直呼他的名字,按照大历皇律就可以治她个大不敬之罪,更不要说,她还讽刺了当今唯一的一个王爷。

所有的人,听到她嘴里的醉言醉语,心里都打了个咯噔,一半是因为这样一个和大家闺秀搭不上边的人居然是当今左相千金;另外一半是她胆子居然大到这样的地步,还没过门,就敢这样讽刺当今王爷。

所有的人,咯噔打完,又不约而同地朝同一个方向,让下颌月兑臼的一幕又发生了,只见被人讽刺的当事人像是根本没听到,抱起醉眼朦胧,双手乱舞的女人大步朝酒坊外走去。

众人的视线,再次不约而同地跟着朝门外移去,宋越走到众人面前,一个眼风冷冷的扫过,所有的人,感觉到一阵恶寒,打了个激灵,低头看地,偌大的酒坊,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

宋越看差不多了,从袖子里拿出一沓银票放到掌柜的手里,“这钱够了吗?”

掌柜的点头如捣蒜,“够了,够了。”

要真知道这个女人就是未来的宸郡王王妃,就是借给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把她扣押在这里硬要钱。

自从那次以后,訾容枫对暮雪瞳有多宠爱的版本就不断的在翻陈出新。

最为离谱的版本莫过于,宸郡王为了讨王妃的欢心,亲自去好南风的东陵一趟,为王妃寻来能唱小曲的美人小倌一枚。

这条消息,在日后的某一天,不知哪个口风不紧的,就让暮雪瞳听到了。

她当即勃然大怒,一手叉腰,一手指天大骂,“尼玛,你让老子坑爹的穿越也就算了,现在又开始破坏我的名声,你真当绿帽子是这么好戴的吗?!”

当然了,訾容风去东陵,那是后话,他也的确去南风馆了,也的确和当红的第一美人密谈很久,也把他带回了大历。

至于原因,半是为了他的王妃,还有一半嘛,暂时还不能说。

……

紫菊躲在黑暗里,借着不算亮的月光,牢牢的盯着酒坊的大门,左等右等,就是等不来自己的小姐,真的着急了。

她是陪着小姐一起长大的,自然知道她的酒量,不要说一大坛的酒,只怕是小半盅都会烂醉如泥。

因为小姐从来没喝过酒,她就越发的担心,消息送到宸郡王那里了,她也看到宸郡王急匆匆的赶来了,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出来。

紫菊觉得心焦,绝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心里着急,这么一着急,时间就过的越发的慢。

一拍手,也不管了,抬脚就朝酒坊走去,才走出去一步,就看到有人从酒坊里走了出来。

定睛一看,正是还有三天就会成为自家小姐姑爷的宸郡王。

这不是她第一次看到自家的姑爷,而且是一天之内,第二次看到,仍然被他俊美似神邸的容貌,与生俱来的贵气震的心跳漏了一拍。

还算是个知分寸的丫头,虽然脸红心跳的花痴了几秒钟,还是很快就回过神,她看到自家小姐被未来姑爷抱在怀里,手一直在乱舞,嘴里在嘀咕着什么,逆风,又有点距离,她真的没听清。

看到暮雪瞳出来,她按照原计划跑了上前,“小姐……”跑到跟前,状似这时才看到訾容风,一声惊呼,“姑爷!”

跟着訾容枫身后的宋越,听到她这声称呼,不由地紧了紧眉,有句话说的还真没错,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这主子还没过门,奴才就姑爷姑爷的叫,也不怕人笑话。

事实上,除了他一个外人在义愤填膺,当事人倒觉得这声姑爷入到耳朵里,很舒服。

訾容枫不开口,他当然不能逾越,心里再怎么愤愤,也只能跟在身后,而且只能默不作声。

紫菊也的确具有当最佳女配角的潜能,看到訾容枫对她那声“姑爷”并没任何不悦,得寸进尺的又喊了声,就想伸手去接暮雪瞳。

紫菊怎么也没想到原本和她商量着,只是装醉的小姐,真的喝到烂醉如泥了。

訾容枫打量了下眼前的小丫鬟,这小身板当真能扶起他怀里醉的已经不成人样的女人吗?

