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鬼记 第十三章 二道谋议

作者 : 月落山

()此时节正是秋意浓烈的时候,桃花岭在这深秋冷风里上下愈发是萧索一片,近千株桃树均是光秃秃孤立在岭上,只零星挂着些摇摇yù坠的黄叶。由于前阵子闹鬼的事情在,把整个熙雎县闹得沸沸扬扬的,虽传说已被法师降住,但仍令人惊惧不已,不要说晚上,就算是大白天也没人敢去,所以整座桃花岭更显得凄清无比。

桃花岭的岭西,那rì方生石三人进去的洞口仍在,不过原本遮掩的碎石和木板早已被清除,赫然显露了出来。不过在岭下此时更出现了一个高宽均有一丈见方的洞口,此洞显然是新挖未久的,出土尚新。

此时在这个新开的洞口外聚集了一群人,一共八人,均是道士打扮,这八人中为首的是一个六十岁左右模样的老道士,身材矮小,却jīng神矍铄,本应是花甲之年,行动间jīng力充盈却堪比壮年人。这老道士看着洞口脸sè有点难看,除两人外,其余五人一旁侍立,不敢言语。如细看,除两人衣服胸口处绣有一个“八卦”图形外,其余六人均锈有一团紫rì,显然这两人与其余六人不同属一门派。

老道士冲着身边的一个白净面皮的中年道士皱着眉头问:“灵镜,这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走漏了消息?”

那叫灵镜的中年道士赶紧回说:“回禀师叔,不会呀,我们几人在宗门接到掌事师祖的手令后,都是即时随同师叔出来了,一路上没有任何耽搁,要是有人有二心,以师叔的神通岂能不察觉?两位请来的衍真派的观止师兄和他的师侄也都是素rì交情深厚、信得及的,这不用说了。就是通报此事与宗门的灵真、灵觉两位师兄也都是谨慎小心的人,断然也不会走漏消息,据我看必然不是我们的因由,而是其他的缘故。”

老道士听灵镜道士这么一说,忽然瞥了一眼洞口,皱了皱眉头,说:“也罢,我们进去不就都晓得了?”

说完,不再理会,径直走入洞口,其余人等也紧跟上去。

从洞口往里,是一段向下微斜的路径,走上十余丈,便是方生石三人发现暗金骸骨的所在,那具骸骨仍坐立在那里,那条不远处的地河之水还是缓缓流动。不过此时里面被拓宽了整整一倍,周围的洞壁均如被刀削剑刻过一般,顶上的那处天漏也被打破,光照斜shè进来,比以前明亮许多。

此时在骸骨旁左近却立有五个人,也都是道装打扮,服饰与洞口外的道士相近,不过在胸口处绣的却实一座“白山”的图案。那rì在冯府前与许重光激斗的那位叫长青子的年轻道士也赫然在其中,只不过脸sè有些苍白。

所立的那五个人为首的也是一位约莫六十岁模样的老道士,不过却是身材壮大,浓眉长髯,正低头四处探看。忽然他神sè一动,转过身来,冲着洞口处说:“不知道是哪位正阳宗的师兄来了,贫道上谷子在这里相候了。”

那洞口处的八个道士看起来行走得不慌不忙、不快不慢,但实是快极,却又几乎是无声无息,只几息的工夫就来到了洞内,出现在洞内诸人面前。

原本面sè难看的那位老道士这时却笑说:“我说是谁捷足先登了呢,原来是玄真的上谷子师弟,你我上次一别怕也有七八年了吧,想不到今rì却在这里相会。”

上谷子也笑说:“我说是谁呢,闻得步履沉稳轻灵之极,原来竟然是冲陵师兄,想必这些年不见,修为又进益了不少,我这里给师兄道贺了。”说完,拱手行了个礼,竟不用道门的稽首礼。

冲陵老道笑说:“你这是笑话我还是怎地,我自知七八年来修为未得寸进,倒是你似乎修为长进不少,想必我等方至洞口,你就已知晓了吧。”

上谷子笑说:“冲陵师兄你这才是笑话我呢。”

两人说笑了几句。

那冲陵道士问说:“师弟,你是如何来到此处的?”

上谷子竟不做半分隐瞒,就说:“前些时rì,我教中一名弟子到本地做客,谁知听闻此处发生了些异事,就过来探查,果觉有异,就连rì上报到演州,我正恰巧云游到那里,一听说也就顺道过来看看。”

上谷子又笑说:“师兄到此,想必是贵宗灵觉师侄曾在此地降鬼的缘故吧。”

冲陵道士奇问:“想不到师弟也知道灵觉师侄?”

上谷子笑说:“你这个灵觉师侄在我各宗门里颇有些名气,知道的人说不得比我等还要多,神通也是不错的了,不见得比我等差多少。”

冲陵道士摇摇头说:“我这师侄虽天资出众,因xìng情里有几分轻狂,惹下不少事端,所以才从宗门被打发到南安道,也只有灵真师侄才降伏得了他,不说也罢。”

那冲陵道士忽正sè说道:“师弟,你我都是相识数十载的故人了,自不必虚言相欺,师弟此来想来必定也是为那镇魂殿吧。”

上谷子反笑问:“师兄难道不是为此事而来?”

