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常宫闱 第454章 杀人

作者 : 一朵肆千娇

苗初是个话不多的奴婢,可如今,面对巫师的询问,她也变的滔滔不绝了。

苗初的话,让巫师半信半疑。

他觊觎岑梨澜,无疑是觊觎她冰冷的态度,面对巫师的时候,岑梨澜犹如冰美人一般。

可是当下,岑梨澜亲手写了信,让奴婢送到养心殿来。巫师心里既激动又忐忑。

遣走苗初,巫师便让小太监胡乱给皇上熬了药,待皇上又昏昏沉沉的睡下了,巫师便扯着养心殿廊下的王福全道:“王公公,有好差事你去不去?”

王福全一心在廊下听皇上的差遣,这会儿却不敢走开,又不敢得罪了巫师,只好道:“巫师大人,奴才还得守着皇上呢,可不敢擅离职守,若是皇上叫奴才,奴才没在,那…”

巫师用手搭着王福全的脖子,语气轻佻的道:“皇上睡了,一时半会儿醒不了。”

王福全不信:“皇上什么时候醒,奴才心里可没数。”

巫师竖着耳朵,听着养心殿内皇上“呼呼”的打鼾声,拉着王福全便走:“我给皇上熬的药,皇上什么时候会醒,我能不知道吗?”

巫师已在皇上喝的药里下了安眠的草药了。

王福全只得跟着巫师出了养心殿。

天气寒冷,王福全衣衫单薄,见巫师脚步匆匆,好像是要往哪里去,也不便多问,只得哈腰跟着。

巫师走的很快,步子迈的很大,王福全一路小跑,才勉强追上。

岑梨澜早已到了小荷塘。

苗初小跑着去报信,说是巫师收下了那信。但不知会不会真的到小荷塘来。

但对岑梨澜来说,不管巫师来与不来,她都要在这里等下去。

小荷塘里的荷叶早已枯黄,荷花凋零,没入水中,小荷塘的水都成了土黄色。

树下的秋千。因长久没有人来,变的斑驳。轻轻一碰,便会落下一层灰。

只有那些假山,重重叠叠,前后交错。站在小荷塘里望那些假山,一眼看不到尽头。

假山下的软草。一株连着一株。

春季草木茂盛,刷刷的生长。

夏季草木郁郁葱葱。

而如今。这些拔尖生长的草,被霜打了以后,也耷拉下了脑袋,暗黄一片,有气无力的伏在地上。

岑梨澜就站在假山的入口,她努力装出翘首以待的模样。

远远的。巫师拉着王福全来了。给王福全塞了什么东西,然后交待王福全:“站在小荷塘边的秋千下等着。”他一个人沿着荷塘搜寻岑梨澜的踪影。

很快,他在假山的入口处发现了岑梨澜。但巫师十分警觉,四处张望,小荷塘静谧一片,并没有什么可疑。

巫师这才放下心来,在离岑梨澜一步之遥的地方站住了,又上下打量了岑梨澜一回,见岑梨澜发间插着一支细细的赤金簪子,便道:“岑妃育有两位阿哥,怎么头上的簪子如此寒酸?这簪子细如发丝,恐怕不对岑妃的身份。”

岑梨澜伸手扶着身后的假山,露出如女敕藕一般的手腕,见巫师瞧着她的手腕看,故意说了一句:“巫师你也知道,虽我育有五阿哥,六阿哥,可我却并不得皇上喜欢,皇上不喜欢我,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来的贵重首饰佩戴呢?”

