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行出三个时辰,夜已全黑,恶来正准备着人扎营休息,军士来报,前方有人要见王子武庚。
武庚与恶来对视一眼,均感此人来得蹊跷。
二人下了战车前往相见,见来人面如冠玉,约莫五十岁左右,一脸的沧桑,一双眼睛充满忧郁之色,神光内敛,在夜风的吹拂下,白袍无风自扬,给人高深莫测的神秘。
武庚一见来人的架势,便知非是寻常人,忙上前求教。
那人与武庚隔了三丈,双手负后,淡淡的目光上下的扫视着武庚,瞧得武庚心生尴尬,方道:“告诉我,什么是治乱之道?”
他开口便是武庚无法答他的问,武庚模模头,愕然的摇头。
那人缓步来至武庚的身前,一言不发的越过他,来至护卫的军士前,凝视半晌,道:“我已暗中观察南楚军三月,王子果是治军有方,一潭死水的南楚军因王子的到来而再现大商军威。”
武庚仍是模不透他的身份和来历,侧头偷偷瞥过恶来,恶来也是茫然的摇头。
那人步法轻盈的回至武庚身前,与他对视片刻,缓缓的道:“兵是精兵,也是祸源!”
武庚为其气度所震,恭敬的拱手道:“大贤指教。”
那人话锋再转,淡然的道:“什么是大商九世之乱?”
武庚怎会知晓九世之乱的来历?恶来目中精光闪过,忙接过话头,沉声道:“先王仲丁在位时,东南的淮夷兴兵犯境,仲丁出兵奋力击退淮夷,其本身的势力也被重创。仲丁王死后,他的兄弟凭借着自身的势力争夺王位。仲丁王的弟弟外壬王即位,开了‘谁力大谁即位’的先例,历经仲丁、外壬、河亶甲、祖乙、祖辛、沃甲、祖丁、南庚、阳甲九王,造成了百多年的王位继承的九世之乱。”
那人止步回身,冷冷的瞧着恶来,道:“嫡长子即位制,历经数百年的血腥争夺,传至今日,已是保我大商国基长存的传继之制。二王子在军中威信越高,大商的乱源便越大。”
恶来沉声道:“如今的大商非是以前的大商,大王也非是仲丁王!”
那人好整以暇的道:“恶来,你是太过自信,当今大王的处境比之仲丁王更为堪忧,外有强族逼境,内有奸人不臣。大王对此近在咫尺的威胁视而不见,仍是做着千古一王的美梦。”
恶来被他点中要害,一时失语。
武庚被他直指为乱源,极为不忿,冷笑道:“大贤未经考较,便断定我武庚是乱源,是否太过勉强?”
那人仰头望天,悠然道:“王子仍是不明白我的意思,王子禄与二王子谁贤谁的才能大,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王子禄即位是顺天应人,而二王子觊觎王位则是倒行逆施,于天道不合。”
武庚生在21世纪,哪会理会他所说的什么天道,什么顺天应人,于他的霸道是动了真怒,冷哼道:“兴亡人谁人定,胜衰岂无凭?大贤将一国的存亡推过于天道,不仅是迂腐,更是无聊。”
他说过一番不知哪听来的话,便拔出随身的配剑,狠狠插入地,道:“历史是由人来创造,大王之位有能者居之,大贤若是想说服武庚放弃,恕无法从命。”
武庚当面表示决心,那人冷然的望着他的举动,双目寒光闪过,闭目道:“王子自认为是能者?”
武庚沉沉的点头,那人沉声道:“好!大商立国*的是什么。”
武庚在军营锻炼数月,已知晓许多其时的人文风俗,说道:“大商以武立国。”
那人缓缓的点点头,道:“我便瞧瞧你的功夫如何。”
他直言挑战,武庚还未说话,恶来却知他的斤两,怎会斗得过眼前这神秘的人?忙道:“王子怎能与人动手?大贤若是有兴致,由恶来奉陪。”
那人知他的心思,微微一笑,伸出一根手指,道:“我自有分寸,只用一根手指,王子仍是不敢应战?”
武庚在21世纪怎么说也是比较出色的搏击手,被人这般藐视,气得是牙痒痒的,制止住恶来,踏上两步,道:“我若能胜,我与大贤能否各走各路,河水不犯井水?”
那人微微点头,道:“是!我不躲不闪,令你打三拳,你若能胜,我立刻回山去隐居。”他开出这样的条件,是对武庚极端的轻视。
武庚久混格斗场,胜负之际,也收了怒火,头脑恢复冷静,紧捏着拳头,全身运劲,摆好格斗的门户。
那人单臂横胸,姿势潇洒而从容,气度令人折服,道:“王子尽管使出真功夫便是。”
武庚知道格斗中先发制人的重要,那人话音刚落,便抢先一拳打去。他使出四分力,一是为试探,二是对那人是深有忌惮,留有余地应变。
那人果是不躲不闪,武庚的拳头击在他身上,似打中一堵硬墙。那人纹丝不动的立在当场,笑道:“不需留力,再来!”武庚一拳无功,额头渗出冷汗,第二拳击去却使上七成力,取的是那人的面门。他拳劲十足,击打的方位也是人身要害,不虞那人还有什么法子能躲过这一下重击。
武庚信心百倍的一拳却未落到实处,被那人于不可能之际侧头避过。动作快至武庚也未瞧清。
那人在武庚胸口轻轻一推,一股大力将他平推开五丈。武庚已知他的修为是深不可测,自己相差何止一、两筹?
