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惊华 第六十章 敌视太子

作者 : 夜夜笙箫

身为人女,哪怕心中再抵触不愿,池晚妆于情于理都还得到书房见过池相。而她过去的时候,凑见着陆秀正领了侍女巧儿出来,一身大红的织锦牡丹罗裙华丽明艳,乌黑的秀发梳成高髻,簪满了玉石宝结、金簪钗环。

不过一日未见,陆秀的装束竟这般灼目!

“哟,咱们的大小姐回府了,方才相爷还惦念着呢。”

她身姿如柳,袅袅摇曳般缓步走来。

而伴着陆秀的倾近,一股浓烈的胭脂香味扑面而来,池晚妆微微皱鼻,不动声色的后退了几步,同时亦在心中感叹眼前人的变化。几个月前,她还是柳州陆府里狂妄任性的小姐,如今却成了当朝丞相的宠妾。

“听说你刚从县主府回来?池晚妆,你本事倒是挺大的,竟然勾得了楚家做靠山,现在连老爷都对你刮目相看。”

陆秀姿态高傲,仰头得意,若长辈训诫小辈的口吻,续言道:“但再怎样,你是池家的小姐,在府里就得遵守规矩。做女儿的彻夜未归不说,回了家都不知先来见过老爷,可真是没规矩。”

“哦?我原倒不知秀小姐是这样热情的人,都干预起相府的家事了?”

池晚妆往后瞥了眼,婢女们即退到了远处。

她转首笑吟吟的望着陆秀反言道:“你这可真是通身的好气派,怎么,还没过门就想以正夫人自居?我若记得不差,妾侍是不能着这正红色的吧?哦,对了,听说纪氏离府那晚,就是你去琼琪院唆使四小姐到老夫人跟前求救哭闹的,对吗?”

池晚妆话落又“啧啧”两声,分析揣测的望向她低问道:“你这是不是叫做鸠占鹊巢?”

“是又如何?如今大夫人被休,相府可不能没有主母。”陆秀冷冷看了她眼,神色于无谓中透着几分嚣张,“你虽是池家的大小姐,但我可是你父亲的枕边人,称得上是你的长辈。如今你见我这般无规无距,我都不与你计较,但是,池晚妆,你最好放聪明些。”

“何为聪明?”

池晚妆不以为杵,半眯着眼眸“哦”了声低吟道:“陆秀,你觉得你有资格做池家的主母?我奉劝你,莫要太贪心,如今你在相府里的一席之地都岌岌可危,可别最后落得个连纪氏都不如的下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被对方指名道姓,陆秀心中一个“咯噔”闪过慌乱,往前两步强调道:“你上回答应过我,不会再提我以前身份的。”

“出尔反尔又如何?”

离得近了,那股若玫瑰又似茉莉的混杂味越发刺鼻,池晚妆侧挪步伐,在对方震惊的目光下坦然言道:“陆秀,你是个十足的小人,绝对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而我自认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我不可能帮你隐瞒了过去,最终却在这听你的教训!”

陆秀面色一白,如今因为池相宠爱她的缘故,这府中上下谁见到自己都恭敬万分,便是上面那三位遇有子女、资历较深的姨娘,无疑也不敢端先过门的架子。

“你这话的意思是……”她脸色忐忑局促。

“就是你最好离我远点!”

池晚妆的眉宇浮现出厌恶,沉声道:“陆秀,你不在我面前晃悠也就罢了,我若记不起你还好,若是记起来了你又凑巧做些让我不畅快或者说些令人不舒心的话,我可不敢保证你能不能继续在相府待下去。”

话至此,她冷冷一笑,近前再添道:“别以为自己有几分小聪明就真将旁人都当成傻子。纪氏被赶出府,到底是因为什么想来你心里也能明白。陆秀,你想如何兴风作浪我管不着,但在我面前拿乔摆谱也得先掂量掂量你自己的能耐。”

“池晚妆,你、你怎么敢这样跟我说话?!”陆秀气急,瞪大了双眼。

“怎么就不敢?陆秀,你自己是个什么货色自己心里明白,可别逼着我掀你过去。”

池晚妆嗤笑,步步逼近,直截了当道:“我容你留在池家可不是给自己添堵的,所以像今天这样的蠢话往后最好不要再说。”瞥了眼她身上的大红罗裳,不屑道:“我池晚妆的那声母亲,你还没资格受!”