巫师心知肚明,又刻意往前移了半步,他的鼻尖差一点凑上岑梨澜的鼻尖:“岑妃说的这么可怜,改日,我送你一支好簪子。”

“那我多谢你了。”岑梨澜倚着假山,拢了拢鬓边的头发,这个动作,让巫师心花怒放。他伸手往岑梨澜脸上探一探,岑梨澜慌忙躲过了:“巫师也不怕给人瞧见,这样没轻没重的,宫里可都是皇上的耳目。”

岑梨澜有意指了指立在小荷塘边的王福全。

巫师搓搓手,哈哈一笑,压着声音道:“你是说王福全吗?他虽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可有我在,他这个红人就得靠后。我既然让他跟着来了,自然就知道,他轻易不敢多嘴。”

岑梨澜默默一笑:“巫师为何让他来呢?多煞风景。”

巫师笑笑:“谁知道你们找我来,是不是一个陷阱呢,刚才我可是告诉王福全了,是岑妃你请我来小荷塘说话,带上他,一来对皇上好交待,大白天,且有王福全在场,也能证明咱们的清白。二则,万一有了什么事,王福全也好给我做证,并不是我主动来的。”

巫师的心思,倒是缜密。

岑梨澜在心里默默的骂了他一回,可如今他人都来了,也只好道:“本来,巫师伺候皇上,一直很辛苦,我不过是来找巫师赏赏小荷塘的景致,若巫师觉得,我会玷污了你的清白,那,就不要跟过来了。”

岑梨澜故意拉了下裙角,她的裙角极长,从枯草上划过,像天上的晚霞。

这一抹红色让巫师心动不已,他当即跟着岑梨澜往假山里来。

假山蜿蜒,层峦叠嶂。假山左右矗立,在假山中间,有一条弯弯曲曲的石头小道。

巫师回头看看,由于假山的阻隔,已看不到王福全了。

他又竖着耳朵细细的听了一回,四周寂静,没有一点别的声音,只有岑梨澜的长裙,从弯弯曲曲的石头小道上划过,发出“沙沙”的声响。

巫师蹲子,轻轻把岑梨澜的裙角捧在手里,一面眯眼闻了闻,一面夸赞道:“岑妃冰清玉洁,连裙角都是香的。我恨不得天天帮岑妃你捧着裙角。”

**果的话从巫师嘴里说出来,虽说岑梨澜早有思想准备,还是隐隐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但不得不忍住。

岑梨澜回眸一笑,笑的十分甜蜜:“巫师说这样的话,也不怕皇上听见。”

“此时这里只有你我,我说的话。你知我知,皇上又怎么会听的见呢?”巫师一脸得意,待到一处一人多高的假山旁边,他突然停下了脚步,将岑梨澜的裙角搂在他怀里,伸出胳膊来。给岑梨澜抱住了。

岑梨澜有意反抗:“这是做什么?别被他人看到。”

巫师模着岑梨澜的脸道:“这种地方,岑妃邀我来,不就是怕人看到吗?再说一个鬼影子也没有,谁能看到。”

“你放开我——”岑梨澜挣扎。但声音很小。

甚至,岑梨澜的眼神里,有一层薄雾。又有些迷离。

虽然,这种表情。也是装出来的。

这神情在巫师看来,是欲拒还迎。

巫师却将岑梨澜搂的更紧,甚至低下头,有意要亲吻下来:“这么好的地方,只有咱们俩,若不亲热一番。倒是辜负了这假山,放心,你从了我。以后有你的好处,上官贵人的下场,你是看到了的,你若从了我,我保证会好好疼你,上官贵人的事,绝不会发生在你身上。”

岑梨澜停止了挣扎。

巫师以为岑梨澜默默接受了他,便伸手去解岑梨澜上衣的盘扣。

第一个盘扣很快被他给解开,露出岑梨澜里面穿的亮柠檬色肚兜。

巫师伏去,想要亲吻岑梨澜的脖颈,岑梨澜闭上眼睛,便听到巫师“哎哟”了一声。

睁眼看时,巫师已被拉开了,不知是哪位妃嫔捡了一块石头,对着巫师的后脑勺来了一下。巫师脑后出血,躺在地上,想来是疼的厉害,他嗤牙咧嘴的道:“你们竟然敢用石头砸我,等我回明皇上,非得割下你们的肉熬药。”

妃嫔们穿着或红或绿的长裙,围在巫师周围,像是落在地上的花蝴蝶。

有人呸了一口:“你这种人,死有余辜,成天的在皇上面前说些鬼话,上官贵人就是你害死的。”

有人附和:“若不是皇上听信你的鬼话,你早被人杀了,如今杀了你,倒也不晚。”

