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劭平打电话叫来的那个James,是司法部的公务人员。他是梅劭平的师兄,两个人私交很好。有James帮忙,梅劭平随时可以探望狱中的父亲,虽然他并不是经常用到这项特权。
杨琳跟在梅劭平的身边,进了联邦监狱的大门。她以为他们的去处会是监狱里的探监室,最后她却被领到了监狱后院的一栋茹小楼前面。他们上了楼梯,到了三楼左边的第蠕屋子,梅劭平敲了敲门。
有人来开门,是一个女人,大约三十多岁,一头红色的卷发,皮肤略黑,胸大腰细,看眉眼像是南美洲人。
她看见了梅劭平,也不说话,让到一边。
梅劭平也不跟她打招呼,甚至都不看她一眼,拉着杨琳的手,迈步进了屋。
以前杨琳甜人说过,有钱人在监狱里的待遇都不一样。那个时候她还不相信,她想: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犯了罪,坐了牢,还分什么穷人富人?大家不都是一样的?
今天她算是见识了,富人坐牢和穷人坐牢,待遇真是不同的。
这是一间两室的套居,干净的白墙壁,漆红的木地板。靠窗有一张很大的双人床,床上铺着蓝灰条纹的床单。屋里有沙发茶几,还有书桌书柜,墙上还挂着一台液晶电视,靠墙立着一台冰箱。
如果杨琳刚才从那道高墙电网下的大门迈进来,没有穿过那些坚固阴森的牢室,她也许会以为自己只是跟梅劭平来到一处普通的民居,探望一位许久不见的老人。
这位老人哦,说他是老人有些冒犯,因为他看起来不像是年近花甲的老人家。
他留了一头半长的发,整齐地梳在脑后,用黑发绳扎了起来。他个子很高,腿很长,腰背挺直,坐在那里,两条腿会伸出老远去。他穿了一件红蓝的格衬衫,蓝色的牛仔裤,鹿皮的休闲鞋,整个人看起来非常清爽。
他的五官与梅劭平几乎是一样的,只是他的眼神更犀利,是那种经历过大风大浪生死考验的人才会有的穿透性目光,他看杨琳一眼,杨琳觉得心跳都快了几拍。
他头发有些花白,眼角唇边有明显的鱼尾纹,这些是他的年龄印记。但正是因为岁月的沉淀,才使他看起来更加有味道。
这是一个英俊的老人,曾经的DK联盟教父。
梅家父子二人见面,连一句最基本的问候都没有。梅劭平直接走到沙发前,坐在了梅父的对面。
梅父将目光从手中的报纸上抬起来,看了梅劭平一眼,又看了杨琳一眼。杨琳犹豫了一下,向梅父鞠了一个躬,恭喜地问候:“梅伯父好。”
梅父没有应她,目光一垂,继续看报纸,漫不经心地问:“怎么了?换人了?那个一阵风就能吹走的女人呢?你抛弃她了?”
梅劭平皱了一下眉,答:“芳菲死了。”
“哦”梅父平静地应了一声,好像他儿子提到的不是儿媳的死讯,而是今天的天气状况。
梅劭平捏了捏拳头,用力地咬着牙,将到了嘴边的话忍回去。正好这个时候,那个红头发的妖娆女人端着茶走过来,将一杯茶递到梅劭平的面前。
他杨琳仍然站着,就笑了一下:“坐,是不是觉得这里是监狱,有些不自在?”
“不是。”杨琳惊讶于她会说中文,虽然发音很奇怪,但绝对听得懂,估计是梅父训练出来的。
杨琳从那个女人手里接硅,道了谢,就坐在了梅劭平的身边。**刚刚沾到沙发,就听梅父说:“桑索娅,你不用跟她客气的,东方女人都有这个规矩,长辈不让她们坐,她们就得一直站着。”
杨琳立即又站了起来。
“几岁?”梅父问她。
“20岁。”杨琳答。
“家是哪里的?以前是做什么的?怎么跟了平儿的?”梅父继续问。
杨琳刚想答,梅劭平突然抓着她的手臂,拉着她坐下去。然后梅劭平说:“爸爸,以后关于我女人的事,你就不要多问了吧。”
“我不问可以吗?你调查清楚她的底细了吗?她说她20岁,我看她其码有22岁!所有靠近你的女人,你都要弄清楚她的目的!梅家的男人不可以败在女人身上!你懂不懂呀?”梅父说着话,将报纸一收,摔到了一边的沙发上。
杨琳听他说司来不打算多说话,就静静地陪在梅劭平身边。但是梅父当面置疑她的身份,她就忍不住了。她将茶杯一放,挺直腰身面对梅父,说道:“伯伯,你说我像22岁,就是说我长得老喽?你一个快六十岁的老人家,嫌弃我一个20岁的年轻人长得老,这也说不过去吧?”
梅父没想到她会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尤其是那一句“老人家”,当真是他最不爱听一个词。他刚想发火,看见自己的儿子低着头忍笑,就把火气强压了一下去,说:“小丫头!你没有家教!不懂得尊重长辈!单单这一点,你就进不了梅家的门!”
“谁说我要进梅家的门儿?你不会以为我来看望您,就是为了得到您的认可,将来进梅家的门儿吧?那您可误会了!我和梅劭平好,那是我们俩儿的事,跟梅家的门儿一点关系也没有。”杨琳说完,还郑重其事地摇了摇头。
梅父瞪着她,心里很郁闷。跟她发火吧,她只是一个无名小辈,显得他小气又没有身份。就这么忍了吧,又觉得实在气不过。
“你是哪里弄来这么一个女人?”他干脆冲着儿子发脾气。
梅劭平也没想到杨琳敢跟梅父呛声,这个世界上,除了他的祖母以外,大概还没有女人敢用这种语气跟梅父讲话,他自己都不敢。
所以他心里有一点儿小痛快,好像杨琳给他报了仇一样。他笑了一下,伸手朝上指了指:“天上砸下来的。”
这算是什么答案?梅父更生气了,指着杨琳教训道:“丫头,你别以为嘴巴厉害,我就会放过你,我一定会调查清楚你的底细!”
杨琳一把抱住梅劭平的手臂,朝着梅父一歪脑袋:“梅伯伯要查,我也拦不住。不过就算你把我的祖宗十八代都翻出来查,也别想把我吓跑,反正我就跟着梅劭平,你不喜欢我,我也不会离开他!”
