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叶吟秋的预产期到了。最新更新:苦丁香书屋她的妈妈从外面赶回来,住进了她单元房。邱老师暂时搬走。叶吟秋班上的课,也由邱老师顶。
这些日子,对叶吟秋的谈论,成了学生课前课后的重点话题,特别是女同学。
有一天下雨,学校课间操无法进行。许多同学在走廊上,聚成几伙。他们有的嬉闹,有的在闲扯。邱老师在一旁值班,怕学生发生安全事故。
“喂,听说,叶老师上医院了。”
“胡说,今早上,我还看到她。”
知道班里的同学,又在谈论叶老师。远远地,邱老师又竖耳倾听。从平时的言表中,邱老师看得出,他们对叶老师有特别深的感情。从这些日子的接触中,邱老师也觉得,作为一个老师,当像叶老师这样。她人长得漂亮,待人耐心和气,尤其有亲和力。在课堂上,她有独特的表达技巧,还有驾驭学生的能力。她的身上,处处时时,都散发着一种诱人的魅力。在她的身上,自己可以学到很多东西。怪不得外头的老师都说,她与裘枝义老师,是德成学校的两块碑。
“那是早上,”那边的同学,又有人说,“今天下午你看到吗?”
“上午看到,下午不一定能看到,”原先那个同学申辩道,“说不定,叶老师她,正在宿舍里休息着呢!”
“不会的。”那个同学说,“我坐在窗户边,要是叶老师在,不管上午下午,她都会出来在操场上走。下午没有看到,就是上医院了。”
“哎,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叶老师肚里的孩子,不是她的。”
“屁话!都在叶老师肚里了,还有不是她的!”
一阵大笑。
“喔——我说错了。叶老师肚里的孩子,是裘老师的。”
“放屁!叶老师都有丈夫了。”
“真的,骗你是小狗。”
“我不信!”
“不骗你。是我妈说的,那天晚上,我妈跟我爸说,叶老师的婆婆在外头说,这孩子,不是她刘家的种。”
“也说不定。”有个同学说,“你们都看见了,叶老师和裘老师,在办公室里,面对面坐着。”
“胡说!面对面坐着,就会有裘老师的种?那我们班里的女同学,还跟男同学并排挨着坐,你问一下她,她怀上了没有?”
同学们嘻嘻大笑起来。
“但是,”那个同学又说,“叶老师和裘老师,学校里,经常在一起,我听我的邻居说,叶老师和裘老师正在谈恋爱。他以前也在叶老师班上。”
“但是,”又一个同学说,“我觉得,是裘老师的更好。”
“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也喜欢裘老师。”
“神经病!你也喜欢你爸,那叶老师肚里的孩子,也最好是你爸的?”
同学们又笑了。
上课钟响了,下课后,在回办公室的途中,同学们刚才说的话,老在邱老师的耳边响起。邱老师的心里,反琢磨着:自己也是个女人,这些日子,自己同叶老师同处一室,朝夕相处,虽然自己知道,在那个房间里,自己的角色,不过是个证人,自己在屋里时,裘老师也常来探望,从他们的眼角眉梢间,自己可以察觉到,他们间的交往,属于友情,但似乎强过友情;属于爱情,但又不像爱情,到底叶吟秋已是花落有主,她们俩的关系,在友情与爱情间,这属于啥情,自己也说不清。可是有一点可以断定:凭着叶老师的谨慎,凭着裘老师的为人,叶老师肚里的孩子,绝不可能是裘老师的。但是,他热情过度,可能会给他自己招惹麻烦,让他自己背上黑锅,这一点,自己曾经已经意识到,现在看来,一点没有错。太冤了,裘老师!他们俩,一个是自己的师傅,一个是自己师傅的师傅。作为徒子徒孙,在这样的时刻,看来得挺身而出,为他们俩做点儿事。
邱老师回到办公室,刚好裘枝义也进来了,他到办公室前,讲义夹一放下,就冲着大伙说:
“喂——大伙听着,这里有大消息,我现在告诉大家。”
裘枝义的话到这里,戛然而止。大家竖耳等待,见无下文,有人又说:
“头,你又来了,这喜从何来呀!”
“你们猜!”
“我来猜。”有一个老师,自告奋勇地说,“能让头你这么高兴的,一定是跟叶老师有关的事。”
“对!”裘枝义说,“刚才,我得到?话,我们伟大的中华民族,又多了一个娃。”
“男的女的?”
“你们说呢?”
“肯定是男的。”
佯作一愣,裘枝义说:“为什么?”
