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丰子奇怪的看向方生石,却见方生石指了指远处的大门方向,只听“呀——”的一声,大门还是打开了半截,又进来了三个人,二男一女,远看去都是如同那杨公子一般年纪的后生,男的儒雅斯文,女的身形婀娜,不过女子都用轻纱笼着脸儿。
吴丰子只好又趴子,两人看着那三人穿过这阔大的院落,然后到院后的那重门处,又是敲了几下门,然后那门开后就又进了去。
方生石低声对吴丰子说:“我们就这样跳下去,说不得就让人发觉了,你瞧见大门边的那门房了没有,那里估计就有人值守,这院子里空荡荡的也没什么遮挡,一眼就瞧见我们了。”
吴丰子问:“那你说怎么办?”
方生石笑说:“我当然有法子了,我们干脆回去得了,不理这种破事不就行了?”
吴丰子鼓着眼珠子说:“回去?我费那么大劲跟到这里,还得费力翻上墙头,你现在让我回去?你看这些狗男女鬼鬼祟祟的,就不象干什么正经事,今天我要是不弄明白了我死不瞑目。”
方生石听了这话,恨不得一巴掌把吴丰子给拍下墙去,翻着白眼说:“你慢慢弄明白吧,我不管了,我先走了,本来这就不是我的事。”说完转身就要从墙头上溜下去。
吴丰子忙一把扯住,赔笑说:“别这样啊,就我一个人多没意思,其实我就想弄明白这些人要干什么,只要看一眼这些人要干什么就回去。”
方生石皱着眉头问:“就为看一眼?
吴丰子笑说:“就为一眼,然后就死得明白了。“
方生石叹息一声说:“古人说‘舍命陪君子’,我真担心终有一天我把自己的命都给舍了出去,要你真是什么君子也就罢了,可你偏又不是什么君子,那我多冤枉啊。”
两人嘀嘀咕咕低声说话时,又有两拨人进入院落里,其中一拨人都是褐衣劲装的打扮,走起路来轻飘飘的,更是鬼祟,弄得两人愈发是惊奇不已,心中那点奇念更是强烈。两人合计了一下,觉得溜到院子里极易被发觉,要是被逮住扭送官府可是件麻烦事,况且第二重大门也过不去,不如顺着墙头直接爬到院落那头,则更为妥当。
于是两人一路顺着墙头一直爬到了第二重院落,由于颇为小心,倒也没有被门房察觉。不过两人爬到第二重院落后,却有些失望,那第二重院落要比前院要雅致些,有些花圃草木什么的,但要比前院要小上许多。不过院子虽小却有三间大屋,这三间大屋颇为广大,院落正前的大屋想必是正堂,屋子的门楣上挂有一匾,题有大字曰“济民堂”,两边是东西方位,各有一偏屋,要比正前大屋要小上一些,不过都没题有门匾,只在门边各挂有一个小牌,由于牌小又远,二人倒看不清牌上到底是什么字。这些看起来都没有什么不妥当之处,颇象一些普通的官署宅邸。让方生石稍微觉得有点奇特之处的是在院落的四角各挂有一面头颅般大小的黄铜镜,按理说一般的人家都喜欢将镜子挂在正门处,以做辟邪镇祟之用,这挂在院落四角却从未见过,也不知是何意。不过方生石也只是有些奇怪罢了,这各处风俗多有不同,想必此地如此摆设,必然有其道理,外人岂能知晓?