“哈哈!”梅劭平突然爆发,大声笑了起来。坐在梅父身边的桑索娅也笑了,只有梅父一个人黑着脸。
“你今天来干什么?不会是为了带这个小丫头来气我一顿吧?”梅父见儿子笑得那么开怀,心里实在不爽。
梅劭平笑够了,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茶,说道:“我来,是向爸爸要一个答案,你答应过我的,如果我没有毁了DK联盟,你就会告诉我妈妈的下落。”
梅父当即沉了脸,不说话了。
屋子里安静下来,杨琳打量着他们父子俩儿的脸色,对桑索娅说:“桑索娅姐姐,你这里有没有OK绷?我今天走太多路,脚磨破了,好疼。”
桑索娅会意,领着杨琳进了里间。
沙发上,梅父沉默了两分钟,才艰难地开口:“你真的很想知道你妈妈的下落?”
“做儿子的,当然想知道自己的妈妈在哪里,过得怎么样,最其码我也要弄清楚她当年为什么抛下我。”梅劭平很坚定地说。
“你会后悔”
“后悔?难道妈妈已经死了?”梅劭平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她没有死”梅父的脸上现出一种复杂的表情,有点儿伤感,又有点儿自嘲,还有那么一点儿怨恨的意思,“她活得可好着呢,你要去看她也可以,我就怕你伤心呢。”
“我妈妈她当年跟别的男人跑了吗?”梅劭平从很小的时候就这样想,因为通常的故事情节就是这样的,女人爱上了别的男人,抛夫弃子,不顾一切跟别的男人跑了。
他只是好奇,是多么强大的男人,才能带走他的妈妈,而不被他的父亲追杀分尸。
梅父拍了一下大腿,说:“你也长大了,这几年心性锻炼得也不错,我也该让你见一见你妈妈了。他到你会是什么心情呢?我倒是挺期待的。”
说完话,梅父从桌上扯下一张纸笺,拿起笔来,迅速地写下了一串地址和一个名字,交到梅劭平的手中:“她就住这里,你想去就去吧。”
梅劭平接过纸笺的时候,手有点儿发抖。他低头看了一眼,揣进了兜里,说:“我明天就动身。”
“我孙子怎么样了?”梅父问。
“很好,有他外婆和小琳照顾,最近一直有长胖,会叫爸爸妈妈了。”梅劭平提起儿子来,脸色缓和了许多。
“等垢年我出了这个鬼地方,就回白沙岛去,带带孙子,钓钓鱼,我也该享一享福了。”梅父感慨一句。
梅劭平低头,没有答话。他想象着梅父回到白沙岛后,发现钓鱼阁没有了,会是什么表情,心里又一阵痛快。不过他没有说,毕竟梅父出狱,也是几年后的事情。
“还有那个女人!”梅父抬手指了指里间,“性子是不错,但你也要查清楚!切记不要在女人身上吃亏!身边的任何人,不经过调查,都不要轻易相信!知道了吗?”
他又提杨琳,梅劭平就不高兴了,立即反驳:“爸爸,你放心,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反对我梅劭平!小琳也会站在我这一边!嘶是一个会藏奸的女人,她对我的心思,我能感受得到!”
梅父见他不听话,眉峰一立,“啪”地一拍桌子:“你相信感受?我只相信调查!你要是不做!那我派人去做!”
梅劭平“腾”地站了起来:“你要是敢派人去查小琳!我就有办法把桑索娅弄出联邦监狱去!你别插手我女人的事!这是我的底线!”
“你敢向我要求底线?我告诉你!我做事向来没有底线!”梅父也站了起来,隔着茶几,父子俩儿呈对峙之势。
“那你就试试!看你能把小琳从我身边弄走,还是我能把桑索娅从你身边弄走!”
杨琳和桑索娅正在里面那间屋里无聊对视,突然听到外面的吵闹声。桑索娅先跳了起来,冲出去。杨琳也跟在她身后,一出门,她就看到梅家父子俩儿像斗鸡一样,炸着毛怒视着对方。
桑索娅上前抱住梅父,把他往屋里推:“亲爱的,医生警告过你,别发这么大的脾气,小心一会儿头疼。”
“生了这样一个不听话的儿子,我能不头疼吗?”梅父指着梅劭平,气得眉毛都飞了起来。
杨琳走过去拉起梅劭平的手:“怎么吵起来了?”
梅劭平一扯她:“没事,我们走!”
“你走!你别再来了!我不想再见到你!”梅父已经被推到了门口,扒着门框又喊了一句。
梅劭平蹙着眉,沉着脸,一句话也不说,迈步往外走去。杨琳跟在他身边,边跑边问他:“你爸爸是不是骂你了?他为什么骂你?他怎么不讲道理呀?”
“跟他讲道理?他知道道理是什么吗?”梅劭平哼了一声。
杨琳一听,立即扯住梅劭平:“你等我一下,我替你报仇去。”
然后,她跑回屋里,扒着门框探头望进去,对梅父大声喊道:“梅伯伯,临走前,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你的钓鱼阁被我不小心烧没了,对不起啊!”
“滚!”一个靠垫砸了过来,杨琳迅速撤退,躲过了攻击,跑出屋去。
梅劭平听到她的喊声,心情果然好了许多。他模了模她的头发,拉着她下了楼梯,向联邦监狱外走去。
出了联邦监狱的大门,梅劭平和杨琳站在马路上等出租车。杨琳站了一会儿,活动了一下双腿,说道:“这里很少有出租车经过的吧?梅劭平,我没想到跟你出来,还要站在马路边上等出租哎。我以为像你这样的黑帮大哥,出门一定是前呼后拥,坐着防弹车,还要有许多保镖护卫的那种,你怎么这么寒酸呀?”
“你嫌我寒酸?那你找一个有防弹车的呀!”梅劭平笑着捏了捏她的手。
杨琳吐了吐舌头:“算了,我就凑合着跟你吧。我们往那边走一走吧,也许前面热闹一些,叫出租车会方便一些。”
梅劭平手里捏着妈妈的地址,心里很乱,也想走一走,透一透心里的闷气。他拉起杨琳的手往前走去,两个人边走边说着话。
一条马路走到头,他们往右边拐弯,没走出多远去,梅劭平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汽车发动机瞬间加速的轰鸣声。他回头一看,身后几百米远处,一辆黑色的吉普车正朝着他这个方向冲过来。
他迅速反应,拉起杨琳向前跑去。
杨琳被他突然一拽,闪了一个跟头:“怎么了?”
