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欢啊,你放心,就这几天,我去求一下皇上看看能不能安排你和清婉见上一面。”
徐从才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周碧欢在这件事上本就对他埋怨颇深,求了好多次,他都找着借口没答应,现在因为她“关心”徐清丽,反而爽快提起了,心里能不憋屈吗。
“老爷拿主意就是了,如果真的让老爷为难了,那就算了,龙胎掉了,那都是清婉的命。”周碧欢又抹了把眼角,“老爷,妾身先拿花式去给清丽选了。”
对着徐从才盈盈欠身,真转身朝后院走去。
徐从才看周碧欢体己大方的模样,当真是心软了,在众多子女里,他的确是偏心徐清丽,也不能做的太过,尤其是周碧欢这么大度贤惠时,在她转身朝后院走去时,一把拉住她的手,“选个花式,让佣人把清丽喊出来就是了,哪里要你这个当母亲的亲自给女儿送过去。”
周碧欢笑的温婉大方,“妾身听老爷的。”
被差去喊徐清丽的佣人很快就回来了,却是跑的满头大汗,一进正厅,气喘吁吁,也不顾上行礼,直接跪倒地上,“老爷,夫人,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好好说话!”周碧欢瞪着佣人,声色俱厉地呵斥着。
“八小姐……八小姐,她……她……”佣人结结巴巴就是说不完一整句话。
这次轮到徐从才发火,用力拍打着桌子,“说八小姐到底怎么了?”
自从进了一趟宫,他还真打消了所有的顾忌,一心一意的想把徐清丽嫁给訾容枫,可千万别在这时给他出了什么岔子。
那佣人吓得瑟瑟发抖,伏在地上,声音颤抖的几乎连不成句,“八小姐……她……她不见了……”
不等那佣人说完,徐从才已经起身朝后院走去,徐清丽不见了,这还得了,两天后的婚事可是皇上亲指的,如果到时拿不出人来,担的就是违抗圣旨的欺君之罪,那可是要被诛九族的。
周碧欢并没立刻跟上去,而是走到佣人身边,再次反问:“八小姐真的不见了?”
佣人实话实说,“回夫人,真的不见了,据八小姐院子里的下人说,根本没看到八小姐出去,可是,八小姐就是不见了啊。”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佣人颤抖着起身离开时,周碧欢又喊住他,“八小姐不见的消息,要是让其他人知道,你也不用在尚书府呆着了。”
佣人打了个冷颤,背心划过冷汗,外人以为不用在尚书府呆着,就是被驱赶出去,只有他们知道,不用呆着的意思,那就是不用继续活在这个世上了。
周碧欢又再正厅里坐了会,眯着眼仔细想了想,才做出很匆忙的样子朝后院赶去。
徐从才看周碧欢才来,心里不免有些生气,“你刚才去哪里了?”
后院的事,他还真不大会处理,站在徐清丽的院子,面对被拨过来伺候她的佣人,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下手。
周碧欢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她故意晚来,就是要让徐从才知道这尚书府的主母不是那么好当的。
“老爷,妾身……”她凑到徐从才耳边说了句什么,徐从才的脸色才微好看了一点,“你来问吧。”
周碧欢应了声,挺直腰背走到一干佣人眼前,不算犀利,却绝对带着当家主母独一无二权威的眼神,冷冷地把所有的人都打量了一遍,“昨天晚上是谁当值的?”
有个丫鬟扑通一声就跪到地上,“回老爷夫人,昨天晚上是奴婢……奴婢当值。”
“当真没听到一点动静吗?”周碧欢又问。
“回夫人的话,奴婢一点都没听到,昨天小姐回到院子就很生气的样子,用过晚膳,早早的就歇下了,奴婢以为小姐路途倦怠,就没打扰,没想到刚才一敲门才发现小姐根本不在屋子里。”丫鬟颤抖着嗓子,才把话说完。
“老爷,容妾身去屋子里去看一下。”周碧欢恭敬地询问徐从才。
徐从才当真已经是一个头两个大了,现在只要能找到徐清丽就好,管他用什么办法,当即挥手,“你快去吧。”
……
结为夫妻这么多年,徐从才还是第一看到周碧欢处理内院的手段,就四个字可以形容,“雷厉风行!”
