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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沐歆宁口中低呢,神志恍惚,而她的那双带着媚态的眸子依然呈现一片迷离,仿佛似醒未醒。
若这是一场荒诞及至的梦境,那么她情愿从此死去。
伸出手,想要抓住眼前逐渐模糊的白衣男子,却怎么也感觉不到他的温度。
锦被下,她的衣衫早已褪去,只余下一件兜肚。
她真的分不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或许是她自己褪了自己的衣衫,亦或许是她——又**了。若是**,那她敢肯定这一次占有她清白的男子,绝不会是皇上。
难道是师父?
会是他吗?
半阖着双眼的沐歆宁额上出汗,绯红的玉容妖艳勾魂,而一声声令人面红耳赤的申吟,使得她犹如坠入了万丈的深渊,难以自拔。
当日在明侯府的情景,又再一次清晰地浮现,伏在她身上的男子有着清雅如仙的脸庞,淡漠的气息,他吻她时小心翼翼,又极轻极淡。
“师父——”仿佛于绝望中重生,沐歆宁满心欢喜,终于沉沉地闭上了眼。
佛说: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和有情人,做快乐的事,别问是劫是缘。哪怕安竹生伤沐歆宁再深,但在她心底仍固执的认为,倘若此生将自己的一切给了师父,她绝不后悔。
半个时辰过后,沐歆宁的娇吟声越来越轻,而当她疲惫地半睁开眼,却发现那未着寸缕的男子忽然抬起头,朝她戏谑的一笑,“宁儿,我发现你的身子比你的血更让人着迷。”
那男子有着一张十六、七岁的稚女敕脸庞,一双艳如桃瓣的眸子,不是夏子钰又是谁?
怎么会是你?沐歆宁猛然从床上惊醒,吓得一身冷汗,她急忙环顾四周,但寝宫内除了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皇上,却并无其他人。
只要不是夏子钰便好。
沐歆宁抬手拭去了额上的汗,又看了看漏壶上的时辰,大概到了申时一刻。
左臂上用银针划破的伤痕触目惊心,有些已经干涸,但有些依然流血不止,凌乱的床榻上到处都是一件件被扯掉的衣服,沐歆宁苦笑一声,便艰难地将衣衫慢慢地穿上。
一场梦云,一场虚幻。在系上衣带之时,沐歆宁咬牙切齿地低骂道,“夏子钰,终有一日我也定让你尝尝这噬魂销骨的媚药,看你还敢不敢再研制这些祸害别人的药物。”
一手重重地拍在床榻上,沐歆宁带着点点红斑的玉容已是一片面冷如霜,分不清是因为气愤难加,还是恼羞成怒。
走下床榻,沐歆宁又开始仔细地打量这座昔日梅太妃所住的寝宫,先帝晚年极宠梅太妃,几乎是常常到落梅宫留宿,但先帝到了晚年又是个贪生怕死、懦弱之辈,倘若他在几个重要的宫殿内都修了密道,不该遗漏这座曾盛极一时的落梅宫才是。
被囚在永宁宫的这段时间,沐歆宁一直寻找这条密道,但可惜,她查看了所有可疑的图案、机关之后仍毫无所获,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这条先帝时所挖的密道,可能已经被皇上封住了。
永宁宫外有皇上所派的大批宫中侍卫把守,而宫内唯一一条逃生的密道也让皇上堵住了,看来,她注定是插翅也难飞。
但她若要出去,除非——,沐歆宁转头看了看倒在地上依然昏阙的皇上,这时的他少了几分君王的威严与自负,苍白俊颜上的双眉即使在昏睡中也仍然紧紧皱着,仿佛时刻都在提防着别人。
现在,只需她手中的银针轻轻一扎,这个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便能安稳地从睡梦中死去,而整个夏侯皇族也可以在一夜之间分崩离析,说不定还能因此改朝换代。她不怕弑君,也不怕背上弑君的罪责与骂名,只是如此简单地放过夏侯墨,让那些过往的恩怨就这样从此掩埋,她不甘心。更重要的是,若可以她真的不想再双手染血,反正即使她不杀,想杀皇上的人大有人在。
