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池晚妆静坐在烛台边,橘黄色的光线将她本就纤细的身影拉得无比瘦长,她边转动着手腕上的碧镯边在心中思忖。(
以萧梓白日的那副姿态,显然是有事特地来寻的自己,但仅送了份礼物就离开,是什么理由让他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望着碧镯的目光越发聚紧,池晚妆在心底暗问:永平公主的这个手镯,到底有什么不同的?
若是其中夹杂了什么秘密,永平公主何以就那样随意的当众赠予自己?而如果真有什么特殊寓意,她又怎的没有言明?难道说,她有话想对自己说却又不能直接开口,故而借由这只镯子,只是两人间素未谋面,自己又如何能够明白她的深意?
“小姐,”明笙从外走进,福身后摊开掌心,“绝七让带给您的。”
赫连鞒的消息?
池晚妆忙接过了她手中纸条,展开一瞧,上方只有简单的几个字:将镯子收好。
又是镯子?
难道赫连鞒也清楚其中的蹊跷?
池晚妆顿时就觉得手腕上的镯子沉甸了数倍,好似纤细的手腕再也无法托住,心中亦越发不安了起来。
事实上,她是不信有谁会无条件对谁好的,正常情况下,若不是有所图谋便是另有深渊。池晚妆不傻,东平公主再怎样喜欢舅父,那亦是她的私人感情;即使她平易近人视自己如亲女,却也不能忘却她背后的身份——袁海国公主。
上辈子,她离开舅父回国后,便听从袁海国国主的安排成亲,就可看出她是个识大局的人。
既如此,那她的所作所为,便不能按照常理来看待。
池晚妆的脸色又严肃了几分,对明笙吩咐道,“你去将绝七唤进来,我有事问他。”
闻者略有迟疑,顾忌的望了眼窗外,这么晚?
内院本就是妇人所居之地,男丁行动受限,如此夜深,还去叫绝七进来?
见她未动,池晚妆心知其想法,挥手道:“去吧,没事的。”
现儿这府里,不会有谁会在这节骨眼上挑自己刺的。
池晚凤没了纪妙在身边就犹如失了帆的舟,或许连她自己的出路方向都不知道在哪;而陆秀一心只想做女主人,虽有野心却行事稚女敕不堪一击;至于二夫人曹氏满足于她现在所持有的掌家大权,该明白自己便是在长房能有一时威风,却和她冲突不了,不会做那等蠢事;而其他姨娘更加是不成气候。
再说老夫人,如今这处境,早非是初时回相府时自己笼络讨好她的那等。
正如今日,她便是知晓自己和江南萧家的人往来了,亦不过几句而过,并没有大发雷霆。
说得直白些,她现儿对自己亦是有些忌惮的。
公然见萧梓,便是一招试探。
亦是给府中暗自观望的那些人提个醒,好让她们明白自己在池家的地位。她这个大小姐,可不在是以前那般有名无实!
明笙很快就将绝七领了进屋,而待她退下后,绝七拱手恭敬道:“晚妆小姐。”
池晚妆起身,走到红木灯柱边,伸手取下灯罩将纸条燃尽,口中轻问道:“除了要你将这纸交给我,师兄可还有交代其他的话?”
和赫连鞒在一起时,她鲜少开口唤师兄;而在他的属下面前,池晚妆却愿意如此称呼。
毕竟,这些都是赫连鞒的亲信部下,如此称呼,会让他们觉得自己和其主人关系近密。
“回晚妆小姐,主子没有其他指令,只是让属下提醒你先前所答应的事。”
“先前的事?”
她低喃了句,微微思量了起来。
赫连鞒对她从不见什么要求,除了……萧梓的那件事。
以前世赫连浠逼宫时的形势来看,江南萧家起了极大的作用。
毕竟,乱况下,想要将人收为己用,最快捷最效率的并非是什么以德服人、慢慢收拢,而是威逼利诱。
世间多俗人,便是考取功名、建功立业,亦无非是想要家族荣耀、世世荣华。
权,他赫连浠二十来年的太子并非是白当的,手下不乏尽忠的人才。
唯一缺的,就是财。
池晚妆很难想象,这世上到底能有几个人,在刀架在脖子上和面对满堆金银财宝的情况下能面不改色的。生命诚可贵,人死了别人提起时亦无非是一句忠良叹息而过,而他放弃的却是全家、乃至全族人的性命和荣耀。
她池晚妆是个惜命之人,若是在那等情况下,可以坦然的回答,定会妥协。
对她来说,只有自己好好的活着,其他的才有能力今后去改变、去经营。她不会为了几分执着和所谓的义气,就宁死不屈。
成全了仁义,自己却丢了性命,不值得。
显然,赫连鞒亦意识到了钱财的重要。
他是下定了心思要将萧梓拉拢阵营。
只是,作为那样分量的一个人物,赫连浠岂会无所防备?
