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阵法这一处,此时那叫照石的男子在距离白sè柱子约莫一丈余处,不知怎的竟然旁若无人的坐下,然后盘腿打起坐来。他双目微闭,肌肤中隐隐透着一丝天蓝sè的气sè,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还童生此时则望着照石,眉头微皱,双目半闭,面露沉吟之sè,想来一时也猜不透这照石到底有什么图谋。
而那叫常合的男子在不远处却好生焦急,心里寻思着:这照石师兄是不是因为接连使动了三四次的“云行连环步”,所以如今已到了灯枯油尽的地步?不然如今只一动不动的,而且看上去还象是极力驱动自身的真元之力一般。自己倒极想帮忙,只可惜如今自保不暇,体内涣散的真气一直凝聚极慢,出不得半分力。而且阵法中那噬夺之力甚强,体内的真气不知不觉又流逝了近一成,如若真气逝尽,真元必也不能保,不由得心中暗自叫苦不已,可是心内愈是焦躁,真气愈是难以聚合、抵御。
只过了一小会儿,正打着坐儿的照石忽然做出了一个极其古怪的举动,他把身上那件破烂的灰衣月兑下,露出了半身的jīng瘦骨肉。然后身体忽然蓝气一绽,猛然大喝一声,双手奋力一推,那件破烂的灰衣如一团灰云一般竟然破开阵法的笼罩,朝还童生飞卷而去。
那还童生见这破衣朝自己飞卷而来,面露惊疑之sè,待到面前近七、八尺处已是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遂右手长袖挥舞而出,登时一股劲气朝灰衣卷去,这灰衣扑到此处已是强弩之末,且衣质颇差,立时就被还童生挥出的劲气撕裂成无数片,如灰蝴蝶一般在空中翩翩飞舞不已。这灰衣一碎裂开来,还童生忽然不由得说了声“果然是”,原来灰衣里面竟还夹带着一缕银光,那灰衣被碎裂开来后就显露了出来,先时发出的劲气奈何不得这缕银光半点,仍然是朝自己面门疾shè而来。还童生心中早有戒备,急忙左手长袖一抖,朝这银光翻卷而去,想要将这银光裹住。谁知这银光好生锐利,只被这长袖微微阻滞了一下,飞速微微慢了些,但仍把还童生的衣袖破穿了一个洞眼,依旧朝其面门shè来。
这倒让还童生有些始料不及了,这银光竟如此锐利,他急忙侧身闪避,也算是闪躲得快极,那缕银光擦着他的颊鬓无声飞过,“叮”的一声shè在身后的墙壁上,直没入半截。还童生终究是险险避过,不过面颊被划过留下了一道血痕。还童生正心有余悸之时,忽听到身前地面处传来“喀哧”一声屑响,他急忙看去,只见地面上那驱动阵法的乌黑木牌此时已是一分数截,中间钉着一枚小指粗细的银梭。
这乌黑的木牌一破碎,那“三十六宿位炼元阵”中的血光之sè顿时暗淡了下来,四根白sè柱子上的血sè三眼乌亦渐转回乌sè。就在血sè渐消于无时,那四只三眼乌正要消逝的暗红血光不知怎的忽然又微微一盛,然后就在暗红sè与乌黑sè之间隐隐轮转不定起来。阵法中尚残存的血sè光丝亦挣扎着游动起来,不过这些血sè光丝竟然全数向那三十六个正在阵法边沿上施法的教徒反卷而去,瞬时将他们笼罩其中。
在血sè光丝笼罩之下,那些教徒体肤更是变得白皙异常,几近透明,体肤上一些殷红的血丝悄然生出,而且越来越多,看上去极是诡异。那些教徒可比不得照石和常合这等修行数十年的人,他们有真气护体,可以抵御甚久,所以众教徒一旦遭受了这阵法的反噬,体内的jīng元就被一丝丝的抽出。这一过程显然极是难捱的,他们只觉得“心海穴”处犹如有千百只虫子在啃咬一般,体内那点花费数年好不容易才凝炼得到的jīng元正一点一点的流逝,他们俱都骇然,心知中了阵法的反噬之力,他们想要月兑身,可由于修为太低,又偏偏在阵法反噬之力的笼罩下动弹不得,甚已不能言语,一时在剧痛之下心已凉透,几yù昏死过去。
那还童生见教派赐予的木牌被毁,阵法被破,教徒被反噬,面上却不见有恼怒的样子,只是面sè微沉,对着依旧盘腿而坐,不过已是披头散发的照石说:“果然好心思,果然好奇妙的运气法门,你这声东击西的伎俩竟然把我也骗过去了。”
