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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临川公主一声惨叫,欧阳尘暄温润如玉的脸庞仓皇间变色,他当即飞身而起,伸出双手,接住了从树梢上掉落的临川公主,然后,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之后,才稳稳地落在地上。
是尘暄表兄。小公主心虚地微微睁开眼,雀跃道,“尘暄表兄,你来的真巧啊,呵呵——”
“好端端地,怎么爬上树了。你这丫头,不惹出些事,是不是不甘心。等会儿我便让人将这树砍了,看你以后还怎么爬!”巧?世上哪来这么多巧合,若非他担心她出事,匆忙寻来,她这条小命早让她自己折腾完了。欧阳尘暄心有余悸,狠狠地盯着临川公主,拿鞭打人,还赤足爬树,亏这小丫头做得出来。
“可是——这树好像是钰哥哥府上的。”临川公主怯怯地道,尘暄表兄真是奇怪,她爬树,他就砍树,欧阳府中的树都让尘暄表兄砍完了,他还想砍钰哥哥府上的。
闻言,欧阳尘暄悄悄涨红了脸,他都被临川给气糊涂了,忘了这不是欧阳府,而是贺兰世家。
但一想到临川爬上这么高的木芙蓉树,还坐在树梢上,此次是有惊无险,但万一她下次爬屋顶,爬高墙,若他不在,摔下来岂不弄得她一身伤。欧阳尘暄越想越惊怕,可训她几句,她权当耳旁风,很快就忘得一干二净。
“尘暄表兄,我再也不敢了,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大手一动,欧阳尘暄将不安分地小公主扛在了肩头,临川公主一边使劲地挣扎,一边朝着屋内大喊道,“师父姐姐,救我,救我啊!”
“别闹了,跟我回去。”欧阳尘暄温吞的性子被临川公主气得有些微怒,未经思虑,就当场啪的一声打在了临川公主的臀上。临川公主已过及笄之龄,虽情窦未开,但男女之防也知一二,倏尔小脸羞红,哭声渐低。而欧阳尘暄直到打完,看到临川公主一脸通红,才发现自己刚刚的行为早已逾矩,温雅的脸上也是尴尬万分。
哇——,忽然,临川公主低低抽泣声变为大哭,尘暄表兄竟然打她,还打在了——,呜呜——,长这么大,还从没有人敢这么打她,临川公主越哭越大声,“师父姐姐,救我——”
“夏侯灵!”欧阳尘暄手足无措,头痛地喊了声临川公主的闺名,临川是先帝赐给八公主的封号,代表了无尚的荣宠,除了明太后与皇上,几乎无人敢大胆直呼临川公主的闺名。
而此时,睡得极浅的沐歆宁听到临川公主的大哭大喊,袖风一动,挽在她皓腕间的那条软纱破窗而出,直直地飞向了欧阳尘暄,势如刀锋,快如闪电。欧阳尘暄受到突然袭击,却未有丝毫防备,只能连连退后,但出手时,趴在他肩上的临川公主被软纱卷住整个身子,在沐歆宁走出房门的那刻,软纱连着临川公主一同重新落到了沐歆宁的身边。
好高深的武功!欧阳尘暄满眼震骇,刚刚见屋中的女子并未有伤临川公主之意,反而是护着临川,他便放了手,以免真的伤及临川这小丫头。
“师父姐姐,尘暄表兄他打我——”临川公主可怜兮兮地黏在沐歆宁的身上,眼中闪着泪光,嘟着小嘴,气呼呼地道。
“你的鞋袜呢?”沐歆宁睡意犹在,淡漠的脸上更添几分慵懒之姿,素手抚在小公主的头上,眼底却是一片柔光。
“这样比较舒服。”临川公主红着脸,摇着沐歆宁的皓腕,软软地撒娇道,“师父姐姐,你一定要帮我好好教训尘暄表兄,他刚刚欺负临川——”
这小丫头,欧阳尘暄笑着摇头,玉骨扇在手中,温雅如初。
走上前,微微作揖,“在下欧阳尘暄,见过贺兰少夫人,若打扰少夫人清幽,还望少夫人海涵。”
“无妨。”沐歆宁淡淡一笑,亦作还礼。
“是你!”欧阳尘暄抬头,待看清临川公主身边女子的真容时,震惊地愣在一旁,夏子钰要娶的女子竟然是皇上最宠爱的沐贵妃,而她那双清冷的眸子,他见过一次便足以终生难忘。那次宫宴上,她面带轻纱,之后,他又被临川捂住了眼睛,一时没机会看清她的真面目,但这次看到她,心中的那股熟悉感再次涌现,静立远观,她——真的很像一个人,一个他找了十几年的人。