“快跑!”他只回了她两个字。
前方的马路边上倒着一辆摩托车,那辆车的车主是个年轻的男孩子,此时更躺在路边的草坪上,搂着女朋友吻得不可开交。
两条腿肯定跑不过四个轮子,梅劭平冲过去,扶起摩托车,跨坐上去。他将杨琳抱起来架在身前,发动摩托车,朝着旁边的小路上驶去。
杨琳匆忙之中被拖上摩托车,坐在梅劭平的腿上,面朝后方。这个时候,伺看到一辆黑吉普车正在从草坪上冲过来,显然追逐的对象就是他们。
她在心里暗暗感叹:该来的总会来,做一个黑帮老大的女人,果然是避免不了被追杀的。只是这也来得太快了吧?她第一天跟他出来,就被人盯上了,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那些人是谁?”杨琳紧紧地搂着梅劭平的腰,在摩托车的轰鸣声中大声问。
“不知道!”梅劭平简洁地答。
好嘛,这要是死了变成鬼,连找谁索魂报仇都不知道!
杨琳刚这样想,就听一声枪响,一颗子弹“嗖”地从她旁边飞过去,**在前面的一棵大树上。她吓了一跳,本能地缩回头,藏在了梅劭平的怀里。
梅劭平迅速地转弯,将摩托车又开进了那一个小胡同里。他单手从摩托车把手上取下一个头盔,递给杨琳:“快戴上头盔!”
杨琳接过来,迅速把头盔扣在了他的脑袋上。没有时间多说话,梅劭平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又取下另一个头盔:“你也戴上。”
这个时候,摩托车已经从小巷里钻了出去。杨琳一眼看到那辆黑色的吉普车正好也从大路上拐了过来,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追。杨琳看了一眼手中的头盔,她没有戴到自己的头上,而是把它举到了梅劭平的身后,护在梅劭平后背心脏的位置。
“你戴上!护头!”梅劭平冲着她吼了一句。
“别说话!快开车!我躲在你怀里不要紧!你要是死了,我就完了!”杨琳抱紧他,大声地回了他一句。
梅劭平驾驶着摩托车,见到狭窄的小街小巷就钻。可是那辆黑色的吉普车如影随形,如幽灵一般,始终能找到他们的位置,怎么甩也甩不掉。
在人多热闹的地方,那吉普车就只是跟着,也不开枪。一到了人少路宽的地方,吉普车里就会探出一只枪,朝着他们射击。
杨琳从梅劭平的肩膀上露出眼睛,盯着后面的那辆车。每当她看见枪口从那辆车的车窗里伸出来时,她就会大喊:“他们要开枪了!”
梅劭平会立即将摩托车往旁边躲闪,开成S形的路线,躲闪着飞来的子弹。
街头飞车逃命十几分钟后,梅劭平很着急。如果是他自己在摩托车上,他可以单手开车,开枪向身后还击。但是现在摩托车上还有杨琳,他如果松手,很有可能掌握不好平衡,把她摔出去。
“快追上来了!”杨琳紧张地向梅劭平报告着那辆吉普车的情况。
见前方已无处可躲闪,梅劭平问她:“会不会开枪?”
“不不会!”虽然是生死关头,可依旧不能暴露身份,不能说自己会开枪啊!
梅劭平咬了咬牙,对她说:“我腰间有一把枪,你把它拿出来,你不要紧张,尽量瞄准后面那辆车的车胎,扣下扳机,把他们的车胎打爆!”
杨琳腾出一只手来在他的腰间模着枪,紧张地问:“我打不中怎么办呀?”
“你一定可以打中!”梅劭平这样鼓励她。其实他也没指望她能打中,打不中的话,吓一吓后面的人,也是好的呀。
杨琳把枪从梅劭平的腰间抽了出来,从他的腋下伸出去。她思考了一下,瞄了瞄那辆车里的司机。
梅劭平见她犹豫,就大吼一声给她鼓劲:“别怕!开枪!”
杨琳大吼一声:“我知道了,打车胎!”
然后她扣下扳机,“啪”地打出第一枪,射在了吉普车的前车盖子上。立即有一只枪从吉普车里探了出来,瞄准他们还击。这一次因为杨琳要开枪,梅劭平没有来得及躲避,子弹飞过来,打在了扣住梅劭平后背的那一只头盔,“嘭”的一声巨响,头盔严重变形,巨大的冲击力令杨琳抓握不住,头盔一下子就飞了出去!
再没有别的保护了,杨琳急了。
她大骂一声:“混蛋!我跟你们拼了!”
然后她又胡乱地开了两枪,吉普车里的人还击,这次子弹射中了摩托车的后视镜!
杨琳一偏头,见后视镜碎掉了,她彻底放心了!她眼睛一眯,暗暗一咬牙:吉普车的混球们!你们撞在老娘的手里,都死去吧!
她佯装着急,又喊了一句:“我打不中啊!怎么办?”
喊话的功夫,她已经瞄准了从吉普车里伸出来开枪的那只手,扣动扳机,一颗子弹飞出枪膛,眨眼的功夫,就见那只手猛地一抖,机枪掉在车窗外,那只手迅速地缩了回去。
梅劭平不知她已经射中枪手,还在鼓励她:“你只管开枪,不用管打在哪里!你一定打得中!”
杨琳沉一口气,将枪口瞄准了吉普车的司机。她故意将第一枪打飞,第二枪直接穿透了前挡风玻璃,正中那司机的肩窝。吉普车猛地往旁边歪过去,顶在了路边的一棵大树上!
