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夜里总是多风的,虽然室内暖呼呼的,窗外却是冬风大作,鼓鼓作响。炭盆里的炭火忽明忽暗,一点子灭了,发出噼哱一声,原本应当熟睡的人却在此时突然睁开眼。
瞧着身旁不见醒意的天蔚,轻轻为他捻起了垂下的被角,一个翻身就下了床。披上见外袍,殷侯轻轻关上门,顶着还昏黑的天色就急急走开了。
此时尚才四更天,正是无日无月的时候,风大又点不住蜡烛,殷侯也只能凭着印象疾步去了后院。开了后院门一看,就见院外穿着黑色外衣的侍卫守了一排,细数来竟有一十二个,个个都蒙着面,一个不留神几乎就隐没在夜色里。
离殷侯最近的两个侍卫见到殷侯,先是恭敬地抱拳行礼,接着将面巾扯了下来。只见一个年纪不大,面容隽秀的男子笑眯眯地一歪头,冲殷侯道,“殷公子,我是王爷暗卫,叫我献午便可。”
殷侯点点头,又见一旁另一个看起来英武稳重的男子接着开口,“暗卫献至,公子幸会。”
回了个礼后,没等殷侯说话,就感觉有人在唤自己。
再一回头,就见眼前停了辆宝蓝绸帘的步辇,左右都悬着织锦香囊,并两个精致的车灯,衬得是贵胄之气。而那李子钦就从车里跳下,却不同往日打扮。
那额上是大红的宝石金冠,加上正正经经绑起的额带,穿着白色京绸细纹劲装,袖口被尽职丝线收住,腰间系着嵌珠碧玉银丝带,并挂着一方蟠龙玉佩,长身玉立。
殷侯抱着胳膊左右打量,不禁一乐,“你这是作什么,穿得这样隆重,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这身份如何?”
李子钦显然也不太习惯穿得这么繁杂,腰间东西一甩得厉害就晃荡,脑袋也重的很。
无奈地耸耸肩,李子钦又被风吹得一个激灵,“还不是我那三哥的好主意,让那些人都知道我闵六回朝了,这才能让他好好动手不是。再说这玩意穿得又不顶风,活活要把我冻死了…”
被他那话听得一乐,殷侯没好气地裹了裹外袍,“知道冷就赶紧的,省的我在这吹风,大半夜将人拖起来可是够缺德哈!”
“嗨,咱们兄弟哪儿跟哪儿,不在乎这些有的没的,”李子钦腆着脸凑到殷侯旁边,“我这不是不放心吗,还是要当面拜托你一声才是。若是明天阿忘问起来,你就说我隔壁庄子上有急事,需要段时日才能回来。还有还有,我最近怕是不能寄信回来了,我这刚写了几封,你看着日子帮我给他,可千万帮我圆好了!”
见被李子钦塞到怀里的厚厚一沓子信,殷侯嘴角一抽,“你这是将一年的信都写完了吧,一月一封也给不完啊!”
厚脸皮地模了模脑袋,李子钦嘿嘿一笑,“这不是怕阿忘想我想得紧吗。”
“殷公子你可别听王爷瞎说,他就是怕楚公子变心了,好不容易找个媳妇,可不得好好看着吗!”这前脚李子钦在前面搭台,后脚献午就开始拆了,在一旁嬉皮笑脸地冲殷侯道。
想来平日里李子钦对暗卫们也是亲厚的,跌相了也不恼,只是不耐烦地冲献午挥挥袖子,“去去去,小孩子家家一边玩去,本王爷风流有加,俊朗不凡的,哪里会出后院起火这种事的!”
众人正嘻笑,就听身后一阵人语传来,“王爷还真是好大的口气,那看来我不出去潇洒一番,还真不能合你的意了?”
几人齐刷刷一看,就见阿忘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正抱着胳膊站在门口冲李子钦冷笑。
见到正主来了,李子钦立马抛弃刚刚端起来的架子,三两步就走到他面前,“你怎么来了,我明明…”
“你明明特意瞒着我,我怎么就知道了,是不是?”阿忘轻描淡写地说着,见李子钦一脸懊恼的样子,肚子里的火更是不打一处来。
一眼瞧到一旁装傻充愣的殷侯,干脆将殷侯手里的信都抱了过来,一股脑摔倒李子钦身上,“谁让你天天给我写这些东西了,现在就给我收走,我是半个字都不会看的!”
手忙脚乱地将信都收拾齐了,李子钦跟在一旁附身做小,一个劲儿地赔不是,“阿忘你别生气,我这真是事出有因,不告诉你也是怕你担心,真不是有意如此的。”
阿忘瞧他半天,秀气的眉忽的一挑起,从怀里掏出个东西往李子钦脸前一抖落,“让我不生气也成,我也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