方生石和吴丰子二人在趴在墙头上探看了一下,见第二重院落的大门边上的门房里有人影晃动,知道有人值守,一时也不敢擅动,生怕被发觉。不一会又有一些人进了来,不过这些人都只往东偏屋去,没有往正堂或西屋去的,这下两人都认定古怪之处是在东偏屋。
吴丰子忽然轻轻拍了拍方生石,又指了指东偏屋屋顶一处,方生石顺手指方向瞧去,却是一处琉璃瓦,想来是屋子里透光用的,心一动已知吴丰子是何意,只是这琉璃瓦一般不甚透明,能不能瞧到里面的情形很难说,不过大不了偷偷拨开些瓦片透出些缝隙,想来也是能瞧得见里面的。
方生石冲吴丰子点了点头,待四下寂静,二人悄悄的朝那琉璃瓦处爬去。
就在此时,在这院落的地下一处,有一间不过一丈余见方的地室。地室之中甚是简洁,只有一张供桌和一个蒲团以及墙壁镶嵌的几盏烛台,不过只有一盏烛台燃起。供桌上也没有什么东西,只除了一枚诡异的直立在桌子上的镜子,镜子浑圆,只有成年人拳头般大小,它的背面的底sè是银白sè的,上面却镂刻着一只青sè的长有三目且奇大的乌鸦样子般的鸟儿,周边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银sè饰纹。这枚镜子有一样奇处是,在镜面的边上有一道细细的银光沿着镜面缓缓游动,时隐时现的颇为神异。而在蒲团之上则盘腿坐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那老者身穿青衣,样貌甚是飘逸出尘,俨然如同是画中的那些神仙一般,不过由于室内的烛台上的蜡烛不甚明亮,那些光照落到老者身上,倒显得又几分神秘诡异之感,这老者正闭目打着坐儿一动也不动的。
地室的石门上忽然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那老者双目不睁依旧一动不动的说:“进来罢。”
话一落地,那石门竟无声无息的打开了,然后从外面进来一个褐衣劲装的年轻汉子,那年轻的汉子恭敬的来到老者跟前,躬身施礼说:“大人,一切都已准备妥当,众多教子也都来齐了,正在‘神知堂’静候大人您授法,您看——?”
老者这才睁开眼睛,点了点头说:“知道了,”然后又微微思量了一下方说:“今rì的授法就免了吧,传我法令让他们自行静修就是了,按例到rì尽月出、rì月交替之时再到‘炼元堂’炼元修法,到那时我再过去吧。”
那年轻汉子应了一声“是”正要退出,忽然又听那老者又说:“慢着——”,忙又停下听候吩咐。
那老者忽的面sè微冷的说:“往常你们很是懈怠,我也懒得理会,但后rì就是道宫考选之rì,所以你们这几rì要打起十二分的jīng神,行事要万分小心,千万不要有什么差错,那些教子呢也要叮嘱他们,否则出了事,我定是不会轻饶的。哼!你们也是知道我的手段的。”
那年轻汉子听了这话,脸sè“刷”的一阵发白,忙说:“是!小的们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有所懈怠,耽误了大人的差事?——那小的就出去查巡、传话去?”
那年轻汉子说完抬眼偷瞧老者,却见那老者默然并不言语,因不得令一时也不敢退出,只好一动不动的候着。
那老者一时也不见说话,只是抬起右手冲那供桌的方向虚空画了个圆,然后手凭空一摄,供桌上的那枚镜子竟然飘飞了过来,然后就落到老者的手中。
那一旁侍立的年轻汉子见老者露了这一手,面上愈发的恭谨的了。
老者将银镜拿着手中后,另一只手在镜面上一抚,那镜面上沿子上的那丝银光急速流动起来,最后镜面上竟显现出一些画面,画面中都是一些颇为真切的景象,不停的流转转换。那老者看了一下,忽然双眉一皱,微微一思量,就将镜子翻转到那年轻汉子的正面,说:“去捉了来,也做炼元法祭的祭品吧。”
那年轻汉子看了一眼,见那镜面里有两个少年正在屋顶上爬行,自知老者所说何意,忙躬身说:“是,我马上带人去办。”说完就退了出去。
方生石和吴丰子好不容易爬到了那琉璃瓦处,两人都睁大眼睛往里面瞧,果然那琉璃瓦并不是如何的剔透,看到里面只是模糊的一片。不得已,两人只好轻轻的拨开那些瓦片,正动手之际,忽然听到近处传来一阵瓦片碰击的声响,两人忙要回头去看,却不知已然迟了,后脑被重重的击打了一下,两眼一黑,顿时昏了过去。