等等,她好似还没认真想过,萧梓今日来到底所为何事。
绝不可能是送一份礼物那么简单。
“晚妆小姐,主子让属下转告您,人若是言而无信,这天下间便不会有人再相信她。”绝七站得笔直,口气亦认真无比。
池晚妆的心微震,她明白,这是警告。
赫连鞒交给她的第一桩任务:诱敌。
如若成功,他赫连鞒自是如虎添翼;但若是失败,不说会失了他的信任,定会触怒赫连浠,说不定性命堪忧。
而那个时候,对于没有价值的人,赫连鞒又如何还会在意?
池晚妆前世亦身居高位,她清楚皇室的手段。
无能者,留之无用!
而为万无一失,防止人倒戈相向,亦会亲手了结。
话句话说,若是池晚妆这趟任务没有完成,届时不仅会惹来赫连浠的追杀,就是赫连鞒亦不会留她于世。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她语气淡淡,听不出丝毫波澜。
人亦随之消失在了屏风后,走上床踏板,斜斜的躺下,慵懒且随意。
手依旧抚弄着碧镯,突然脑中一闪,她想到了一种可能。
紧接着人就腾地坐了起来,眼神定定的端量在镯子上。
袁海国有个名叫琼玉阁的组织,里面皆是貌美而聪慧的女子,个个武艺高超,势力遍布各国各地。传闻那里的女子总以自身美貌为利器,擅长用毒,通常都是在猎物放松警惕时出手,正常情况下纤手都是不染鲜血的。
琼玉阁建立已有二十余年,却无人知晓她们组织存在的真正目的,而连到底是皇室中何人所统领亦是个谜。
世人唯一知晓的是,那属于袁海国皇室的势力,故而基本上都不会有人去妄加挑战。便是连她们在哪国管辖内犯下重大案子,亦不会为了一两个人而去质疑他国皇室,毕竟没有证据。
琼玉阁就是有那等本事,犯了事让人知晓是她们所为却从不留下任何实证,教人无可奈何。
琼玉阁阁主用琼玉碧镯发号施令这点,池晚妆亦有所闻。
东平公主是袁海国的长公主,皇室中人,自十几岁便喜欢游历诸国,鲜少呆在宫里,行踪飘忽不定。
她的武功,和舅父不相上下。
而这只碧镯,是从她手腕褪下来的。
琼玉碧镯又是当年袁海国皇室秘密寻了江南萧家家主萧云天,亦是萧梓的父亲亲手打造,世人只知有此一物却从未见过。
——便是这条消息,都是前世她进了宫才知晓。
池晚妆慢慢从床上站了起来,心中止不住的震惊。
如果、如果她手上这只真的是袁海国的琼玉碧镯,那东平公主为何要交给素不相识的自己?
见面礼,用什么代替不好?
在妆镜台前坐下,望着菱花镜中的容颜,池晚妆脑中越来越乱。
相似……
就这样在烛光下坐了许久,她的心境很是烦躁。
她本以为,拥有前世的记忆,能利于她在这波云诡谲的漩涡里处于有利地位,谁能料到竟还是这番云里雾里的感觉?
最终,琼玉手镯还是从手上摘了下来。
池晚妆将它收好。
不管怎样,她决定暂先听赫连鞒的。
哪怕,他亦不是个真正可以依靠的人。但现阶段来说,两人利益牵扯,他不会害自己。
对于拉拢萧梓的计划,她本也乐见其成。
折断赫连浠的羽翼,如何不大快人心?
