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娘,你为什么要这么傻,为什么要害四弟?额娘,你快求皇阿玛,让皇阿玛饶了你。”大阿哥匍匐上前,跪在荣妃面前满脸的泪。
荣妃见了大阿哥,胸中像塞了一团棉花,闷闷的,说不出话来,再也笑不出来,只是专心的盯着大阿哥,盯着他的头发,盯着他的眼睛,这是她所深*的孩子。
她看到大阿哥,眼泪便止不住的流。
大阿哥又匍匐跪倒在皇上面前:“皇阿玛,额娘只是一时糊涂,她都是为了我,一切都是为了我,我宁愿替额娘死。”
大阿哥一直孝顺,善良,荣妃是知道的。
皇上却并不理会大阿哥在哭求些什么,他对荣妃失望之极。
荣妃却哭的更厉害了:“大阿哥,额娘罪当死,你也不必为额娘求情,你好好的活着,以后活个样子出来,额娘在天之灵,便也欣慰。你若替额娘死,便是最大的不孝,额娘要你长命百岁,不准你死,早一年死都不行。”
大阿哥抱着皇上的腿痛哭,皇上连看也不看一眼。
四阿哥却拉着大阿哥的手:“哥哥,你别哭。”然后又摇着皇上的胳膊:“阿玛,你快让哥哥起来。”
大阿哥看到四阿哥如此懂事,刚才额娘还要刺杀他,心中又是羞愧,又是难过,哭的更伤心了。
王福全想劝大阿哥,又不好劝,便只能任由他跪着。
“皇上不必听大阿哥说什么了。”荣妃冷冷的,看也没看皇上,只看着远方的那群秀女道:“要杀要剐,皇上尽管开口。”
皇上终于开口了:“朕实在没想到,大阿哥如此仁孝的一个孩子,竟然有你这样一位额娘。”
荣妃不语。swisen.
“赐死。”皇上声音回响在大阿哥耳旁。大阿哥当即瘫倒在地上。
“王福全,带大阿哥回去。”皇上语气冰冷。
王福全哈腰出来,招呼了两三个小太监,架着大阿哥便下台阶,大阿哥不愿意走,奈何由太监们架着,只能回头看着,离自己的额娘越来越远。
荣妃脸上很淡然,她早就意料到,会是这样一个结局。只是四阿哥如今还活蹦乱跳的,让她有些失望罢了。
侍卫得了命令,抽出配剑。对着荣妃的胸口便是一剑,这剑凌厉,像一道寒光,荣妃来不及再说一句话,便倒在血泊里。
荣妃的血如傍晚的朝霞。又像是染了颜料的雨,喷薄而出,溅了玉妃一脸。
玉妃尝到了人血的味道,咸咸的,腥腥的,用手一抹。一片鲜红,玉妃大叫,闭眼大叫。她吓傻了。
安妃却一片泰然,没有说一句话。
四阿哥趴在皇上怀里,指了指荣妃渐渐倒下的身体:“阿玛…….她流血了。”
皇上沉默了。
这一瞬间,跟荣妃的过往涌上心头,哪怕荣妃是这样一个下场。但也是夫妻一场,当年也有花前月下的美好。可这美好,怎么就成了如今的厮杀,皇上头痛欲裂。剧烈的咳嗽,王福全赶紧递上帕子,皇上吐了一口血在帕子上,王福全赶紧将帕子折好攥在自己的手心里。
皇上并没看那帕子上的血,但他也知道,自己的病怕是更重了,嘴里的腥咸是骗不了人的。
大阿哥遥望着荣妃身上喷涌而出的血,就像看着荣妃的生命一点点的消失殆尽,他难过的喊不出声来,腿下一软,瘫在地上,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
荣妃及两个小太监的尸体很快被抬走了,地上被收拾干净,一切像没有发生过。
只有空气中血的味道,让人作呕。
皇上软软的靠在椅上,显的筋疲力尽,杀伐决断,是皇上的本能,但杀过人后,皇上并不高兴。
表面上,各宫妃嫔都对他唯唯诺诺,他想翻谁的绿头牌,便翻谁的,他想将谁打入冷宫,便将谁打入冷宫,女人对于他,不过是传宗接代或是闲暇之际的玩偶,但荣妃这一闹,他明白了,原来这些女人也有血有肉,她们也有感情,她们可以争风吃醋,她们也会拿刀杀人。
她们是一群活生生的人。
她们不但在争皇上,而且在争太子之位。
皇上眼前如出现一片七彩的漩涡,这漩涡旋转的极快,快的要将他吸进去,他头晕,胸闷,只觉得大夏天全身发冷。
玉妃还处在惊吓当中没有回过神来,心中一遍遍想着荣妃刚才的笑,她也汗涔涔的,甚至哆嗦的厉害,继而,她抓住皇上的胳膊:“皇上……臣妾怕……”
皇上被玉妃抓的难受,勉强打起精神,满是*意的盯着四阿哥对玉妃道:“你看看,朕的四阿哥临危不惧,他不过是一个小孩子,一点都不害怕,你竟然吓成这个样子。”