杨琳瞄见车里一共两个人,一个被她打伤了手,一个被她射中了肩,估计他们也难再追上来了。她松了一口气,抱住梅劭平喊道:“我没打中车胎,但是我好像打中车里的人了。”
“好样的!”梅劭平大赞一声,加大油门儿,一眨眼的功夫就跑出去好远。
杨琳在他的怀里喘着气,说:“不知道打死人没有,反正车不动了。”
梅劭平不说话,开着摩托车又跑出去几条街道。然后他把摩托车停住,将杨琳拉下车来,丢下摩托就向人群中跑去。
杨琳跟着他,腿一软,差点儿摔在地上。嘶是装的,她是真的紧张。训练和实战是不同的,刚才那一会儿的功夫,她似乎已经看到死神站在前方注视着她。
好在她虽然很久没有练过射击,关键时刻枪法还挺准。
梅劭平见她腿软,把她扶了起来,拦下一辆出租车,将她塞了进去,自己紧跟着上车。
车门一关,杨琳长出一口气,向后仰倒在车座上。梅劭平拿出手机,迅速拨通卓念川的号码:“有人知道我在华盛顿,带人去老地方接我!”
放下电话,他去握杨琳的手。她的手冰凉,还在微微颤抖。
出租车上,他也不好说什么,就将她拉过来,抱在了怀里。他告诉司机一个酒吧的地址,司机发动了车子。
经过那么激烈的追杀奔狂,突然安静了下来,杨琳浑身发软。她窝在梅劭平的怀里,死死地抱着他,像是怕他飞了一样。
出租车在华盛顿的市区内转了二十几分钟,到了一家酒吧的门前。梅劭平付了钱,先下了车。卓念川早就等在那里,拉开了杨琳的那一侧车门,将她扶了出来。
杨琳一下车,见眼前十几个魁梧的黑衣人一字排开,卓念川和一个中年男人迎向梅劭平,童七歌居然也跟来了,跑过去抓住梅劭平的手:“你没事吧?”
梅劭平推开他们,走过来扶住杨琳。
路边停着一辆加长黑色轿车,有黑衣人把车门打开,梅劭平将杨琳送了进去,自己紧跟着上了车。卓念川和童七歌也跟了进来。不一会儿,车子开动了。
杨琳惊魂未定的样子,坐在那里发怔。
梅劭平挨到她的身边,拍了拍她的脸颊:“你刚才不是抱怨没有防弹车坐吗?现在你坐上防弹车了,高兴一点儿吧。”
杨琳的目光在这辆豪华轿车的内车厢里扫了一圈,突然扁嘴就哭:“都怪我!乌鸦嘴!非要坐什么防弹车!谁想到这么灵验!”
童七歌见她哭得稀里哗啦,鄙夷地撇了撇嘴,自己拉开车里的冰箱,拿出一瓶水来喝着。
梅劭平扯过纸巾,给肆眼泪:“那怎么能怪你?他们就等在那里,你不想坐防弹车,他们也不会放过我的。别哭了,这么丑,让兄弟们笑话你。”
杨琳从他手里失过纸巾,一边擦鼻子,一边指着卓念川说道:“我跟他很熟啦!他不会笑话我的!他要是敢笑我,回去我放大侠咬他!”
卓念川无辜中枪,赶紧叫屈:“平哥不是说我啦!是华叔!别动不动拿大侠来吓唬我!”
杨琳抬眼仔细看,这才发现,隔在驾驶座和后座之间的那一块挡板,不知道什么时候启开了,驾驶的位子上,正在开车的年轻人故作镇定,当什么也看不见。副驾驶的位子上,刚才那位中年男人正转着头,看着她笑。
杨琳赶紧扯过纸巾,将脸上的眼泪擦干净了,跟那个中年男人打了一声招呼:“华叔。”
华叔点头,叫她一声:“大嫂!”
看样子华叔能有四十岁了,他居然也叫杨琳“大嫂”,杨琳不由地红了脸。
梅劭平拧开一瓶水,递到她的手里:“喝口水压压惊。”
杨琳接过水瓶,递到嘴边,却因为手抖得厉害,怎么也喝不进嘴里。梅劭平只好拿着水瓶,喂她水喝。
“大嫂有没有后悔跟着平哥出来呀?还是白沙岛好吧?风平浪静的,你要不高兴了,打打人烧烧楼,都没有人责怪你。出来第一天就被追杀,有没有想回去?”卓念川在一旁开腔。
梅劭平瞪他一眼:“她都吓死了,你还开玩笑!赶紧查清楚,怎么我才到华盛顿,就有人知道了!那些追我的家伙是谁!”
“是。”卓念川答应了一声。
杨琳喝了几口水,人精神了,握着拳头发狠道:“我才不回去呢!把那些混蛋抓到我面前,我非踩他们几脚不可!”
“你放心!我一定把今天的事弄清楚,把朝着你开枪的人抓到你面前,让你随便踩,好不好?”梅劭平见她平静多了,也安心不少。
一直在旁边沉默的童七歌,实在看不下去了,撇嘴道:“你干嘛这么惯着她?你就不该带她出来!总有一天连累死你!”
梅劭平不以为然地一笑,对车里所有的人说:“我告诉你们,今天你们大嫂可英勇了”
然后,他很得意地将刚才发生的事,讲给了车里的人听。最后他说:“幸亏她机灵,用那只头盔护住了我的心脏,否则那一枪非把我穿透了不可。”
“大嫂会用枪?”华叔从副驾驶的座位上回过头来,饶有兴趣地问。
“她哪会用枪?祟点儿把子弹都打光了,我让她把车胎打破,她一通乱射,居然被她蒙中了一枪,打中了车里的人,那辆车才停了。”梅劭平月兑离了险境,想起路上发生的事,他就非常开心。
他捏着杨琳的下巴,向大家炫耀:“你们看,她这么机灵能干,是不是很适合做你们的大嫂?”
“哎呀!你别夸了,我都不好意思了!刚才还吓哭了呢!早知道你翼扬我,我拼命也要忍住不哭出来呀!”杨琳做害羞状,拍了拍梅劭平的肩膀,“不过你有空了真要教我用枪,就算这次走运,也不能每一次都走运吧?我还是学一学用枪比较好。”
“你要学?等我有空了,手把手教你,好不好?”梅劭平也不顾眼前有人,满眼宠溺地看着杨琳。
虽然刚刚历除,但是梅劭平此刻真的很开心。这些年来,他被明杀暗杀不知多少次了。每一次身处险境,他都能感受到死亡靠近时的冰冷气息,唯有这一次,他没有那种感受。
当杨琳抱着他,把头盔扣在他的背上时,虽然追杀者就在身后逼近,他却在那一刻产生了奇妙的幸福感。她说:“你死了,我就完了!”这一句话简直给了他无穷的力量。
他头一次感觉,自己能活着,是一件非常重要非常有意义的事情。
满车人都受不了梅劭平那温柔的恨不能把杨琳化成水喝进肚子里的眼神,纷纷别转脸看别处。
卓念川不冷不热地提醒了他一句:“你教大嫂用枪?大嫂要是练好了枪法,下次你再惹了她,可就不是纵火烧房子那么简单喽。”
杨琳往梅劭平的身上一靠,拍拍他的胸口:“你放心,我才舍不得用枪指着你呢!我只会对别人用枪!谁跟我抢你!我就拿枪对着谁!”