当晚,池晚妆睡得极为不安。梦中,前世发生的事情不停在脑中闪过,好似又重新经历了番,格外的痛苦。
第二天,天还没亮,她就醒了。
寝衣已被汗湿,池晚妆撩起床帐,望着晨曦的金光从窗外洒金,就照耀在她的妆镜台上,她就靠在床头,脑中一片空白。
又坐了会,周身的无力和乏困缓和了些,她喊了明笙明艺进屋,备水沐浴。
今日,可是要去楚家的。
荣安居里,池老夫人早就盛装待发,二夫人曹氏和府中的几位小姐陪在旁边。
出其不意的是,陆秀也在。
作为一个姨娘,是没资格和夫人、小姐一起伴在老夫人身边的。
可见池相对她的宠爱。
搬进了代表正夫人的主屋闵瑞楼,又和二夫人共同陪在荣安居,这是真想取代纪妙的地位?
池晚妆好笑的望了眼静立的池晚凤,她可真是病急乱投医,居然会引狼入室?
这阵子,舅父回京,池晚妆亦想先办妥关于萧梓那方面的事,在赶了纪妙出府后并没有立即对池晚凤下手。
她觉得,这种毁人子女的把戏做一回就够了。
池晚凤,留给欲欲切回府的纪妙,亲手毁了自己培养了十多年的女儿,不很有成就么?
正如前世对自己那般!
池老夫人陪着池晚妆上车前往楚家,相府亦办了酒席,交给二夫人曹氏打理,陆秀辅助。
车中,老夫人拉着她的手笑道:“晚妆,你表舅父疼你,认你做干女儿,不过你总归是咱们池家的孩子,可不能忘了这个。”
“孙女明白,相府方是我的家。”
“你明白就好。”
老夫人握着她半晌都没有松开,她总觉得,就眼前这个乖巧温顺的孙女,总不似她想象中的那般简单。她过去确实觉得其聪慧伶俐,且懂得顾全大局、能听从自己的话,是个亦操纵的孙女,前途亦比那个离了生母便不知所措的池晚凤要好得多。
可是昨儿当听说她去偏门见了萧家的人后,心中隐约就有些不安。
她表面听说是不假,但怕是心底自有想法,老夫人总觉得,自己控制不住眼前这个少女。
明明还这么年女敕,就能在短短数月间在京中挣有如此地位,令相府上至自己和她父亲,下至婢仆小厮,皆无一人敢小瞧她。
如何做到的老夫人不管,可这手段,定是厉害的。
说是幸运?
怎么就能她刚回京,就惹得北定侯府世子过来提亲?而她一回府,纪妙就要人处置了痴傻的晚云?那孩子傻了那么多年,纪妙想要真下手早就下了,为何会等到那时候?后来其亲信离府又莫名其妙的被抓,而后吐出那些陈年往事的真相,这都是巧合?
池晚妆却不顾对方心底的想法与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有些事解释不清,亦无需解释。
意会即可。
而实际上,她确实很幸运。
没有想到当年在柳州外利用陆秀应变的那场面会被赫连鞒和北言喻瞧见,毕竟她再怎么精明也算计不了他人的心理,谁能料到他们会去而复返,而回来却仅为观看那幕好戏而不出手的?
不过,被人选中,亦是自身价值的一种表现。
而清韵找上自己,说舅父要认她做干女儿。
这点,亦用不着那般震惊。
以前世舅父对自己的照拂和疼爱,今生有机会的情况下,做出这等决定并不是太意外。
上辈子,他就说过将自己当做女儿的话。
车厢静谧,池晚妆闻者老夫人身上淡淡的檀香,闭上眼睛靠在了车厢上。
马车稳速前行,一路都很顺畅。
楚家门庭若市,石狮的门边停满了各大世家标志的马车。
楚家深居简出的太夫人亲自相迎,对池晚妆更是赞不绝口,口中直念叨着“老二又有了个好闺女”。
说起来,她称得上是纪芙的舅母。
池晚妆却知晓她并不喜欢自己,当年更是因为舅父喜欢母亲而发怒过,她远没表面上这般慈和温良。而后来舅父不顾她的阻止毅然从军,心中便总念其不孝,对清韵这亲孙女都能多年不管不顾,可见对自己更不可能有真心。
只是,逢场作戏,谁都会演。
楚家的大太太身为楚家主母,虽然日前在连永伯府当着不少夫人的面丢进颜面,但今日府中大事亦不得不露脸赔笑相迎。而楚家五小姐楚清媚却是真真没脸在众人面前,只等晚妆当众叩拜楚青威喊了义父,府中酒席开宴,都没见到她。
楚青威乃当朝名将,认女这等大事,皇室会有所表示,是池晚妆早就料到的。
但是,她没有想到,皇帝会颁懿旨,封自己为县主,位同清韵。
当跪下接过圣旨时,众人唤她为县主道“恭喜”时,她都惊诧不已。
这只能说真是意外之喜。
太后和宫中诸位娘娘亦命人送了赏赐过来。
楚清韵拉着她的手,于人前时小心翼翼的缩在她身后。
池晚妆却听到她低低的再唤“姐姐”,声音欣喜万分。
池老夫人望着被众夫人小姐拥戴的锦衣少女,突然有种连自己都不明白的怅然之感。
膳后,池晚妆和楚清韵先去了荷花坳的县主府,而宫中赏赐的东西亦搬了过去。
池老夫人本想出言相劝,让她带回池家,却在见到楚青威挺拔的身影后将话卡在了喉咙里。
攀他,不就是自家所期盼的吗?