回雪就站在妃嫔中央,她打扮一新,瞧着威严庄重。此时,她以居高临下的目光瞧着巫师:“你也能有今天,真是报应不爽。”

烟紫已扶了岑梨澜起来,岑梨澜指着巫师骂道:“我在这里透透气,你竟然有意要轻薄于我。”

岑梨澜说着,朝着巫师的踢了几脚。

巫师受不住疼,在地上翻滚起来。

人群里有人说:“这个巫师也太大胆了一些,竟然敢轻薄岑妃娘娘,也不拿镜子照一下他自己,没了皇上,他也是一脸的奴才相。”

巫师见回雪帮着岑梨澜系扣子,心里已明白了七八分:“好啊,岑妃,你竟然伙同她们,勾引我到这个地方,故意想要给我难堪。”

回雪幽幽的道:“刚才,所有的妃嫔可都看见,巫师你试图解开岑妃的衣扣,而且,对岑妃举止轻薄,你觉得,皇上是会相信你,还是会相信众位妃嫔呢?”

巫师呸了一口:“我早算到你们会这样,这不,来的时候,我故意叫上了养心殿的王福全,我也告诉过王福全了,若是我被人打了,那肯定是招了你们的道儿,而且,呵呵,岑妃写给我的那一封信,我也交给王福全拿着了,若我出了事,岑妃,你也别想诬陷我。”

回雪笑了笑,意味深长的道:“巫师果然会为自己找后路,可是,你却看错了人。”

回雪说音刚落,便见王福全拿着一封信来,这信,便是岑梨澜写给巫师的。

巫师笑着伸出手来:“王福全,把信给我,我一定把这信交给皇上,到时候,让这帮女人吃不了兜着走。”

王福全双手举起信,却没有交给巫师,而是给了回雪。

回雪展开来看了,幽幽的对巫师说道:“这便是你说的证据?如今,证据没有了。”

回雪将信交给烟紫,烟紫一点一点将信撕的粉碎,王方怕被人拼结起来,又点了一把火,将撕碎的信烧的一干二净。

烧过的信笺,化成了飞灰,围绕着假山四处飞扬。

巫师气愤的质问王福全:“我让你保留着这……这……你到底是站在谁那一边?”

巫师挣扎着想起身,因伤了后脑,却无法起来。只得躺在地上道:“扶我回去,我要告诉皇上…….我要告诉皇上……”

回雪冷冷的道:“恐怕…….没有机会了。”

“你要做什么?”

回雪笑笑,脸上的梨涡绽放开来:“你们不是怕自己被割肉吗?你们不是恨巫师吗?如今他试图轻薄岑妃娘娘,大伙有目共睹,至于应该怎么做,你们就看着办吧。”

妃嫔们一开始有点胆怯。可一想到上官月悲惨的下场,她们又激动起来。

若巫师不死,那以后说不准就轮到她们割肉了,她们养尊处优,谁也不想死。

而割肉的罪魁祸首,便是巫师。

妃嫔们蹲去。捡起地上的小石子便往巫师身上扔。

小石子如下雨一般狠狠的砸在巫师身上,巫师痛的厉害。便道:“好啊,你们这群疯女人,等着吧,等我回到养心殿,禀明了皇上,你们怎么对待我的。我一定让你们付出代价。”

巫师喋喋不休。

回雪从衣袖里掏出那把寒光闪闪的匕首,直直的插入巫师的月复部:“这把匕首,是你用来割上官贵人身上肉的。如今,还给你。”

妃嫔们本来还不太敢下手,见回雪开了头,先是给巫师身上插了一把匕首。又听到巫师说要复仇,分明是断了她们的后路,以皇上对巫师的器重,若是让巫师回了养心殿,那妃嫔们下场堪忧。

于是,胆子大些的妃嫔,抱了脑袋大的一块石头就往巫师身上扔,有的人,甚至去卡住巫师的脖子。

巫师双眼暴红,石头落在他身上,疼的他直叫唤。

这些日子以来,一提及割肉熬药的事,妃嫔们便吓的哆嗦,如今终于可以把内心的恐惧与愤怒发泄出来,她们纷纷抱起石头,往巫师身上投。

巫师一开始还骂骂咧咧,到后来,伸了两下腿儿,脸上青紧,一动不动了。

妃嫔们这才扔了石头,有人试了试巫师的鼻息。松了一口气:“他死了,终于不用作恶了。”

有的人却害怕起来:“巫师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他就这样死了,皇上会不会追究呢?若追究起来,可如何是好?”

