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瑾双手托着那根用檀木收拾盘子的金凤如意流苏簪呈给景渊,景渊轻瞟了一眼,对宋太医道:“宋真,看看这个!”宋真领命,与其他几位太医共同查看。裴伊容稍稍惊慌失措了一下,眼神有些飘散,但,她到底是有教养的,这些不惹人瞩目的神态很快便被她收了起来,然而这些不易察觉的小动作都被我尽收眼底。
我倒很纳闷,那么短的时间,她是怎么把那六颗红玉香珠换成红麝香珠的?除非她是神仙,能够行世人所不能行之事,再有一个便是——我身边出了jiān细!
有宫女呈上茶水,我接过来,掀开白瓷茶盖,一阵茶香扑鼻,清爽宜人,几片深sè的茶叶漂浮于碧绿的茶水之上,看着倒也清爽,细细品味,却是碧螺chūn。然而景渊却摆摆手,不愿饮下,皇后却道:“皇上的身子的天下万民的,还请皇上为了我大景朝子民爱惜自己的身子,用了这盏茶罢!”景渊点点头,接过那盏茶,慢慢饮下,“皇后的话最能叫朕舒心。”皇后报以温和一笑。
半晌,宋真清了清嗓子,躬身道:“启禀皇上,这根金凤如意流苏簪中的红玉香珠就是原原本本的红玉香珠而非红麝香珠。”景渊点点头,又问:“娴充仪不是送了贵妃两只钗子吗?那一支呢?”宋真又道:“回皇上的话,那支亦无红麝香珠。”景渊紧蹙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朗声道:“如此,此事与娴充仪便再无联系了!”裴伊容一惊,那拿着茶杯的手一歪,整盏茶都洒在了婢女蓉清的手上,白瓷碎片撒了一地。景渊不禁撇了撇嘴,“怎的这样毛毛躁躁?”裴伊容颌首道:“臣妾一时手不稳,还请皇上赎罪!”景渊无奈的摆了摆手。
我屈膝道:“妾身多谢皇上明察秋毫,还妾身清白!”景渊虚扶了我一把,柔声道:“公道自在人间,朕不会使一人含冤!”我起身颌首道:“吾皇圣明!”
皇后道:“若此事并非娴充仪所为,那么会是谁呢?还请皇上查个仔细才好!”景渊亦是点头,而我最料不到的是,裴伊容竟也同意!她娇声说道:“皇后娘娘所言甚是,此事委屈了娴妹妹,皇上可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啊!”她为何也这般说?为了让撇清自己?仅是为了这个?
景渊问我:“这钗子都经过谁的手?”我望了眼莞洛,她道:“回皇上的话,奴婢去取钗子的时候,遇见了瑾然姑娘,她说她认得那钗子在何处,便替奴婢进库房拿的,此事绝不干奴婢的事啊!还望皇上娘娘明察!”竟是瑾然!她不是太后的人吗?太后有何理由要害裴伊容?!难道是……一奴侍三主!
景渊看看我,我便明了,道:“莞洛跟着妾身多年,妾身还算是信得过她。”景渊点点头,瞥了眼陆宁之,他忙道:“传瑾然!”
一会功夫,便有小内监带来瑾然过来,瑾然唯唯诺诺的叩头请了安,景渊道:“娴充仪,这是你宫里的人,便又你来审罢!”我颌首道:“臣妾遵命。”我凤眼挑着瑾然,道:“本嫔问你,那金凤如意流苏簪可是你去拿的?”她哆哆嗦嗦道:“是奴……奴……是奴婢。”我道:“你倒肯认!那本嫔问你,是何人叫你把这红麝香珠安上去栽赃本嫔、毒害贵妃的?!”她小声说:“奴……奴婢……”我轻笑一声:“不肯说?你若不在意自己的命也就罢了,若你连你父母的xìng命也不在意的话,你便可不说了!”她抬起头,含泪道:“皇上饶命!嫔主饶命!奴婢说,奴婢说,奴婢收了孙婉仪的银子,要来害贵妃啊!”裴伊容忍不住怒火,呵斥道:“竟是这个贱人!”瑾然练练叩头,“奴婢不敢说谎啊!”我道:“你慢慢说,究竟是怎么回事?”瑾然道:“孙婉仪那rì进宫遇见奴婢,给了奴婢银子和钗子让奴婢无论如何都要让娴充仪将这钗子送给贵妃娘娘,其余的什么都没说,奴婢所言句句是真啊!”我犹豫道:“皇上您看此事……”景渊压住怒火:“你要知道,如若你敢有半句虚言,那么你的贱命和你家人的xìng命皆不保!”瑾然连连点头,“奴婢知道,奴婢知道!”景渊道:“陆宁之,召孙青依!”我想他是真的生气了,竟唤孙婉仪为“孙青依”,而非位份!