她把最后一句话重重地说出来,还特意看了童七歌一眼。童七歌手一抖,随即甩了甩头发,毫不示弱地看回去:“你以为枪是随便用的吗?这是法治社会!”
杨琳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放声大笑:“法治社会哈哈!她跟我讲法治!哈哈!”
不等她笑够了,童七歌恼火地敲了敲车窗:“别笑了!到家了!”
杨琳止了笑,往车窗外望去:“这是哪里?我们要住哪里?”
“哦”梅劭平没有马上应答,用眼神向卓念川求救。
卓念川接过话:“我们今晚住七歌的家”
“我不住!”杨琳毫不犹豫地反对,“为什么要住艘?我们不是要住酒店吗?”
“小姐!拜托你懂事一点儿好吗?”童七歌不耐烦地说,“放弃酒店,是因为事情没有查清楚前,酒店是不安全的!住进我家,是因为我家对面就是警察总署!没人敢在这里捣乱!“我们没有更好的去处了吗?”杨琳看梅劭平。
“我的别墅在郊区,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明早我们还要赶飞机,所以不太方便。”他说到这里,见杨琳仍然噘着嘴,就对卓念川说:“算了,我们还是住酒店吧!”
“算了,就住艘吧!”杨琳心不甘情不愿地说。
于是他们在一栋大楼前下了车,杨琳特意往对面看一眼,果然对面就是警察总署的大楼。她闷闷不乐地跟在梅劭平的身后,进了楼里,乘上电梯,到了位于16楼的童七歌的家。
童七歌在门口输入密码,开了门。杨琳走进去一看,艘果然够大的。三个卧房,一间书房,两间浴室,还有一个宽敞的大客厅。
这个女人能在华盛顿这么好的地段置下产业,看来她这个律师当得很成功呢。
哎?不对!
杨琳突然警惕,把梅劭平拉到一边,小声问他:“你坦白告诉我,这房子是不是你给她买的?”
梅劭平立即窘了起来,向下看着地板:“这房子已经买了好久了,有三年了吧”
“产权写着她的名字?”杨琳的眼神已经凶狠了起来。
“是”梅劭平避无可避,不如坦白。
“笨死了!现在我想收都收不回来了!”杨琳使劲地推他一把。然后她深吸一口气,跑过去拉开窗帘,冲着窗外的夜空伸了一个懒腰,大声说:“哎!我还当这里真是她的家呢!原来是梅劭平买的房子!这下我住着就舒坦多了!”
童七歌在卧室门口听到这一句,气得脸儿都白了,回头怒瞪梅劭平。
然后,她袅袅娜娜地走到梅劭平面前,将手中的一套软绸睡衣展开,特意在杨琳面前抖了抖,说:“平,把衣服换了吧?”
杨琳一看那衣服,分明就是梅劭平的尺码,分明就是梅劭平的衣罚她看梅劭平,梅劭平却淡定地从童七歌手里接过睡衣,揽住杨琳走开:“我们住右边那一间吧,那一间床比较大”
他带着杨琳进了右边的那间卧房,一进去,杨琳随手就把门关上了,将他手里的睡衣抓过来,往地上一摔,还觉得气不过,又过去踩了几脚:“连你的睡衣都在这里,你一定在不久前来过!是不是这次回岛前,你就住在这里?”
梅劭平走到床边,坐到了床上,看着她张牙舞爪的样子,无奈地问道:“你不是说你已经不生气了吗?”
杨琳一听这话,立即把脚收了回来,深呼吸:“对!我不生气!我不生气我已经原谅你了。”
然后她把睡衣捡起来,好心地抖了抖,送到梅劭平的手里:“赶紧换上吧。”
梅劭平将衣服甩开,拉着她的手,把她摁到自己的身边坐下:“既然你看了生气,那我就不穿了,我今天一整晚都不穿衣服,好不好?”
杨琳朝他挑了挑眉:“好啊!那我岂不是有眼福了?现在就月兑?”说着话,她还将手从梅劭平的衬衣扣子之间伸了进去,在他的胸肌上模了一把。
梅劭平抓住她的手,一推她的肩膀,她就倒在床上了。他随即压过去,贴着她的脸,问她:“那我月兑了,有什么好处呀?”
“没好处!”杨琳很坚决地拒绝他。
“为什么?”梅劭平抬起头,看着她。
“因为我不喜欢这个地方!我留在这里睡觉都很勉强,何况是干别的事?”杨琳晃着脑袋向他解释。
梅劭平不甘心,伸手去解她的衣扣,被她一把抓住:“喂!外面有人!”
“我跟自己的女人亲热,还怕有人看吗?”梅劭平继续动手。
“我是认真的!我不喜欢这里!”杨琳严肃地强调了一遍。
梅劭平看着她的眼睛,想了一下,就松了手,倒在她身边躺着:“好吧!那今天就放过你,算你欠我的,明天你要连本带利还给我!”
杨琳笑着打他:“我才不欠你的呢!”
“那就算做我欠你的好了,明天我连本带利还给你。”梅劭平笑着狡辩。
杨琳笑骂他无赖,他就搂住她,手伸进她的衣服里乱模,只到杨琳痒得受不了,向他讨饶,他才把手拿了出来。
他抱着她,等她笑够了,安静下来,问她:“刚才吓坏了吧?被追杀的时候,有没有后悔跟着我呀?”
“那个时候都紧张死了,你以为是电影里慢镜头呀?还给我时间想一想要不要后悔?逃命要紧,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呀!”杨琳回答道。
梅劭平还以为她会斩钉截铁地回答他,嘶后悔。谁知她说出这番话来,他就郁闷地点着她的脑门儿:“那你就现在想!好好想一想,后不后悔?”
