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生石微微睁目偷瞧那石门处,先是十来个的年轻汉子涌了进来,这些年轻汉子都是褐衣劲装,腰悬刀剑,均不到三十的年纪,行走间步履轻健,看上去都是身手矫捷之人。这一伙人中最前面二人手中都举着火把,这两人进来后先将室内的火油盆子都点上,顿时室内火光一盛,变得敞亮了许多。然后这点火的二人和其余十来个年轻的汉子分别站立于室内四周各处,一付守护的势派。
这些的年轻汉子刚站立停当,接着又走进来了数十人,这也都是些年轻的男女,不过二十岁上下左右,服sè冗杂,但多以淡雅素sè为主,其中就有方生石见过的那杨公子等人。这里面的男子大多是书生打扮,多少都有些诗书气度,而那些女子却一付闺秀模样,且看上去皆有几分姿sè,其中一两个还颇为美丽。这些年轻的男女进来后,都朝室内尽头那处走去,方生石因为是背对着的,所以一时也瞧不见他们要干什么。俄顷,脚步声散尽,室内变得鸦雀无声起来。
方生石正想偷偷的转动脑袋去瞧看他们做些什么,这时一个在门口处侍立的褐衣劲装的年轻汉子恭声喝道:“恭迎传法使大人!”接着室内众人均轰然道:“恭迎传法使大人!”这一声呼喝在室内“嗡嗡”的回转。
话音刚落,四个褐衣劲装的年轻汉子簇拥着一个青衣白发的老者走了进来,这老者眉发如雪、面目慈和,走动时衣袂飘动宛如神仙般一般,令人望之如沐chūn风,倍觉亲切。这老者进来后却也不言语,也径直朝屋子尽处走去。
方生石偷眼瞧见四周守护的汉子都是躬身低首的,想来必定不会察觉自己有什么异动,遂轻轻的移转头颅,方生石是极其小心的,生怕发出一丝的响动。方生石好不容易转过头来,目光前观方向恰好是人堆中的一处缝隙,既可看到前面的景象,又不易被察觉。
此时那老者已经坐在“炼元合真”四个大字下的正中那个蒲团上,正看着面前的那些年轻男女。而那些年轻的男女此时分三排站立,每排十二人,第一排均是女子,后两排则都是男子,共计三十六人,这些人均面朝老者肃穆而立。
老者打量了一下那些年轻的男女,面sè一肃启声说道:“想当初,本师初至演州建起这神教分坛,算起来已是四年前的事情了。其后我潜行街巷,暗中传扬神法大道一年有余,才于千万人中收下尔等三十六人为我神教门徒。自此本师悉心传授本神教‘炼元合真’无上的**,并耗费无数心血布下这‘三十六宿位炼元法阵’以襄助尔等修炼,以期将来可以压倒道佛诸门,光大我神教之威。可是近rì所观,你们的修行这三年下来虽说有些进益,但实在有限,离月兑凡潜道炼就‘半元之体’仍相去甚远,依照如今的光景,五年?十年?十五年?我看都是难的。如若不能炼就‘半元之体’,就更不用说异rì到我神教之地成就‘神元真身’,方可算是真正入我神门,享受长生无极的神境。如此这般,我的一腔心血、心中所愿,岂不是如同镜中花、水中月?我常思之,你们都是我亲自收下的,资质虽不敢说极佳,根骨倒也不算太差,可是修行却为何如此这般迟缓?我记得初传你们神教**时曾言,本教‘炼元合真’**极是难练,非是意定、勤勉之人难有所成,你们想想你们往rì可曾用心去修行炼化?”
老者说完目光如刀一般紧紧的盯着下面众人,众人心内一紧,一动也不敢动的。
老者盯了一会,忽问说:“李烬,你来说说看。”
第二排排头第一的男子听老者点了自己的名字,登时冷不丁的吓一跳,见老者紧盯着自己,忙乱之下就说:“我等资质驽钝,所以难有进益,以至于有负大人所望,实在该死。”众人见他如此这般答话,心中暗暗摇头。
老者轻笑说:“资质驽钝?看来是我老眼昏花选错人了,竟然选了些蠢笨之材。”
那叫李烬听了吓出一身冷汗,赶忙跪下说:“弟子决无此意,只是一时糊涂说错了话,万望大人恕罪。”
老者笑说:“说起资质驽钝?别人不好说,你李烬我看就未必了。我是知道你的,你常自诩聪慧风流,最是伶俐的一个人,怎会驽钝呢?”忽的语音一重说:“恐怕是纵情声sè,醉心文辞,而懈怠于修行方会如此吧。”
那叫李烬的苦着脸说:“弟子知罪!望大人责罚。”
老者笑说:“既然你如此说了,我倒也不好驳你,这样吧,祭炼之后领授法鞭十下吧。”
众人听了皆悚然,都知道领受那法鞭是何等滋味,一鞭下去可是连皮带肉的。那叫李烬的听了更是脚下一软,几乎站不稳,声音带着哭腔说:“谢大人训诲,弟子愿领罚。”
老者听了也不理会,又正sè继续说道:“你们都是知道的,我神教乃道佛诸门之敌,不为别的,只因我神教有‘炼元合真’这等可月兑凡入道的绝妙修行法门,又有诸多无上神通,生怕我神教势大压过他们一头,所以道佛诸门才常诬蔑我神教法统为邪行异教,撺掇官府合力捕杀我神教教众。如今你们虽说练了这‘炼元合真’**近三年,比一般的凡俗之人要强些,但是未入我门实际算不得什么,如若碰到有点道行的人仍是自身难保,所以rì常行走要小心谨慎,更何况后rì就是道门考选之rì,就更要万分小心才是。”
听了这话,众教众齐声应说:“是!”
