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向西行了数里,穿过一片杂乱无章的杨树林,便看到数十间房屋。房屋被一圈土墙简单的围着,在夜sè的遮掩下显得尤为安静。
小女孩对金不换笑道:“大哥哥,到了哦,这里就是我们的寨子了。”金不换点点头,嗯了一声。
大刀疤纵声向寨子里喊道:“大头领带贵客回来啦,快快掌灯出迎!”随着他的一声喊,寨子内忽然亮起数十支火把。火把排成两条长龙,整齐而又迅速的朝大刀疤他们奔来。行到近处,金不换举目望去,只见每一支火把下都是一名彪悍骁勇的年轻汉子。众人很快迎到大刀疤等人面前,却是单膝跪地,齐齐地朝小女孩道:“恭迎大头领,恭迎三位头领,恭迎两位贵客!”
小女孩有模有样地走上前去,挥挥手道:“好了,不用多礼,大家起来罢。”然后又向一人吩咐道:“快去准备一间上房,另外叫厨房做些吃食。”那人躬身领命去了。余下众人也纷纷起身,举着火把为小女孩开路。
金不换跟在小女孩身后,小声问道:“小妹妹,你真是这一群人的大头领?”小女孩转头一笑,火光照耀之下,满面天真之外,倒又平添了几分艳丽。只听她笑道:“怎么,大哥哥不相信吗?”金不换摇摇头,道:“不是不信,只是感觉有些奇怪。对了小妹妹,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小女孩狡黠地眨眨大眼睛,不答反问道:“人家也不知道大哥哥叫什么呢,大哥哥先说,人家后说,好不好?”金不换也不和她争,点头道:“我叫范大统。”
“饭大桶?咯咯,好好笑的名字呀。咯咯”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从小女孩的嘴中发出,好一会儿方才停了下来。小女孩喘喘气,红着脸道:“对不住大哥哥,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笑你的。只是,你的名字也太,太”她撅着嘴,一时之间竟想不出如何形容。
金不换满不在乎的道:“太可笑了是不是,直说无妨,我不会生气的。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呢?”
小女孩闻言踮起脚尖,凑到金不换耳边小声地道:“我叫凤梧,大哥哥不要告诉别人哦。”
说话间几人便来到了寨子深处的一座大屋前。凤梧在门前停下,拉着金不换的袖子道:“大哥哥,你饿不饿,咱们先进去吃饭吧。”金不换看了背上的阿婵一眼,不知何时,她竟然睡着了。金不换摇摇头,小声道:“不行,我得先将她安顿下来。”
凤梧微微皱了皱眉,随即展颜道:“嗯,这是应该的。不过等你忙完,总能过来了吧?我们几人都在这里等你哦。”金不换眼见无法推月兑,只得应了。便有一人举着火把而出,引着他向准备好的房间而去。
不多时,金不换便到了一座房前。房内亮着灯,想是之前打扫之人故意留下。他推门而入,但见屋内陈设虽然简朴,却是极为干净整洁。金不换暗自满意的点了点头,便将阿婵轻轻放在床上,拉过被子替她细细盖好,又在她身边坐了一会儿,才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关好房门,金不换便随着引路人回到了凤梧等人的屋前。
此时,屋内四名汉子各执火把分站四角,当中屋梁上又悬下一支硕大烛台,烛台上数支巨烛齐燃,当真是灯火通明一片。再看屋子正中,则是摆着一张大桌子,大桌子虽大,其上却只是简单的摆了几碗菜肴和两坛酒。
凤梧四人正围着桌子沉默而坐,一见金不换到来,凤梧立刻蹦跳而起,向金不换招手笑道:“大哥哥快来,人家都快饿死了。”
金不换随意的寻了一张椅子坐下,笑道:“饿了你就先吃呀,不用等我的。”
凤梧摇头晃脑地道:“那怎么成?你是我们的贵客,哪有客人不到主人却先吃的道理?好了,不多说了,先吃饭罢。”说着一伸筷子夹起一只鸡腿便自顾自地啃了起来,看来她是真的饿了。
孙二姐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大刀疤拎起桌上的一只酒坛子,拍开封泥,斟了满满一大碗双手捧向金不换道:“范兄弟,今夜多谢你饶了我们的xìng命!大刀疤是个粗人,不会说好听的,就敬你一碗酒罢!”他神情真挚地站起身来,双手向前又递出几分。
金不换见他站起,也连忙跟着起身,却连带着钱老头与孙二姐都陪着他站了起来。金不换为难地看了酒碗一眼,道:“刀疤兄说错了。你们都是顶天立地的好汉子,兄弟倾心结交都赶不及,哪有什么饶不饶的?大家都是好朋友,以后这事毋须再提!”他灵机一动,又道:“既然刀疤兄说错了话,这碗酒便罚你干了罢!”