回雪镇定的道:“巫师的死,你们也都瞧见了,只有一个原因,因为他试图轻薄岑妃,大伙是为了救岑妃,所以才失手杀了巫师。”

妃嫔们纷纷点头:“对,对,是因为他轻薄岑妃,岑妃一向本分,又不是水性的人,却被巫师这样轻薄,咱们姐妹看不下去,才动手的。”

有的人却道:“养心殿的王公公也在这儿,不知王公公,一会儿会怎么跟皇上说?”

她们在质疑王福全。

王福全哈着腰道:“这儿的一切,就如各位娘娘所说,是巫师试图轻薄岑妃娘娘。”

“那书信的事?”

“奴才从来不知什么书信的事。”王福全斩钉截铁。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巫师死的凄惨,当把他的尸体抬到养心殿时,养心殿外熬药的小太监吓的扔了蒲扇,打翻了药罐子,蹲坐在地上大声嚷嚷:“哎呀,不得了了,巫师大人死了。”

养心殿的小太监一向训练有素,哪怕是六月下大雪,他们也十分镇静。

可如今,却嚷嚷的养心殿上下奴才都听见了。

连在养心殿里擦花瓶的婢女都跑出来看热闹,瞧着巫师紫涨的脸,还有全身上下那些血迹,吓的捂住了眼睛。

一行妃嫔齐齐跪倒在养心殿外。

皇上本来在床上养着,听廊下嚷着巫师死了,他大惊失色,慌不迭的下床,却站不稳,忙叫王福全:“快来扶朕。”

王福全与回雪交换了眼神,这才哈着腰去扶了皇上。

对妃嫔们来说,巫师是仇人,可对皇上而言,巫师却是他的救命恩人。

他把身家性命都寄托在巫师身上,一双眼睛四下打量,看到台阶下巫师直挺挺的躺着,他又气又惊:“还不快叫太医?”

“皇上…….巫师他已死去多时了。”王福全小声回话。

皇上却不信:“叫太医来!”

小太监一路小跑的去太医院叫了太医。太医们围着巫师,把脉的把脉。翻眼皮的翻眼皮,可到最后,却还是摇摇头:“皇上,巫师他…….死了。”

皇上脚下不稳,瘫软在王福全身上:“是谁杀了巫师,朕要把她千刀万剐。”

台阶下跪着的妃嫔跟商量好了似的。纷纷磕头:“皇上,巫师他……是臣妾们杀的。”

皇上怒盯着妃嫔们,如果他的指头是箭的话,妃嫔们早就中箭身亡了,皇上一个个的指着她们,恨的牙痒痒:“你们…你们真是胆大妄为。巫师对朕有多么重要,你们懂么?你们为什么要害死巫师?”

妃嫔们低着头。若在往日,皇上这样跟她们说话,她们一定吓的哆嗦了,但此时,她们心里却有了底,并不十分害怕。

所谓法不罚众。

巫师是她们联手给杀的。皇上总不至于要惩罚大伙。

而且,这事上头有回雪与岑梨澜顶着,所谓天塌了先砸个高的。这些个位分低的妃嫔,一点也不担忧。

“郁妃,你说,是怎么回事?”