把徐清丽院子里的佣人都悄无声息地处理掉后,周碧欢才走到徐从才身边,“老爷,还有两天就是清丽和宸郡王的大婚之期,妾身以为既然是清丽有意要逃,必定是会躲的很好,要在两天之内找到她,想必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以妾身看清丽要暗地里继续寻找,两天后也要准时出嫁。”
徐从才睨了她一眼,烦躁地抖抖衣袖,“如果当真找不到她,还怎么准时出嫁?”
院子后面一角传来的棍子落在人身上的闷声响,空气中若隐若现的血腥气,让他的心情更加烦躁。
对这个女儿的喜欢程度,一下子减少了不少,像这种家庭的父母之爱,多多少少是不会像普通人家那样简单。
换句话说,如果徐清丽不是有几分长的像他最宠爱的姬妾,或许他也不会把她当成心肝疼了那么多年。
这放在心肝上的人,到头来却如此的不识大体,真的让他太失望了!
周碧欢说那么多,等的就是徐从才这句话,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踮起脚,拿帕子捂住嘴,凑到徐从才耳边说了句话。
徐从才听完后,表情变得有些古怪,还有不确定,斜着眼睛看她,“这招行得通吗?”
周碧欢很肯定地笑了下,乘徐从才不注意,手已经伸到他衣袖里,訾容枫所欠下的那沓欠条就到了她手里。
看着那沓欠条,她并没有生气,嘴角甚至始终都挂着浅浅的笑意,“老爷,深受皇上和太后万千宠爱,出生就被封王的宸郡王,当真会连这点钱都没有吗?”
“夫人的意思是……”徐从才恍然大悟似的看着周碧欢。
周碧欢点头,“老爷猜的不错,宸郡王什么东西买不起,还需要赊账了,让老爷给他还债吗?他这样做的目的,其实很明确,无非是故意在气老爷,逼的老爷不得不去皇上面前告状。”
訾容枫想用这一招来毁婚,徐从才倒真没想到,周碧欢一说开,他才恍然大悟,捋着山羊胡沉思起来,半响依然没有任何的主意,侧过脸,依然询问周碧欢,“夫人依你的意思,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办法其实很简单。”周碧欢随着年岁增长也浑浊的眼珠里,闪过计谋得逞的精光,“既然宸郡王压根本不想娶,我们把谁嫁过去,对他来说又有什么关系呢?所以,妾身还是刚才说的那样,暗地里继续派人去找清丽,两天后,不管清丽找没找到,必定要有尚书府的八小姐嫁入宸郡王府。”
“夫人,如果让皇上知道所嫁之人并非清丽,只怕……”徐从才以手做刀,在脖子上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老爷,您就放心吧,以宸郡王目前所表现出的反应可以看出,他根本不可能会踏进新房半步,既然如此,把谁嫁过去,长的是什么样的容貌,又有什么关系。”
打量了一下徐从才的表情,她又补充,“更何况,这只是暂时的,一旦找到清丽,我们可以马上把人换出来。”
徐长才还是不大敢冒这个险,尚在犹豫,周碧欢已经拉上他的衣袖,语速急而切,“老爷,你可要做决定了,我也好去找合适的人,这个人一定要口风紧而且忠心,不然倒霉的岂会光止我们这一大家子。”
实在也想不到比这更好的办法了,徐从才这才勉强点头,“夫人,就听你的安排去做,只是选的人一定要很可靠才是。”
周碧欢嘴角的虚笑在看到他点头的瞬间,忽然就变的明媚,已经染上风霜的眉眼都漾着笑意,“妾身办事,老爷就放宽心。”
徐从才总觉得周碧欢对找人代徐清丽出嫁这件事,特别的上心,也曾怀疑她是不是在背着他耍什么心眼,背着她查看过陪嫁的礼单,数量很惊人,比起她嫁自己的亲生女儿排场还大,心里不由又要多疑了,难道说周碧欢真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把徐清丽当成了亲生的。
周碧欢很快就从佣人口中得知徐从才背着她看礼单的事,心里冷笑了几声后,当即去找他一通哭诉,无非是说自己尽心尽力,一切都是为了徐家,却被老爷质疑,心里很委屈。
徐从才耐着性子除了在言语上好一阵安慰,还在**上给予了补偿,才勉强安慰好正处于四十如虎年纪的周碧欢。
……
当天半夜,都不知道多久没被徐从才滋润过的周碧欢心满意足地起床,捏手捏脚的出了尚书府。
她把自己裹得很好,外人甚至除了看出是个人,什么都看不出来,一出尚书府,她就拐进了一个幽静的小胡同。
夜色已深,除了几声犬吼,四周再也没有任何声音。
她在原地打转,时不时探出头朝巷子口看去,正等的快心急如焚时,有车轱辘压在青石路上的声音传来。
她忙转身跑了过去,半刻钟后,她身边已经多了一个人影。
那人身上的臭气很浓,周碧欢却没丝毫的介意,拉着她的手就朝胡同深处走去。