“钰儿,算了,姨母没事,我们还是回去吧。”院落外,纷至沓来地脚步声越来越近,而傅夫人的苦苦相劝声,一直不断,“钰儿,你们都快成亲了,等会儿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动武啊。”
夏子钰等人的到来,使得欧阳尘暄暂时压下了正欲相问的疑惑,然后,识趣地退至一旁,贺兰府的家务事,他一个外人不便插手。
“啊——,我的富贵海棠,江南陶菊,南海紫竹——,这——这是谁干的!”院落中的名贵花草皆是傅夫人亲手栽种,西北荒凉之地,要种活这些花草并不容易,傅夫人种这些一则她自己本身喜欢,二来她原想着能讨未来外甥媳妇的欢心,但现在满地的名贵花草成了残枝败叶,她大受打击,尤其是她千辛万苦带回贺兰府的富贵海棠,才种活就被人用鞭子残忍地打断了根枝。
再加之,傅夫人此人极其迷信,当初买海棠时,一听说富贵花开万年,她不惜用重金买下,还有那南海紫竹,是从普陀圣地千里迢迢请来。故而,在她看来,有人毁了她的花草,便是断了她的福缘。
“你,是你!沐歆宁,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自问待你不薄,就算你不喊我一声姨母,就算你整日摆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不把我这个长辈放在眼里,我也未在钰儿面前说过你半句的不是。”傅夫人怒指沐歆宁,气得全身发抖,“我种得这些花草哪里碍你眼了,你非得这么残忍地一株株毁了它们。是,你飘然出尘,我们是凡夫俗子,你看不起我这个老妇人没关系,但你嫁给钰儿,就得守贺兰府中的规矩。身为少夫人,什么都不管,府中上下的一切都是我替你在打理,还有你的一日三餐,我也是吩咐下人先送到你这里,再顾及钰儿,沐歆宁,你说,我到底哪里对不住你!”
傅夫人说到最后,一句句逼问,声严厉色。
“不要怪师父姐姐,是——我——”临川公主弱弱地伸出头,白皙娇女敕的双足一步步地挪到沐歆宁的身后,这个傅夫人的眼神好可怕啊,不就是毁了她的几株花草吗,大不了都赔给她。
“毁了便毁了,又能如何。”沐歆宁见临川公主小脸上满是惧意,便制止了她的坦白之言。满院的花草再名贵,若不是真正的惜花爱花之人,种了也只是摆设。
女子淡漠的声音,清冷的神色,高傲而又倔强,远远望去,竟是遥不可及,令人不敢逼视。
“你!”傅夫人满脸悲愤,转头向一脸深沉的夏子钰,语重心长地劝道,“钰儿,这样的女子我们高攀不起,趁着现在你们未大婚,反悔还来得及。钰儿,听姨母的话,像这般傲慢无礼、无情冷漠的女子,你娶了她,也管不住她。可怜瑶儿那孩子,怀着你的骨肉,无名无分,却还没有半句怨言。”傅夫人一想到夏子钰即将迎娶沐歆宁,但一直瞒着明宛瑶,就愈发同情起明宛瑶,同样都是钰儿的枕边人,怎么就性情差了这么多。
沐歆宁冷冷地看着夏子钰,任由傅夫人指责与斥骂,却不为自己辩解。
“宁儿,给姨母道歉。”良久,夏子钰终于开口,只一句,便令沐歆宁心沉谷底。
沐歆宁不理他,但衣袖下的素手却早已紧紧握住。
“反了,反了,”自古女子三从四德,但沐歆宁却根本将夏子钰的话视若罔闻,傅夫人不敢置信地看着沐歆宁,大怒道,“钰儿,你若舍不得管教她,就让姨母替你好好管教她,让她知道何谓既嫁从夫,何谓夫为妻纲。”钰儿怎么会娶这般大逆不道的女子为妻,既不懂得孝顺长辈,也不懂得伺候夫君,还一身武功,打不得,骂不得。
“喂,老太婆,你别太过分!”临川公主抡起袖口,小拳紧握,“师父姐姐不会打你,但我可不一定。”
“姨母,您说得对,管教自己的妻子,是为人夫的分内之事。”赶在傅夫人之前,夏子钰身影一掠,来至沐歆宁身前,二话不说,拽起她的皓腕,沉声道,“跪下,给姨母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