回雪缓缓的道:“皇上,臣妾们与岑妃在小荷塘游玩,可岑妃在假山那里与我们走散了,我们四下寻找,却发现巫师在假山后面,正要轻薄岑妃,岑妃是皇上的妃子,是永和宫的正经主子,且育有两位阿哥,若被巫师给轻薄了,那对皇上,对这后宫,都是不可挽回的损失,当时臣妾们救岑妃心切,便拿了手边的东西扔巫师,没想到,他却死了,臣妾们犯了错,求皇上责罚。”

妃嫔们纷纷点头,此时伏地磕头,等着听皇上的示下。

皇上盯着岑梨澜。似乎是不大相信。

岑梨澜来养心殿之前,已拔下了发间的簪子,此时她披头散发,脸上也故意抹了灰:“皇上,上官贵人被强暴一事,是皇上同意的,难道,臣妾被巫师轻薄,也是皇上同意的吗?若真是这样,臣妾无话可说,甘愿以自己的命来抵巫师的命。”

皇上无言以对。

岑梨澜流着泪道:“皇上,臣妾自知无德无能,不配伺候在皇上身边,皇上龙体欠安,臣妾也不能伺候在侧,但臣妾为皇上养育两位阿哥,臣妾的名声不要紧,若臣妾真被轻薄,以后让五阿哥,六阿哥如何面对这宫里宫外的悠悠之口?”

回雪帮着岑梨澜说话:“皇上,岑妃一向洁身自好,若真被巫师轻薄了,怕她会立即寻死,臣妾们念着岑妃的洁身自好,才觉得巫师所作所为,实在人神共愤,所以才…….”

皇上仰着头,望着养心殿外的乌云。

乌云笼罩在半空,天空中黑成一片,就像皇上此时的心情,一塌糊涂。

“郁妃,事情,真如你所说?是巫师试图……轻薄岑妃?”看来,皇上还是有点不大相信。

回雪坚定不移的道:“皇上,小荷塘一事,王福全王公公恰好也在那里,若皇上不信,皇上不如问他。”

王福全一直是贴身伺候的,皇上对王福全的信任,甚至多过对回雪的信任,听此话,便问王福全:“你说。”

王福全赶紧跪倒:“奴才本来在廊下看着小太监们熬药,可是巫师说,要让奴才随他到小荷塘去,奴才怕巫师不高兴,且皇上当时睡着,不必奴才伺候,所以奴才才跟着去了,可到了小荷塘以后,巫师只说他要去小解,便让奴才站那等着,奴才等了一会儿不见巫师回来,怕皇上醒了,没有人伺候,所以急着去找,没想到…….却正巧遇上巫师他……他试图轻薄岑妃娘娘…….当时,他把岑妃娘娘按在假山那里,幸好各位娘娘及时赶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王福全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皇上一向相信王福全的话,却还是有一些疑问:“巫师叫你去小荷塘,是为什么?朕记得,他跟你,好像一直没有什么交情。”

王福全语塞了。

他总不能说出,巫师带他到小荷塘,是为了证明,岑梨澜主动邀约的巫师。为了让王福全做个见证。

岑梨澜拢拢头发,磕了头道:“皇上。巫师曾跟臣妾说,他最得皇上的器重,王福全是皇上才用的起的奴才,如今,也得伺候巫师,巫师觉得他自己。就如皇上一般尊贵。”

这些话,巫师自然没有说过,不过是岑梨澜的杜撰。

咔嚓一声,乌黑的天空,被闪电撕了一道口子。

接着便有瓢泼大雨落了下来。

大雨带着泥土的气息,砸在养心殿的台阶上。

很快。台阶下便聚集了一条浅浅的小溪。

雨水冒着泡,欢快的向远处流去。

空气里都是潮湿的味道。

雷声轰鸣。震耳欲聋。

巫师的尸体,还静静的扔在那。

雨水冲刷在他身上,他身上的血便与雨水混合在一起,慢慢的向养心殿外流去。

院子里都是血腥气。

皇上看了眼翻倒的药罐子,又看看跪成一排的妃嫔,只得铁青着脸进了养心殿。

王福全挥挥手。很快,巫师的尸体被抬走了。

廊下的雨很大。

妃嫔们松了一口气,虽没有撑伞。却还是十分欢快,扭过头去,结伴回自己宫里去了。

养心殿门口被巫师的血染红了。

岑梨澜站在那些鲜血当中,幽幽的吐出一句:“我总算信了,所谓血债血偿,如今能杀死巫师,心头除了一大患。”

