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她说:你说吧,让我等多久,把一生给你,够不够?告诉我,你要去多久,用一生等你,够不够?
她想说:够,已然足够。
可是,他似乎永远听不到了。
伸手抚上中指上的戒指,心中恍然如初。
灰蒙蒙的天气,压抑着所有人的心情。
房间里的家具一如她离开时那样残旧,地面上还满布着各种污秽。
她回来的当晚,所有的事情都乱掉了!
打扫的兴致全无,她慵懒的躺到自己的床上,强令自己沉静下来,双眼怔愣的看着窗外。
凌心悠不待凌母发问,就指了指书房的位置,问:“妈,你坦诚告诉我,爸爸是不是离开了?”
住户关着门,她随即从手袋里掏出一套钥匙开了门。
真相竟是这般。
季斯爵笑出声来,“可爱的凌小姐,我说过凌先生离开了这里吗?他现在正在我的别墅做客,你觉得怎么样?”
“我刚才说呀,你那个前夫断了一条腿,活该!你说是不是活该!不过阔少就是有资本,你们离婚没多久他就娶了那个什么叶市长的女儿!”
她勉强将行李拖进自己的房间,这才来到客厅,开始按部就班的打扫卫生。
他立到她的面前,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拉过她手上的行李箱,“看来你清楚我的来意,两个聪明人对话就是简洁方便。”
“心悠。”熟人迎面而来。
客厅打扫完毕,她才去打扫书房。
天花盘上有些暗纹,她怔愣的仰望,在仰望间,那些暗纹似乎化作了一条条的火蛇。
“心悠啊,你去了一年半,可终于回来了,我可想死你了,你这次来,是不是不走了啊。”
凌心悠微微敛目,将纸条轻轻收好,又拿出一个信封,暗暗思忖。
里里外外看了个遍,她方才确认了一件事实,那就是——父亲凌远已经搬离了这个家。
凌母说到这事,劲头全上来了,“有钱人就是不道义,不过那个黎家阔少也没占什么便宜,听说断了一条腿,活该!”
一年半后——
她一直觉得季斯爵这个做法好气又好笑,这一年半她都在新加坡那边,几乎与世隔绝,生活中唯一能够长时间接触的男人就只有季斯爵,而季斯爵却没有一点安全感,还说要用戒指套牢她。
“坐过牢的人都很忌讳过去,当然忌讳你的打听。”随即,季斯爵做出一个数钞票的手势,“有钱能使鬼推磨,百试不爽。”凌父邮微。
“妈,你是不是又去赌钱了!”单单赌钱这一条,凌远就肯定受不了。
“有钱怎么样,有钱也保不住命。”
心里隐隐早有了答案,她也终于明白季斯爵的不安全感来源于何处!
“少爷还在里面,看来救不出来了。”耳边,似乎是两个女人交谈的声音。
凌母被戳中痛处,嘟囔着嘴强调理由,“我不赌钱我还能干嘛,你和黎家那个阔少离了婚,你舅舅就不给我钱花了,你说说,哪有这样的!还有那个什么黎家阔少,竟然用诈死逼着你离婚,缺德啊缺德!”
她似乎看到黎轩在烈火中挣扎,痛不欲生,临死前还呼喊着她的名字。
这种恶梦,她做过无数次了,按理说早该免疫了,可她却每次都会惊醒,就会闹上一夜。
门被推开,书柜上的书已经不复存在。书柜里面的书,全部是父亲凌远的,即便是当年入狱,那些书依旧被保存完好,可是现在,她连一本书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是啊,有钱也没用,你有没有看到楼梯上的血迹,八成是少爷的。”
她不安的往前跑着,可她却永远逃不开那些声音和周围的黑暗。
日暮时分,她拖着行李来到一处旅店住宿,她寻了好久,才寻到那处,可丝毫未见父亲的踪迹。
她不禁纳闷,“可为什么我问了好久都没有问出来?”她在附近也问过许多人,可是丝毫没有得到凌远的行踪,没想到季斯爵很容易就能问出来。zVXC。
“我看到了,你也看到了?可惜没人敢说。”
顶级富豪,老男人,绅士男人,这些都是大家给季斯爵贴上的标签。
她越想越怕,好像所有的人都在敌视她,抛弃她。
一辆计程车缓缓停在了景园的远处。
身上尽是疼痛和冰冷的感觉,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她痛苦不堪的抱头痛哭起来。
一言一语,如针扎般刺着她的神经。
这封信是父亲邮寄给她的,上面的地址很确切,她存着希望寻了去。
“谢谢你。”虽然对他说谢谢很没用,可她目前能回报他的只有一个谢谢了。
凌心悠惊诧住,又去推开卧室,继而是杂物房。
“啊——”凌心悠猛然从噩梦中惊醒,美眸中布满了惊恐不安,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生怕下一秒都吸不上气来。
季斯爵和她一起坐在后座,慢慢开口道,“其实凌先生并非是失踪,他之前应该回过你母亲那里,你也清楚你那个家里的情况,凌先生为人正气,一怒之下便离家出走,他想去找你却不得其法,期间还被绑架两次,而他恢复自由身之后,首先想到的去处就是这里,这里有他的狱友,他前来探望。”
这一切,似乎安排的很妥帖,她注定要嫁给那个男人了。
她不清楚父亲凌远在逃避着什么,为什么迟迟不归家,难道凌远知道她的所为,彻底抛弃自己这个女儿了吗?