一句话,直接掐断了陆秀做丞相夫人的憧憬。

而在其怒得浑身打颤、面色铁青的反应下,池晚妆绕过她踏进院子。

而陆秀,落荒而逃般小步跑离了书房院外,直等到了另外的幽径上方松了口气,她扶着巧儿的手哆嗦道:“你说,她是不是真的会将我以前的事告诉相爷?”

“小姐,奴婢瞧着您还是别去招惹大小姐的好。”

“啪!”

陆秀转身抬手就甩了个巴掌过去,喝骂道:“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平时是怎么待你的,你居然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她池晚妆算个什么东西?老爷连正眼都不看她,你还真以为她是什么千金大小姐?”

巧儿捂着脸,委屈迟缓的回道:“可、可她手上握着小姐您的把柄。”

这话刚落,另边脸颊亦是一疼,巧儿还不敢呼痛,忙下跪认错:“奴婢知错,求小姐息怒。”

“哼,别再提她!”

陆秀虽然面上强装镇定,但心底亦是惧怕的很,否则方才也不可能被对方说得哑口无言。

她不甘的是,过去在陆家时池晚妆明明可以是任由自己凌虐的,如今却反过来扬言警告威胁自己,这于她来说反差太大,有些难以接受。这便好似曾经踩在脚底下的人突然翻身做主,反凌驾在自己身上,陆秀当然觉得怨愤。

时间养成的习惯,在她心里,池晚妆永远是该被自己欺负而不敢大声有怨言的人。

但现在,形势反转,自己处处受制,她不想过这种看人脸色的日子。

正思忖着,突然注意到前方走来的池晚凤,心生一计便迎了上去。

……

而此刻的书房,正上演着一幕父女融融的场面。

池相难得的温言温语,问了几句池晚妆在县主府里的事情。还格外慈祥的提到了和清韵县主的相处,叮嘱她要姐妹和睦,不能辜负了楚将军父女对她的青睐。

池晚妆从善如流的应对,亦转达了祠堂里池明杰的悔悟。

池相的脸色即沉了下来,语气颇恼,拍案道:“你弟弟他太胡闹,小小年纪居然做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来,简直是丢尽了为父的颜面!你身为长姐,不帮着为父教导督促他走上正途,竟然还替他求情?”

瞧,可真是个好父亲,永远不会放过丁点将错责推到自己身上的机会。

池晚妆真想问一句,自己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

这世上,还真有这样的爹?

“五弟他年幼,一时受不住外界诱惑没把持住也在所难免,何况他已知错,又保证了往后绝不再犯,父亲就绕他一回吧。”池晚妆好言相劝,心中却忍不住月复诽,果然,于人于己不是两套标准,他如今这样说池明杰,然当初他和陆秀一起的时候又如何?

“以前杰儿不是这样的,为父想着是不是因为江儿那孩子来了之后将他给带坏的。”

思及池明杰,池相眼中流露出几分真情,是真的替儿子的前程着想,低喃道:“或许,当初就不该将他接进京来,没得让你五弟沾了那些恶习。”

他知晓陆江以前的德行,起初就不太想拉下老脸去学堂疏通,只是那会子纪妙总劝着要他去,这方将陆江想法子送了进去。如今儿子突然做出这等荒唐行径,自然就将过错推到了陆江身上。

