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突如其来的感冒如大军压境,使她措不及防,他肯给她买药,又亲手冲泡好送到嘴边,她不喝倒显矫情。
中药冲剂丝毫不苦,甜甜的,不知不觉中全部喝掉,他把空杯子放到一边,让她靠在他宽挺的肩上,用纸巾擦擦她唇角的药渍,低头问:“饿不饿?有没有想吃的?”
在很小的时候,那时候还没有韩莞,韩霓羽的爷爷仍在高位,她也算得上是家里的掌上明珠,每次病了女乃女乃都会给她做上一碗荷包蛋,她就算没胃口也能吃上一两个翻。
人在脆弱的时候总会回想那些身边发生的点点滴滴的温暖与感动,如同味蕾总能轻易记住那些曾经尝过的美味和苦涩,韩霓羽回忆着小时候,嗅了嗅塞住的鼻子,不自觉孩子气的喃道:“想吃荷包蛋……”
他没有拒绝,放她躺回出去。
卧室的门没关牢,她好像听到他在电-话里跟酒店服务人员说:“……一碗荷包蛋……”
酒店的效率非常高,大概这是总统套房客人专享的特殊待遇,电话打完没多久就送来了。
江祈端到她面前,递了双筷子给她,她小声说了句“谢谢”,眼睛盯着碗中的荷包蛋,用筷子夹起来小心的咬了一口。
大酒店的荷包蛋味道很好,与记忆中的味道相去甚远,当然,它们一个用金钱购买而来,一个用亲情烹饪而出,味道自然不可相媲美,韩霓羽吃了两个,不再去碰,推开碗说:“我吃好了。罴”
“味道很糟?”他唇线紧抿,看着几乎没怎么动过的一碗荷包蛋,这家酒店的大厨名声久远,怎么连碗荷包蛋都做不好。
“不是。”她虚弱的摇头,不太好意思的说,“这碗荷包蛋的味道无可挑剔,是我要求太古怪了。”
盯着她眼中飘离的雾气,他何等聪明,一眼看穿:“你想吃家常版的荷包蛋?”
“嗯。”她咬唇,或许是因为生病经他照顾的缘故,对眼前的男人一时不再那么抵触,她有种倾诉的冲动,轻声讲述起来:“小时候女乃女乃给我做的那种加了红糖和麻油的荷包蛋,特别香,尤其是在生病脆弱的时候捧一碗在手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温暖舒服。”
“这儿是酒店。”他提醒道。
“嗯,我知道。”她也认为自己任性了些,点了一碗荷包蛋结果只吃了两个,实在是浪费,不知道这碗荷包蛋在这种大酒店算多少钱一碗。
他垂眸盯着那碗被她放弃掉的荷包蛋,伸手端过来,执起筷子夹了一个放到嘴里咬了一口,韩霓羽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用带着鼻音的声音说:“你怎么能吃……”
“怎么不能吃?”他理所当然的抬眸,又把第二个荷包蛋放进嘴里,咀嚼完了,继续进攻下一个,一脸泰然处之,“我不反对奢侈,但反对浪费,懂吗?”
“可是……”韩霓羽一想到这碗荷包蛋被她吃过,心里划过难以言喻的异样,小声反驳:“我生病了,传染给你怎么办?”
“没那么夸张。”他吃的很快,不一会一碗荷包蛋已入肚,说完这句他甚至把汤都喝了,似乎吃的极尽兴,抽了张面纸擦唇道:“更何况已经过了晚饭点,我饿了,你想让我空肚子?”
韩霓羽:“……”
荷包蛋已被他吃完,再说没什么意义,她放弃了和他辩解。
“药吃完了睡会儿,捂一身汗明早就好了。”他扶她躺到被子里去,平稳的声音里含着一丝安抚。
他的手握住她的手,一热一冷的温度差,两人贴得很近,韩霓羽不太习惯,她想把手抽出来,他握的很紧。
她无语道:“你这样我怎么睡?”
他面不改色,居高临下的看了她片刻,将她脸上的一些凌乱的发丝拨开,再轻轻将她的手放到被子里,压了压被角,脚步轻缓的走出去。
在昏暗的光线中韩霓羽睁着眼睛静静冥想,这一下午发生了太多事情,快的让她来不及反应,那些痛,那些伤,在她以为早已结疤,长出新肉时彻底被撕开,暴露在空气中,那么重,那么多血,那么疼痛难忍。
何以麦出现的画面在脑海里清晰生动,他笑着说“你还好吗”,笑得那么坦坦荡荡,将他们之前的所有抹杀的彻底,她做不到像他那样,她做不到不在乎,她也做不到干脆,做不到直接问他原因。
她是个缩头乌龟!
眼泪聚在眼眶,她翻了个身,顺着鬓发淌下,也许江祈是对的,何以麦已经放下了,她何必执着,放下是解月兑,紧抓着不放折磨的是自己。
午夜梦回时那个结会反复折磨她,她小心翼翼的藏好,以为不会被人发现,实际上不过是自欺欺人,掩耳盗铃那般可笑。
何不学着洒月兑,在下次见面时嫣然一笑,笑着说“我过的很好,谢谢关心”,然后淡淡的问:“那年你为什么走?我想知道答案。”
室内空调调的很高,身体冷的发抖,裹紧身上的被子,她闻到了属于江祈身上那清冽干爽的味道,身体很倦,很累,神经
松驰下来,这样的感觉好象躲在自己的一方小小的世界里,可以肆意哭,肆意笑,肆意想心事,肆意宣泄情绪,不必怕被人看到,不必充当保护者的角色,不必觉得丢脸。
此时此刻,她是韩霓羽,一个被情所伤,被情所累,累觉不爱的女孩。
江祈的那番话彰显出这个男人的成熟与冷静、客观与从容,强大与自信,她所有的心思、烦恼、恐惧在他那儿显的微不足道,甚至有点可笑。
她难道会输给一个算计过自己,和羞辱过自己的人吗?