照石因刚才那一击真气损耗极其巨大,正盘腿调息,见还童生对其说话,自己一时也不敢答言,只微笑相对,实则暗暗调息恢复体内损耗过巨的真气。原来适才照石施展“云行连环步”靠近白sè石柱,明着看是要破柱损阵,实际上是要靠近还童生以做奋力一击。他心中明了,就算能破了一根阵柱,实际上用处并不大,因为自己可能就无力破毁其它阵柱。自己还不如声东击西,假做破毁阵柱,实则直指阵法的关键要害——那阵符木牌,只要毁坏了那木牌,阵法必破。所以一到功法堪堪可施展的范围,就立将灰衣飞出,内中暗暗将藏在束发的木枝中的两枚月梭裹在灰衣中先后shè出,说起来这两枚月梭融合了本门月华宗至柔至妙的无上功法,均是先抑后扬,一前一后。那灰衣是掩机,第一枚月梭则是惑敌,而第二枚月梭才是真正的破敌之招,将声东击西的策略发挥得淋漓尽致。
此时不远处原本正竭力凝聚真气的常合忽然觉得身体一轻,那数千斤的阵压瞬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体内散乱的真气迅速的向“气海穴”处汇聚,不一会儿,体内真气虽损失过半,但是真气已变得运转如意。
他看了看还童生,又看了看身边不远处那些正痛楚得申吟的教徒,皱着眉头对这些教徒说:“你们虽然入了邪教,沾染了不少罪孽,但还罪不致死,如今遭受了阵法的反噬,破了jīng元,也算是一番惩戒了吧。”说完脚底运气狠狠的用力一跺脚,只听“砰”的一声闷响,落脚处已是震裂开来,十数道裂缝将阵法割裂,那些暗弱的血sè光丝顿时消散一空,而那些教徒如释重负一般瘫倒在地,一动也动不了了。
那还童生见状,冷笑说:“你们以为破了‘三十六宿位炼元阵’,我就没办法了吗?要是在外头呢,我可能只有逃遁的份,可惜是在我经营数年的秘室之中,你们还是自求多福吧。”
还童生话一说完,就祭起手中的那枚背面镂刻有三眼青乌的银底圆镜,双手或拂或点,数息之间,圆镜的镜面处银光灿然,三道银光在镜面上游动不已,然后急速激shè而出,闪动之间分别没入室内墙壁上那十数面铜镜之中的其中离二人最近的三面铜镜里,那三面铜镜微微一震,“嗡嗡”作响,然后泛起暗金sè的光华,数十道暗金sè的光丝朝照石和常合二人如雨般激shè而来。
常合大惊,忙一个箭步飞出,一把拖过照石,然后一个身形跃动已是在离原地一丈开外,而原地此时的地面上则多了无数点细小的如蜂窝一般的洞眼。
还童生又是手一拂,这下圆镜中shè出了五道银光,又分别没入了五个铜镜中,紧接着又是一阵暗金sè的光雨……,这光雨越来越大,转眼间已经是驱动了七面铜镜,不过估计如此驱动也甚是损耗真气,那还童生此时面sè发白,其手中的那面圆镜的银亮sè也已暗淡了几分。
这暗金sè的金丝光雨撵得常合拖着照石不停的辗转腾挪,不一会二人几乎连闪躲的地方都没有了,气的那常合大骂不已:“糟老头,你撵耗子呢,没完了你。”
照石忽然对常合说:“这‘青影金光阵’甚是凌厉,这么躲下去可不是办法。”
常合急问:“师兄,那你有什么办法?”
照石叹息了一下,然后奇奇怪怪的高声说:“你们看热闹看够了没有?赶紧下来吧。”
话音刚落,只听“轰隆”的一声巨响,室内顶面的一处竟然塌了下来,露出一个方圆七、八尺的大窟窿,一时之间塌落处之下的地面上碎石遍地,尘烟弥漫。在尘烟之中隐约出现了两道人影,这两人长袖一拂,那些尘烟被一卷而空,立即现出一男一女两个人来。那男子看去面上皱纹不少,面相显老,不过却是须髯浓密,有近五十岁的模样,身材不高,但极其壮实;而女子则年轻许多,不过二十仈jiǔ岁的模样,容貌寻常,不过倒也长得端庄,看上去极是和善的一个人。这一男一女都穿着一身黛青sè的道袍,不过男子胸口处绣的是一座玲珑白塔,而女子则绣的是一轮蓝月。
这一番变故甚是突然,那还童生一时也停下手来观望,并暗中调息损耗的真气。
那常合见了二人,心内一奇,问道:“咦?原来是常鸣师兄和照屏师姐,你们怎么找来这里的?”
那叫照屏的女子笑说:“这有何难?照石师兄出来时跟我说起过,我见他一天了都没有回来,所以就邀了常鸣师兄一同来了,不过此处倒也隐蔽,费了我俩不少工夫。”
那叫常鸣的男子却不理会常合的问话,先向照石拱手行礼说:“照石师兄。”
照石尚未答礼,那照屏却已笑着打趣说:“师兄,也没见你吃什么苦头啊,怎么就叫我们下来了?”