大刀疤大声道:“范兄弟说的对,大家都是好朋友,好兄弟!就凭这一句,也得喝它一大坛!”他将手中的酒碗放下不饮,却是拎起酒坛,一仰脖子咕咚咕咚几声,整坛酒竟被他顷刻间牛饮的干干净净,直把金不换看得目瞪口呆!
喝完酒,大刀疤打了个酒嗝,颊上微现酡红地道:“范兄弟,大刀疤喝完了,现在可以敬你一碗了罢!”他又将桌上的酒碗端起,双手捧到金不换面前。
金不换苦笑一声,知道无论如何也赖不掉,只得接了饮下。孙二姐拿过另一坛,拍开泥封为金不换满上,又为他们三人满上,道:“我们想说的话已被大刀疤抢先说了,只好再敬范兄弟一碗吧。以后范兄弟若有什么差遣,只管吩咐一声,我们几个纵使粉身碎骨也绝不推辞!来,大伙一齐干了!”一昂首,当先一饮而尽,钱老头与大刀疤紧随其后,也喝了干净。金不换无奈,只能又陪了一碗。
等他们喝完,凤梧开口说道:“大哥哥不会喝酒,你们三个不要再叫他喝了。”
金不换感激地向凤梧投去一眼,钱老头却笑眯眯地问道:“凤丫头,你咋知道范兄弟不会喝酒的?”虽然凤梧是他们这些人的大头领,但是私下里他们三人还是称她为凤丫头。
凤梧吮了吮手上的油脂,哼道:“大哥哥脸红的像猴子似的,明显是要醉了,你看不出来呀?”她这么一说,金不换的脸反而更红了。
钱老头恍然地点头笑道:“原来是这样,你要不说,我还真没看出来哩。”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吃喝的差不多了,金不换便要起身告辞。钱老头拉着他的手道:“范兄弟何必着急,不妨多坐一会儿,咱们再说说话。”金不换道:“内子有伤无人照顾,我着实有些不放心,还请钱老见谅。”孙二姐道:“范兄弟不必担心,我已差侍婢去照看尊夫人了。”大刀疤也道:“就是,就是,范兄弟尽管放心好了。咱们初次见面,大刀疤对兄弟你实在是佩服的很!”凤梧搬着凳子一溜小跑,一坐在金不换的面前道:“对呀大哥哥,你就再陪我聊会儿天嘛。”盛情难却,金不换只能又坐了回去。
金不换清了清嗓子,道:“承蒙诸位看得起以诚相待,我感念不尽。依我看诸位也不是大jiān大恶之辈,不知为何却要落草为寇?”
钱老头摇头道:“范兄弟有所不知,十几年前我们这一带原本也是寻常百姓人家,家家守法安居乐业。只是后来,不知从哪里蹿来了一伙流寇,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竟把这里弄得荒芜人烟。你也看到了,官道两旁的荒坟成百上千,倒有一多半是曾经居住在这里的村民。至于我们这些人,都是幸存下来的。然而活着就要吃饭,没办法,我只好带着他们做了剪径的勾当。”
金不换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忽地又面生疑惑,道:“诸位头领个个身怀绝技,即便不做这无本买卖,想必也饿不死的,何不弃恶从善呢?”