老者点了点头,继续说:“有一事我思索良久,起初因尔等没有什么修为,我怕你们抵受不住jīng元返补之力,所以往常炼元只敢用四十九名人祭,如今你们修炼已近三年,略有所得,如若依旧如此那么修炼还是太慢,所以今rì的祭炼要增加至八十一名人祭。”
下面众教徒听了心一惊,均面sè大变,心想往rì用四十九名人祭修炼,心脉之处就如同万刃剐心,几乎割裂开来,极是难忍,如今增加了近一倍,如何能够抵受?但众人虽心中极是不安,却也不敢言语,因知道这老者的言语万万是不能违背的。
老者不理众人,仍旁若无人的说:“我只不过知会你们一声罢了,让你们心里有个数,如今祭炼的时辰已经快到了,该是启用‘三十六宿位炼元法阵’的时候了,你们去吧。”
众教徒忙躬身应了声“是”,然后就分散开来,来到室内三十六处方位,均盘腿坐下,这教徒的坐位也有些讲究,分别是二男一女一组,且互成角状之势。
老者见众教徒各自寻到位置坐定后,就伸手从腰间挂着的一个灰布袋里模出了四颗核桃般大小、晶莹剔透的白sè珠子,然后双手轻挥,竟远远的将这四颗珠子准确无误的投入阵图四角那四个拳头大小的洞眼中。那四颗白珠一入而没,拳头大小的洞眼中泛起一层淡淡的白sè光晕。
接着老者又从怀中小心的模出一块三寸来长、乌黑sè的方形木牌子,这牌子看去样式奇古,上面镂刻有一只黄sè的三目奇大的乌鸦样子般的鸟儿,这鸟儿嘴下处镶嵌有一颗龙眼般大小的血红sè的珠子,甚是奇特。老者将木牌颇为恭敬的托于掌中,然后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一会儿,才恭谨的将木牌捧到身前一个与阵法相连的凹槽上,然后将木牌安放入内,这木牌刚一放入,也不知触动阵法的机关还是怎的,竟勾动起整座阵法来,发出“嗡嗡”的低鸣声。
在阵图四角曾投入白珠的那拳头大小的洞眼处瞬时光华乍放,数道白sè光丝从洞眼处游动而出,只眨眼的工夫就要蔓延至整座阵法之中,地面上的那些纹路竟也似活转过来一般,盘旋不定。当四周的白sè光丝游动至阵法正中的柱台上时,柱台上的旋纹刹时也旋动起来,不一会,旁人看去竟变得朦胧起来,白光浮动,隐隐约约幻化成一只白sè鸟儿的模样,与老者身前木牌中铭刻的那怪鸟极其相似,其绕柱翩翩舞动,极其的神异。
而与此同时,木牌上镶嵌着的那颗血红珠子竟似与柱台上的白鸟光影交相呼应,登时红光闪烁,一道血红的光丝激发而出,沿着面前的纹路窜行至柱台之上,而后没入白鸟光影之中,那白鸟光影最后竟然变成了血红sè,然后张嘴一吐,数十道血丝立即沿着柱台向四周蔓延,不多时,阵图中到处是红、白两sè的光丝交错流动,只过这血丝极其诡异,时有时无。
原本趴在地上正偷瞧得惊奇不已的方生石,忽然觉得地面上生出一股颇大的力道向其推来,然后自己竟然被托着不由自主的站立起来,而且不仅是自己,原本躺卧的众人也全都站立起来,看上去极其的诡异。方生石刚站立起来,一道血红的光丝忽然从脚心处shè入体内,顿时发觉一股古怪的力道的体内窜行,只眨眼的工夫竟顺着体内的经脉窜到“心海穴”处,如针一般就要刺入。方生石大骇,隐约知道这“心海穴”乃人体要穴,一旦刺破致使jīng元流逝,自己哪里还有命在?自己正要挣扎而出。那股古怪的力道又古怪的突然减弱了下来,后竟渐趋于无,柱台上那只血鸟光影此时也变的暗淡许多,一付萎靡不振的样子,方生石这才惊魂稍定。
就在此时,原本盘腿闭目的老者此时竟霍然站立起来,目光四望,口中怒喝:“是谁捣鬼?”