打开寝宫的宫门,将满殿的糜乱之气吹散。
“出来!”沐歆宁忽然轻喝。
皇上一道命令,永宁宫所有的宫女太监都被斥退,就连皇上的心月复之人大内总管小高公公也不例外,但有一人却偏偏抗旨不尊,躲在了寝宫外的不远处。
“参见贵妃娘娘。”跪在地上的宫女面上带怯,是宫中众所周知的软弱可欺之人——冬儿,她抬起头,看到本该绝美如仙的女子却长了一脸丑陋的红斑,先是愣了一会儿,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恕奴婢大胆,敢问娘娘,您不是武功尽失,为何还能察觉到。”她掩藏地很隐蔽,若是没有武功的人,绝不能发现她的存在。
“只能说我的耳力异于常人。”沐歆宁不置可否,“起来吧。”
“娘娘为何不问问奴婢是什么人。”对于沐歆宁的淡漠,冬儿早已习以为常,但换做别的妃嫔,一旦得知身边的宫女太监还有另一重身份,怎么可能会做到无动于衷,连一点好奇之心都没有。
一个眼中没有杀气的宫女,又跟皇上作对,应该伤不到她。沐歆宁淡淡一笑,越过冬儿,继续往前走,至于冬儿是谁派来的人,究竟要在宫中干什么,都与她无关。
沐歆宁不问,但冬儿却急了,她忙追上去,不打自招道,“贵妃娘娘,我是公子派来暗中保护皇后娘娘的——”
这些年明宛瑶这个皇后在宫中后位稳固,多半都是夏子钰在暗中打理,而这些沐歆宁都知道,但冬儿的话还是让沐歆宁停下了脚步,讥诮道,“夏子钰不是让你保护皇后娘娘吗,怎么跑来永宁宫保护我这个贵妃娘娘了?”
冬儿听后,低低地笑着,“奴婢听娘娘这话,倒有几分醋味。”见沐歆宁清冷的脸上渐起愠色,冬儿又恭敬地道,“贵妃娘娘莫恼,奴婢都是胡说八道的,娘娘您大人有大量,想来也不会怪罪奴婢的是吗?”
“哦——?倘若我拿你治罪,岂不显得我心胸狭窄。冬儿,你这是拐着弯在骂我啊。”夏子钰教出来的手下,怎么个个行为乖张,如酲是,眼前的冬儿也是,看似面上恭敬,但言行举止之间却透着狡猾与奸诈。与她们交谈,一不小心,便极有可能跳入她们的圈套。
“贵妃娘娘,奴婢听很多姐妹提及您,她们说您是面冷心善,所以,无论您说什么,奴婢都不怕。”冬儿讨好地走近沐歆宁,伸手扶住虚弱的她,“虽然奴婢知道娘娘不喜欢我家主子,但可否容奴婢逾矩为我家主子讲一句公道话,其实我家主子——”
又一个受夏子钰蛊惑的女子,沐歆宁冷笑,“关于医谷主人的事迹天下之人皆知,他什么样,世人早有公断,你不必多说。”
“娘娘连几次想伤害您的皇上都可以这么仁慈,为何独独对我家主子这么苛求。”冬儿委屈地质问道。
这一问,使得沐歆宁愣在当场,是啊,夏子钰虽诡计多端、喜怒无常,但与皇上相比,他的那些威逼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至始至终,他好像还从未真正地伤害过她。
可是,她就是恨,恨不得杀了他。
“因为,是他毁了我此生唯一的希望。”若心中了无牵挂,那她活在这世上,岂不与行尸走肉般,无情无欲,无悲无喜。
沐歆宁心中隐隐作痛,皇上的伤害最多只是身体上的发肤,但夏子钰却一手毁了她所有的希冀,逼得她与师父反目成仇,形同陌路。永宁宫那一战,她与师父断的彻底,连一丝挽回的余地都没有。
但现在,她似乎又重新找到了希望。
刚刚在寝宫内的白衣男子,除了师父,还会有谁。沐歆宁嘴角露笑,师父不是个始乱终弃的人,他既然要了她的身子,那一定会对她负责,只要留在师父身边,这一生她有的是机会让师父爱上她。
过往的恩怨,悲伤,痛苦——,她都会选择原谅师父,只要师父肯再喊她一声‘宁儿’,肯跟她说一句‘对不起’,肯开口留下她,肯爱她——
“可是——”冬儿仍不放弃地想为自家主子辩解,但却被沐歆宁不耐烦地打断,“冬儿,帮我准备香汤,我要沐浴更衣。”
“是,贵妃娘娘。”浅笑褪去,转为清冷之色的贵妃娘娘,浑身散发着一种遥不可攀的贵气,那么疏离,那么淡漠,冬儿不敢懈怠,唯只有闭口不提自家公子之名。要知道,这位贵妃娘娘连弑君都不怕,她可不敢真的惹恼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