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事利索的方嬷嬷第二天大早就从大儿子李总管那里拿来名单,干活的和守园子的家丁,全部列举在上头,未敢有任何遗漏。
跟随温氏多年的方嬷嬷隐约意识到温氏的意图,尤其是昨晚,温氏特意探问瑜哥儿的情况,让方嬷嬷心头警铃大作。当夜,她回到自己院子里,把大儿媳叫过来,跟她说了一些话,便放她回去。
李忠家的回到屋,和自家男人关起门来偷偷商量。
“要不,让瑜儿好好呆在房里温书,别去花园干活了。老夫人看着和善,疑心病却不小,发起狠来的时候,管你是不是,一棒子打死一干人,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可没少做。”
“说什么昏话,”李忠斥责女人,“我们瑜儿堂堂正正清清白白,就这样无故辞退差事,老夫人会怎么想,以为我们做贼心虚呢。女人家就是喜欢胡思乱想,或许老夫人并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整顿下人罢了。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没影的事儿,你给我赶紧打住。老夫人面前,不准提到瑜儿。”
自家侄儿是弟弟留下的唯一遗孤,又是李家光宗耀祖的希望,李忠觉得自己侄儿怎样都好,洁身自好,看重士子名节,绝不会和内宅女子牵扯到任何关系。
老太太并非圣人,偶尔捕风捉影的时候,看到一点苗头就猜忌下人,他们不能因此乱了阵脚。
自家侄儿除了在花园干活,剩下时间都是在房里埋头苦读,他这当大伯的对侄儿行踪了若指掌,谁敢污蔑他的侄儿,他第一个不放过。
“也不能说完全没影,你看花园里做事的家丁,哪一个比得上瑜儿,差了不是零星半点。咱们瑜儿要模样有模样,要才学有才学,现在又有功名傍身,放在普通家庭,那也是数一数二的乘龙快婿人选――”
“婆娘家的,就是嘴碎,”李忠打断自己媳妇,吹胡子瞪眼呵斥,“这些话,休要再说,瑜儿再好,那也是我们自家的事,和主子没有半点瓜葛。”
“对对对,大老爷说的都对,我就是个俗气婆娘,头发长,见识短。”李忠家的觉得自己是一片好心,却被男人这样劈头盖脸一通训,多少感到委屈。自讨没趣以后,女人老老实实服侍男人歇下,即便心里很想把男人踹下床,她深吸一口气,忍了。
温氏拿到名单,草草扫了一眼,目光胶着在纸上,似是沉思。过了一会,她把名单放到桌上,并未留下只言片语,起身到小佛堂礼佛。
哪怕是自诩尚算了解主子的方嬷嬷,此刻也是丈二和尚模不着头脑。主子到底是查,还是不查,好歹给个话啊。
温氏究竟想些什么,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她不想说,或者暂时并不表态,外人无从探究。
反正,阮琳珠是惨了。温氏雷厉风行,说派婆子看管阮琳珠,第二天就挑了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守在阮琳珠院子里,专门盯梢阮琳珠。
阮四姑娘打开门,看到外面那两个胳膊比自己大腿还粗的妇人,气不打一处来。阮琳珠眉毛一跳一跳,鼻子一抽一抽,嘴巴一撅一撅,拉长脸,掌风一扫,合上门。
“讨厌死了,没一个好人,都和我作对。”
秀月关上窗户,又检查了一下门栓,往门窗那边探了好几眼,声音尽可能放轻。
“小姐,还是先避避风头,不能顶风作案了。”
阮琳珠瞧着秀月那胆小如鼠的模样,重重从鼻子里哼了口气,没好气道:“声音小得跟苍蝇似的,只会嗡嗡嗡,听不见。”
摊上个爱使小性子的主子,秀月内心深处叫苦连天无数遍,纵使再哀怨,也只能咬落牙齿带血吞。♀
主子是天,主子下令,她不得不从。她把一生的勇敢和运气都挥霍在给主子跑腿,干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上了。
为此,秀月开始修禅学佛。她每天诵经念佛千万遍,祈求佛祖念在她身不由己的份上,对她从轻发落,下辈子摆月兑给人当牛做马的苦命,争取投胎到正经人家做个吃穿无忧的娇小姐。