晚妆如今和楚家父女越是亲近,对将来的相府就越是有用。皇上体恤楚青威在外征战辛苦,连他的义女都能给县主的封号,可见他的地位。
只是,望着那些东西被搬上马车,她心中并非心疼可惜,而是觉得找不到想象之中的那份荣耀感。
好似,池晚妆拥有的一切都是她个人所有,与相府没有关系般。
是这种感觉,让池老夫人心中不安。
只等回了相府,见了池相仍是没有消下去。
母子俩避开了宾客,老夫人将内心顾虑说出口,池相亦皱了皱眉。
须臾,他开口言道:“母亲,您不必担忧,晚妆可是我的亲闺女。就算他楚青威认了她做义女,那也只是干女儿,真正能决定她未来和命运还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她今朝被圣上封位县主,其中焉知没有我们相府的功劳?”
池相端过茶递给对方,宽慰道:“何况,晚妆不过是个孩子,那些东西没要求送回相府,定是清韵县主身边的嬷嬷教的,她自个能有什么主见?”
听他这么一说,池老夫人的心就安定了不少。
确实,晚妆今日和清韵县主可是形影不离的,保不准就是她身边那个董嬷嬷挑唆的。再且,皇家不可能随意就封个县主的,否则若是楚青威明儿又认下几个义女,这大庆国的县主岂不是要多数不过来的?
定是晚妆相府大小姐的身份。
想到了这层,池老夫人心里就安心了不少,她颔首道:“老大你说的不错,再说其实皇家也就表面上说得好听些,让咱们晚妆做了县主,赏赐的东西是不少,却没有给任何田地,有名而无实。”
“母亲,您这话就不对了,这是皇恩浩荡。”
池相双手举起拱了拱,随后笑道:“虽说圣旨是送到了楚家,但这亦是皇上给儿子和池家的一份荣耀,怠慢不得。”
“这我自然知道,便是晚妆不是县主,亦是咱们相府的大小姐,我瞧这府内外有谁敢欺凌?”老夫人口中是向着池晚妆的,但并没有将心中那真正的担忧说出来。
毕竟,儿子现在口口声声都是身为人父的骄傲,他认定了晚妆到时候会向着自家。但是怎么不想想,过去他这个父亲是怎么当的?十多年来可有尽过父亲的责任,可有惦记过那个女儿?
池老夫人到了这把年纪,早已看遍了这形形色色的人,她感受不到晚妆身上对池家的感情。
这点,方是她见着池晚妆离开时心中生出隐患的缘由。
她心底不确定,将池晚妆捧到如今地位后,她将来会不会忘本。
但池相却没有这么多顾忌,他的意识里子女便是最该服从父命的,根本没考虑过池晚妆能对相府生二心这层。
于是,谈了会楚家的场景后,他便将心思放在了自己的私事上。
“母亲,”池相探过脑袋,低低的说道:“儿子想跟您谈谈阿秀的事。”
“陈秀?”
老夫人嘀咕了声,不解的望着对方好奇道:“她的什么事?”紧接着不等对方再说,即续言道:“阿德,你这宠妾也得有个程度。她就算是你的人了,可这礼数上还不是,这就让她住进了闵瑞楼,成何体统?”