池相心中想着,是不是该将陆江送离京师。

池晚妆自然听出了他的意思,想着可不能让他如愿,劝道:“父亲当日既然接了陆表弟过来,现在怎么能轻易将他送回柳州?陆老太太将他托付给咱们相府,你早有应承,如此不是出尔反尔吗?再且,虽说这些年两家并不如何走动,但女儿曾在陆府寄居了那么多时日,祖母还说,便算是还了四姑姑的一份恩情呢。”

池相为官看中名声,又听了眼前人一番劝语,最终还是妥协撤消了念想。

池晚妆知晓,如今他是因为纪妙的事心中尚乱,否则若换在平时,定没这么好说话。

傍晚时,天色阴沉,突然就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然而,县主府却突然有人来传信,道清韵县主要出城迎接楚将军,问池晚妆是否一道过去。

这则消息来得有些突然,可以说事先没有丝毫的征兆,楚青威如今负伤在驿站养身子,楚清韵怎么就突然想去迎接了呢?其实,她也明白,迎接是假,这时候过去,必定就是要留在驿站的。

她不由焦急,清早离开时还不见楚清韵有这意思,而她亦绝不可能是一时兴起任性冒雨去找楚青威,显然是其中发生了什么变故。想起前世舅父对她支持关怀,池晚妆当下颔首,去荣安居禀过老夫人便到了门外。

楚家的马车已侯在相府的大门口,她直接上车。

进车厢后,便问楚清韵到底发生了何事。

后者却摇了摇头,轻描淡写的答道:“没什么事啊,我就是想爹爹了。”

池晚妆不由惊讶,“就这样?”

“嗯,不然呢?”

池晚妆虽觉得事有蹊跷,但对方不说想来是有苦衷。她知晓楚清韵不简单,不会凭感情做事,且潜意识里亦信任着她,便没有再追问。

她要赶去见舅父,那定然是有非去不可的原因。

然而,路行一半,雨却越下越大。

刚出城门,车子突然往下一陷,竟是停下不走了,外面车夫的声音传来,“县主、池小姐,马车陷进坑里了。”

雨势磅礴,似大水般自天际灌下,雨水哗哗地流下,连纸伞都挡不住。

和着泥土的坑水染脏了池晚妆的绣兰花鞋,站在旁边的草堆上,只觉得鞋底面一片湿漉,而旁边的楚清韵则不停的催促。

着了斗笠的护卫用力推着马车,天际昏暗,偶有闪电劈下,寸步难行。

楚清韵急赤白脸,忍不住对着家仆催促道:“好了没有?”

车夫正引导着护卫自各个方位尝试着将马车推出泥坑,可不巧总在快要成功的关键时刻又后退。

几个护卫已经累得精疲累尽,听到县主的催促忍不住就在心底抱怨,不理解自家主子为何要这样的天气出门。

车夫淋着雨,走到站在伞下的楚清韵和池晚妆身前,喘着大气回道:“两、两位小姐,怕是还要有一会。”

心急如焚,却又不能硬逼他们,池晚妆明白这不是他们的失职。跟着她们出府,谁都没有会料到这种情形,点了点头,只能站立不安地路前路后遥看。

楚清韵虽没有说话,脸上却全是不满。

见她焦急,池晚妆心中亦是焦急,盯着那辆深陷在泥坑里的马车,暗想着不知何时能好。

“驾、驾!”伴着车碌声,有马车向这驶来。

众人纷纷转身看过去,经过一番折腾,都不再抱希望,城外的泥路不平,这种土坑,便是晴天车陷进去也不好拉出来,何况现在。

朱轮的马车上挂着一盏琉璃宫灯,上面缀着的珍珠因为颠簸而敲打灯身,在这样黑暗的路上显得十分明显。

马车渐渐接近,那赶车的随从瞧见路边的情况,转身对车厢里低语了几声,紧跟着众人便见那人点了点,复拉了马绳在池家的队伍旁停下。

几个护卫自然而然地往池晚妆那旁护去。

雨珠碰撞纸伞,溅到池晚妆的脸上,本荡在脖间的长发粘在脸上,伸手往耳后撩了撩。

抬头正见着对面马车上的随从拿起旁边的灰白大伞,跳下车板走至众人身前,友善道:“是清韵县主的车架吧?我家殿下让小人过来问是否遇着了麻烦?”说完目光望向那辆有着楚家标志侧倾的马车。

池晚妆听到“殿下”的时候心中就一个激灵,步子一虚,差点就往后退去。

楚清韵不解,扶住她提醒道:“姐姐?”