“小姐,奴婢觉得老夫人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为了小姐还有那个人着想,”提到那个人的时候,秀月声音小到不能再小,轻轻带了过去,然后又放大了音量,义正言辞道,“老夫人也是担忧小姐,体恤小姐。”
“行了,行了,就你废话多。”
拘在屋里的日子,分分秒秒都是煎熬。阮琳珠躺回榻上,睁大眼睛看着彩绘雕花屋顶,神思恍恍惚惚,飞出深宅大院,飘到九霄云外。她依照小说里的描述,用力想象大宅门外的广阔天地,却发现脑海里除了空白还是空白,她对外面的天地一无所知。
为何男子可以自由行走于天地间,而女子被各种礼教规矩束缚,只能在深宅大院中孤独终老。
最令她想不通的是,为何她们都那样心甘情愿,毫无怨言。
如果琳琅懂得读心术,读到阮琳珠此刻的想法,她肯定会不动声色的笑一笑,然后,不予置评。
怨,当然怨,怨死了。
但是,怨又有什么用。
能改变现状吗。
不能。
所以,还是老老实实闲在深闺吧。
阮琳琅真真正正闲了三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因葵水来了。
这次量有点大,阮琳琅半靠着枕头,面色稍显苍白,她抱着汤婆子搁在小月复上。
“姨娘,那个袁家真的很好吗。”为何,琳琅看着袁夫人,有点慎得慌。
“袁夫人虽说唠叨了点,俗气了点,但姨娘和她聊过以后,发觉她是个持家有道的朴实妇人。这世间哪有十全十美的婆家,退一万步讲,就算真有,早被眼明手快的人抢走了,哪里轮得到你。”
“姨娘,你真会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姨娘是就事论事,实话实说。再说,过日子嘛,本来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磕磕绊绊数十载,这辈子就过去了。指望那些风花雪月,不到一年就完蛋。”
沉默半晌,琳琅迟疑道:“姨娘,还是再看看吧。”
“那是自然,”裴氏瞥了女儿一眼,“送上门的不是买卖,你是女儿家,合该端起架子等着人来求娶。那晚只是相看,袁夫人对你满意,我可没说对她儿子满意。当然,老夫人和二夫人那里,恐怕更加不会轻易表明态度了。”
“那就好。”琳琅没来由的松了口气。
裴氏端起桌上的汤水递给琳琅,劝道:“你只管待字闺中,把身体调养得棒棒的,至于其他那些,有姨娘帮你担着心呢。”
琳琅来葵水以后,秋水每天都会熬姜枣红糖水给琳琅补身子,裴氏则意识到女儿正在抽条发育,吃食方面的营养必须跟上。
于是,裴氏自己掏银子弄了个小厨房专门做食物给女儿补身体。
姨娘私开小灶,很多大户人家为了体统,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但是,裴氏这样财大气粗的姨娘在深宅大院里也不多见。她有钱,你不同意,她就用银子说服你同意。♀
为此,裴氏也算放了一次大血。太夫人温氏给大昭寺捐赠的一年香油钱,全由裴氏包了。
裴氏出钱出力,好人由温氏做了。这买卖太划算,傻子才不干。
温氏为了维持大家长的威严,只是勉勉强强默许裴氏私开小灶的行为,实际上,心里还是乐见其成的。
裴氏虽说精明了点,唯利是图了点,但为人还算爽快,关键时刻又很仗义,出手也大方,相比主母更有大家风范。最重要的是,裴氏听话,从不给她添乱,也没有恃宠而骄。这点和琳琅很像,都是省心人。听话的人,温氏愿意给她们几分体面,只要在她权限范围内。
山药乌鸡汤,黑芝麻核桃阿胶糕,猪肝汤,还有各类瓜果蔬菜等等。
琳琅受到的待遇相当于坐月子,搁别人身上,肯定幸福得晕头转向了。但琳琅身体条件太好,这样大补海补一次性招呼过来,她反倒受不住了,自觉心绪烦躁,晚上失眠多梦。大夫到阮琳瑜那里复诊过后,被裴氏请到琳琅这里给她诊治。
大夫觉得自己大材小用了,翻了个白眼,只道是心火虚旺,进补过了头,又道凡事应有个度,过犹不及,暂且适可而止吧。
两个姑娘相比较,前面那个大小姐,无论怎么大补特补,身体照虚不误。而这个三小姐,体质比大小姐好太多,补着补着,反而补出了毛病。