“娘亲,我身上的味道好难闻,想先去洗个澡。”身上穿着太监服的徐清婉举起衣袖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随便便皱着眉,她是娇小姐出生,身上无论什么时候不是香喷喷的。
周碧欢侧过脸,呵斥她,“都什么时候了,还顾着这些小事,当年你娘亲我为了保住尚书府主母的地位,可是连狗SHI都吃过的。”
那是她极不为愿意去回忆的经历,为了身侧的亲生女儿也顾不上什么不堪了。
“娘亲,你说真的啊?”很显然,徐清婉不相信,吃那个东西啊,实在是太恶心了。
周碧欢没好气地瞪了女儿一眼,“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有什么好骗你的。”
徐清婉想到了什么,“哦”了声,“娘亲,你这是为了对付那个老贱人吧。”
真不愧是周碧欢的女儿,好的没学到一招半式,毒辣满嘴喷粪倒是尽得真传,很自然的称徐清丽为小贱人,称她的娘为老贱人。
“你这丫头要是有你娘我一半的耐心,哪里会遭了周愉儿的当。”周碧欢恨铁不成钢地拿手指朝女儿的脑门戳去。
一提到那件事,徐宛然就倍感委屈,“娘,那件事真的不是我干的,我……”
周碧欢挥手打断她,“好了,事情都发生了再去说这些也没用了,你记住娘亲告诉你的话了吗?”
周碧欢从衣袖里模出样东西递给徐清婉,徐清婉低头一看,借着不算亮的月光,她看到那是一张人皮面具。
“娘……”盯着那张人皮面具,徐清婉结巴道,“你不会真的想让我代替那个小贱人嫁给訾容枫吧。”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周碧欢不以为然,把面具抖开朝徐清婉的脸上贴去,“那么好的荣华富贵,做娘的当然要留给自己的女儿。”
“可是……”这个计划在周碧欢进宫见她时,并没告诉她。
当时她俯在她耳边告诉她的计划是这样的,她用周碧欢带进宫的毒药毒杀了贴身宫女,然后在自己所住的清凉殿放了一把大火,再借着,她按照周碧欢安排好的,躲在收泔水的桶里,很顺利的出了宫。
宫里因为清亮殿的走水,早乱成了一团,守门的侍卫哪里还有心思去搜查一个泔水桶,就这样,她很容易的就出了宫。
本以为出宫后,周碧欢会给她安排个好去处,没想到是让她代替徐清丽嫁给訾容枫。
自上次无意看到訾容枫,她就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梦,梦里她俨然成了他唯一的宸王妃,被翩翩优雅风华的美少年搂在怀里,那是多幸福的事。
梦是美好的,只是,每每醒来,模着已经微微隆起的小月复,心里就一阵的惆怅和不甘心,为什么没有人早一点告诉她,訾容枫原来长的是这般的风华绝美。
这个世界上,良药有万千,毒药也有千万,却唯独没有后悔药。
“怎么了?婉儿你不想嫁给訾容枫吗?那可是唯一的王爷,在不久后就注定是太子,你不是说皇上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吗?娘亲相信她用不了多久,就会登基成皇帝,到时你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了啊!”
仿佛看到自己女儿凤袍加身的那一天了,周碧欢爬在眼角周围的细纹,绽放的如秋暮里的菊花般灿烂。
徐清婉做了一年多的妃子,当然知道皇后是多么大的殊荣,不是不心动,实在是已经和皇家人打过交道,深深觉得皇家人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娘亲,女儿当然想嫁给訾容枫了,只是……”她伸手模了模脸上的人皮面具,比她想象中的要光滑,也很透气,如果不是亲眼看着周碧欢给她贴上的,真的有点像她本来的皮肤,“女儿曾经在书上看到过,说这人皮面具在脸上戴的时间长了,会变形,而且是沾不得水,如果哪一天不当心被訾容枫发现了,女儿怕……”
“傻丫头。”得知她担心的真正原因后,周碧欢笑着拍拍她的手,“你放心好了,你脸上戴的面具和一般的人皮面具不一样,是以……”话已经涌到嘴边,深怕吓到徐清婉,话锋一转,“反正不但能沾水,而且不管用多久,都不会变形。”
徐清婉看周碧欢说的那么肯定,也相信了她,伸手又模了模脸上渐渐融上她温度的面具,若有所思地朝皇宫的方向看去。
日后的某一天,当徐清婉的面具被人揭穿,当她知道自己所戴的面具是用一种什么样的方式制作而成的,恶心地当场狂呕不止。
……
当徐清婉以另外一张脸,以另外一个身份重新走进尚书府时,皇宫里的确闹翻了天。
太诡异了!