孙二姐道:“范兄弟过奖了。我们几个,除了凤丫头会些方术懂得修行,其余的都是些乡下把式。除了窝在这一亩三分地里混些饭吃,天下哪还有我们的容身之所?”
金不换笑道:“二姐太过谦了。凤梧自不必说,单以钱老那天机神算的本领,走遍天下亦绝非难事。”
钱老头正端着茶碗喝茶,听到金不换如此夸他,不由得眉开眼笑。凤梧见状,拆他底子道:“大哥哥你被钱老头骗了,他哪懂得什么天机神算,实际上,他连易经都没读全呢!”钱老头一口老茶喷出,喷了大刀疤满头满脸,大刀疤连忙用手抹去,怒气冲冲的瞪着他。钱老头无视大刀疤,却老羞成怒地向凤梧道:“凤丫头你别乱讲,你怎么能拆我的底呢,亏我辛辛苦苦将你拉扯这么大!”凤梧向他扮个鬼脸,吐了吐舌头。
金不换道:“凤梧,这话就是你的不对了。傍晚的时候钱老为我算过一卦,不说卦准不准,单是他能凭空猜出车内坐着受伤的内子,并且猜出我们被人追杀,这等奇术放眼天下也绝没有几人能够做到!”
凤梧撇嘴道:“哪有什么奇术,多半是你掀起帘子下车的时候被钱老头看到了车内,他又从大姐姐身上的伤猜出你们是在被人追杀。大哥哥你不知道,别看钱老头年纪这么大,那双老贼眼可尖着呢,就是落在草丛里的一块铜板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金不换转头问道:“钱老,是这样吗?”
钱老头老脸一红,连忙喝了一口茶,装作呛到的样子咳嗽道:“咳咳,这个,咳咳,这个”
金不换心下了然,不再多问,又向凤梧问道:“那你cāo控尸体又是怎么回事?据我所知,这等诡异方术不像是我们大汉国的修行者所会,到底是谁教你的,能跟我说说吗?”他在乾行宗呆了三年,不说见,便是闻也未闻过。
凤梧撅嘴道:“我也不知道教我的人是谁。三年前,我在外面玩的时候救了一个受了重伤的人。后来他的伤好了,便教会了我cāo控尸体。”
“那他的名字叫什么,现在又在哪里呢?”金不换道。
凤梧摇头,两只小辫子一晃一晃:“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他教会了我就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对了大哥哥,你怎么对这个感兴趣,是想要学吗?”她眼睛一亮,欢喜地笑道:“你要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哦。”
金不换笑道:“大哥哥不是想学,只是感觉这等诡异法门实在有违人道,所以想找到那个人跟他聊聊。还有,以后你尽量也不要再练了,整rì与尸体呆在一块,长此以往难免yīn气入体,有损阳寿!”
凤梧双手捧着小脸蛋,仰首看着他道:“好吧,大哥哥说不要我练,我就不练了。反正‘白衣公主’和‘玄甲将军’都已经被你打坏,单凭我自己的本事,也再找不到这么厉害的修行者尸体。”
金不换失声惊道:“什么,他们都是修行者的尸体?”
凤梧不知所以,点头道:“是呀,它们都是三年前那个人临走时送我的。他说它们活着的时候,一个曾经是武师,另一个则是武王。有它们两个在我身边,武王之下的任何修行者都不会是我的对手!”钱老头等三人也从没听她说过这些,这时听的津津有味,便没有出声打扰他们二人。只是看到金不换的时候,眼神里都充满了敬畏。
金不换却毫无所觉,眉头紧蹙地道:“幸好你是遇见了我,要不然你们这些人通通都得死!”凤梧点点头,大眼睛里满是复杂难明的意味:“对呀。要不是大哥哥你帮我在大姐姐面前圆谎,说不定我早就被她杀了呢。”
金不换一愣,道:“什么?”