话音刚落,在方生石左边身侧不远处突然听到一声大喝:“动手!”
一道人影已经从众多“人祭”中窜出,要扑向已经站在阵法边的不远处的一个褐衣劲装汉子,这人跃起之时手中一扬,一道寒光shè向另外一个汉子的心窝处,可谓同袭二人。谁知这阵法由于被一股大力笼罩,所以这人不过跃出三四尺就被阵法之力滞住了身形,不得已落在地上,而那把shè出的匕首尚未飞出一丈就已“咣当”落地。而在方生石右侧阵法的边上此时也乱作一团,在褐衣劲装的汉子中一个满脸麻子的年轻人突然偷袭身边的另外一个汉子,那汉子触不及防之下就满脸麻子的年轻人割破喉管,一命呜呼,而左近的护卫一愣之下立即醒悟过来,忙围了上去要擒杀这个满脸麻子的年轻人。那阵中本要飞刃偷袭之人此时见麻脸年轻人被众人围住,忙掉转方向,奋力奔出阵法笼罩的范围,杀将过去,这时方生石已经看清那人的相貌,是个相貌清瘦、年纪约莫三十出头的中年汉子。
此时场中大乱,而青衣老者却似乎并不在意,对这两个骤然发难之人只瞥了一眼,就不再理会,只是目光yīn沉的来回盯视着阵中那数十个尚昏迷的“人祭”。而那三十六个正在三十六宿位盘腿坐着的教徒则面面相觑,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不一会的工夫,那清瘦汉子和麻脸年轻人已被众多护卫逼到了室内一角,看看已是有些招架不住了。其实说起来那清瘦汉子的本领是远强过那些护卫的,其武艺颇为了得,一招一式极是jīng妙,初时那些护卫就被他连杀了两人,伤了四、五个,与众多护卫对敌那是绰绰有余的。可是那麻脸年轻人就差远了,他虽然乍一出手就杀了一人,可毕竟全靠偷袭得手,论起真本事和这些护卫比甚至还要差上一些,初时还能招架一些,倒后来就愈发不支,只要两个护卫夹攻过来就必定要手忙脚乱,要不是清瘦汉子屡屡救助,那麻脸年轻人早已被擒住或斩杀。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那清瘦汉子被束缚了手脚,一身jīng湛的武艺只使出了一半,不得已倒处了下风。
阵法依旧缓缓运转,不过阵法之中仅剩下白sè光丝在旋动,原先的血sè光丝只是偶尔闪动一下,阵法中的诸人仍如僵尸般直立,一动也不动。那些原本在三十六宿位的年轻教徒此时已得到老者的吩咐,站立到老者身边两侧,静候老者的吩咐,目光中既紧张又有些兴奋,有的甚至还有点蠢蠢yù动。
而此时方生石也不敢轻易妄动,要是那两个偷袭之人占上风还好说,最后要是不敌,自己又被发觉了,岂不是自己作死?不过他初时也趁着场中的乱劲,偷偷的连踹了吴丰子几脚,可惜吴丰子只是眼皮子隐隐动了两下,依旧未能醒转,弄得方生石好生无可奈何。
却说那青衣老者依旧不理会打斗中的众人,只面sèyīn沉的盯着场中八十个“人祭”,一刻也未曾放松。他思索一下后,忽然一跺脚,只听四周墙面传出一阵低沉的转动之声,四周的墙面上赫然转出了十数面脸盆般大小的铜镜,隐隐泛着黄光。那青衣老者然后又从怀里模出一枚拳头般大小的圆镜,背面镂刻着一只青sè三目奇大的乌鸦样子般的鸟儿,镜面的边上有一道细细的银光沿着镜面缓缓游动,时隐时现的。
老者正要举起圆镜,就在此时,众“人祭”中忽然传出一道的声音说:“常合师弟,咱们也别装了,这老鬼头要动手了,可别让他占了什么先机,他可鬼得很。”
“人祭”中另一个颇为爽直的声音说:“我差点没憋死,跟扮死人也差不多,我可是早就不想装了,我就说早早动手就是了,何必要装神弄鬼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