先是皇后莫名其妙地行刺皇后;再接着是愉贵妃因为妒忌去害徐妃的胎,龙胎没了,结果弄得自己也口不能言,手不能动;然后太后所住的慈寿殿又无故走水;到最后徐妃的清亮殿又走水了。
这慕容氏的天下是怎么了?
朝堂上自然有聪明人,很聪明的就把这些灾难都归到一个人身上,这个人就是皇上最心爱的儿子訾容枫。
那个大臣也真不知道说他忠厚老实,还是蠢顿愚昧好,在府里琢磨了一晚上,第二天,当慕容南诏支撑着久病的龙体上朝时,在金銮殿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狠狠地参了无辜到极点的訾容枫一本。
那人是文官,用词甚是激烈,大有恨不得让慕容南诏立刻下旨把訾容枫赶回漠北的意思。
慕容南诏翻看完手里的奏章,右手支在镶嵌着黄金和珠宝的龙椅上,拖着下颌,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就当所有的大臣都等的有点心慌时,康平帝忽然一个扬手,那本奏章狠狠地砸到了上本的那大臣身上。
那上书的大臣在漫长的等待着,一番忠君爱国的慷慨激扬,系数转化成了焦躁和不安。
是以当奏章坚硬的侧边划过他的脸时,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皇上,臣……”
他很想说这本奏章是他昨夜梦游时写的,瞥到同僚们鄙视的目光,男子汉的尊严还被撩了起来,脖子一梗,朗声道:“皇上,您难道忘了宸郡王出生之日就克死了自己的母亲吗?”
他这句话一出,本来还抱着看好戏的群臣,瞬间屏息凝气,富丽威严的金銮殿里连大气都听不到一声。
皇帝生气了,那可不是闹着完的,是要掉脑袋的,而且是极有可能掉的不是一颗。
慕容南诏懒懒的声音在金銮殿里响起,“传旨下去,王南出言不逊,撤去工部尚书一职,打入天牢!”
一般情况,皇帝动怒,多多少少都会有那么几个大臣站出来以真理的角度劝慰一下皇帝,今天却无一人站出来说话。
在皇帝身边呆久了,也算是很清楚他的脾气,只要关乎当年那个宠盛一时的宸元妃,以及她生下的儿子,那就是皇帝的虎须,可万万是模不得的。
王南被拖下去时,眼珠转动着朝四周的大臣投去求救的目光,当发现那些人的目光不是躲避,就是无可奈何,心里骤然一凉,这一次,只怕真是凶多吉少了。
……
死个后妃而已,很正常的事,冷宫里都关着一群曾经得宠过的妃子,更不要说徐清婉只是个失去了龙胎,又根基不深的新妃。
是以,除了她的父亲徐从才在金銮殿上痛哭了两声,拱手哀求慕容南诏一定要彻查外,其他的大臣所表现出来的反应依然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本来的轨道上,没人知道不知不觉一招偷天换日已成功,更没人知道身为大历最有希望成为储君的人,在那一天晚上也悄悄的溜出了自己的王府。
宋越依然跟在他身边,看着打扮成像个……像个啥呢……宋越模着下巴,打量了又打量,思考了又思考,终于想起他像谁了,出于对主子的尊敬,他强迫自己不把那风华绝代的主子和有钱人喜欢豢养的粉头联系到一起。
好吧,哪怕事实是,他主子今天的打扮真的很像粉头,也绝对不能这样想。
因为穿着太过于鲜艳,反而让人忘了他那张脸,就这样,訾容枫没给看到他的人留下什么影响,就顺利的离开了京城。
……
小夏子的驾船技术果然像他吹嘘的那样,本来要十天的水路,经过他不讲道理的插队,排挤,压线,闯红灯,种种流氓行为后,终于在三天后已经到了东陵的国界。
大历和东陵这些年的关系都一直不好,也严重影响了两国百姓的互通,幸亏有身为东陵人的小夏子在,暮雪瞳和紫菊才得意顺利进入东陵境内。
至于掠影大侠,在这个时候就充分体会到了它身为一只鸟的自豪,看你们人类多麻烦,还分你的,我的,你不准到我这里来,我也不让你到我这里来,看我们鸟类,乖乖,那绝对的是天高任鸟飞啊。
是以,当暮雪瞳抬头去找它时,更是巨有气势的高昂起它那颗鸟头。
暮雪瞳看着它,忽然嘴角划过意一丝笑,那笑,落在掠影大侠的鸟眼中,怎么,显得那么的耐人寻味,那么的……落井下石呢。
没等“落井下石”四个字从它不大的鸟脑袋里跳出来,它已经被一群鸟围攻了。
尼玛。
假设掠影大侠会开口说话的话,肯定要对着那一群青红不分,飞上来,对着它就群殴,哦,不,一群鸟对一只鸟,那应该是群啄的鸟破口大骂,注意素质,素质还真是有待提高,有这么不要脸的偷啄吗?还尽啄它的鸟脸!