“一听你说特大喜讯,我就知道,肯定是男的。”
“什么!”裘枝义说,“这也能是理由?”
“不对么?你们男的,一个个都这付德性,养男的,就眉飞色舞;养女的,就愁眉苦脸。”
“错!”裘枝义说,“我问你,你们女的,是喜欢名气,还是喜欢福气?”
“两样都喜欢。”
“贪心!”裘枝义说,“不行,只能选一样。”
“那当然是福气。”
“那我问你。”裘枝义说,“吟秋她,是不是个有福气的人?”
“她长得那么美,人那么善良,肯定是有福气的人。”
“这就对了。”裘枝义说,“人说,养男的是名气,养女的是福气。所以,叶吟秋捧献给人类的,是个女宝宝。”
又是一阵笑。
过了一会,有个老师问:“头,你问过了没有,这个宝宝,她像谁?”
邱老师站在裘枝义的边上。听了这话,她心头一震,眼望着裘枝义,正要开口,但迟了一步,裘枝义先开口了。他说:
“这还要问,叶老师的娃,肯定像我!”
大伙听了一怔,吃惊地望着他。只有邱老师吃吃地笑了起来。她说:“裘老师,你这么聪明,没想到,你也会失言。”
裘枝义摇摇头说:“我咋会失言。你们听说没有,上一辈子的人都这么说,女人怀孕了,家里要贴美人照。天天看,以后娃儿出世,就会像仙女一般美。千万别去看什么猪呀猴呀。不然,养出来的娃,不是尖嘴猴腮,就是猪头猪脑。吟秋她,就坐在我的前面,头一抬,就瞧见我。她养出来的娃,要不像我,那才怪呢!”
邱老师松了一口气。她说:“裘老师,这样的话,我看还是少说。我们这些人,对你们知心知骨,说说逗逗,倒没有什么,可要是传出去,人们说,谎言被重复了一千次,也变成了真理。到那时候,就是有一百张口,你也辩不清了。”
鼓鼓嘴,裘枝义笑着说:“要能传出去,那才好呢!”
“为什么?”邱老师惊愕了。
裘枝义说:“现在吟秋她,是人们眼中的‘万八嫂’,外头万一有人诬她有外情。那这个情人,人们肯定会指向我。这一来,你们都可以证明,我跟她,是同事关系,堂堂正正,清清白白,外头咋说,至少给她的家人,也有个交代。可这个‘情人’,要让外头人说是校外的,那就糟了。你不懂,我不懂,大伙都不懂。那她的清白,谁能证明!”
“但这一来,”邱老师说,“这黑锅,不是又是你去背?”
“我黑点儿不打紧。”
“为什么?”邱老师说。
“谁叫我是光棍?谁叫我是头?”
此后两天,一放学,或者没有课,大伙都结上伴,往医院里跑,一是看叶吟秋,二是看她的女儿。
裘枝义一个大男人,到妇产科去,他自然不敢冒昧前往。只能等人们回来,去一一打听。可那些同事则伙着,故意在他面前说:
“啧啧!太可爱了。”
“哇——太美了。”
“真的,白白胖胖的,真想多亲她几口。”
“我好嫉妒呀,吟秋她,咋会生出这么美的娃儿?”
“是呀,老天真不公平。”
“……”,“……”
临了,有个老师问裘枝义:“头,现在,你来猜猜,这小宝宝,到底她像谁?”
裘枝义说:“肯定有像我的!”
“为什么?”
“你们不是说,”裘枝义说,“娃儿很美,娃儿很可爱。”
“可是你不美呀。”
“但我可爱呀!”
“裘老师,”邱老师说,“你又来了。”
“真的。”裘枝义说,“只要有一点像我,这就说明,吟秋她,没有白坐在我的对面。”
“哎!裘老师,”怕人伙着,再缠这话题,邱老师说,“我两次进去,叶老师的身边,都没有人照看。”
“喔?”裘枝义说,“她的妈妈呢?”
“回到学校来,给她煮吃的。”
想了想,裘枝义说:“这不好,她的身边,咋能没有人?”
“对!头,”果然,这话题一出来,大伙又缠进来了。有个老师说,“坐月子,身边没有人帮忙,一旦受风,会有后遗症的。”
“那咋办?”扫了眼大伙,裘枝义说,“我是个男的,这样的事,可插不上手啦!”
“这不用你插手。”又一个老师说,“我看,我们帮帮她。瞧她妈妈那身骨子,也好不到哪儿去。我们几个轮着帮。头,你说呢,只要你一句话,大伙都会听你的。”
瞬间,大伙的眼光,全集中在裘枝义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