“那他去了哪里,他的朋友知道吗?”
“我保证,你很快能够见到他。”他也随着她望向车窗外,天边,晚霞如锦,风光无限。
她喜出望外,焦急的望向车窗外,“我们正在去那里的路上吗?”
她想打断她们的对话,问些什么,可根本没有人理会她,似乎她是另一个空间的人一般。
“妈!你说什么!”她完全愣住,根本无法消化凌母说的内容。
老房子年久失修,楼梯间内也是晦暗的一片,她稳稳的踩着步子一步步上楼,可破旧的楼梯还在吱吱作响,终于摩挲着来到一个住户门前。
“唉,火这么大,怎么可能救得出来。”
两人并肩做出旅馆,他给她打开车门,她也不扭捏,直接上车,天花板上的暗纹幻化出来的火蛇让她从心底恐惧,她急着逃离这里。
拨了季斯爵的号码,还未接通,她便因为害怕而挂断。
“妈——”她唤了凌母一声。
凌母听后,脸色不觉阴沉了几分,不禁破口大骂,“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爸他就是死脑筋,不准我干这干拿,我怎么受的了他!反正他早就看不惯我了,索性我们俩就离了婚,各过各的。”
“妈,我至少会在这里呆半年。”她和季斯爵约定过,她回国将家务处理好,半年后她回去嫁给他。
有点发黄的被单、床单,她有点不想趟,虽然嫁入黎家后不受待见,可她到底过的还是少夫人的日子,身子就在不知不觉间被养的娇气了。
耳边是风声鹤唳,她不敢停止脚步。
她暗叹一声,从行李箱里将一件风衣拉扯出来铺在床面上,然后躺了上去。
她抚额,看到季斯爵两手空空,又环视了一下旅店简陋的条件,她随即明白,季斯爵这是专程为她而来。
春日的清晨。
突然,一直温热的大手伸过来,轻柔的拭去了她额角的汗珠,她大惊,凝神一看,竟然是自己的母亲。
一个身穿浅红色风衣的女人从计程车上走下来,付过车费,她朝着司机挥挥手,浅笑着告别。
在季斯爵的家里,她也经常打扫,可从来未感觉如同这样累过。
黎轩为什么诈死,他根本不会像是母亲所说的那样因为离婚诈死,难道是另有隐情?
最大的疑问点还在季斯爵那里,季斯爵肯定知道黎轩没死,他一直在欺瞒她!这枚戒指是季斯爵强行给她戴到中指上的,旨在宣誓他的所有权。
天色阴沉,视线范围内没有一点光亮,她慌张的在陌生的空间里逃窜着,完全没有方向感。
倏尔,一阵阵的警车和救护车交替在这个阴霾的空间里响起来,一声高过一声,声声都有着要刺穿她的耳膜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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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惊住,诈死!黎轩诈死?
根本没有人理会她的哭泣,她独自占了一个小小的角落,哭着喊着。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凌心悠被惊得直打哆嗦,浑身发着颤,喃喃低语。
“啊——”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简单收拾了行李,拉着行李箱便向外走。
“半年,那你?”凌母听到她的答案,似乎有些惊讶。
没在大火中烧死却断了一条腿,这又是为什么!
凌心悠的腿上还放着一本最新的杂志,上面的叶素素正微笑的朝着黎轩吴侬软语,黎轩以笑回应。
郎才女貌,才子佳人的故事永不疲乏的上演。
她抚额,胸口窒闷,指尖冰凉,光洁的车窗上倒映出一张惨白的脸庞,深深的吸了口气,眼神探向窗外,这个时刻,黎轩应该会和自己的新夫人在门口依依惜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