回雪咳嗽了一声。

如今还在养心殿里,说话自当要注意。

雨水淋湿了岑梨澜的头发,也湿了回雪的衣裳。

天气寒冷,雨水很凉。

王福全已撑了把油纸伞来,一面将油纸伞递给烟紫,让她为回雪撑着,一面又从腋下另拿了一把伞,交给苗初,让她为岑梨澜撑伞。

王福全一直送回雪到养心殿外。

宽厚的宫墙淋了雨,本来红色的墙壁也变成了暗红色。

养心殿外拉起了雨幕,左右看不到一个人影,脚下的水哗哗直流,王福全凑在大门口,望了一眼养心殿内室,见没有奴才跟着来,这才哈着腰道:“奴才就不远送了。”

回雪往前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今日的事,多谢王公公周全。”

王福全脸上一红,继而叹了一口气:“不过都是小事情。郁妃娘娘有如此的胆魄,才让奴才佩服。”

隔着几步远,王福全的声音都被雨水打散了,他便又道:“郁妃娘娘所作所为,实在是为宫里除了一害,奴才虽担心皇上的安危,却也不忍心看那巫师胡作非为,长此以往,宫里不知还有多少位娘娘要遭殃,如今他死了,老天爷下了一场雨,雨水冲过,这过去的事,就都过去了。”

回雪笑了笑道:“皇上的药罐子好像倒了,王公公还是回去帮皇上熬药吧,不然,皇上不见你,要着急了。”

王福全这才打着千儿回去了。

岑梨澜依然搀扶着回雪的胳膊。

回雪指甲上所佩戴的赤金护甲划过她的衣袖,岑梨澜衣袖上有大朵大朵绽放的海棠,绣娘们手艺好,这海棠花凸凹有致,像是活了过来似的。

“宫里的女人,就跟这花儿一样。”回雪收回了手,踩着雨水往前走:“今日在小荷塘,没有吓到你吧?”

岑梨澜笑着摇摇头:“知道你们在假山后面埋伏着,我有什么可害怕的,反正我知道,只要巫师敢稍微动一动,你们就会从假山后面出来救我了。”

回雪点了点头。

但为了杀死巫师,让岑梨澜以身犯险,她还是心有内疚:“我知道,你一直是个洁身自好的人,又何况是应付巫师那种猥琐小人呢,怕回永和宫以后,你会做噩梦了。”

岑梨澜摇摇头:“如今我只想着,咱们应该早一点下手,早一点下手,上官贵人……上官贵人便不会受这样的凌辱,如今,上官贵人已死了…….”

回雪也一阵唏嘘:“所谓自做孽,不可活,上天有慈悲之心,可若一个人不知收敛,等待他的,最终会是死路一条,巫师在宫里呼风唤雨,如今死了。像一条死狗一样被小太监拖走,或许,这就是他的报应。”

“皇上口口声声器重巫师,如今看巫师死了,不过也是冷眼旁观,连给他个厚葬也没有。只是因为巫师以后没有利用价值了,真是最冷不过人心。”岑梨澜恨恨的说道:“先前咱们说的,草药十八畏的事,难道,真的不打算告诉皇上,我瞧着。好像小太监还在帮皇上熬巫师开的方子呢。”

回雪默默的道:“皇上信任巫师,用人不明。便是这个代价,若哪一天,他想明白了,能对宫里众人好一些,能信的过那些太医,自然。这十八畏的药,皇上他就不用喝了。”

“我只怕皇上还会昏庸下去。”岑梨澜有些不放心似的:“想来是人越老,便会越怕死。皇上一直病着,为了他的身体,他总是在无中生有。”

皇上是比以前更爱猜疑了。

两个人说着话,慢慢的就到了相印殿门口。

直到这会儿,大雨才渐渐的停了,天边竟然出现了彩虹。

彩虹如七色的木桥,横跨在相印殿上头。

岑梨澜望着彩虹,很是欣喜:“难得能看这样的景致,如此多的颜色,可是比夏季御花园的那些花还要好看。”