凤梧别过脸去:“之前我偷袭你那一掌明明用尽了全力,你却不计较,还帮着我在大姐姐面前圆谎。再之前,我斗你不过被你擒住,装作倚小卖小,我知道你都看出来了,只是不点破。大哥哥我很承你的情,以后一定会还你的。”
金不换听她说完,忽然伸手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弹了一指,笑道:“小丫头,你想哪去了?我知道你那样做也只是想保命而已,这世上之人,又有哪个不想活下去?大哥哥理解你,所以不需要你承情,更不需要你还。只是啊,你这鬼机灵的丫头着实误会了我那句话的意思。”他顿了顿,看似向她,实则是对其他三人解释道:“凤丫头能控尸如生,在修行者眼中本就是异类邪术,再加上控制的又是修行者的尸体,更是犯了所有修行者的大忌!谁人不害怕自己死后不得安生,哪个又甘心自己的尸体被人cāo控?所以呀,你用的这等异术,千万不要被其他修行者发现,否则他们定然会将你除之后快的!”他最后一句话是对着凤梧说的,说的极为严肃认真,将凤梧吓得嘴巴一扁险些哭了出来。
凤梧擦了擦眼睛,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向前拉着金不换的袖子道:“知道了大哥哥,谢谢你。”钱老头等三人也是齐齐抱拳道谢,金不换一一还过。
钱老头道:“范小哥,老朽有一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金不换笑道:“诸位不将我当做外人,我也将诸位当做好朋友,钱老有话尽管问便是。”
钱老头心中暗自组织了一会儿言辞,才小心翼翼地道:“范兄弟年纪轻轻,修行本领又是无人可及,定是出自仙门大派了。只是不知贵派如何称呼,尊师又是哪一位?”金不换眨了下眼睛,笑道:“范某资质拙劣,怎会有修行门派愿意收录门墙?不过就是瞎练而已,瞎练而已。”
钱老头心中一喜,脸上却不动声sè,又道:“竟是这样,范兄弟高才,着实令人佩服。令尊令堂有此等佳儿,更是令人艳羡。范兄弟尊乡何处,有机会的话,老朽少不得要去拜访拜访。”
金不换忽地黯然,道:“先父先母已过世多年,只余内子与我相依为命。我夫妇皆是居无定所,四海飘零罢了。”钱老头心中更喜,刚要抚掌而笑便立即发觉不妥,连忙用力的咳嗽几声掩饰了下去,便听他又道:
“啊,这样的话,范兄弟不如在我们这里住下来。反正我也老了,这个头领的位置早就该让出来啦,范兄弟,咱们一见如故,你来做这个头领如何?”
凤梧立即醒悟,拍手笑钱老头道:“谁稀罕呀,以大哥哥这样的英雄人物,要做也得做大统领!”她神情一变,又楚楚可怜地向金不换道:“大哥哥你就别走了,我把大统领的位置让给你好不好?以后我们在你的带领下,不再剪径为匪,反而专门做好事,你看行吗?”