可惜啊,掠影大侠再怎么是神鸟,也抵不过一大群鸟,而且是气势汹汹,凶神恶煞,在它看来比流氓还流氓的鸟。
到最后,掠影在半空中嘎嘎叫着,什么任它飞的高空也不要了,什么骄傲也不屑了,抱着鸟头就朝暮雪瞳怀里冲去。
暮雪瞳虽然刚才落井下石了,却也不会见死不久,脚尖一跳,顺手一接,再朝外一抛,刚才攻击掠影最起劲也最凶猛的鸟,被小石头正中眉心,嘎地尖叫一声,颤抖着羽毛就跑了。
枪打出头鸟总结的还真不错,随着那只鸟的逃跑,后面的鸟立马也散了。
“好了,没事了。”暮雪瞳轻轻的模着掠影的羽毛,努力憋着笑。
掠影就像是睡着了似的,对暮雪瞳的话置若罔闻,到最后,暮雪瞳去抓它的翎羽,干脆躲的更深了。
暮雪瞳拿它无奈,反正也不重,索性就随了它。
结果,在一旁旁观了很久的小夏子,看着掠影露在外面的尾羽,回想起在它那里吃的亏,眼珠转到一半,就决定落井下石,“公子,也不怪人家鸟群起攻击它,要怪也只能怪它不检点。”
饶是暮雪瞳来自二十一世纪,见多了各种不相乘的形同词,但是,用不检点来形容一只鸟,真真实实的还是第一次,一手轻轻拂过掠影光滑黑亮的羽毛,不由笑道:“你倒是说说它怎么个不检点法了?”
说起来,也幸亏上次小夏子去扯了掠影象征是它裤子的后羽,这才让他知道了掠影的性别。
真真的令人发指啊,明明是只男鸟,偏偏整天装声女鸟,不是依偎在公子怀里发嗲,就是瞪着它那双不算大的鸟眼卖萌。
鄙视它,狠狠地鄙视,鉴于一路过来没再找到机会,他暂时也把这个秘密藏在了心里。
眼前这绝好的,落井下石,欺鸟负鸟的机会,他怎么样都不可能轻易错过。
斜着眼白了依然只露半个尾羽出来的掠影一眼,毫不客气地继续拆它的台,“公子,你不要被它时不时弄出来的可怜楚楚的小眼神给骗了,它其实是只雄鸟,刚才被其他的鸟围殴,就是因为它舞骚弄姿的想起勾引其他的母鸟。”
小夏子一口气说完,居然还不带任何的喘,可见,他这落井下石筹划了多长的时间啊……
只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掠影大侠就再次尝到了被人抛到空中的滋味,嘎地一声尖叫,和小夏子说的那样,瞪着圆溜溜地鸟眼,既可怜,又楚楚,还在卖萌地,在半空看着暮雪瞳。
坑爹的!好歹是个现代人,居然让一只古代的鸟给骗了。
掠影看自己的屡试不爽的小眼神,不见任何效果,牙一咬,狠狠心,就厚着鸟脸皮朝暮雪瞳怀里扑去。
暮雪瞳是有原则的,没等掠影扑到怀里,已经一个侧身,掠影大侠扑了个空,因为惯性,直朝前撞去,眼看就要撞到不远处的墙,也因为速度实在太快,极有可能头破鸟亡,横空出世的一只手,及时地接住了它。
那手的主人,看着抓在手里的掠影,笑道:“这么胖的一只鸟,还是现杀现烤的好,要真撞死了,着实可惜了。”
掠影大侠打了个寒颤,这下什么也顾不上了,转过头就要去啄刚把它救下来的那只恩手。
“哎呦。”那人又笑,嘴角蔓延开的弧度,如三月春花般好看,“好厉害的一只鸟,本公……公子好心救了你,你却恩将仇报啊。”
掠影才不管他在说什么,左边啄不到,就去啄右边,上面啄不到,就去啄下面。
“好一只刁钻不讲道理的鸟,本公子救了你还真救出冤家了,我告诉你,今天你死定了。”那人的声音很清脆,合着不远处码头飘来的春风,煞是好听。
暮雪瞳哪里会真的不管掠影了,觉得借用一个陌生人的口把它吓唬成这样,也差不多了再闹下去,说不定真要出鸟命了。
走到依然在对掠影说着什么的年轻公子身边,拱着手,刚要开口,那人感觉到什么,抬头朝暮雪瞳看去。
暮雪瞳张开的,正准备说话的嘴巴僵住了,她保持着原本的动作没动,却忘了说话,心里暗暗惊叹,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道,怎么会有这么多好看,而且风格迥然的美男。