她是重家规的,即便当初不满纪妙,但现在妾侍住进主母的屋子,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池相便站了起来,堆笑道:“母亲说的是,这事是儿子思虑不周。但阿秀她近来总不舒服,说是原先那屋子的风水相冲,我这匆忙下就让她搬到了闵瑞楼里,想着换个地方会好些,却没顾及那层,是儿子办事不妥。”
“你知道就好,她陈秀再怎样也是个没落小家里的女儿,当年是靠着纪公府才到的府上,你也得记住。”
这是在提醒门第高低了。
池相口边的话便不敢再说,事实上他也明白,真娶了陈秀对自己的官途毫无用处,没必要贪帐内温柔就将妻位给送了出去。
毕竟,陈秀对他来说早就得到了,是妻是妾只能任由自己压在身下,何必多此一举?
就是懊悔着,昨晚帐内情浓时将一时将妻位给许了她。
但现在听了老夫人的话,却断了本来的想法,并不打算真说出来。
“您说的自然是,儿子也没那等荒唐想法。不过阿秀年纪轻轻的跟了我,我也不想太委屈她,让她处于那三位之下。她毕竟和那些丫头出身的不同,是好人家的女儿,做个普通的姨娘未免委屈,娘您说是不是?”
池老夫人的眸色不由深了几分,那陆秀是有何能耐,居然让素不关心内宅琐事的儿子亲自替他的密保公分开口?
“那阿德你的意思是?”
“自阿妙离开了府后,儿子这屋里也没个主事的,晚凤她们终归还是个孩子,平时得有人多担着些。儿子想,不如就让阿秀做个贵妾,可好?”
“糊涂!”
他这话说话,老夫人却是冷了脸,气骂道:“为娘瞧你真是被那个陈秀给迷昏了脑袋,咱们相府的小姐让她来教养?阿德,你是不是糊涂了?她没落家族的女儿,又是未婚跟你……和当初的纪妙一个德行!将家里的姐儿交到她手里,是等着和她学那些不良行径吗?”
老夫人最不喜欢的,就是举止轻浮的女子。
她不论当初陈秀似乎怎么和儿子滚在一起的,而表面虽对她抬眼了几分,可当时不过是想针对纪妙,并非是认同那种做法,亦不代表自己就能认可对方。
能让她过门已经是让步了,现住了主母的屋子,还想教管家里的小姐少爷,是想代夫人之实不?
无论如何,都不能同意!
但池相却被说得格外没面子,什么叫未婚那种德行?
男女之间情不自禁没把持住,有什么罪过?
陈秀娇女敕妖媚,在她身上都仿佛回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且床第间情趣颇多。他到了这个地位,好不容易遇着个心仪的女人,想多疼爱些都不可以?
不过,池相终究没有将这些话道出口。
他是不会直接忤逆亲娘的,何况只是为了个女人。
……
池晚妆和楚清韵回到县主府下车时方发现隔壁的空地正有许多人在板砖造墙,竟是有要兴府的预兆。
楚清韵告诉他,是宫里派来的人,给五皇子休憩府邸。
池晚妆微楞,不解的问她五皇子还未成年亦没建功封王,怎么就要搬出皇宫。
因为是县主府的门口,楚清韵提及赫连鞒的时候口吻淡的真的只是将他当做了普通的皇子,丝毫没有其他情绪表露。而针对池晚妆的问话,亦没有立即回答,最终还是旁边的董嬷嬷告诉他,是圣上思及五皇子生性随意又最不喜宫内规矩,唯恐他住的不舒服方命人造的。
池晚妆就在心中暗道,其实圣上还是挺宠赫连鞒的。
只是他,好似在故意远离京师、皇城。
如若前世,是真的会以为他生性淡泊、志不在皇权,故而喜欢游山玩水,但现在,再不可能如此想。
但想到不知怎的旁边马上要建成五皇子府,和县主府如此近的距离,她心底会有些异样。
等到离开坐在回相府的马车上,她依旧还在想这事,竟连今日被舅父认作女儿、御封县主等事的喜悦都抛在了脑后。
当然,她并没有意识到这点。
马车渐渐驶入京中的主道,路边的街贩还在吆喝,繁闹未消,前方有急切的马蹄声传来。
嘈杂间乱,似有一队队伍。
池晚妆本没将这放在心上,但马车突然停下,急刹的动作让她砰的一下,额头撞到了车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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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md64442299的钻石和鲜花。对于失踪断更,非常抱歉,箫箫不为自己找借口,但如果不是真的有事,我不会偷懒不写的。担心自己成为空话大王,故而不再做任何承诺,只有一句:箫箫对本文态度很认真、绝不会坑,感谢留下来的亲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