玉妃打着哆嗦道:“皇上不也害怕么?谁知道荣妃会冲了上来,臣妾都被吓的坐到地上了。臣妾真是太关心皇上了,怕皇上受了伤害。”
皇上暗暗冷笑,这个玉妃竟然还好意思说关心自己,荣妃刺上来的一刻,是回雪伏身护着四阿哥跟自己,而玉妃,吓的如筛糠。
“你回去吧。”皇上懒懒的,抬头看看大殿外的秀女,渐渐的模糊了,而头顶的天,也渐渐的发黑,如今不过是上午。皇上有些昏昏欲睡。
玉妃不愿意走。只坐着不动。
“滚。”皇上加重了语气。
玉妃不敢违抗,抬起头来,见王福全正望着自己,便瞪了王福全一眼,带着婢女去了。
本想着今儿在秀女面前出一出风头,露一露脸,没想到被荣妃喷了一身一脸的血,玉妃恨不得当即月兑上腥咸的衣裳,气的边走边骂:“真是晦气到家了,那个疯子,早不来晚不来,想杀四阿哥,晚上去阿哥所一簪子刺死他不就行了,偏偏到养心殿来。”
玉妃的婢女紧紧跟在玉妃身后,听玉妃这样说,赶紧环顾四周,发现没人,才松了口气:“娘娘万不可这样说,被别人听去,郁妃娘娘怕是不高兴的。”
玉妃转身给了婢女一个耳光,打的婢女连连后退:“你是相印殿的奴婢还是我的奴婢,竟然帮着郁妃说话?她今儿被刺了一簪子,若是上天有眼,刺死才好,不过我看她那样儿,怕是没大碍,真没意思。”
想到回雪被刺,玉妃心中才稍稍痛快些,好像她脸上的伤也没有那么疼了。
“王福全,告诉内务府,选秀之事,明日再举行吧。”皇上懒懒的,将四阿哥交给嬷嬷们抱走,自己坐在椅子上眯着眼。
王福全小跑着去找了内务府总管,将皇上的意思说了,内务府总管满脸的难色:“这日子可都是钦天监看好的,是难得的好日子,若改为明天,怕是不吉利。”
“还好意思说是好日子呢,瞧瞧今儿发生的这些事,皇上没有怪罪到内务府的头上,没动大总管你,就是吉利了。”王福全道。
内务府总管连连点头:“我这就通知各家秀女,明日再进宫吧。皇上…皇上无大碍吧?”
王福全远远的看了眼皇上,又压着声音道:“大总管只需去交待秀女便可,皇上的事,哪是咱们做奴才的可随便猜测的?”
内务府总管讪笑,忙去了。
王福全跟了皇上多年,自知皇上不喜奴才多嘴。他自己最是个谨慎的,不应该说出去的事,他一向不说。
秀女们热的半死,香汗湿透了衣裳,又见了这血腥的场面,魂都飞了,花容失色,正怕在皇上面前失礼,听总管说今日不必参选,明日再做打算,一个个高兴了起来。但不敢喜形于色,只是轻扶发髻,迈着细碎的步子,各自出宫而去。
皇上被抬回养心殿,当天上午便召了太医进殿看诊,说是天气太热,皇上中了暑气,王福全心里却很清楚,皇上的病,怕不是暑气二字就可解释的,中暑气,哪里会吐血这么严重,且皇上吐血,已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
岑梨澜的永和宫虽远,但宫里的消息传的却快,听说回雪被荣妃刺伤,惊的她连路也走不好了,随便穿了一双平底的布鞋,便匆匆忙忙的往相印殿赶。
相印殿外站着几个婢女,一个个手里端着盆子,盆子里放着几条毛巾,均是血红色,铜盆里的水也是血红色,岑梨澜不及细看,掀帘子进屋,扑到床前拉着回雪的手:“你可还认得我是谁?”
回雪侧着身子,被岑梨澜一拉,又动了伤口,疼的皱眉,却浅笑着:“不过是伤着了背,又不是伤了头,哪里就不认得你是谁了?”
岑梨澜才放下心来。想去看回雪的伤口,碍于太医在身边,只能问道:“郁妃娘娘的身子怎么样?”
不用问,也知道回雪是失血过多,嘴唇发干,面色发白。
太医躬身回道:“郁妃娘娘福大命大,簪子若再斜一点,怕是…….奴才已开了方子,让下人们拿着去煮药了,郁妃娘娘失血多,喝些滋补的汤药,平时注意食补,便可痊愈,只是夏日的伤口,怕不好长好,所以奴才加重了药量,只是药有些苦,喝的时候,郁妃娘娘就受苦了。”
“我不怕苦。你们回吧。我躺躺便好,若有情况,让王方去太医院叫你们。”回雪交待太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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