暮雪瞳不是之人,却也是个懂的欣赏美的人,美男当前,她自然多看了几眼。
最后,还是那个眉目隽秀,举手投足间竟然都是高贵气息的年轻公子率先开口,“这位公子,这只鸟是你的吗?”
他把蜷缩他掌心中,因为左右上下不断转头,最终弄得头昏眼花的掠影放到她眼前。
暮雪瞳伸手把掠影接了过来,“多谢兄台出手相救。”
“哪里。”那人很是客气,“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嗯,很不错的人,一看就是出身高贵,却毫无半点所谓世家子弟的傲气,值得深交,遂对他伸出一只手,“兄台,在下姓晚,名雨目,今年十八。”
那位年轻公子似乎有些惊讶,随即笑着也把手伸了过来,握住了暮雪瞳的手,“在下月明,比你大四岁,今年二十有二。”
暮雪瞳能很清楚的感觉到和自己相握的那只手很软,也很柔,在收回手时,她多了个心眼,故意在他手心里划过,居然没有任何一点的老茧。
心里当即起了疑心,即便是出生就锦衣玉食的富家子弟,再这样一个不算安定,时不时也有战争爆发的年代,富家子弟为了防身,也都是练剑习武的,绝对不会像这个人的手这样光滑如玉。
“晚兄,听你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月明看着躺在暮雪瞳手心里撞晕的掠影一眼,笑着问暮雪瞳。
三国的关系,这些年越来越微妙,尤其是大历和东陵,也亏得小夏子在临下船时反复念叨了好几遍,一个属于东陵最靠南的城池名字月兑口而出。
巧的很,东陵最靠南的城池和大历最靠近,虽是东陵的国土,说的话却是和大历差不多。
月明也没再说什么,伸出手又去逗弄掠影。
被人当做狗一样的逗着玩,掠影大侠那绝对不干的,一回过神后,当即表示了反抗,以及它堂堂神鸟后裔,誓死不从的决心。
偏偏,暮雪瞳还想通过细微处得知这个年轻公子的真正身份,也就再次利用了掠影,手在不知不觉中用力,牢牢地按住掠影,任另外一只手从掠影的头模到掠影的尾。
很显然,这个叫月明的年轻公子,不是什么斗鸟的纨绔,这从何见得呢,就好比一般的人都穿着衣服,往往就是有很多衣冠禽兽。
这次暮雪瞳相信自己肯定看的很准,因为他不仅模了一次掠影的尾羽,而且似乎觉得掠影大侠浑身上下,就尾巴处的羽毛长的最好,是模了一边,又模了一边,嘴里还发出啧啧的惊叹声,“哇,这鸟的羽毛好光滑,比起墨狐皮还澄亮上好多。”
墨狐皮到底有多澄亮,暮雪瞳是没亲眼看到过,也没什么概念。
忽然,上一辈子曾经看到过的一部关于N多个女人争夺一个男人,最后担任主角的那个女猪脚和男猪的弟弟XXOO,最后把男猪气死了的电视剧,闪过脑海。
那时无聊啊,整天处理些鸡皮蒜毛的小事,甚至,曾经有段时间接到某个老太太她家的猫爬到树上下不来的报警电话,也能让她兴奋半天。
晚上回到家更无聊,就硬着头皮把那部电视剧一集不落的看完了。
可能是情商比较低,她真的没感受到什么爱,要真追问她观后感,就一句话,为毛男猪生和女猪那啥啥后,而且是N多次后,好不容易才怀孕,结果还是个畸形;结果轮到男配来了,只一次就中标,而且是龙凤胎。
她有些无语,电视剧想表达的到底是男猪的战斗力不行,还是男配的战斗力太强,绝对是战斗机类型。
脑海里一个灵光,她还真想起了墨狐皮,其实她是听说过的,电视剧里有个最坏,最嚣张,总喜欢骂别人贱人就是矫情的女人,曾经拿墨狐皮讨好过太后。
依稀记得电视剧里是件黑色,皮毛光亮的大衣,也让见识过无数珍宝的太后也赞不绝口。
电视剧诚不欺我!