“后悔啊!”杨琳朝他眨着眼睛,笑着说道。
梅劭平一扣她的后脑勺,瞪着眼睛威胁她:“你敢后悔?你再说一遍!”
“你都不让我后悔,那你还问什么呀?”杨琳揽着他的脖子,看着他的眼睛,“反正在被追杀的时候,我就想你千万要活着,现在这个时候,我就想被你继续抱着,我没想过要不要后悔的事。”
梅劭平听了这话,感动得心都软了,凑过去吻她的嘴唇,唤她:“宝贝儿,我好像爱上你了,怎么办?有你在,被人追杀的时候我都觉得很幸福。”
他还是头一次对杨琳说出这个“爱”字,虽然还不是完全肯定的语气,但是杨琳知道,这对他来说,已经是向前迈了很大的一步了。
她心里欢喜,就回吻他。两个人渐渐地缠抱在一起,本来开始是一个感动的轻吻,结果越吻越深,终于演变成了热辣的舌吻了。
梅劭平浑身都热了起来,他把手伸进杨琳的衣领中,去模她的锁骨,试着解她的衣扣,恳求她:“别等明天了,好吗?我一分钟都等不了了。”
杨琳顾忌着外面还有两个人,虽然心里也热热的,但她还是抓住梅劭平的手:“不要了,不要啊”
她说不要,梅劭平直接就把手移了下去,中指在她的双腿之间轻轻一压,杨琳立即发出一声轻喊:“啊!你疯了?都说不要了!”
梅劭平哪里是那么轻易放弃的人?他的手继续在杨琳的身上做着小动作,在她的耳边呵着气,用沙哑的声音低声恳求她:“就现在,不要让我等,求你求你”
他嘴巴说着求她,实际上手下的动作已经很放肆了。他已经解开了她的裤扣,将手从她的小月复那里伸下去,**她的内裤里,直接按在了她敏感的地方。
杨琳隐忍着,咬着嘴唇,还是抑制不住哼了出来。她的身体不自觉得弓了起来,双腿一夹,恰恰帮助他的手指更加深入进了她的身体之中。
“你别你让我先洗个澡嘛!”杨琳已经软掉了,提出来的要求也没有什么气势了。
梅劭平见她这样,就知道引诱成功。他快速地褪掉了两个人的衣服,挤进她的双腿之间,趴伏在她的身上。他用舌尖舌忝着她的**,告诉她:“只要是你的味道,我就喜欢”
杨琳被他撩拨得心痒难耐,弓起自己的身体往他的身体上贴。他把握好她身体的节奏,轻轻往前一推,就进入她的身体里
屋里顿时热火朝天起来。
而在屋外,童七歌正恨恨地盯着这间卧房的门,向卓念川打听杨琳的事。
卓念川被似问得快疯掉了,干脆直接告诉她:“我劝你还是放弃吧,平哥对小嫂子很着迷的!当初他是怎么追求芳菲的,你应该都知道的,现在他对这个小嫂子,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你自己也清楚,平哥和你之间只是身体关系,身体上的关系早晚要结束的,现在就是时候了,你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了,就凭你的条件,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
童七歌哼了一声:“我为什么茵的男人?他们又不是梅劭平!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的?就因为她会像个白痴一样地耍可爱吗?平身边需要一个能辅佐他的女人,他不需要一个布女圭女圭!”
卓念川一边搅着蛋液,一边摇头,对童七歌说:“你觉得她仅仅是个布女圭女圭吗?能在三两个月之内就把梅劭平收得服服贴贴的女人,绝对不会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布女圭女圭!”
童七歌听着卓念川谈论杨琳,越琢磨越觉得哪里不对劲。她收回目光,偏头看向卓念川:“哎?阿川,说起那个女人来,你简直滔滔不绝啊!你只要一说她,千好万好什么都好!我说她一个不是,你赶紧急着反驳,我说你是不是喜欢她呀?”
“啪”!卓念川将打蛋器摔进盆里,瞪向童七歌:“你胡说什么?她是平哥的人!你是不是想挑拨我和平哥起内讧呀?”
童七歌看着他发急的表情,哼一声,再没说什么,转身回自己的房间洗澡去了。
卓念川做好了晚饭,往那间闭门很久的卧房看了一眼,就坐在沙发上开始看电视。童七歌出来后,见他拿着遥控一直在换台,冷笑了一下。
她走到那间卧房门前,抬起手来使劲地捶了捶门:“吃饭了!”
大约十分钟后,门开了,两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杨琳脸上红扑扑的,有点儿羞涩。梅劭平拉着她来到餐桌前,对她说:“你还没有尝过川弟做饭的手艺吧?大学的时候我经常去他那里蹭饭吃,按照他烧菜的手艺,他现在还是单身,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事。”
他坐下之后,见卓念川还在那边看电视,就喊他:“川弟,怎么不过来吃饭?”
卓念川一扬手:“不吃了!被某一个人气饱了!”
童七歌端起两份晚餐,走过去挨着卓念川坐下,递给他一份儿,说:“川哥,我错了,对不起!请吃晚饭吧。”
卓念川白了她一眼,接过来拿起叉子,大口吃了起来。
吃完了晚饭,天色已经很晚了。因为明早要赶早班的飞机,梅劭平和杨琳早早地回了房间,洗了澡上床,准备睡觉。熄了灯以后,梅劭平抱着杨琳,在顺上轻轻拍着,很快就把她拍睡着了。
而他则毫无睡意,望着窗前轻轻拂动的轻纱,失眠了。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他也没有睡着。于是他开了床头灯,起身翻出父亲写给他的那张纸条,拿在手里看着,心潮起伏汹涌。
那上面写着一个地址:“Z省W市兴华区文萃路18号4单元5楼2号”
下面写着一个名字:丁昕兰
他的妈妈叫丁昕兰,本来四岁以前,他是记得的。可是自从四岁妈妈失踪后,他竟然渐渐地忘记了这个名字。他对妈妈的记忆,只剩下一件是清晰。
那是妈妈失踪前几天的事,他跟着妈妈去海滩上玩耍,他捡了许多美丽的贝壳,向妈妈炫耀。妈妈夸他聪明,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
然后他问:“妈妈,为什么贝壳没有银的呢?”