冲陵老道又说:“那镇魂殿乃是上古大士所建,只有寥寥数本古籍微有记载,且也是数笔略过,语焉不详,所以里面有什么我等自也不能知晓,不如我们两派共破之,如其中有什么大秘你我两派自当共有,不过,如有什么其他的东西贵教不如让与我宗?”

上谷子皱眉说:“这话师兄说得好没道理,原本就是我教先至,如今经师兄这么一说我教却一无所得了,岂不是好没道理?不说别的,我教先在此开掘洞穴,已然出了些气力,贵宗却不曾出半点力气,却要独占,岂有这样的道理?”

冲陵老道“嘿嘿”一笑说:“开掘洞穴不过是等闲小事,如若师弟有意,我可命诸师侄帮你开掘,数十、上百处?任你选就是。况且贵教这几年扩充势力,弄得民怨四起,我宗身为国中第一大宗门,不仅不加以阻拦,甚至还帮着贵教加以遮掩,就冲这个师弟也应相让吧。”

上谷子听了不禁冷“哼”一声说:“贵宗之所以不加以拦阻,不仅是因为两派祖师世代交好,也是两派之掌堪称莫逆之交,更是因为我掌教师祖天纵之才,数年前神功大成,神通之广大,可称国中第一。”

冲陵老道对上谷子的话也不反驳,倒象是默认一般,反而有点劝慰的意思说:“虽如此,贵教还是收敛些的好,我道门中人均以不涉凡俗之事为第一戒,贵教如此一意孤行,想来天理昭然,怕不得后报?”

上谷子听了不禁有点黯然,说:“此中的道理我又岂能不知?我教中诸多长老和掌事师伯也多次相劝,奈何掌教师祖不听,只说自有分寸,我等晚辈又能如何,只能听从师门之令罢了。或许掌教师祖如此这般也有其中的一些非我等可知的缘故,也未可知?”

冲陵老道似乎也对玄真教中一些事情知晓一二,也就不再提,就说:“也罢,此事不提。再说点实在的,我观师弟诸人在此逡巡不止,想必是破不开此处阵法,就算在此处呆上千百年也是无用的,同样进去不得。不如让我等破阵然后一同进去岂不好?不过既然是我宗破的阵法,先才我提的条件也就不为过了。”

上谷子又是一声冷哼,然后说道:“贵宗虽说宗蕴深厚、神通不凡,但是若论阵道一途,却也不见得如何,比我教强不到哪里去。”上丹子说着似乎想到什么,忽然心头一跳又问说:“莫非贵宗的清徽祖师要来?”

冲陵老道笑说:“清徽师祖自三十年前返回宗门后,就不再出世,每rì只在山中jīng修,怎敢劳烦于他。”

上谷子疑惑的问:“那你们如何破阵?”

冲陵老道哈哈一笑说:“山人自有他法。”

上谷子目光犹疑不定,猛然注意到两位衍真派的两位弟子,似恍然而悟,问说:“这两位是衍真派的师侄吧,虽说衍真派于国中号称阵道第一,大衍推法神妙无比,不过两位师侄这么年轻,未必能破开这上古阵法吧?”

冲陵老道也不隐瞒,笑说:“师弟现才注意到吧,这两位确实是衍真派的师侄,”然后指着其中一位模样略嫌木讷的四十岁左右的中年道士说:“这位是衍真派的观止师侄,想必师弟听说过其名吧。”

上谷子奇声说:“莫不是号称三百年来衍真派阵法天赋第一的观止师侄?”

冲陵老道笑说:“正是。”

那观止道士见提及自己,忙前行一步施礼说:“观止拜见上谷子师叔,谢师叔谬赞,小辈何德何能敢称第一,不过是师门长辈为激励吾辈的所说的话而已,当不得真。”

上谷子观这位观止道士虽然形貌木讷,但双目神采流溢,身上隐约流露出一股阵法大者的潜能。遂说道:“师侄不必过谦,师长如此称誉,必然有其中的道理。”然后看向冲陵老道说道:“既然是观止师止师侄出手想必可有三成的希望,不过贵宗可以请别派弟子出手相助,难道我教就不能够?只要得些时rì,必能请得一阵法大师前来破阵。”

冲陵老道不慌不忙的说:“师弟岂不闻‘夜长梦多’之语?说不得再过些时rì就不是你我两派在这里了,稍微消息一走漏,其他门派岂不会赶来?特别是那些大光明寺的秃驴最是难缠,我掌宗师祖都要忌惮三分,到那时我两门还能得到什么好处?”

上谷子听完冲陵老道的话语,一时犹豫不决,心中对一事的得失思量个不停。半晌才似定下决心似的,对冲陵老道郑重的说:“也罢,我以一个事关镇魂殿的天大隐秘,来换取本教的一半机缘,不知师兄以为如何?”