果然是好东西!
暮雪瞳还在回忆着电视剧,掠影大侠却有了反应,它是神鸟后裔,怎么会听不出那个叫明月的男子拿它和墨狐皮的目的。
保命当前什么都不重要了,它张开鸟嘴,做了个倒吸冷气的动作,然后,鸟脖子一仰,鸟爪子一伸直,直接挺尸了。
暮雪瞳彻底无语了,就它这小身板给人家做块鞋垫都不够,还真挺自欺欺人的。
月明看着诈死的掠影,不由朗声笑了起来,“真是好狡猾的一只鸟。”
“让月兄见笑了,回头我一定好好的教育它。”暮雪瞳客套道,这个月明比她大了四岁,她就以弟自称。
“这是它的天性,为什么非要纠正它。”原本笑容满面的月明忽然冷下脸,看着挺直的掠影,神色有些复杂,“我倒是觉得就这样天真无邪,保持着它的天性挺好的,就像是关在笼子里的鸟,看似是鸟,其实,它们已经不是鸟了,那是囚徒,自己的命运永远都拽在别人手里,那才是真正的可悲。”
他说这句话时,仰起头朝天空看去,声音带着耐人寻味的悲凉,“晚弟,它这样真的挺好,我很羡慕它。”
暮雪瞳以为自己听错了,一个人,而且一看就是不是特有钱,就是特有权,要不就是有钱又有权的人,他居然说羡慕一只鸟,暮雪瞳要不是在下船前才掏过耳屎,真要以为自己听错了。
暮雪瞳把掠影放进衣袖正要对明月拱手,有人一路小跑到明月身边,“公……”
那是个小厮打扮模样的人,看样子跑得很着急,不仅额头就连鼻尖上也都是细密的汗珠,喘着气,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在瞥到明月身边的暮雪瞳,当即闭嘴,猛喘了两口气,才语带埋怨地开口,“公子,您怎么到这里来了,都急死奴婢了。”
“我能到哪里去,有什么好着急的。”月明对自己的小厮态度并不算好,口气也很冷。
转过身再次看向暮雪瞳时,嘴角又有了笑意,解开腰间的玉佩递给暮雪瞳,“晚兄,我家住在枫叶胡同十八号,你有空可以过来做做,把这个东西给家丁看,他们就会让你进去。”
暮雪瞳知道这就是古人所谓的信物,想到这个地方自己人生地不熟,还要潜进皇宫去,多认识个人,也算多条路,客气了一声,就接了过来。
接过玉佩后,她就开始掏自己的口袋,再次悲催了,除了模到毛茸茸的掠影,她什么东西都没有,脸上闪过尴尬。
本来想把掠影拉出来过过场,谁知道那货,似乎知道这一次极有可能有去无回,小爪子死死扣在她衣袖上,就是不松。
明月看着晃来晃去的衣袖,哈哈笑道:“晚弟,你客气了,得空到我府上,一定和你一醉方休。”
那个小厮对明月把贴身而戴的玉佩给一个陌生人,显然意见很大,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明月并没理会他,对暮雪瞳拱手告辞后,就转身离开了。
刚好一阵春风吹来,站在下风的暮雪瞳闻到了若有若无的一股香气,淡淡的,绝对不是一般的胭脂水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