金不换连忙推月兑道:“不行不行,不是我驳了钱老和你的面子,只是内子身受重伤时rì无多,我必须尽快将她送回故乡去,天一亮就得走。”
孙二姐嗔怪地看了钱老头一眼,道:“范兄弟,不知道尊夫人受得什么伤,你且说出来,看看我们能不能帮你治好。她。”
金不换摆摆手,道:“大家的好意我心领了,然而世俗之药只能略略止痛,却根本无法治愈穿心之创。”
“穿心之创?!”凤梧惊呼一声,其他三人尽皆沉默。良久,钱老头叹了口气,道:“唉,确实难以治愈。”凤梧小脸上也是一片黯然。
金不换起身拱手,道:“多谢几位盛情款待,范某有些累了,便先行一步,诸位见谅。”说着便向外走去。
出得屋外,原本漆黑无月的夜空不知何时多了一弯金黄。他慢慢向前走着,走了几步,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若有若无的脚步声。回头望去,却见一个稚女敕的人儿扎着两根细长的小辫子,一晃一晃地跟在他的后面。
“凤丫头,你怎么跟来了?”金不换微笑道。
“大哥哥,你明天真的要走吗?”凤梧绕着秀发,大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
金不换点点头:“是呀,若是不走的话,你的大姐姐可撑不住啦。”
凤梧忽然跑到他跟前,扑到他的怀里道:“大哥哥,我跟你们一起走好不好?”
金不换模模她的头发,笑着问道:“你为什么要跟我们一起走呀,这里的人待你不好吗?”
凤梧摇摇头,小脸上满是纠结,道:“不是,他们待我都特别好。只是我,我,我特别喜欢你,我想和大哥哥在一起。”
金不换微微尴尬,轻轻将她从怀中分开,道:“呵呵,小丫头又在乱讲。”
凤梧急忙道:“没有没有,这一次人家说的都是真话。”说着,她竟然垂下几滴泪来:“我知道大哥哥肯定是害怕我,讨厌我。”
金不换见她一哭,立刻有些慌了,手忙脚乱地帮她抹去脸上的泪水道:“傻丫头,我害怕你什么,讨厌你什么?”
凤梧被他温润的大手在脸上一抹,眼中的泪水反而愈来愈多,直如江河决堤一般:“你知道我会控尸秘术,怕我这样的妖女连累你们,而且我又那么会伪装会说谎,你嘴上不说,心中肯定是特别讨厌我的!对不对,对不对!”
金不换哑然失笑,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作答。过了好久才道:“傻丫头,之前在咱们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吗,你怎会如此多想?事实上呀,你恰恰想错了,大哥哥不是讨厌你,而是很喜欢你才不能带你走的。”
凤梧破涕为笑,复又扑入他的怀中抱紧他的腰道:“真的吗大哥哥,你真的很喜欢我吗?”
金不换心下歉然,违心地道:“是呀,是真的。”
“那你为什么不叫我跟你走呀?”凤梧扬起小脸问道。
金不换道:“大哥哥和大姐姐被人追杀,朝不保夕,你和我们在一起肯定会有生命危险的。”
凤梧小脸上一片坚决,央求道:“只要能和大哥哥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大哥哥,你就带我走吧。”
金不换头一次经历这种事情,并且对方又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不由大感头痛和好笑。只得又哄她道:“不行,大哥哥不能拿你的xìng命开玩笑。要不这样吧,你在这里等我,等我杀掉追兵,并且把大姐姐送回去,再过来接你好不好?”
凤梧想了想,伸出尾指与金不换拉钩道:“好吧,我都听大哥哥的。不过你千万要记得回来接我哦?”
金不换轻轻与她拉个钩,认真地道:“知道啦,大哥哥不会忘记的。好了,天sè不早了,你快去休息吧。”
凤梧只道他是真心承诺,蹦蹦跳跳地去了。金不换摇摇头,回到阿婵所在的房间打了个地铺,守着她也睡下了。
翌rì,雄鸡报晓,朝阳如火。
寨子外,金不换背着阿婵向凤梧等人辞行。阿婵见一夜无事,倒也对他们消了几分敌意。
金不换道:“诸位,山长水远,咱们后会有期!”
“等等!”大刀疤突然叫住他,又向身边的人说道:“将马车为范兄弟牵出来!”
车辕响处,马蹄萧萧,一名小厮模样的人畏畏缩缩地坐在车夫座前,不是小硕子又是谁来?
金不换奇道:“小硕子,你不是跑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小硕子一见到他,立即像抓住救星似的,急忙叫道:“范大哥,范大爷,快救我,他们说要把我杀了,你快救救我吧!”