不想遇见,却偏是躲都躲不掉。

池晚妆摇摇头,面前的随从却已经被唤回至车边,只见琉璃灯光下,他弯着背侧耳听了一阵,紧接着望了池晚妆这边几眼,恭敬地回道:“殿下,是相府的大小姐和清韵县主,她们的马车陷在了泥水里。”

“路人行车,干咱们什么事?还不快继续?!”池晚妆郁闷,转过身便催起了家仆。

车夫愣了愣,继而张罗着护卫再返回遭难的马车旁。

“姐姐,是太子殿下。他不算陌生人,不如让他们载我们一程?”

池晚妆横眉望去,制止道:“男女有别,像什么样?”语气有些凌厉,目光则移向旁处,只等着马车经过。

结果那马车行了一段路,复又停下,那小厮跑过来,走到池晚妆身前好意道:“池小姐,我家殿下说都是去青州,两位可需一道?”

“不必,多谢你家殿下好意。”池晚妆毫不犹豫得拒绝。

那小厮一脸意外,瞄了眼那旁的几个护卫,不确定地又问道:“池小姐,当真不用么?”

池晚妆肯定地点头。

楚清韵却突然僵着脸色提醒道:“姐姐,这雨……”

她一脸急色。

池晚妆没有妥协。

赫连浠坐在马车里,将外面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忍不住眯了眯眼。脑海中回忆起少女清冷的面容,修长的手指勾起车厢的窗帘,隔着雨水看不真切,只晓得她站在伞下,依稀能感觉出她身上的那股坚决。

沾了雨水的手指微凉,赫连浠唤道:“小苏子,回来。”

随从折回,他不理解为什么池家这位小姐会如此坚决。

难道真的是所谓的男女之别?事出有因,她不必矜持到那种地步吧?

“阿嚏!”楚清韵显然是受了冻。

听到声响,池晚妆心下一惊,自己憋着那口气,但为何要连累妹妹?若是她出了什么事,自己定然难以安心。如今想着,池晚妆搭着明笙的胳膊就道:“我们搭车,你快去拦下!”

明笙应是,也不问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将伞交给池晚妆,小跑着便去追马车,大喊道:“等一下,等一下!”

池晚妆闭了闭眼,将心头的不适压下。

她犯不着因为傲气而拿清韵和舅父的安全做赌注。

这般想着,池晚妆对车夫吩咐了几声便往前方已经停了的马车走去。踏在泥水路上,偶尔还会踩空,等上车的时候,整双鞋已经湿透。

池晚妆坐在车厢门口处,形象颇是狼狈,取了湿帕子擦了擦自己的脸和脖颈,最后才轻道:“多谢殿下。”眼神却不看过去。

“姐姐,您没事吧?”

楚清韵伴在池晚妆身旁,余光不时地瞄向里面坐着的男子。他斜靠在烟灰色的软枕上,身前的案几上摆了个青瓷花盆,深红色的花朵开得正艳。

男子偶尔将它取在手中摆弄,等路道稳了复又放下,似是格外重视。

池晚妆看向别处,“没事,你自己小心受寒。”

赫连浠懒洋洋的斜着,不解的问道:“一开始还不愿上车,怎么突然就改变主意了?”

“怕雨淋。”

他亦没有拆穿,仅旁若无人的笑道:“池大小姐,好似对本宫很有敌意。”

------题外话------

各位亲,不要意思,箫箫也是傍晚才知道上了封推。好囧,明日肯定埋头码字多更的,今天的就当先塞个牙缝吧,偶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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