那个时候他太小,只知道家里的银餐具很漂亮,就好奇贝壳为什么没有银的。
妈妈就说:“平儿喜欢银贝壳吗?等妈妈给你做一个。”
几天后,妈妈真的拿了一只银贝壳来找他,她把贝壳放进他的手里,说:“平儿,这是妈妈亲手做的,你要一直带在身边哟,妈妈不在的时候,你看到这个,就能想起妈妈。”
“妈妈会有不在的时候吗?你要去哪儿呀?”四岁的梅劭平问妈妈。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候,妈妈似乎已经计划好要离开。而那只银贝壳,就成了妈妈送给他的最后一份礼物,二十多年一直挂在他的脖子上,从来没有摘下来过。
如今已经28岁的他,身为纵横黑道的一位年轻教父,想起当年妈妈的突然离开,还是有一些伤感。
他努力在心里回忆妈妈的样貌,除了她将银贝壳放进他掌心里那一刻的眼神还刻在他的心里,其他的都已经模糊了。
他把那张纸条折起来又展开,再折起来再展开,直到纸条被他揉得皱巴了,他才将它重新放回去。
他转头看熟睡中的杨琳,沉浸在忧伤回忆的心又暖了起来。他模着她的头发,看着她的脸。她睡得真熟呀,这个没心没肺的小东西!白天被人追杀,吓要直哭,晚上竟然能倒头就睡。
他的手忍不住在她的身上东模模西模模,到底惊动了她。她努力眯着睡眼看他:“你怎么还不睡?”
“我口渴,起来喝口水,你睡吧。”梅劭平看见她睁不开眼睛的样子,幸福地笑了一下,拍她睡下。
然后他下了床,出了房间,去厨房找水喝。他进了厨房,模着了开关,一开灯,就看见童七歌端着一杯红酒,坐在餐台前面,正在发呆。
他一愣:“你怎么不开灯?”
“灯光让人精神难以集中,我喜欢沉浸在黑暗里,思维清晰敏锐。”她朝着他举了举酒杯,说道。
梅劭平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水,拧开了喝一口,看着她:“噢?那是什么事情需要敏锐的童大律师沉浸在黑暗中思考呢?”
童七歌饮了一口酒,伤感地摇了摇头:“我在想,我是不是要失去梅劭平了呢?”
“你得到过梅劭平吗?”梅劭平走到她的对面,坐下,正色看她。
童七歌抿了抿嘴:“我以为我得到了呢,难道是我的错觉?”
梅劭平觉得这件事早晚要说清楚,没必要再兜圈子了,他说:“七歌,我们两个之间,主要还是昔日的同窗情谊,还有现在的法律业务委托关系,至于其他事,我没有承诺过你什么。如果我给过你错觉,那是我的错,我现在向你澄清。我以前的生活混乱过,但是以后我不会了。所以如果说我们之前有一段关系的话,那今天就结束吧。”
“结束?”童七歌一听这两个字,像是被针扎了一样,一下子跳起来,“我可没有想结束,她是你的女人,我也是你的女人。我从来都不介意你有多少个女人,但我一直认为,我是你身边最有用的女人,你不可能离开我!”
“你要是这样想,那我们以后很难相处的。”梅劭平脸沉了沉,轻微警告她一句,拎着水瓶回房间去了。
童七歌追了他两步,说:“我不会放弃你的!你现在只是一时着迷,早晚会清醒过来!那个女人哪一点比得上我?她哪里好?”
梅劭平站住,回头用水瓶指了指她:“别在我面前批评小琳,嘶必有多好,我喜欢就好!”
他回了卧室,关上门,又喝了两口水,把水瓶放在床头上,钻进了被子里。他一躺下,杨琳突然翻过身,正面对着他:“你说口渴喝水,跑出去五分钟才回来!这五分钟够干很多事情!你坦白交待,你干什么了?”
梅劭平被她逗笑了:“我出去喝口水,你也计时等着?五分钟能干什么呀?你这小脑瓜儿里都存着什么奇怪的想法?”
“接吻没有?”杨琳才不管他说什么,锲而不舍地逼问他。
“没有!不过她在厨房里坐着喝酒,就聊了两句,别乱想了,快睡觉!”
杨琳认真地想了想,说:“好吧,我相信你了!我也想喝水,我是渴醒的!”
梅劭平就伸手拿过水瓶来,拧开盖子,递给她。她躺着,不起身,也不接,只是看着他:“我懒得起,你喂给我。”
“哪有你这样赖皮的?”梅劭平笑着骂了她一句,还是耐心地侧过身,从瓶子里含一口水,低头喂到她的嘴巴里,再含一口,再喂下去。最后一次,杨琳突然从被子里伸出胳膊,搂住他的脖子,在他的嘴唇上使劲地吻了几下,满足地感叹一声:“这样喝水真幸福呀!”
喂水的梅劭平也觉得挺幸福,模索着将水瓶放回床头柜子上,趴在她的身上缠绵了好一会儿,才又相拥着睡了。
第二天一早,卓念川早早地来敲门。梅劭平出去,看见华叔来了。
“华叔,查到了吗?”梅劭平见到他,就知道事情有眉目了。
华叔点头:“是日本的青龙会,前一阵子他们有几条主要的海上线路被我们抢来了,现在他们生存得很艰难,这次得到消息,就想趁着平哥落单的时候报仇。不过华盛顿不是他们的地盘儿,昨天那两个人是他们雇来的杀手,兄弟们在一家私人诊所找到这两个人的治疗记录,一个伤在手腕上,一个伤在肩膀上。”
“噢?”梅劭平眼睛一亮,“没想到她手法还不错,看来她有射击的天赋呢!”
华叔见梅劭平是这个反应,本来想说什么,却又决定不说了。他看了看卓念川,卓念川立即说:“当务之急是找到那个盯着平哥的行程,并且泄露出去的人,找到了就干掉他!”
华叔答应了一声:“好,不过平哥以后要小心,像这次落单的事,以后还是应该尽量避免,有兄弟们保护,我也会放心很多。”
“我知道了,谢谢华叔。”梅劭平点了点头,目送着华叔离开了。
梅劭平回到卧室后,洗漱更衣,然后才去叫醒杨琳。杨琳皱着眉,闭着眼睛,揪着被子喊:“好困,不能让我再睡一会儿吗?”