片刻,便有小内监带着孙青依来了,孙青依跪在地上,不肯抬头。景渊冷冷道:“抬起头来。”孙青依缓缓抬头,还没等景渊问什么,她便道:“金凤如意流苏簪是我指使人拿来的。”景渊讥讽的笑了一下,“你认得到快!”孙青依无助的望了望景渊:“敢不认吗?”清璐贵妃yù挥起手从榻上下来打孙青依的脸,却被景渊按住,“先听听她怎么说!”清璐贵妃急道:“还有什么可说的?这个贱妇yù一箭双雕,让皇嗣有损,还陷害娴充仪!”景渊回首瞪了一眼清璐贵妃,她才住嘴。孙青依凄冷的笑了一声,“贱妇?呵!你不仅是个贱妇,更是个毒妇!害死了我的孩儿!我如此做,不过是为了给我的孩儿,至于娴充仪嘛,不过机缘巧合才想到了她罢了!”皇后惊道:“你刚才说,贵妃害了你的孩儿?你的孩儿不是自己失足落水才没有的吗?”孙青依道:“皇后以为,我真的会这样不知轻重吗?那rì我瞧得仔细,就是裴伊容身边的太监乔宁推我如水的!只是若我说了,皇上也只会说我糊涂了,有谁会相信我?!我唯有这一条路,能为我的孩儿报仇!却没想到贱妇的命这样好,龙胎竟还平平安安在她肚子里呆着!”裴伊容怒道:“本宫何曾害了你的孩儿?明明就是你自己不谨慎,失足落水!”孙青依瞪着她:“事实,你最清楚!”景渊挥挥手,“都别吵了!陆宁之传朕旨意,婉仪孙氏,残害皇嗣,陷害妃嫔,有违妃德,着废去位份,打入冷宫!”孙青依一个哆嗦,复而凄冷的笑了笑,“你到底是不信我的。”陆宁之要扶她起来去冷宫,却没想到她甩开陆宁之的手,自己走了出去,她的身影恍恍惚惚,好似虽时都会倒下。
我全程都没有说话,看着孙青依那凄冷的神sè,我的心不由得紧了一紧,很怕以后也会落得与她一样的下场!裴伊容是否害了她的孩儿众人不得而知,然而,孙青依如此做,着实是死路一条!她到底是大意了,但,或许她早就想到了这一层罢!
景渊思索片刻,又道:“宫女瑾然,仗毙!”瑾然忙叩首:“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啊!”侍卫哪里容她分说?忙拖了出去。
皇上对宋真道:“好生照看贵妃的胎!”言罢,带着怒火走了出去。宋真忙俯首称是。皇后回身对裴伊容道:“你安心养胎罢!”言罢,亦出了颐华宫,裴伊容yù要在说些什么,却活生生的咽了回去。皇后走后,我亦连忙出了。回到隐月阁,莞洛忙哭着跪下,“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不敢了!”我慢慢的饮下一口茶,平心静气道:“我不是说过,现在的事,能少让瑾玉瑾然碰就别让她们碰。”莞洛模了模泪痕,道:“奴婢……奴婢愚钝啊!嫔主赎罪!”我点点头,“经此一事,你也长了教训,罚你两个月的月俸,可有怨言?”莞洛练练叩首,“奴婢谢嫔主大恩大德!谢嫔主大恩大德!”我摆摆手,她便打了帘子出去。
我喊了莞晴进来,道:“好生教教底下的人,让她们都瞧清楚了,背叛主子,便是瑾然的下场!”莞晴福了一福,称了“是”,却还不出去,我抬眼望着她,“还有事?”莞晴道:“奴婢愚钝,实是不解,皇上为何不重查当年之事?”我冷笑道:“裴家——皇上不会,更不敢!再者一说,宫中的事何曾有过真相呢?那么多年的事,怎么查?”莞晴点点头,福了一礼,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