冲陵老道见他思虑良久,甚是疑惑,听了他的话就问:“什么天大的隐秘?如真如师弟所说确是大秘,却也未尝不可。”

上谷子将冲陵老道拉到一旁,然后虚空画圆,才肃然对冲陵老道说道:“下面我对师兄所说的话,望师兄严守。”众人晓得上谷子施了绝音之法,除他二人外别人是听不到的。

冲陵老道见上谷子说得郑重,遂说:“我理会得,师弟放心。”

上谷子见冲陵老道如此说也就放下心来,接着说:“师兄知闻广博,可听说过东极那天地奇绝之处?”

冲陵老道惊声说:“你说的是那灵烟——?”

上谷子未等冲陵老道说完截口说道:“师兄知晓就行,不必多言。”

冲陵老道听上谷子说与那处地方有关联,自己也不禁激动起来。

上谷子继续说:“师兄知道,那处地界是我修道之人rì夜梦求之所,对我等修道之人的修行大有裨益,奈何有天地大阵相隔绝,传说就是上仙也近不得,就算是近它千里之内也要形神俱灭。”

冲陵老道听上谷子如此说也不禁点头,显然也知晓其中的厉害之处。

上谷子继续说:“但是数千年前却有人进去了,不但进去了,最后还安然无恙的出来了。”

冲陵老道惊问说:“什么人有这么大的神通,莫非是传说中的神明不成?”

上谷子笑说:“这就不知道,不管他是什么人,既然是从那处出来,岂有不将里面的东西带出来的道理?”

冲陵老道点头说:“那里蕴积了天地的至清灵元,所有之物rì夜得以滋养,一草一木都非同小可,从里面出来的怕不是奇珍,也是了不得的异宝。”

上谷子说:“是呀,我也只是在一古卷里看到,里面甚至记载有‘灵元至jīng’这类通天奇珍被培养其中?”

冲陵老道惊道:“不可能吧,世间真有此类奇物?”

上谷子笑说:“呵呵,或许是传说罢了,谁晓得?不过传说‘灵元至jīng’或成jīng木,或是jīng石。jīng木多长于那处极深之地,不长躯干,无枝叶,更无花实,只有一截根茎,而jīng石虽然差上一等,但两者都是饱以天地至灵元气千万年的滋养,非同小可。可惜谁也不曾见过,也不知是谁传出来的。”

冲陵老道嘿嘿一笑说:“就算真有‘灵元至jīng’之物,有岂是我辈所能消受的,传说上仙就算有善法也要炼化上百年才能将其化为体元,以我等修为就算炼化上百万年估计也不顶事。就算取出一丝半点制成丹丸吞服,我等也承受不住,必定身死道消。”

上谷子笑说:“师兄此言差矣,象此等天地奇珍不必服食,只需带在身边rì夜滋养身体魂魄,想必对我等修为也是大有益助的。”

冲陵老道点头说:“师弟说得也有道理,不过似乎扯远了,就算有人从里头出来,未必就能得到这等惊天奇珍。那人出来后又如何?”

上谷子继续说:“那人出来后,一路行来到我国中,遍寻一地。”

冲陵老道说:“哦?寻一地方,莫不是——。”

上谷子:“不错,正是镇魂殿的所在。”

冲陵老道不解的说:“这镇魂殿与这人有什么关联?镇魂殿下乃是通冥之地,莫非此人与冥府有关?”

上谷子摇头说:“这就不知道了。”

冲陵老道忽奇问说:“咦?你又是如何知晓此等隐秘的?”

上谷子说:“也不瞒师兄,那人在国中找寻镇魂殿时,恰巧遇到了我教第二代掌教祖师,是我教第二代掌教祖师在与其交谈中探知的一点蛛丝马迹,这些都被祖师记在他的手札上,不过也只是寥寥数笔,多是祖师和我个人揣测而出。”

上谷子脑筋一转似恍然笑说:“师弟果然好算计,那骸骨是否是降魔禅师的希望不过五成;此地之下是否是镇魂殿也不过两成希望;能否破开此地阵法机会也不过两成;是否有此人、此人是否来到此处又不过两成希望;而此人是否持有奇珍更不过两成希望,如此算下来,希望还真是小得可怜。以如此小得可怜的机会换得一半的机缘,实在是值得很啊。”

上谷子哈哈笑说:“师兄此言差矣,说不定你我就是这有缘之人也不一定。”

冲陵老道摇头哂笑说:“师弟的这个隐秘让人听着只觉得难真近假,这个世上岂有此等人物?不过话已至此,就依前言,两派同入,但有好处两派均分。我正阳宗与贵教虽比不得月华宗和天师宗有同源之情,但两派交好也有上千年之久,贵教掌教通玄真人与我宗掌宗祖师又是相交莫逆,如此结果也算是妥当的了。”

上谷子笑说:“正是此话,镇魂殿中纵然有通天之物,又怎及得两派多年的情谊?”

两人又计议了一遍,方才回到众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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