“你再睡,飞机就飞走了!”梅劭平将她从被窝里挖出来,抱进了卫生间,拿一块凉毛巾往她的脸上一捂。她立即激灵一下子,就清醒了。
吃了早饭之后,他们就要出发了。
临出门前,童七歌对梅劭平说:“平,我处理了手头上的事,就去找你。”
梅劭平觉得自己昨晚已经向她解释得很清楚了,没想到她还是要这样。他没有应她的话,直接出了门,奔电梯间去了。杨琳追在他的身后,等电梯的时候,她问:“以前是不是童七歌经常跟着你飞来飞去的?”
“她是我的律师。”梅劭平这样回应。
“那现在我抢了她的位置,她会不会恨我?”杨琳又问。
“你怕她恨你?”梅劭平反问。
“怕!她要是雇个杀手来杀了我,我可怎么办?”说这话的时候,他们已经进了电梯。
卓念川笑着说道:“杀DK联盟老大的女人?一般的杀手不敢接这个活儿吧?”
杨琳就笑了。
下了楼,早有华叔安排的人等在那里。他们乘坐的依旧是昨天那辆超豪华防弹车,出了华盛顿市区,奔向机场。
一直到进了机场,办登机的时候,杨琳才知道,他们这次要去的地方,是中国大陆Z省。她突然紧张起来,问梅劭平:“我们要去Z省干什么?你来华盛顿是看爸爸,去Z省不会是找妈妈吧?”
被她一下子猜中了,但是梅劭平并不想现在告诉她,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按照那个纸条上的地址找过去,到底会不会找到自己的妈妈。
“到了你就知道了!”梅劭平只是这样回答她。
连续两天飞行,中间又有一次惊险的被追杀经历,杨琳精力再旺盛,也感觉到疲惫了。所以在飞机上,她一直昏昏沉睡,只有肚子饿的时候,伺会睁开眼睛吃点儿东西。
她安静了,梅劭平竟然感觉很无聊。他听了一会儿音乐,看了一会儿报纸,百无聊赖,隔几分钟就看杨琳一次,希望她能醒过来。
卓念川在旁边的座位上伸手扯了扯他,用一种充满求知欲的眼神看他,问:“平哥,小嫂子这张脸算不上绝色美女吧?你一直盯着看,不累吗?”
不等梅劭平开口,杨琳突然抬了抬手,迷迷糊糊地说道:“你一直盯着我男人的脸看,你不累啊?你不盯着他,怎么知道他盯着我?”
“啊对啊!你不盯着我看,你怎么知道我盯着她?”梅劭平觉得这个答案太妙了,得意地看着卓念川。
卓念川败退,坐回座位上,闭眼装睡。
谁知杨琳又补充一句:“敢笑我不是绝色美女?难道你是绝色美男吗?也不照照镜子。”
卓念川把报纸把脸上一盖,干脆直接装死。梅劭平心情大好,就偏过头去亲杨琳的脸蛋儿。谁知她头一歪,又睡着了。
漫长的飞行旅程终于结束了,当他们从机场走出去的时候,太阳刚刚升起。
杨琳觉得自己头好晕,她在美国上飞机的时候,就是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到了这边来下飞机,又是太阳刚刚升起。她疲惫地扶着梅劭平的手臂:“黑夜永远不会降临,原来这句话并没有违反大自然规律呀。”
“你在飞机上一直睡觉,你当然不知道黑夜什么时候来临。等我办完了事,你可以在酒店蒙头大睡,现在就要辛苦你了。”梅劭平说。
杨琳苦着脸问:“不让我先休息呀?我们要去哪儿呀?”
这个时候,事先安排好接他们的人已经到了,三辆黑色的奔驰车,梅劭平一行三人坐进中间那一辆,前后两辆车护卫着,开出了机场。
车上,梅劭平回答杨琳的问题:“我们要去W市。”
杨琳激灵一下子!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所有的困意倦意都消失了!
当梅劭平告诉她来Z省的时候,她只是有点儿紧张,却还没有觉出异样来。现在他说要去W市!去她的家乡?他到底要干什么?那里可是她的熟人,万一被她中了头奖,在那里遇到熟人,她可怎么办?
她望着车窗外面,果然是去往W市的高速公路。这里的一切她太熟愁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本来预计要潜伏在异国他乡几年,却在离开后三个月,又回来了!
她沉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问梅劭平:“到底去W市干什么?你什么也不跟我说,我很郁闷的!”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梅劭平依旧这句话。
杨琳一下子警惕起来:难道他发现嘶对?调查过她?这一次是带她回家确认的?如果是那样,女乃女乃是不是已经有危险了?
可是她回头仔细想,这一路上他的表现,不像是对她有怀疑的样子。那就是DK联盟在W市有业务,他是来视察业务的?
心里七上八下,又不敢问太多,怕他看出她紧张。
车子在高速公路上行驶了两个小时后,进入W市区的高速公路出口就在前面了。远远的,杨琳已经看到W市的地标建筑华茂大厦了。
而她的家,就在华茂大厦后身的那条巷子里,茂密的梧桐树掩映着街道,街两边是W市最后一片院落居住区,种满鲜花的小院子,猫儿跑狗儿跳。
爷爷留下来的那一处小院子,就在那条街的中间。如今,女乃女乃七十岁高龄了,独自居住在那里。虽然她临出发前,长官答应会照顾女乃女乃,但是对于一个老人家来说,再好的照顾,也比不上孙女陪在身边呀!
杨琳突然无比想家,想女乃女乃。她靠在车窗上,两只手紧紧地交握在一起,右手的指甲深深地掐进左手的掌心里,努力压抑克制自己的情绪,怕自己掉下眼泪来。
梅劭平见她闷闷不语,以为她在生他的气。但是他自己现在的心情也很复杂,他也不想向她解释太多。
他把手伸进兜里,又模到了那张纸条。那张纸条已经被他揉搓得起毛发软,估计现在拿出来,连字迹也模糊了吧。
他已经不需要那张纸条的指引了,他已经把那个地址和那个名字在心里默念了许多遍了。只是进了W市后,卓念川向他问起他们的去向,他才从兜里把那张纸条取了出来,递给卓念川。
卓念川拿着那张皱皱的纸条,好不容易展开了,辨认了一下,向开车的司机报出了他们要去地址。
杨琳一听那个地址,脑袋里“轰”的一声,差一点儿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