光目测,他就知道答案是不可能。

他可舍不得让她受伤,身形一偏,紫菊伸过来的手落了空,“本王送她回去。”声音虽淡,却带着不容人质疑的肯定。

紫菊哪里敢说不,低头暗暗想着根本想不出的对策时,訾容枫已经大步朝前。

“姑……”她觉悟过来,刚抬头,眼前哪里还有人,侧过脸对着身边的人抛去个大大的白眼。

毫无疑问,这个莫名其妙就遭人白眼的人,正是非常无辜,也非常郁闷的宋越。

他很想回瞪身边这胆大包天的丫鬟,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在那双眼睛里看到懵懂和清澈,他忽然就气馁了。

好吧,算是好男不和女斗,他收回视线,朝訾容枫所走的方向,也是他一天之内,去了两趟的地方走去。

衣袖被人拉住,他回头,看到那张脸,心里就只有一个想法,主子胆大,当丫鬟的果然也不差。

看着紫菊巴掌大的脸上写着坚决两个字,他忽然害怕了。

很悲催的,他再次想起了自己主子那次在他看来是悲惨,在他主子看来却是另有一番感悟的经历。

紫菊本来是想和他说两句客套话的,没想到,他的眼睛忽然瞪的很大,看她的眼神也很惊恐,有点莫名其妙,伸手到他眼前晃了晃,“喂,你没事……”

那个“吧”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一阵冷风迎面吹来,眼前哪里还有人。

紫菊看着施展轻功,用逃一样的速度逃走的宋越,很不解的挠挠头,模着自己的脸,自言自语嘀咕道:“我长的有这么吓人吗?”

她长的当然没有这么吓人,甚至可以说是属于秀色可餐那种,只是因为她的主子给宋越的印象实在是太彪悍,无形当中,把她也给连累了。

……

左相府的守门侍卫看到訾容枫再次抱着自己家的小姐回来,以为看花眼了,揉揉眼睛再看去,没错啊,来人的的确确就是宸郡王,而他的怀里抱的也的的确确是自己家的小姐。

皇上的圣旨已经到了,左相府所有的人都知道自己的小姐还有三天就要嫁入宸郡主王府了,看小姐浑身酒气的样子,难道说是因为高兴的?

两个守卫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怜悯,真是难为小姐了,出生这么高贵,长的又这么漂亮,却是个克夫命,这不,听到有人要娶她的消息,高兴的都喝醉了。

宸郡王亲临,自然没有任何人敢拦他,在守卫恭敬的行礼中,訾容枫缓步走了进去。

他虽然只有下午来过一次,却像是走在自己的王府里,不需要任何人带路,轻车熟路就到了暮雪瞳的房间。

推门进去,几颗夜明珠发出柔和的暖光,窗外漆黑一片,屋里朦胧的像是隔了层茜纱。

訾容枫是个心思多巧锐的人,也许因为关心则乱,在听完管家的来报后,他的确担心了,但是,走出王府大门他已经清楚了所有的事。

喝醉了,在酒坊里耍酒疯,这估计是她为了逼他退婚。

退婚!

他把她放到床上,勾起食指轻轻的摩挲过她的侧脸轮廓,在心里暗道,你已经把我给强了,这辈子都别再想跑。

紫菊喘着粗气跑到暮雪瞳的房间里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视觉关系,她看到的不是訾容枫模暮雪瞳的脸,而是……他在亲她。

虽说还有三天,小姐和姑爷就会成亲,可是,这……毕竟是古代人,又是个常伴小姐在深闺的丫鬟,紫菊的脸皮很薄,刷地下就通红,这还远远不止,她连带着耳根子,脖子都红了。

訾容枫感觉到有人,也没着急着回头,而是拉过被子替暮雪瞳不紧不慢的盖上,才回过头。

紫菊哪里有胆量和訾容枫正视,只是一瞥,就飞快低下头,訾容枫也不多说什么,再次看了熟睡中的暮雪瞳一眼,就朝门外走去,在经过紫菊身边时,和她说了一句话,“好好照顾她。”

紫菊点头如捣蒜,“姑爷放心,奴婢会的。”

也许是“姑爷”两个字,听的非常舒服,訾容枫居然赏了紫菊一沓银票才离开。

……

訾容枫很随意的走在左相府里,并没任何一个人上来阻止他。

他看似只是很随意的散步,其实,目标却很准确,那就是暮尉迟的书房。

他虽精通易经八卦,还是被眼前几株桃花摆出的八卦阵惊讶到了,一个丞相的书房而已,再怎么藏着稀世珍宝,也没必要布置的这么周详密致。

捡起脚边的一块小石头刚想试阵,有人已经从阵外跳出,直接落到他面前。

看清眼前人,他很随意的把小石头朝半空抛了抛,瞥了眼前人一眼,慢悠悠地开口,“真没想到,左相会有如此好的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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