回雪默默盯着彩虹,可一会儿的功夫,彩虹便隐到了宫墙后面,再也找不到了。

美的东西,总是最短暂。

锁儿到门口来接回雪。

她十分本分,说是在相印殿养着,她便一步不出相印殿,哪怕是迎接回雪,也只是站在大门口,并不往外多走一步,以免别人有什么说词。

锁儿穿一件粉红的长褂,下衬一条米白色长裙,腰里是浅红色宽束腰,头发轻轻挽着,并没有多余的头饰,只在脖子里挂了一串葡萄石做成的项链。

葡萄石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只是这项链做的精巧,打磨的细滑,看着圆滚滚,紫溜溜,倒也好看。

“这是大阿哥送给你的吧。”回雪问她。

锁儿笑了笑,脸上的神彩,像三月里开的花,只是她容貌被毁,这笑却让人看着狰狞,她的声音很甜:“郁妃娘娘最是聪明,这是有一天,大阿哥去铺子里为我买首饰,见这葡萄石的项链精致,特意买回来给我的,我却没有怎么戴过。”

如今怕是锁儿想念大阿哥了,所以才戴上这葡萄石的项链。

回雪心里虽跟明镜儿似的,却并没有说出来。

她是妃位,做人做事要端庄,她没有开锁儿的玩笑。

倒是岑梨澜笑起来:“这葡萄石的项链,瞧着跟真葡萄一样,我都想摘下来一个吃了。”

岑梨澜不过是玩笑的话,锁儿笑起来:“我并不爱吃葡萄,太酸了,我哥哥西北王才爱吃葡萄,不管春夏秋冬,每天都能吃一盘。我总觉得太酸了,吃一两个,便受不了。”

锁儿难得提起西北王。

那是她的亲哥哥。

岑梨澜也愣了一下,这倒是极少见的。

锁儿忙改口道:“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都快记不得了。”

回雪拉着锁儿的手道:“这些话,在我们面前提,倒也无妨的,可是别让皇上知道。”

锁儿郑重的点点头。

皇上多疑,她是明白的。

她不提西北之王,皇上还要诬陷她跟西北之王暗中勾结谋取宣国江山。

何况是她提了呢。

锁儿脸上红了,觉得没意思,便赶紧转移话题:“听说,那个巫师,死在各位娘娘手里,是真的吗?”

岑梨澜接过话道:“当然是真的,他死有余辜。”

“听说巫师试图…….试图……”锁儿望着岑梨澜的脸色,却改口道:“岑妃娘娘还安好吗?”

岑梨澜坐着用了一杯茶道:“我自然是安好的。”

“那就好了。”锁儿松了一口气:“上官贵人的事,闹的人心惶惶,以后这宫里,总算是太平了。再也不会有割肉熬药的事了吧?”

岑梨澜又喝了口热茶,却不知如何做答。

回雪默默的道:“是不会有割肉熬药的事了,可…….是不是真的太平,以后的日子,谁又说的准呢?”

相印殿越发萧瑟。

冬天的味道渐渐的近了。

因下了雨,内室里潮湿。王方提前点了炭火给各位主子烤衣服,顺便也能取取暖。

铜盆里的炭一经点燃,便“吱吱”的烧了起来。

火花溅到王方脸上,他脸上便生疼,王方赶紧用手捂住。

回雪关切的道:“很疼吧,快去拿冷毛巾敷一会儿。”

王方不是娇气的奴才,这会儿还打着千儿给回雪谢恩:“谢郁妃娘娘关心了,这一点小事,对奴才们来说,不算是事,奴才自小受的苦,那才叫苦,自进宫以来,这么些年,奴才学着伺候主子,这炭火烧脸的事,是奴才自已不小心,反倒让主子惦念,是奴才的不对。”

王方言语间很是恳切。

岑梨澜赞赏的道:“宫里的老人儿,跟新进宫的奴才就是不一样,新进宫的,毛手毛脚,做什么事都得主子们教导,万一有了什么委屈,多数还会有小性子,这王方守在相印殿里,做事细心,人也谦虚谨慎,实在是相印殿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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