旁观的恶来更是心急如焚,此人不动声色便化解了武庚的两下重击,格斗招式之奇妙,眼光之准,平生见所未见,换作他上场,也是必败之局。
武庚备足全身气力,直冲向那人。在那人身前一丈处,侧移半丈,凌空而起,以肘击攻他的脖子。他为求一招占得上风,已用上十成力。
那人双眼闪过亮色,右臂一指微动。武庚全力的一招,劲道忽地变了方向,由一股柔和的牵引之力震得他失了准心,往一边侧跌而出,前冲五步方才稳住身形。
他败得是不可思议,连那人最后一招是什么门道都不知,只觉那人也不是以力破力,而是以一种奇妙的转移手法令他莫名奇妙的败北。
那人悠然的背负着双手,道:“二王子有什么话说?”
武庚背心一阵的发凉,他输了格斗,怎好当着众人的面抵赖?紧咬着嘴唇,道:“凭大贤处治!”
那人转过身,悠悠的道:“我是一时手痒,起了争斗之心。罢了!王子去吧!”
武庚见他气势汹汹而来,获胜后却是轻描淡写的处治,愕然道:“大贤……”
那人挥手止着他的话,缓缓道:“二王子的两句‘兴亡谁人定,胜败岂无凭’、‘历史是由人创造’令我是多有感触,或许,应该给你一个施展满腔抱负的机会。”
武庚望着那人似慢实快的离去,身影消失在无边的黑夜之中,心生感叹,连休息的心思也欠奉,令众军士连夜赶路回南楚军营。
行出一个时辰,武庚忍不住的道:“恶来大哥,这人是什么身份?”
恶来面色凝重,手轻轻捏着战车的栏杆,道:“他应是当今的大隐士,贤名远播的萧木,说来还是我的远方亲系。”他见武庚愕然,又解释道:“萧出自祖上伯益的后裔。祖上伯益是个很能干的人,舜时曾负责掌火。他的巨大功绩使子孙得到封赏,嫡系承继的便是我父上一系,以嬴为氏;其中一系叫孟亏的,被分封至萧地,以萧为氏。”
武庚对这些过往之事觉得索然无味,他想知道的是萧木其人的来历,忙追问道:“萧木是什么人?”
恶来道:“他是当今的三大贤人,又是一地的封主,名声甚佳。”
武庚暗道:“三大贤人?不会有谁是姜子牙吧?也不知他投*周人没有,若能抢先将他招来,是一强助。”他心头一热,问道:“三大贤人有叫姜子牙的?”
恶来目光怪异的瞧着他,摇头道:“谁是姜子牙?”他茫然不知姜子牙的名头,武庚愕然不已,讶道:“他或许不叫姜子牙,这……”
他一时想不到怎么表达,支吾着道:“他或有其他的名儿……对了,你与我说说周国有什么人才。”
恶来沉吟片刻,道:“周国?武有南宫适、武吉,文有散宜生、太颠。”他不忘追问一句:“王子一再问及周国,对周国很有兴致?”
武庚没听到姜子牙的名儿,面现喜色,他至少还有机会抢先招揽这商周时的大贤,于恶来的问话也未留意。
恶来见他不答,也知机的收口不再多问。
行出一程,武庚忍不住问道:“三大贤人是谁?”
恶来答道:“萧地的隐士萧木;巴濮之地的易铭;鬼方的国师虚空。”这三人武庚是从未听过,暗暗摇头道:“封神上面的东西就没几个能对上号的。”
武庚是21世纪的搏击手,身手本是不差,哪知来到这古代,除了杀了几只狼,单人搏斗还未胜过一场,相继败给恶来、纣王、王子禄、萧木。先前给他最大信心的搏击,此刻却令他心灰意冷,问道:“萧木他最后一招使的是什么?”
恶来道:“我也瞧不出端倪。”
武庚叹道:“恶来大哥,我是否没有练武的天赋?”
恶来正容道:“格斗一道,虽是千变万化,但万变不离其宗,便在力、巧二字,或以巧破力,或以力压巧。”
他似有深意的瞥过武庚,继续道:“王子的招式技巧令人耳目一新,但因身子太弱,力道差得太远。再精妙的技巧也弥补不过力道的缺失,连战连败。”
武庚恍然大悟,他在21世纪也是身子健壮之人,只是穿越过后,眼前的身躯因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变得是柔弱不堪,完全发挥不出他格斗招式的威力,他对之前的武庚是恨得牙痒痒的。
恶来一眼便明白武庚的心思,道:“习武之道没有捷径可走,须得日日勤奋苦练。”
武庚收回心思,习武定是要习的,否则再遇上王子禄,在气势上便差了他一截,道:“既如此,今后由恶来大哥替我安排训练。”
他顿了顿,又道:“还有骑术、弓术,一并学了吧!”
恶来见他陡然间雄心万丈,见什么都要学,愕然道:“王子金贵之体,何须亲上战场冲锋杀敌?”
武庚摇头道:“萧木说我是乱源,说我不配和王子禄争王位,朝中大臣与他想法一样的人太多,我便要令世人瞧瞧,他们都看错了我武庚!”
回至军营,恶来花了几日时间,将体力的训练法子稍作修改,便令武庚日日负重五十斤,日行百里。训练虽枯燥而乏味,武庚憋着一口气,练得是极为勤奋,通常的行程超过一百三十里。
他综合现代武术、格斗技巧的精义,以及恶来传授的实战经验,自创实用的外门功夫。半年下来,他的体力以倍而增,比之之前是强壮了不少。与恶来过招的时间,由最初的二十招,到一盏茶时分,最后也能支撑过小半个时辰。
他资质甚高,骑术、弓术也是突飞猛进,在马上不用扶马缰,也能空出双手以长矛攻敌,或以长弓骑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