老天爷给了你好出身,却没给你好身体。相反,没有高贵出身的人,却能健健康康成长。
阮琳瑜和阮琳琅,到底谁比较幸运,谁比较倒霉,这就见仁见智了。
目前来看,至少,阮琳瑜认为自己很倒霉。
她沉睡了整整两天三夜才悠悠转醒,身体尚且虚弱,说话有气无力,抬手欲坐起,发现浑身疲软。
阮大姑娘身残志坚,她抓着姬氏的手,说话时颇为费劲,说一句喘三下。
“四妹妹她,四妹妹她,心里有鬼――”可怜的姑娘还未气喘吁吁把话说完,她娘亲便不耐烦打断她。
“你给我消停点,还嫌惹的事不够,非要把自己一条小命搭上去才甘心。”
“可是,四妹妹她――”
“四妹妹,四妹妹,你眼里除了四妹妹就没别的人了。成天拿她说事,是不是非要传出阮家大姑娘为姐不贤的流言,你才肯善罢甘休。”
阮琳瑜咂咂嘴,倔强扭过脑袋,用沉默以对表达委屈和抗议。
姬氏摇了摇头,谁说大姑娘和四姑娘不像,都是一等一的倔强,和自以为是的骄傲固执。
“你四妹妹怎么样,自有你祖母和大伯母去管教,你就算是姐姐,也不该越过长辈私自代劳。何况,你说她,她听了吗。非但没有听,还将你推下水,你这算什么,吃亏不讨好,自讨苦吃。”
“那四妹妹胡来,你们不管了?”阮琳瑜是恨定阮琳珠了。
之前的那些纷争,还有阮琳珠推她下水的仇,她若忍气吞声,那她嫡长姐的威严何在。
“你就是太拧,吃了亏还不自知,傻子一样,不撞南墙不回头。”
姬氏苦口婆心,百般劝说。阮琳瑜身体太虚弱,只能闭着眼睛任由母亲在耳边唠叨。姬氏絮絮叨叨说了一大串,嘱咐女儿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给忘掉,强调又强调,反复又反复。
阮琳瑜总算察觉到一丝丝不对劲了,她忽地睁开眼,看向姬氏:“母亲,我是被谁救上来的。”
“还能有谁,你指望是谁,你四妹妹叫了几个会泅水的粗使丫鬟,合力把你救上岸的。”
姬氏镇定自若,挽起散落鬓角的发丝,若无其事说道。
阮琳瑜未疑有他,本就没打算在这件丢脸的事情上多做纠缠,只是象征性问了问,内心松了口气。幸好是丫鬟,不是卑贱的男家丁,否则,她的名声算是染上污点了,一辈子活在阴影里。
若是阮琳瑜得知救她的是玉树临风的罗家三公子,她又该作何感想呢。
当然,没有人告诉她实情,因为,阮琳瑜得知实情后的爆发力,谁都没勇气承受。
温氏得知孙女清醒,押着阮琳珠前来看望。阮琳珠搭着两手放在腰侧,恭恭敬敬给阮琳瑜行了个大礼,低头之际,阮琳珠脸上分明闪过一丝勉强之色。在贾氏耳提面命之下,阮琳珠只能讪讪掩藏真实情绪。
示弱谁不会,她只是鄙视而已。
形势迫人低头,她暂时妥协,换得委曲求全,待日后风水轮流转,定要阮琳瑜好看。
阮琳珠顺坡下驴,自觉乖巧得像是换了一个灵魂,温氏心知四丫头会低头,但这样听话仍是难得一见,不禁多看了她一眼。
阮琳瑜多看了阮琳珠两眼。
装乖谁不会,她只是蔑视而已。
阮琳瑜虚弱咳嗽一下,清了清沙哑的喉咙,柔柔弱弱道:“四妹妹也别怪姐姐,姐姐是为了你好。黑灯瞎火,一个人跑到花园赏月,换做是我,我带上丫鬟也不敢到处乱跑。我是担心妹妹,才去找妹妹的,希望妹妹不要怪姐姐多事。”
阮琳瑜说话多么费劲,只有她自己体悟最深,吐多了字,呼吸稍微急促了些,胸腔便闷得难受。但是,无论如何难受,阮琳瑜打击阮琳珠的决心始终如初,千难万险不动摇,抓住漏子就狠戳。
温氏看着孙女气喘吁吁的样子,下意识皱起眉头。
这两个冤家,好好日子不过,非要阴阳怪气扔嘴刀子才快活。
“你四妹妹已经道歉了,你也该拿出长姐的风度,原谅她这次无心之过。我知道你受委屈了,现下好好养病,什么都不要想。我已经罚珠姐儿闭门思过,未得我允许不准随意出门。你也不用担心她到处乱跑了,你清静养病,她潜心思过,各过各的日子,谁也别叨扰谁。我虽然老眼昏花,但是谁错谁对,我心里亮堂得很。你们啊,半斤八两,彼此彼此,谁也没资格指责谁。都给我安分点,待给你们说亲之后,自有婆家操心你们,我是懒得管了。”
温氏这段话算是给两个姑娘的争端画上休止符了。
言下之意很明显,她说停止就停止,谁再敢惹事,别怪她老太婆不念祖孙之情。
丫鬟们三三两两路过,罗唯我隐在拐角处,小小探出脑袋一点点,查看周遭形势。