待方生石醒转过来时,想要睁开双眼,只觉得后脑一阵刺痛,然后头部昏昏沉沉的,一阵阵晕眩迷糊,过了好一会儿才觉得好些。方生石睁开眼,只见眼前颇为昏暗,旁边似乎趴伏着一些人。方生石一个机灵,坐了起来,看到眼前的景象不由的大惊,原来自己的身周竟然密密麻麻的都是人,足足有近百人之多,或躺、或伏、或卧……姿态各异、横七竖八的,不过这些人都是双目紧闭,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方生石这时方才想起先前发生的事,那吴丰子和自己被人打昏了,自己落到了此处,也不知道吴丰子是不是也在这里。想到吴丰子,方生石赶忙站起来,四处找寻起来,不过只是四下望了几眼,就见吴丰子躺倒在自己身后。方生石近前叫唤了两声,又推了推吴丰子,却见其兀自不醒,不过自己倒也不担心,因为其呼吸均匀,只是一时昏厥不醒罢了,倒是自己这么快的醒转过来,也不知道自己是练了“金刚罗汉经”的缘故使得自己的皮骨坚实,抑或是被撞击得不重,所以自己醒转过来比吴丰子要快得多。
方生石见吴丰子无事,心中稍定,这才细细打量起四周来,不过却看不出这里是什么地方。原来这是一处极其阔大的屋子,长宽约莫有近十丈大,高仅三丈,四周有八根一人合抱的石柱支撑,不过在屋子四周的墙壁上有四盏油灯,将这阔大的地室照得昏暗一片,加之密密麻麻躺倒的人堆就显得异常的诡异yīn森。其实在油灯旁还有数处头颅般大小的火油盆,不过不知为何却未点上。地室里面是极其空阔的,没有什么摆设,只是在中间有一座一人来高的柱台,这柱台也不过一人身材般粗细,上面有许多旋状的纹路,这些纹路甚是奇妙,倒不禁让方生石想起桃花岭下那石殿内的某些阵纹来,不过也只是有些相似罢了,比起来远非那些阵纹可比,也粗糙得多。方生石还发现这些旋状般的纹路从柱台一直延伸到地面四周,将一大帮躺倒在地的人笼在其内,另又化为一线通往三十六个方位……,此外在纹图的四方还各有四个拳头大的小坑洞,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方生石愈看愈发觉得象一个阵法,只不过自己所知有限,根本就看不出到底是什么阵法,只是因看过那“衍法推要”有些知觉罢了。
另外在屋子的一头有几个蒲团,蒲团旁的墙面上刻有四个大字“炼元合真”,方生石暗自思量这四字到底何意?看起来似乎是道门一脉,可是从其看过的道门经法来说,多是说“修元”、“练元”什么的,从未听说过有“炼元”一说,这倒有些不解了。
方生石也没多想,又细细察看了一边躺倒的人,这些人呼吸均匀,倒象是睡过去了一般,只呼吸出来的气息有些古怪的气味。有些特别的是,这些人不少都是衣衫褴褛、面sè清瘦之人,就算不是的,也是些粗布灰衣的,想来都是些贫苦之人,只这些人为何在此处呢,又有什么用处?与这“炼元合真”又有什么关系?实在是难以猜测。
方生石只是好奇的看了一下想了想,诸多奇诡自己并没有多加深究,因为还是找出路要紧。其实出路并不难见,因为正面处就有一个能一眼瞧出的石门,那石门不小,不过却没有推拉的下手处,倒象是镶嵌在墙壁里一般,方生石使足了劲力推动起来犹如蜻蜓撼柱。方生石思量了一下暗想:想来这是一处机关消息控制的石门,只有找到机关消息所在才能打开大门。方生石当然没有见过什么机关之类的奇妙物事,只是在刘老夫子那里的一些存书里看过一点此类的书籍,故略知道一点。于是方生石满屋子的寻找起那机关消息所在来,不过刚找了一会儿,忽然就听到门外头远处穿来一阵阵密集的脚步声。
方生石听到脚步声,心中暗道不妙,急忙想找地方藏起来。可是此处如此空阔简单,哪里有可藏之处?没奈何,只好跑回到吴丰子身边的人堆里,找个位置趴了下去,继续装昏不醒。方生石刚趴倒,只听“隆隆”的低声闷响,接着就是一群进来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