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上后,她握着刘宛心的肩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好好看着我,不要说谎。宛心,你没疯,你没疯对不对?你只是不愿意接受启臣离开的这个事实,对不对?我错了,我知道自己错了,要我给你下跪吗?好,我给你下跪,我下跪。”
何雅玲真的跪了下来。
刘宛心被何雅玲疯狂的样子吓到了。
“我知道错了,一把年纪了还勾臆启臣,还让他匆匆忙忙走上黄泉路,这份罪,你让我怎么还,我就怎么还。求求你,不要再这样了。宛心,清醒过来吧,求求你了!”何雅玲苦苦哀求。
“启臣啊!启臣,你在哪里?”刘宛心像一只受惊的小鼠,手足无措地四处张望,“放开我,雅玲,启臣在等我,我要去他那里。”
何雅玲紧紧抱着刘宛心的双腿,哭着大喊:“不,我不放手。我知道,我脸皮厚,你变成这样,还不都是因为我。我们两家变成这个样子,还不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都上了年纪的话,我宁愿你抓着我的头发打上一架。但是,那也无济于事,因为,曹启臣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宛心,你听到没有?他已经死了!那一天,他从酒店阳台摔下去,不是已经摔死在你面前了吗?你不记得吗?”
“你,你,你走开!”刘宛心浑身颤抖,“忆何,我的儿子,你在哪里?快带妈妈离开,忆何啊!”
何雅玲死死地抱着嘶肯松手,狠下心说:“现在,我已经没什么顾虑了,我只考虑我女儿,只考虑她的将来、她的幸福。虽然她时日无多来,作为母亲的,依然希望,她能活得开心。所以,宛心,和我一起去参加他们的婚礼,和我一起祝福他们吧!”
“你回去吧!雅玲!在启臣回来之前,你走吧!”刘宛心眼泪落下来。
何雅玲手指一根一根松开,慢慢站起来,与刘宛心平视。肆干眼泪,冷冷地说:“有那么怕我吗?那么怕我勾臆启臣一起私奔吗?”
“什么?”刘宛心瞪着一双泪眼看着她,“我们家启臣不是你这种人,他不是你一**就会跟你走的人。”
“我这种人?你刚才说我这种人?”
“你觉得你和我们家启臣在一起般配吗?你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吗?他没有去火车站,不是我阻拦的,是启臣他自己留下的,是启臣他自己没有去火车站,因为我们的儿子忆何就要出世了。和忆何相比,你何雅玲算得了什么?是启臣自己放弃你,回到我身边的,知道吗?不要再一厢情愿地缠着他了。”
“一厢情愿的人是你吧!刘宛心!”何雅玲毫不留情地步步紧逼,“半个月前,启臣就和我在一起了。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的话,我和启臣,现在已经在一个谁都不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了。你手上戴的这枚戒指,他本来是要送给我的!那是我的,你明不明白?”
“你胡说!”刘宛心死死扣着手上的戒指,唯恐被谁抢走似地。
何雅玲冷冷一笑:“那是启臣二十七年前买的,他珍藏了整整二十七年。那天晚上,他重新拿出来送给我。本来是要戴在我手上的。所以,刘宛心,那不是给你的,那不是属于你的东西,你懂不懂?”
“不要说谎!”
“不是说慌!”
“说谎……你……你说谎……”
“那是他二十七年前,本打算向我求婚的戒指,戒指内圈刻着Y和H两个字母,你不信的话,可以拿下来看看。”
刘宛心颤抖唇,“不用看,我知道内圈刻着什么。不过,你想多了,何雅玲,Y和H两个字母,那是忆何的意思,是我们儿子名字的缩写。”
“忆何,忆的是哪个何?我忘了我姓什么吗?”何雅玲咬咬牙,强迫自己残忍地说下去,“你难道从来没想过吗,为什么自己的儿子叫忆何,叫曹忆何?你叫了一辈子的忆何忆何忆何,其实,都是启臣在追忆我,追忆我们的爱情,思念我何雅玲。”
“不,不,不,忆何就是忆何,不是你说的那个意思。”刘宛心整个人抖如筛糠。想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也想不明白,自己儿子的名字,怎么一下子变成曹启臣对何雅玲的追忆?怎么一下子变成他们爱情的追忆?不,不,不是这样的。
可是,越是着急于否定,越找不出否定的理由。
曹忆何……曹,忆,何!
