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栋梁嗒嗒敲打着键盘：“都放在通信连？”
“你定──我看行，就放在通信连吧！”科长说道。
科长话音刚落，李栋梁双手就离了键盘，开了打印机：“科长你回家吧，打完我放你桌上。”说着，他开始打印。
科长走后，李栋梁模起电话，拨了两个号码，又放下了。他知道自己欠段长龙一个电话。他得告诉他肖晗的去向，可是现在又不能告诉。真正的分配方案被封存起来，缓期执行，这一缓，要半年之久，谁知道半年以后会怎么样？他还不知道补经历的事，那么，就告诉他这个吧！他没有用电话，而是用手机给段长龙发了短信，通报他肖晗要补经历的去向。他本来是可以用电话来说这事的，之所以采取发手机短信的方式，要的是个间离的效果，这也是对他和段长龙眼下关系的最好定位，毕竟集训队未解散，队长和指导员的关系还在，搞得过于近乎，有时会有不便。
段长龙这会儿正惦记着这事吧？给自己找个排长，给九连配个小排长，真的就那么重要吗？李栋梁有点儿想不明白。
李栋梁不知道，他想不明白的事，段长龙竟然另起了炉灶，开辟了一条新路线，而且继续得紧锣密鼓。这会儿，段长龙也在机关，在旅长办公室里。
“我知道你说的那个肖晗，”冯瀚东说，“演习时甩了录像，是他吧？”
“是。”
“那你还要他？这小子挺càodàn。”
“谁不càodàn？”段长龙两只眼珠溜溜地注视着冯瀚东的脸色，“不càodàn能有下一代吗──这可是你说的！你当连长时好象还说过，‘càodàn兵都有两下子，没两下子不敢càodàn’。”
“他妈的，我这话你也记！”
“我当了连长后，对你的话又继往开来了一把──càodàn也是一种战斗力。”段长龙非常认真地说道。
冯瀚东笑了：“你们那茬班长，哪个是省油灯啊？我一个脑袋对你们十个脑袋，那个叫啥……”
“pk。”
“对，劈开，”冯瀚东说，“我每天晚上躺在硬板床上，先不睡，一个一个劈开你们那十个班长的脑袋，检查里边到底装着什么驴马烂儿，红的绿的青的白的我得整明白。这带兵啊可不容易，带兵先带将，我得把你们那十个脑袋整明白了，才能下手摆弄那些兵。”
冯瀚东在九连当连长的时候，段长龙是四班长。冯瀚东当连长时，眼里只有班长，排长除了值班，连队打散时出公差勤务带带队，跟跟车，其余时间基本闲置。段长龙要排长要到他这里，他跟政治部过个话事就成了。可是，要肖晗不行，一则要不去，二则他这个九连老连长也不同意。依他的经验，一个连队，排长这个位置说不上险要，但是个容易生暗疮的地方，如果不放上一个懂事听话的，硌棱起来很难办。他是打兵堆里滚出来的，哪个兵只要一上眼，他就拿捏个捌九不离十了。那个肖晗本来就硌硌棱棱，加上干部科对这批新干部所做的一切，就差扒了衣服让他上t台走猫步了，他那半斤八两还能晃过冯瀚东的眼？
“首长，我们那茬班长是够càodàn的哈？”段长龙挤眉弄眼。
“段长龙，”冯瀚东冷笑道，“你就别在这儿给我下蒙汗药了，肖晗不能给你，原因不便讲。其他人你随便点，我亲自找主任给你要人！”
“其他人，要其他人我就犯不着麻烦首长了。”段长龙从椅子上站起来，给冯瀚东敬个礼，抬腿就往外走。
“站住！”冯瀚东喝道。
段长龙站住，却不说话。
冯瀚东点了一根烟，然后把烟盒甩向段长龙。段长龙伸手把烟抄在手中，点了一根，就手把那盒烟塞进自己的口袋。
“哎，段长龙，你今年多大了？”冯瀚东板着脸问道。
“三十郎当个一。”
“年底三十二。”冯瀚东说，“正连，不年轻了，脚尖搭线了。”
“就是个转业呗。”段长龙轻描淡写地说，“不让干，咱卷铺盖卷儿滚蛋！”
“话说得挺龙性，是那么回事吗？”冯瀚东叹了口气说，“老九连的人，我谁不管也得管你。你是士官出身，跟军校生没法比，是拿骨头和血肉磕出来的官儿，本来就是抢救式提干，容易吗？你正连时间不长，可年龄马上就顶了杠，属于你的机会不多了，要如履薄冰地过日子才行。我不同意你要肖晗也是基于这个考虑，还不明白？”
段长龙苦笑：“能不明白吗！”
“明白就好，回去好好咂嗼咂嗼‘如履薄冰’这四个字的意思！”冯瀚东拉开抽屉，扯出大半条烟，丢给段长龙说，“别说是你，我天天都在咂嗼这四个字。人在江湖走，不如履薄冰不行啊！你这小子，哪样都好，就是有老猪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