她有什么理由再脆弱和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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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年在楼下办退房手续,办完后收银台服务人员露出甜美的微笑,递还回卡:“感谢您再次光临!”
钱年笑着点点头,走到沙发那儿跷着二郎腿等候。
十分钟后,鼻梁上架着墨镜的江祈出现在大厅内,米蓝相间的薄款针织衫,白色休闲裤,脚下是一双时下最流行的千鸟格软羊皮豆豆鞋,十分时尚新潮的打扮,愈发显的人俊逸翩翩,气度不凡。
看着自家老板赏心悦目,精神抖擞的样子,钱年不由再看看后面走路有气无力的韩霓羽,惊诧在眼中一闪而过。
自从被江祈两次提起要把他遣送回英国后,最近钱年开始认真揣摩和规划起自己的职业生涯来,他恶补的第一本书就是《优秀助理聪明手册》,上面第一条就是老板不说的从不问,而且要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虽然这对于一向爱八卦和多管闲事的他来说困难了点,但为了能早点坐稳这助理的位置,存够钱娶上心爱的姑娘,钱年决定拼了,立马正正经经的打起招呼:“韩小姐早。”
韩霓羽大病初愈,气息不太稳的回道:“早,钱助理。”
钱年眉头跳了跳,看看神清气爽,主动拿行李的boss大人,再看看走路摇摇晃晃,一阵风差点要吹倒的韩霓羽,心里默默念了句:江先生昨天过的很嗨吧,您怎么不节制着点呢,看把你女人给累的,女人可是用来疼的啊。
江祈提着行李箱下台阶,一回头韩霓羽跟上了,钱年却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盯着他背影的眼神猥琐暧-昧的让他有种想飞踹一脚的欲-望。
“钱助理。”江祈放下行李箱,冷声唤钱年。
“来了,江先生。”钱年反应也快,小跑着接过江祈手里的行李,江祈手里有一个小型行李箱,以及一只女性包,当然这是韩霓羽。
“我自己拿好了。”钱年是江祈的助理,给他拿行李替他服务是应当的,韩霓羽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资格享受同等待遇,识趣的把自己的包拿回去。
夜里出了一身汗,早点醒来果然好多了,她收拾一番喝了些酒店送来的早餐粥,然后见江祈整理行李准备退房的样子,自然也跟着要走。
江祈拿行李出来时握行李箱拉杆的手同时攥着她的包,她走上前想拿过来,他却默不作声的直直越过她向门口走去,她只好一路随着他下去。
“飞机票在九点,还有一个半小时,来得及。”钱年拉开车后门,看着时间说道,“我订了两张头等舱,一张经济舱。”
这么说也给她订了一张飞机票?韩霓羽唇片紧抿了下。
江祈闪身坐进车内,韩霓羽立在原地,低头看着车里男人气宇轩昂的侧影,虚扯出一个微笑说:“谢谢你,江先生。”她指的是他昨晚照顾她的事。想了会,又说,“我和你搭同一班飞机不太好,我和我同事坐下一班飞机。”就在刚刚下楼的时候她发现手机里躺着一条短信,是姜雷发来的,公司帮他们把机票订在十点十分。
江祈靠在车座里,眸光深邃,没有看她,嗓音不冷不淡:“随你。”
刚才的道谢韩霓羽是看在昨晚他大发善心照顾自己的份上,这时候他又变回那个高贵不可侵犯的boss大人,韩霓羽反倒松了口气。
她怕的就是那种暧-昧不清的关系,宁可他对自己冷若冰霜,因为那样才是他们正确的相处模式,一个花钱买,一个收钱卖,他们是纯粹的肉-体-买卖,不渗杂其它。
至于他给她买药,喂药……等等行为,她不会忘恩负义,总会找到时机还掉这个人情。
她,不会欠他的。
……
钱年和江祈一同进了头等舱,原先的计划是昨天下午的飞机,机票也是早就订好的,韩霓羽突然要请江先生吃饭,江先生便私下改了时间,并让他再订一张飞机票。
他肯定是心领神会啊,boss大人心情好啊,这多出来的一张boss大人是想带上韩霓羽啊,他果断改签,结果只有两张头等舱,于是他给自己订了一张经济舱。
千算万算没算到韩霓羽今天不和boss大人搭同一班飞机,以至于他此时面对着boss大人一张生人勿近的冷脸,冻得他牙齿打起了架,空姐甚至跑过来热心的送上了毛毯,还问他是不是感冒了,需不需要感冒药之类的。
钱年囧得不行,他摆摆手,打发了空姐。
没到几分钟,那空姐又来了,很明显是冲着万人迷boss大人来的,双手交握在身前,露出八颗非常迷人漂亮的微笑,还未开口,boss大人一个冷冻眼波立刻秒杀,空姐吓的话说的磕磕巴巴,未说完整就飞快的走了。
看着一向在人前仪容上佳的空姐如此失态,钱年默默给了一个同情的眼神,心里欲哭无泪,他可是要坐几个小时在boss大人身边的啊,他更受不了啊……可不可以他还是坐自己的经济舱啊……
不过钱年很快洋洋得意起来,boss大人不就是在意韩霓羽和那什么姜雷搭同一班飞机么,他早看出来了,所以在上飞机前他小施手段,把姜雷的航班调到了另一班,也就是说他们可不同飞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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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场
拿到登机牌,韩霓羽看了眼自己的,再看看姜雷的,发现两个人居然不在同一个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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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二更哦,下面还有一更,掌声在哪里,鲜花在哪里,都来到俺怀里,go!go!