听何雅玲这么一讲,她再念出自己儿子的名字,仿佛真的感觉到曹启臣在追忆何雅玲。
忆何,忆何,曹忆何……
一瞬间,她有种人生恍然如梦的错觉,整个人呆呆的站在原地,像一个丢了魂的人。
何雅玲在她耳边大声吼道:“刘宛心,你听好了,曹启臣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因为我,你连启臣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因为我,他死了。所以,你的儿子,不管他叫什么名字,叫忆何也好,叫恨何也好,都是你的儿子,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亲的人,因为上一代的恩怨,一生都活在痛苦中吗?我,你,启臣,我们三个,这辈子就这么过去了,幸福也好,不幸福也好,这辈子就这样了,难道,难道你还要用我们的错误,惩罚自己的孩子吗?”
说着说着,何雅玲悔恨的眼泪滚滚落下来,“我错了,我彻彻底底错了,原来只想为自己活着,只想为自己活一次,不管别人会不会受苦,不管别人会不会受到煎熬,我只想着我自己。所以,当启臣回头看我一眼的时候,我又活过来了,我拼命抓住这来之不易的幸福。被人吐口水也好,被人扔石头也好,这辈子,我只想要启臣一个人,千千万万个别人,都比不上启臣一个人。太想要幸福了,真的,苦了半辈子,太想要幸福了!所以,做了那么多错事。一辈子只爱曹启臣一个人,后悔啊,后悔啊,就算想一千遍一万遍,还是后悔!捶足顿胸的后悔!”
刘宛心瞪大眼睛听着。
何雅玲苦苦哀求:“宛心啊,能让我们的孩子,过得幸福的人,只有你了!宛心啊,你的祝福,能让他们过上正常的日子,就算十座金山也换不来。你醒过来吧,醒过来吧,不要再逃避了,清醒一点吧!想怎么惩罚我都行,扯我的头发,打我,骂我,尽情地发泄出来吧!把你的委屈统统发泄出来,你的怨恨只冲我一个人来,只对我一个人发泄,想怎么样都行。忆何和微微,求你祝福他们,求求你了。让你可怜的儿子,让我可怜的女儿,有一个被祝福的婚礼吧!让那两个可怜的孩子,让那两个因为我们而痛不欲生的孩子,幸福地生活,过他们自己想要的生活。求你了,宛心!求你了,要我给你磕头吗?好,我给你磕头,我给你磕头,我求你了!”
何雅玲真的再次跪下来,跪在刘宛心面前,重重地磕头;“我求你了!宛心啊!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
刘宛心流着泪,干瞪着眼,看着面前的虚空。
过了很久,何雅玲的嗓子哑了,头也磕破了,伺意识到,没有用了,自己做什么都没有用了。她缓缓站起身,跪得太久,双脚都麻木了,起来的时候身体晃了晃。
她失魂落魄地往疗养院门外走去:“我一定是疯了,一定是疯了才会跑来求一个疯子,是我疯了,我疯了……”
快走到门口时,身后突然传来刘宛心的声音;“我会去的!”
何雅玲浑身一僵,一下子站住了。
“忆何和微微的婚礼,我会去的。祝福也好,原谅也好,我会给的。”
“你,你说什么?”何雅玲缓缓转过身,连声音也在发抖。
“你说的对,启臣已经死了,我再逃避,能逃到哪里?能逃到什么时候?”刘宛心低垂着眼眸,叹了口气,“我,你,启臣,我们三个人,这辈子就这样了。幸福也好,不幸福也好,就这样了。可是忆何和微微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我的儿子,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我不能再自私地把他留在自己身边,他有自己想要的生活。你的女儿和我儿子,都是苦命的孩子。因为有了我们这样的父母,才会过的那么辛苦。我会祝福他们,真心地祝福他们。”
“宛心,谢谢你,谢谢你成全他们。”何雅玲哽咽着,眼泪一行行落下。
快步走上前,一把抱住这位昔日的朋友、昔日的同学、亦是昔日的情敌。
刘宛心任由何雅玲抱着,抬头看着初升的朝阳,一行晶莹的泪,刷一下滑落脸颊。
原来,卸下所以的一切,恩怨也好,情仇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