等到四下无人了,罗唯我从暗处跳出来,拍了拍蹭到杂草污泥的衣裳下摆,将垂到胸前的长发甩到耳后,迈开脚步出外巡游了。
只是,走不到两步,耳朵那里传来拉扯疼痛感,罗唯我无需回头,就知道来者何人。
吃了雄心豹子胆,胆敢扯他罗三少耳垂的人,除了他家风韵犹存的罗夫人,不作他想。
“娘,亲娘哦,疼,快松手。”
“你这个少根筋的糊涂蛋,你也知道疼啊,我还以为拿火钳子烧你,你都眉毛不皱一下呢。”
“娘亲哦,我是你儿子,是你肚子里掉下来的一块肉。血肉之躯,当然疼啊。娘,快松开,扯坏了,你就找不到媳妇了。”
罗夫人悻悻松开儿子,嘴里依旧咄咄数落儿子:“哼,我又不讨媳妇儿,扯坏了也是你倒霉。成天不干正经事,就知道到处乱跑。你看看郑小公爷,得了份差事,现在安安分分多规矩。你呢,吊儿郎当游手好闲,文不成,武不就,见天晃儿瞎忙活。你说你以后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儿子不成气,当娘的最忧心。想着先让孩子成个家,娶了媳妇自然知道努力了,为养家糊口奋斗了。
谁料,这小儿子就是生下来克她的。她给他看了多少个姑娘,打开画像都是容貌清秀的俏佳人,闺誉也是一等一的好,结果呢,这熊孩子一个都瞧不上。你跟他说多了,他就扯东扯西敷衍你。罗夫人是今儿个刚刚消了气,明儿个又被儿子气得想拿鸡毛掸子追着他打。
“你看中哪家姑娘了,今儿给我个交代,我如果相中了,立刻给你说亲。”
罗唯我捂着耳朵,蹲在地上画圈圈:“我是正人君子,发乎情止于礼,怎么可能认识那些深闺中的女子,母亲休要毁我名声。”
“你这脸皮厚的,还在乎自己的名声,”罗夫人哼哼哈哈干笑,弯□子蹲在儿子旁边,扯着罗唯我袖子,神秘兮兮道,“娘倒是看中了一家小姑娘,你没有意见,娘就给你娶回来了。”
罗唯我猛然听闻,彷佛受到惊吓般,很快跳开,拍胸脯道:“何许人也,速速道来。”
“阮家三小姐,闺名琅姐儿。”
阮家三小姐,罗唯我挑高了眉头,认真思忖道:“阮家三小姐不是庶出么。娘,你也太随意了吧,为了逼儿子娶媳妇,是骡子是马都拉出来遛一遛。你这样胡挑海选,父亲知道吗。”
“臭小子,大逆不道,敢挖苦我。”
罗夫人抬手就是一巴掌,打的就是自己儿子。
“娘和那个三小姐谈过话,小姑娘挺懂事的,样貌秀秀气气,说话斯斯文文。娘很久没遇到这样乖巧淳朴的小姑娘了,实在是喜欢得紧。”
“您喜欢,干脆认她做女儿好了,反正您没女儿,我也没妹妹。”
“对哦,”一语惊醒梦中人,罗夫人拍手欣喜道,“配你确实糟蹋了她,那姑娘眼睛生得像我一样美,以眼识人,你呀,未必识货。”
娘哦,你夸人就夸呗,没必要把自己也夸进去。
罗夫人也就嘴上说说,真要定下阮三小姐,她家老爷第一个反对。毕竟,阮三小姐只是庶出,她家老爷身居高位,相看儿媳这样重要的事,还是得按规矩来办。
忠郡王府,另一对母子同样在讨论男婚女嫁的婚姻大事。
“二小姐!”
姜永昭惊讶出声,声音有点大,人也看起来颇为激动。忠郡王妃侧目,轻挑眉眼道:“昭儿为何这般惊讶,莫非心里已有人选。”
姜永昭镇定心弦,笑着道:“长幼有序,儿子以为母亲中意的是表妹,阮家大小姐。”
“你是郡王世子,没有那种小门小户的表妹。”忠郡王妃重申,庶出的亲戚算不得亲戚,继而说道,“这个二姑娘,我看着还算贤德,许给你做侧妃尚且过得去。当然,我的意见只是参考,最重要还是你自己的意思。”
“阮二小姐能得母亲赏识,想必容貌品性定是好的。儿子的亲事,全由父母做主。”忽略掉心底那一闪而逝的失落,姜永昭表明态度,听从父母安排。
忠郡王妃欣慰点头。
她的儿子孝悌双全,自然不会忤逆她。
“我和你父王商议过,选个好日子,派媒人到阮家说亲,尽早把事情定下来。”
只是个侧妃,若是娶进门,儿子不喜欢,忠郡王妃给儿子挑选正妃的时候,必定精挑细选,挑个秀外慧中的名门闺秀。
作者有话要说:大姨妈来了,熬到通宵,又要应河蟹之举改旧文,又要码字,赚点外快真心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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