金不换疑惑地向大刀疤望去,只见大刀疤朝小硕子呸了一声,道:“似你这等弃主而逃之人,原本是要杀了喂狗的,只是看在范兄弟的面子上,就饶了你一次。好好的为范兄弟赶车,若还敢再犯,就是天涯海角老子也要将你追到,砍你个十七廿八段!”小硕子如蒙大赦,连忙赶着车子到金不换面前停了下来。
钱老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昨天这小子没跑几步,就被我们手下的人擒了回来,现在归还给范兄弟。范兄弟一路顺风吧,等得了空闲,莫忘了回来看看我们!”
金不换点点头,背着阿婵登上马车,作别道:“一定。”
凤梧泪眼模糊,挥手道:“大哥哥,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哦!”金不换面红耳赤,哪还敢答话,只是点了点头,连忙催着小硕子绝尘而去。
行的远了,直至再也看不见,凤梧忽然醒悟道:“哎呀,不好了!”
钱老头早已站的不耐烦,问道:“什么不好了?是不是你终于想起来咱们该回去了?难为我老人家一把老骨头,还要陪你这么个小毛孩子在这巴巴地站着,哎呦,腰疼死了,刀疤,二妹,咱们回去吧。”
凤梧一下子跑到他身边,揪住他的胡子道:“钱老头你还好意思说,昨晚你将大哥哥的银子全捡走了,也不知道还给人家!他们两个人,身上没了银子,该怎么过活呀?哎呀,你快点将他们的银子给我,我要给他们送去!”
钱老头被她揪住胡子,疼的呲牙咧嘴,怒气冲冲地道:“臭丫头快放手,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叫爷爷的脸往哪搁?”
凤梧咯咯笑了一声,不但不松手反而更用力了几分,道:“臭老头别转移话题,快点将银子给我!”
钱老头使劲儿挣扎,怎奈凤梧年纪虽小,却是个武士之境的修行者,他一个普通老头无论如何也是挣不月兑的。他老眼一转,索xìng放弃抵抗,带着凤梧往地上一坐,打滚道:“要银子没有,要老骨头倒有一把,死丫头你看着拿去吧。”这一招果然极灵,滚还没开始打,凤梧便不得不放开了手。
凤梧哼了一声,小脸儿一抬,骄傲地道:“就知道你不会给。幸亏我存了不少私房钱,这就给大哥哥送去。再见啦,臭老头!”
“你真要去?!”这一下,不但钱老头慌了,连孙二姐与大刀疤也是忐忑不安。
凤梧为难地看着他们,颇为恋恋不舍地道:“嗯,我给大哥哥送完银子就回来。”
“不用了!”钱老头喝道。他养了她十二年,她所有的心思都逃不过他那双看透世情的老眼。
“你爷爷我已经在他的马车上放了盘缠,你就放心好啦。再说,你这一走,万一不回来了,你教全寨的老老少少怎么办?”
“不是还有爷爷、大刀疤和二姐吗?再说,这些年来我们也存了不少银子,足够全寨的人过个十年八年啦!”凤梧小声说道。
“放屁!”钱老头气的白须直翘,“全寨包括他们两个都是普通人,没个人保护怎么行?唉,你回来!”他话未说完,凤梧竟是拔腿跑了开去。只听她远远地道:“爷爷不要紧的,凤儿很快就会回来,你们安心等我吧。”
钱老头直跺脚,将手上的竹竿掷在地下狠狠地踩踏道:“这个死丫头,怎么这么任xìng!”蓦地,他又将竹竿拾起,对着目瞪口呆的大刀疤和孙二姐道:“寨子就交给你们俩了,我去将她追回来!”大袖一甩,道袍如飞,快速地吊着凤梧而去,竟一点也不似个普通老人。
阳光落下,晨露蒸腾,只剩下大刀疤和孙二姐面面相觑,怔怔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