着上半身的照石在二人的盯视下也不觉得尴尬,毫不为意的笑了笑说:“常鸣师弟和师妹来得正好,我们四人合力拿下这还老鬼,也算是一件功德。”
照石话音刚落,只听墙壁四周的那十数面铜镜全数嗡嗡作响起来,声势比先时大了不止一倍。
照石面sè一肃,说:“还老鬼要拼命了,大家要小心了。”
那女子急忙将两个巴掌大的灰sè长口袋分别扔到二人手中,那常合面上一喜,忙将口袋挂在腰间。而照石则从袋中取出一粒丸药纳入口中。
原来那还童生见闯入的两人竟然是月华宗和玉龙山派的,分别与照石、常合同是一脉,已是心知不妙,后又见四人厮见之下只旁若无人的说说笑笑,全然不把自己当一回事,心中不免大怒。遂咬破舌尖,一口jīng血喷洒在圆镜上,然后运转全身的真气驱动圆镜,只见圆镜背面的三眼青乌变得通体碧翠,似是活转过来一般,镜面上闪烁不止的银光中也隐隐约约的泛着点点暗弱的青芒。那带着青芒的银光没入十数面铜镜后,铜镜面上金sè光华一绽,金sè比先时明亮了几分,无数道夹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青芒的暗sè金光如暴雨般向四人疾shè而至,四人方圆两丈之内全数被这些光丝笼罩其中,就算想躲也躲不过去的了。
四人见状却并不惊慌,背对背聚合于一处,然后常合、照屏以及常鸣分别从自己腰间的布袋中摄取出一物。常合取出的是一根三尺长、两寸粗的短棍,棍面上盘着一条青龙;照屏取的是一张晶莹剔透的玉盾,而常鸣取的是四把古朴无华的飞刀,这三人取出自己的法器后,以真气御使,在身前盘旋飞舞,将四人的身形遮掩得滴水不漏。而照石却空手而立,双目不停的打量着那十数面铜镜,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如雨的光丝瞬息即至,纷纷打在遮挡的器物上,劈啪作响,特别是夹带在金光中的那些若有若无的点点青芒好生凌厉,三件遮挡的器物瞬时沉下数尺,器物表面冒出丝丝青烟。四人皆是身形微微一震,驱动法器的真气不由微微一滞,四人连忙极力驱动体内的真气,这才勉强遮挡下来。
四人中最是无事的照石笑说:“嘿嘿,幸好这‘天青光’还老鬼只修炼得一点皮毛,不然的话我四人肯定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光雨虽然凌厉,却也不可持久,只一小会的工夫就停了下来。这一停下来,常合等三人急忙看向自己的器物,只见器物上面满是细小的坑坑点点,不由得心中大痛。
照石却身形一动,前行一丈到空阔处,说:“该是我出手了。”双手之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抓了一大把银梭,然后奋力掷出,只见十数道银光向四面八方激shè而去,这银光所向正是那十数面铜镜,其中还有一道shè向的却是那还童生。
那十数面铜镜虽然攻击凌厉,本体也颇为坚实,一般的刀剑不易损伤,但那银梭乃是月华宗jīng心淬炼出的器物,尖角和两棱极是锐利,所以一连串的“咣啷”声响之后,那十数面铜镜的镜面皆被穿透裂成数片,最后掉落地面,摔了个粉碎。
还童生因先前驱动那“青影金光阵”真元和真气损耗过甚,此时面sè苍白、大汗淋漓的,就象是刚大病了一场。他刚刚吃下一粒药丸,正暗自调息运气,待看见一枚银梭急速朝自己飞来,他却依旧是夷然不惧,不慌不忙的伸指朝那枚圆镜一点,数缕银光从中shè出,均击中那枚银梭,只听“叮”、“叮”的接连两声脆响,那银梭被击中,并坠落到地面。不过这一击之后还童生面sè似乎又苍白了一分。
还童生击落银梭后,忽然把圆镜纳入怀中,然后左手往地面一摄,地面上那碎裂成数块的乌黑木牌立时飞入其手中,这一连串的动作只不过是须臾之间的事。
还童生拣拾妥当后,忽然古怪的朝四人笑了笑,这一笑全然没有了先时那种仙风道骨的气度,变得有些猥琐,让除了照石之外的三人皆讶然,他笑说:“凭你们就想拿我?此生休想。”
还童生话音一落,右手成掌朝身后墙面上“炼元合真”中的“合”字凌空一拍,只听“隆隆”低响,身后的地面竟挪移开,出现了一个秘道口。
此时照石早已醒悟,急对众人道:“快将秘道击毁,这老鬼头要跑!”说完手中已多了把幽蓝的长剑,并奋力掷出,立时如一道蓝光朝秘道口飞去。其余三人也连忙催动中的器物,亦朝秘道口飞击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