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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竹生轩昂而立,悬挂于腰间的紫竹箫半隐在白衣之间,清俊的面容看不出半分的情绪,明明淡的只剩下彷如天地间的清风明月、一泓江水,但依然让人无法忽视他周身散发的冰冷的气息。
如墨的疏眉微敛,眼中的寒意渐生。
“夏谷主。”在夏子钰打量他的同时,安竹生也不露声色地打量着那个教坏他徒儿的始作俑者,此人据闻穷凶极恶,嗜血残忍,贪财,为祸武林,宁儿跟着这样的人,会幸福吗?
安竹生的声音很平静,几乎听不出半点的喜怒,但按在紫竹箫上的大手却已紧紧地握成一团。
视线略微向左偏移,淡到极致的目光乍然间成了清冷之色。
“夏小姐。”三个字,仿佛是从齿缝间艰难地吐出。
沐歆宁忽然打了个冷颤,害怕,心虚,悲伤——一时间泉涌而出,她黯然地低下头,不敢再看师父一眼。
师父到底来了多久,又看到了多少。
最重礼教的他,定是在心里以为她不守妇道,光天化日之下与夏子钰抱在一起,败坏长垣安氏的声名。
沐歆宁面纱下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明知师父此生最厌恶邪门歪道,而她不仅没听师父的教诲,还让师父逮了个正着,百口莫辩。
夏子钰毫无顾忌地拽着沐歆宁的手,笑眼慵懒而又狡猾,邪魅却又张扬。
“孤竹公子年少得意,如今又娶得先帝爱女八公主,实在是艳福不浅,羡煞旁人。钰刚听太后提及,安太傅将在下月迎娶临川公主,只是小公主尚未及笄,而安太傅又清心寡欲多年,钰只怕新婚之夜,小公主难抵安太傅凶猛,呵呵,这小娇妻的滋味虽好,但安太傅也需节制,莫要贪一时的床笫之欢,而失了孤竹公子的美誉。”众人羞于启齿的话在夏子钰的口中,说得却是这般自然,而安竹生自幼秉承家训,循规蹈规,何曾遇到夏子钰这般无赖且又荒唐的无耻之言。
“夏谷主,请自重!”依然是那云淡风轻的语气,只是微微涨红的清雅俊容,却泄露了安竹生此刻的愠怒,他的视线一直盯着沐歆宁,看着她与夏子钰紧紧相偎,亲昵地双手**,嫉恨暗生,清雅出尘的脸上再也无法维持一贯的淡如止水。
谪仙也会生气啊。一旁的小路子惊得目瞪口呆,他要不要把这件事禀告太后与公主,让她们安心未来的驸马爷其实也是个会有喜怒哀乐的凡人。
“孤竹公子品行高洁,自然是不屑与我们这等庸俗之人为伍,妹妹,看来我们还是识趣地离开吧。”夏子钰当着安竹生的面,故作宠溺地将沐歆宁的面纱戴正,又不失时机地吻上了她的额间,虽只有蜻蜓点水的一碰,但足以令那宛如天人般的孤竹公子刹那间变了脸色。
安竹生,你居然也会动心,也会嫉妒。
夏子钰讥讽地一笑。
由始至终,沐歆宁没有看安竹生一眼,她的退缩与任由夏子钰的肆意轻薄,惹得安竹生胸臆间怒火横生,那一刻,仿佛是失了理智般,不由自主地挡在了沐歆宁的面前。
“为什么?”在沐歆宁诧异地抬首之时,安竹生终于忍不住月兑口而出,他清润的声音干涩,仿佛是极力压制所致。
为什么没有听他的话,离开夏子钰;为什么要这么作践自己。
难以捉模的情愫隐在安竹生的眼底,转眼间化作了复杂与苛求,虽然他开口只说了短短的三个字,但与他相处十余年的沐歆宁立即便明白了他的厌恶与痛恨,身为名门弟子,怎能与邪魔歪道同流合污、自甘堕落。
纤弱的身子又止不住地开始微颤,沐歆宁仓皇失措,想逃离又不敢,害怕却隐隐带着期待与再次相逢的喜悦。
她曾经想,只要能远远地看着他,她就已经心满意足。
所以,她进宫了。
甘愿被夏子钰利用,甘愿被误会,只为求得那一丝短暂的温柔,还有那一声从未起过波澜的‘宁儿’。
师徒两人双目相对,四周寂寥。而感觉被他二人摒弃在外的夏子钰脸色愈加的阴沉,除了利用之外,这一年他自问对沐歆宁不薄,但结果竟抵不过安竹生的三两言语。
都是伤害,安竹生可以理所当然,而他却是十恶不赦。夏子钰负气又恼恨地拽紧了沐歆宁的揉夷,他说上千句万句的威胁,这个女子丝毫不为所动,但只要一扯上安竹生,她就马上慌了。
既然她这么在乎,那就休怪他无情了。
“安太傅,你这般盯着我家紫菀瞧,莫非是看上她了。要不这样,若安太傅喜欢,我便把紫菀送到孤竹居,让她服侍安驸马爷如何。”夏子钰戏谑且带着暗讽的语气,使得安竹生恍然回神。
“别胡说。”现在她是夏紫菀,而非沐歆宁,师父即便认出她,也不会当场揭穿她,沐歆宁强装镇定,一手挣月兑夏子钰,好心地提醒道,“哥哥不是还有事要急着处理吗,若去晚了,只怕那人又该不高兴了。”
他会威胁她,难道她不会。大不了鱼死网破,拉他最心爱的女子陪葬。
沐歆宁眼中坚决,她绝不会让夏子钰再生事端,伤害师父。刚刚皇上要纳她为妃,张相爷要让她下嫁张玄琮,若此时再传出她与师父的流言蜚语,岂不是害了师父。
然而,沐歆宁的软言劝慰,看在安竹生的眼中却成了她对夏子钰的撒娇。
脚下沉重,安竹生怔怔地站在那里,想要理清席卷而来的满月复难明的情绪,却发现不知该从何开始。
“安太傅,安太傅。”太后娘娘还在宜寿宫等着召见安太傅,但未来的驸马爷就是不理他,小路子急得再三催促,难不成真如夏谷主所言,安太傅对夏小姐一见钟情,想要纳她为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